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记者田泽雄)《农民》文报目前拥有17部手机,微信朋友加起来有127000人。
这显然不是人们印象中传统的农民特点,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真正的农民应该面朝黄土背朝天,犁具、耙子不离手。而翟文波几乎与许多城市人相同,一天之中,能够不离手的只有手机,对于他来说,手机,就是他的新农具。通过手机直播建立起来的信任和关注,除了为他带来平台上的百万粉丝,也构建了与各种各样的农业从业者的联系。33岁的翟文波真正开始涉足田野的时间距今不到八年,可他说,几乎所有的农业问题他都能解决。“农民”翟文波。受访者供图
拥有200万粉丝 他是“翟会长”
“让农业成为有奔头的产业,让农民成为体面的职业”,培养以农业为职业、具有专业技能、主要收入来自于农业生产经营的新型职业农民或许旨在于此。2017年,在农业部出台的《“十三五”全国新型职业农民培育发展规划》中就曾提到,到2020年,新型职业农民总量将超过2000万人。而在2016年,翟文波便已是这预计的2000万人中的一员。
其实,相比于翟文波的本名,他所在网络平台中给自己起的名为“翟会长”的网名,才是更被广为人知的名字。在快手和抖音平台上,“翟会长”的粉丝超过200万。这样的人气不止停留在网络上,在线下,无论是走在田间地头,还是各类农业交流会上,不需介绍,就有人一见他便喊出一声“翟会长”。
线上直播中的翟文波向农民传授各种种植知识,线下的翟文波每天面对17部手机里农友发来的问题,也努力做到“知无不言”,至于其中的理由,翟文波并不会回答出“标准答案”,他带着半开玩笑的口气解释,“农友的问题你不回答,别人就会说你‘装死’,这哪儿合适啊。”
他长相端正,如果稍微瘦一点,或许还能够被称作“小鲜肉”。可在几乎他注册过的所有短视频平台上,视频作品中的翟文波都穿的西装革履,皮鞋大衣纤尘不染,说起话来几乎不带任何口音,似乎还能听得出点儿播音腔,颇具“老干部”范儿。问起翟文波这是不是他刻意打造的个人形象,他说,“我觉得若干年后的农民,应该都会像发达国家的农场主一样,在现代农业的大环境下,人人都会有穿西服打领带的样貌。”
摆脱“靠天吃饭” 他是领路人
除了象征意义外,翟文波也会告诉新京报乡村频道记者,这也来自于个人多年来的生活习惯。“我当过兵,在部队的时候所有人穿的都是正装。我现在穿衣服也是受那时候生活习惯的影响,改不过来。”
2004年,刚过17岁的翟文波应征入伍,开启了为期8年的军旅生活。回忆起自己真正与农业之间的联系,翟文波最先回忆起的其实是在部队的经历,在这里,有一半的时间,翟文波都与农作物关系密切。“在入伍的第四年,我开始承担部队司务长的职务,主管部队农副业生产,每天开始和家禽、果蔬打交道。但是那时候只觉得这是一时的工作,没觉得真能和自己的命运产生什么联系。”
2012年底,翟文波退伍后先后被分配到过派出所、社保局工作,但被“禁锢”在办公室的生活,对于刚刚退伍的翟文波来说,还是有一些“水土不服”,“我觉得自己的性格真的不适合去做一个上班族,那时候也就25岁,觉得年轻人还是应该再去闯荡一下。”
机缘巧合下,翟文波开始在陕西省长安区的家乡种起了草莓,种植技术上顺风顺水,翟文波开始考虑如何扩大生产领域和销售渠道。单枪匹马干不成大事,翟文波意识到,掌握农业资源,才是突破瓶颈的关键。
如今许多人的微信里都不乏微商的影子,而翟文波应当算得上是做微信营销较早的那拨人之一。2015年,翟文波花了7个月的时间在微信里添加了全国涉及草莓种植行业的3万名微信好友,这3万人彻底打通了翟文波的销售渠道,当年的草莓及相关加工品都借此销售一空。
退伍三年后,翟文波依旧是个闲不住的人,他绝不仅仅满足每天捧着手机发一发自家草莓园里的广告,“我开始想到,搞农业如果想提高经济效益,不能单纯指望着‘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么就意味着农业永远都是‘靠天吃饭’的行业,就算如此增产也未必增收,只有充分调动资源,才能事半功倍。”
初试互联网+农业 他是职业农民
同年,西安长安区举办了新型职业农民培训,对于翟文波来说,这可以被称之为一次老天爷促成的“趁热打铁”。翟文波开始觉得农业“有搞头”,原来农业绝不局限于土地之上,整个行业中其实包括各种工作,电商、销售者也是农业链条的一部分。“这让我眼界一下子开阔了。”
