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仁英母亲吴世女被诊断为癌症晚期,希望能再见到儿子一次。
受访者供图江西抚州市政府新闻办官微“抚州发布”发信息寻找杨仁荣。 微博截图
江西省宜黄县前高考状元杨仁荣突然失踪;母亲被诊断为癌症晚期,放弃化疗回家发寻儿信息刷屏
“孩子,无论你在哪里,希望你能听到妈妈的呼唤……孩子,让我再看你一眼,妈妈的时间不多了。”近日,一则寻人信息在江西省宜黄县乡亲的朋友圈刷屏,母亲的期盼令不少网友揪心。
新京报记者昨日了解到,这条寻人信息要寻找的是曾为宜黄县高考理科状元的杨仁荣,9年前他突然失踪与父母失去联系。今年7月份,杨仁荣的母亲吴细女被诊断为子宫平滑肌肿瘤癌症晚期,病重的母亲希望,能够再看到儿子一眼。
儿子学习优异曾是全家希望
杨崇生是江西省抚州市宜黄县的一个农民,与妻子吴细女务农为生,育有一儿一女。因家庭情况并不算好,学习优异的儿子杨仁荣是全家人的希望,他盼着儿子能出人头地。
江西省抚州市政府新闻办官方微博“抚州发布”8月15日发布消息显示,杨仁荣2003年以570多分的成绩成为当年宜黄县高考理科第一名,并被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录取。“这在农村可不是一件很轻易的事情,知道消息后,全家人都以他为傲,替他开心。”杨崇生说,当年秋天,他和妻子还特意送儿子到北京去上大学。
因为哥哥学习成绩优异,从小到大一直是小他七岁的杨小美(化名)的榜样。在杨小美的印象中,哥哥总是很护着她,总是教她做作业,还喜欢带着她去散步。
上大学后,哥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照常在寒暑假回家。杨崇生说,因为觉得孩子长大了能管得好自己,上大学后平日里和孩子沟通也不多,每个月打一次电话。“如果他不打给我,我就打给他。总要通一次电话的。”
一条报平安短信后失联
2007年正是杨仁荣大学毕业的年份,还曾告诉父亲自己要考研,后来又说自己在花旗银行和中国人寿保险公司工作,杨崇生觉得儿子嘴里没个准话。
事情也发生了一些想象外的变化。杨崇生从亲戚处得知儿子并没有工作,也没有参加考研,夫妻二人决心去北京看看究竟。
2008年,杨仁荣与别人合租在北京天通苑的一间房屋里,吴细女前来找杨仁荣,偶然发现了他的肄业证,几经询问才得知儿子没能正常毕业。“后来问了他的老师,说是因为缺考一门科目。”
随后一段时间内,杨崇生总能接到各个银行催缴贷款的通知。他查了一下,才发现都是儿子借的贷,又一次到北京见了儿子。
2009年3月12日,杨崇生收到了一条儿子发来的短信,那也是迄今为止最后一次和儿子联系。“我在北京过得挺好的,不用担心,勿念。”
杨小美说,父亲收到短信后,就给哥哥打电话,但却一直无法打通,再之后就是无穷尽的关机。
家人非常担心,曾连续几年多次去北京寻找他,但都无果而终。“只知道哥哥最后是在朝阳区,但是朝阳区那么大,去哪里才能找到这一个人呢。”
从此,杨仁荣消失在了一家人的生活中。杨母总是为此哭泣。哥哥没能参加她的婚礼、送上祝福,让杨小美觉得有一些遗憾。
母亲放弃化疗回家等儿归
今年7月份起,吴细女总觉得不舒服,8月份,吴细女经江西省肿瘤医院诊断为子宫平滑肌肿瘤癌症晚期。
为了给妻子看病,杨崇生说家里前后花费了6万多元。原本打算继续化疗,但妻子自己已经先行放弃。“她知道自己情况不好,时日不多了,就要求搬回家里住。到目前,她就希望能够再见一面儿子,也就没有遗憾了。”
一家人在网上发布了寻人启事,引发广泛的关注。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教师高静说,她曾给杨仁荣上过课,他性格比较内向,和班里同学沟通比较少。在得知杨崇生找不到儿子后,就曾多次发动同一级的同学打听消息,但一直没有任何进展。“应该是他刻意避开和同学接触、交流。”
