进步业暂时离开了家，对大家来说是一件安心的好事。宝允皱着小鼻子哼了一声。不要说那个样子更得意。
萧央倒没那么喜形于色，她并非存心要让陈家支离破碎，再说这样一来，陈宝业买通人在铺子里暗下手脚和诋毁她的事也没法再提。
现在能清静些，那等陈宝业回来之后呢？
可烦心事并没有告一段落，小叔子是不用面对了，还有婆婆呢。有一件事情……让她实在难以点头。
“你说什么？陈望男？！”
抱着女儿轻轻拍奶，萧央以为陈宝生是在开玩笑，这名字也太可笑了吧，就算想得孙子，也不能这么糊弄孙女啊。
难道她这个女儿生下来就是为了望男引弟的么。
她的态度让陈宝生有些为难，他倒不是多认可这个名字，只是这名字是母亲取的，他不想横生波折。
“名字而已，又不影响什么，我们该怎么疼爱她还是怎么疼爱的，你就顺着娘一点吧。”
萧央没有立马接话，看着怀里的宝贝女儿打了个奶嗝，嘟着小嘴睡得正香。
“娘不想看到我插手店里生意，我就连陈家的大门都很少迈出去，娘不怎么待见我爹娘，我就忍着少接他们来陈家，直到现在他们都还没见着自己外孙女一眼。
怀孕头几个月里我害喜那么厉害，娘送来的补品就是吃了立马吐我也没有推掉任何一份，凭良心讲，我能忍让的都让了。”
陈宝生默默点头，这些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可女儿这个名字，却是萧央不肯让的。
望男？这只是婆婆巴巴盼着孙子的期望罢了，不该是要跟随她女儿一辈子的阴影。说得难听一点，婆婆根本没把这个孙女当回事。
“你去跟娘说，这样的名字不行，我们自己给孩子取个像样的。”
陈宝生却没急着应话，“央央，娘好不容易顺了气，你还是别去顶她了，就算不喜欢这个名字，等过段日子再说好不好？”
萧央无言了许久，忽而歪过头问他：“陈宝生，我做错了什么事，需要求娘顺气的？”
不就是她生的是女儿，所以婆婆不痛快呗，那她就该像个罪人一样求婆婆原谅么？
每次她这样的表情，陈宝生都知道她是来脾气了，少不得哄上几句，老人家总没那么开明，该迁就还是得迁就的。
可萧央却固执得摇摇头，“就算我能忍，我拼了命才生下的女儿也没道理迁就，既然她的奶奶不把她当回事，那就请老人家干脆别管这孩子。”
她本就不弱，为母就更加刚烈了，她的女儿，绝不能被这样轻视。
陈宝生拿她没办法，只能叹了口气准备去和母亲交涉。正巧老夫人倒是不请自来了，手里捏着个古怪的香囊。
“来央央啊，这是我特地从庙里求来的宝符。”
也不等萧央发问，她就自顾自把香囊挂在了床头。陈宝生怕香囊里有什么药材对她们母女不好便拿来闻了闻。
“没味道？娘，这里头什么啊？”
“我不是说了宝符么？特别灵验的求子符，哎呀我就是之前没想到，不然早求来这个，这一胎肯定就是男孩儿了。”
萧央闻言抬眼，看向婆婆又把目光移到宝生那，陈宝业与她对视一眼，只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在意。
娘高兴就好，这些事也别再较劲。
转望向那个香囊，萧央的心底空落落的，抱着怀里的女儿，她觉得陈宝生和婆婆其实没什么区别。
为了他们想要的，就可以牺牲她和女儿，不问她们是否乐意……
系好香囊的老夫人拍拍手，弯下腰想抱抱孙女，“哎哟望男啊，让奶奶抱抱，也沾沾奶奶从庙里带出来的福气。”
谁知萧央却做出了个一个让她极没面子的举动，甚至让陈宝生也不由蹙眉。
就在老夫人的手碰到孩子之前，萧央扭身躲过了她，把女儿放在拔步床内侧，自己也躺下阻挡婆婆的视线，“她不叫望男，娘你身上的香火味会呛到孩子。”
既然他们不管她如何心境，她又凭什么要一忍再忍。
被驳了脸面的老夫人脸色青黑，扭头看向大儿子，而陈宝生只是无动于衷，既不帮萧央说话，也不批评她的无礼。
最后老夫人也只能扫兴得丢下一句话“你是木头么”就悻悻得扬长而去。
听着婆婆愤然离去的脚步声，和陈宝生一声毫无用处的叹息，萧央的眼泪打湿了枕头。
难道她就要一直忍受婆婆如此伤人的重男轻女，也要为宝生那息事宁人的态度一再失望么。
这日子，看不到头……
后来，陈宝生也和老夫人说起个给孩子另取名的事儿，但老夫人因为气恼萧央而不肯点头。
要么就取名陈望男，要么就当陈家没这个孩子。这是老夫人的原话。
对此，陈宝生只是为难得垂首杵立了老半天，愣是不敢像萧央那样直言呛声。在娘的面前他只是儿子，不是什么陈家大老爷。
还是陈宝芸在门口听到了这话，怒气冲冲得推门进来，“妈你说什么呢？！小侄女儿是大哥大嫂的孩子，他们还没资格给自己的女儿取名字么？”
老夫人心烦，把她好生呵斥了一顿，“那我这个当奶奶的也没说话的份咯？天底下有这样的媳妇？让婆婆抱下孩子都不肯？！”
陈宝芸知道多说无用，横了眼大哥就气呼呼得转身出去找大嫂，而萧央也并不意外，哄着孩子笑得惨淡。
“你也别怪你大哥了，他就是这样的人。”
“可他也太软弱了，你那么辛苦为他生下女儿，他就不能为女儿争一口气么。还有妈妈，她这么不喜欢女孩儿的话是不是也看我不顺眼？”
萧央弯下眼角，目光始终停留在女儿娇嫩可爱的脸上。
“是我太激进，做不到他们想要的好媳妇该有的样子，也不肯为了一家安宁而让步，宝芸，你说我这样的人是不是根本不适合婚姻啊。”
陈宝芸想了想，并非是嫂子不适合，而是天底下那么多人对于婚姻的定义就很奇怪。
“如果嫁了人结了婚，就要放弃自我迎合丈夫一家人的话，或许我也不适合。嫂子，我越来越觉得我们是一类人的，真可惜如果你和我一样也是大学生的话，没准就会有不一样的出路了。”
出路，这两个字正是萧央始终盼望而又看不到的东西。
娘说有了孩子，就会全身心放在孩子身上，一切就会好起来。可她为什么反而有种更加强烈的冲动。
迫切得想要冲破围在她身边的重重笼罩，摆脱陈家的一切。
包括陈宝生。
睡梦中的女儿不安分得动了动小手，她的动作更轻柔了些，“就这样吧，这日子过得下去就过，过不下去……”
陈宝芸暗暗听出了嫂子的意思，有些紧张想要开口，萧央却一笑而过。
“过不下去我还有女儿，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