2016年下半年,移动端直播的传播方式逐渐主流化,在现在来看,或许可以称得上是移动端直播的元年。翟文波认为,长时间沉溺于单一的营销方式,并不能让手中有限的3万个人际资源处于活跃状态,“如果一直没有新的创新内容,就会失去对流量的控制。当时直播特别流行,但还没见有人会把它和农业结合在一起。”翟文波想做头一拨吃螃蟹的人。
那时候的翟文波只会也只能在直播上讲一讲草莓种植,为了撑起两小时直播,还经常需要“场外备课”,后来随着把直播链接朋友圈,通过不同渠道前来观看的观众也开始向他提出许多其他领域的种植问题,翟文波的“备课”时间也因此变得更长,央视七套的农广天地、致富经等所有往期节目,翟文波把它们全部完整看过了一遍,才算有点儿直播的底气。
“农民”翟文波。受访者供图
聊起这些,他会说自己能知道那么多农业相关的经验、知识,完全来自于网友的“逼迫”,有时候看到观众提出自己也不懂的问题,翟文波通常会选择暂时性的“装看不见”,“直播完成后,会赶紧了解新的知识。第二天看到网友提问,再给他们解答。”回忆这段期间,最热闹的时候,翟文波的直播有1万人同时观看,粉丝数也曾经出现过一天增加11万的成绩。
翟文波告诉新京报乡村频道记者,当时的直播除了会额外给自己带来打赏的收益,更重要的是,自己通过直播与越来越多的农友建立了信任,也了解到了越来越多的市场信息。“有时候聊着聊着天,大家就会分享起自己所在地区的菜价行情。另外我注意到观看直播的人,除了农友,更多是虽然进城务工却还对乡村生活抱有希望的人,以及许多企业和农业专家。这个直播方式其实更像一个平台,让我成为一个桥梁,连接起了这个行业中各式各样的人。”
收到400面锦旗 他是名副其实的会长
翟文波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做直播了,“除了线上了解市场,也得去看看农民们的实际情况,我正准备将好的产业项目引进到我西安的园区,做一个线下的项目展示基地”。最近的翟文波还忙活着去各地考察,这次他的“备课”时间可能要更长。
在过去的一年里,来到西安市长安区西王曲村翟文波园区参观的人超过3000人,其中包括翟文波之前帮助找到工作的身有残疾的小伙子,也有靠看翟文波的直播打开思路,带动281家贫困户脱贫的农友。几年里,园区总能收到来自全国各地农友为表感谢,寄送过来的果蔬,翟文波陆续收到的锦旗也有将近400面。现在,他还在陕西省职业农民协会任副会长,也终于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会长”。
翟文波说自己想过所做的事情可能会给许多人带来潜移默化的影响,这些几乎都在翟文波的创业计划之内。然而当这些被影响到的人真正回到农村,悉数出现在眼前时,翟文波内心还是感受到了一些意料外的东西。
翟文波在讲述自己经历时,向来直爽。提起入伍当兵,他会不加掩饰地说,“一开始只是把当兵当做一个改变自己人生处境的跳板”;说到几年前创业搞直播,他也会不假思索地说,“开直播最初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赚钱”;聊到后期为何自己不再以赚钱等任何功利性的结果为出发点时,翟文波的答案更加直截了当,他说因为赚钱不方便了。“在大家的心目中,‘翟会长’就当是为广大农友服务的,大家愿意信任我,而我收获的成就感和兴趣也让我觉得做这件事很值得。”
“说真心话,我不想当什么网红。”翟文波说,想到成为一个红人后,生活中的时时刻刻都要被人关注,他会感到头皮发麻。二百万粉丝的关注带给了翟文波成就感,也给他带来长时间在别人目光注视下的局促,可他似乎也“认了”,“我觉得能为农民、老百姓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社会能够认可你在这件事中的价值,那么我得到的就已经够了。”
“我刚33岁”,可因为穿着打扮,在家人眼中,翟文波是“老气横秋”的“老干部”,但他倒觉得自己正年轻,来自乡间田野的风徐徐吹来,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翟文波能做的,和要做的事情还有更多。
新京报记者 田杰雄 编辑 张树婧
校对 吴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