这几日,杨崇生接连不断接到别人打来的电话,但提供的有效信息十分有限。一个广东打来的电话,声称看到了杨仁荣,但十分含糊,还让杨崇生给他发红包过去。“我估计是个骗子。”
就在昨天,他在听到儿子曾在镇上银行取钱的消息,花了大半天时间跑去查询,但结果仍是落空。
一边照顾生病的妻子,一边四处寻找自己的儿子,晚上九点时杨崇生已没有力气接电话。代接电话的亲戚说,只要能看到杨仁荣的监控,知道他还在,那他们也就放心了。
■ 对话
“只要见一面,妈妈的心愿也就了了”
昨日下午4时许,新京报记者联系到杨崇生时,奔波了一天后的他连说话都觉得费劲。他的电话很忙,不时处在占线状态,每次挂电话前,他都会客气地说一声“谢谢你们关心啊。”杨崇生说,他和妻子希望能和儿子见一面,无论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新京报:儿子的性格怎么样?
杨崇生:儿子性格比较内向,不爱和人说话,不爱和人打交道。但他从小就很要强、很懂事。学习上的事儿,从来不用我和他妈妈操心,经常考班里的第一第二名。我们交流比较少,他念大学时也很少通电话。
新京报:失联前,有没有发现儿子异常?
杨崇生:2007年,他本来说要考研,我挺高兴的还给他打了5000元。后来我和他妈去北京找过他知道他没毕业,说参加工作也是骗我的。走之前我问辛辛苦苦把他培养,他对得起我们吗,他给我保证说会好好工作。他发那条报平安短信以后,我给打回去,他也没有接。
2008、2009那两年他总共借了3万左右的钱,我都帮他还上了。最后一笔是和民生银行的借款,2300元,我特意没有还,给经理留了我的电话号码,说如果有人还款给我打电话,就是希望通过银行找到他。
新京报:都去哪里找过儿子?
杨崇生: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问了他大学老师、大学同学,都没有他消息。高中时候的同学也没有他的消息。查他的身份证信息,查到之前他一直在北京,我们就连续五年去北京找他,年年去,年年都没有消息。
他之前给我发短信说在朝阳区的一个小区住,我每次去北京都会去那个小区。我和孩子妈妈一个人守着出口,一个人守着入口,盼着能见到他,但是蹲了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人影儿。
身份证使用记录里他还在一家网吧出现过。我每次去北京也要去那个网吧,冬天的时候在那个网吧蹲了好几天,后来那个网吧就拆了,倒闭了。去年4月22日,他买了北京去西安的火车票,这是我掌握的关于他最后的消息。
新京报:报过警吗?目前有消息吗?
杨崇生:报过。在北京的中关村派出所、十八里店派出所都报过,在我们老家也报了警。后来听人说如果报了失踪,全国范围内都能查到,我今年4月份又在我们老家的派出所报了失踪,但还是没消息。
五年前有一个陌生的北京号码给我弟弟打了电话,打通好长时间也不说话。我弟弟猜是他,就问了一句,对方就挂掉了。再打回去也关机了。挺多好心人看到网上的消息以后给我们打电话,但是还是没有直接见过他或者联系到他的人。
新京报:孩子母亲情况如何?
杨崇生:很不好,已经癌症晚期了。因为她不接受继续化疗,我们现在已经回家了。这么多年了,他妈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他妈很想他,希望不管他在哪儿,都能见最后一面。只要见一面,妈妈最后的心愿,也就了了。
采写/新京报记者 康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