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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砚〕江砚舟林可 知乎?

时间:2023-02-03 00:42:06 阅读: 评论: 作者:佚名

这个故事被作者水生香烟、每天可以阅读故事的app独家发布、子公司账号“谭客”合法全权发布,侵权必须调查。

吴静珊在度假山庄看到江砚时,他正走在几个人中间,一行人谈笑风生。

她心跳得就像几年前初次见他时一样狂乱,只不过那时候她看着他别不开眼,这一时却下意识地扭过了脸。

恋爱两年,结婚三年,他褪掉了生涩毛糙,整个人看起来明亮而温和。

可是江砚啊,他明明说是去邻市出差的,明天回来,可是却在郊区的度假酒店出现了。

山庄里植树修池,步道外沿上,深红、浅紫、鹅黄的花朵伴着葱茏绿树,处处摇曳生姿。和江砚同行的几个人望东望西,又拿出手机拍照片,吴静珊装作打电话的样子挡住脸,慌慌地拐上了一条小路。

可是江砚看到她了。尽管她挡着脸,但那个身影他无比熟悉。

回到房间里,他给她打了一通电话,她没有接,再打,她还是没有接。江砚有些恼火:她在做什么?这算什么?跟踪吗?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而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半小时后,江砚正强打精神和朋友们聊天,吴静珊的电话打进来了。他一时情绪调整不过来,一边向外走,一边直直地问她:“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有事。”

“你有什么事?”

“我在整理思路,不行吗?”吴静珊深吸一口气,“江砚,你刚才看到我了,是吗?我不想跟你吵架,我们回家再谈。”

“你想和我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

“你的师姐,也就是你的那位前女友,刚刚她也在,对吗?”

“是的。”江砚丝毫没有迟疑地回答,他的语速很快:“珊珊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之所以骗你说是出差,就是担心你会想多了,我不想让你一次次告诫我、误会我!”

“你们可真行啊!”吴静珊深深叹息,“我为什么要误会你?我闲得啊?”

“你现在哪里?我们见面说。”

“我正往回走,已经快进市区了。”

那一瞬间,江砚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死了。他真恨不能把她重新拉回来,让她继续她拙劣的“跟踪”,最好在他身上安装窃听器、摄像头,让她真真切切地搞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说什么。

“珊珊!”他无奈地叫她,声音有点大,惊飞了刚落地的两只白鸽。

他的脑子里已经清晰无误地闪现了她的脸,还有快满十个月、笑起来露着两颗白白小牙的儿子皮皮,只要想一想即将可能面对的狼藉和破碎,他已经觉得头疼欲裂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跟踪你?”隔了一会儿,吴静珊轻声问。她的语气里有着江砚难以想象的平静,她说:“你以为我跟踪你做什么?捉奸吗?你见过谁带着自己亲妈去捉奸的?我真要捉你的奸,也得带着你妈!”

江砚被噎住了。他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就又被妻子抢占了语言的高地,她说:“你是我丈夫,我从来没有把你想得那么龌龊,你又何必端着个屎盆子硬生生地往自己脑袋上扣?”

结婚3年刚生下儿子,她却在酒店门口,撞见外地出差的丈夫

江砚终于吼了出来:“吴静珊,你到底几个意思?”

时间回溯到半年前。初夏,细雨斜风缠绵,成日地描画着玻璃窗。

吴静珊对江砚说:“我妈妈就是我的偶像,是我人生路上的指路明灯!”

江砚正要解开儿子皮皮身上的纸尿裤,小家伙手舞足蹈地不太配合,他拍了一下皮皮的小屁股,心里快活得像是也有一个小人儿在手舞足蹈,他不太正经地答话:“那是,真人不露相,简直就是潜伏着的扫地僧!”

吴静珊正展开一个干净的纸尿裤,闻言就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有你这么说自己丈母娘的吗?”

江砚乐了,刚要说话,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嚯!”

于是这对新手爸妈浑然忘记了刚才的话题,转而就四个月小婴儿的排泄物进行了一番讨论,然后她去扔掉了纸尿裤,他给皮皮洗屁屁,因为笨手笨脚又遭遇了她的新一轮嫌弃。

嫌弃归嫌弃,等到两个人一左一右地躺在皮皮旁边时,吴静珊的手指轻轻划过了江砚的鼻梁,“老公,你在家可真好!”

“可我不能天天在家啊!”江砚笑了,他伸手抚摸着妻子柔软的耳垂,“辛苦了,珊珊!”

吴静珊的语气里全是娇嗔:“我真的好累啊,每天打交道的都是奶瓶、尿裤……”

“我明天下班给你买花,给你买巧克力蛋糕,你还要什么?”

江砚看着她。她怀孕时长胖了一些,这段时间又迅速地瘦了下去,回到了体重的最低点,尽管她的妈妈将生鲜果蔬填满了冰箱,婆婆也会隔两天就煲一锅汤送过来。那些高热量、高蛋白的食物经由她的身体消化吸收,再把营养供给皮皮,她就像是一个中转站。

这话是吴静珊说的。她怀孕的时候,他叫她宝贝,她就会抓着他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她说:“宝贝在这儿呢,我现在就是一个宝盒!”

江砚被她说笑了,他贴着她的耳朵告诉她:“你也是我的宝贝,一万年不变!”

一个人的带娃生活,确实是辛苦啊。每天要做的事情零零碎碎,每件事情又都马虎不得。何况四个月的皮皮是个粉嘟嘟、白嫩嫩的肉蛋蛋,碰上哪一天这家伙心情不好,他会在妈妈怀里赖着好久也不肯被放下来。

女人一旦成为母亲,本能便被天然激发,多少次江砚看着她抱着孩子,她贴着他的脸颊,嘟起嘴巴发出奇怪而温柔的音节和声调,母子间似乎有着旁人无法懂得的私密絮语。

这样的景象总是让他心底震动而柔软,一次又一次,仿佛敲击着誓言。

此刻他看着妻子,心软得不像话。他向她伸出了手臂,“过来,让老公抱抱!”

吴静珊困了,她的睫毛低低地垂着,脸上却有朦胧的笑意。

江砚笑了,他刚起身想要到妻子身边去,她却立刻像老母鸡一样抖擞起了翅膀。她抬起胳膊护住了皮皮,“你轻点儿,别压着宝宝!”

“你就只顾着宝宝,你可真偏心!”他重重地亲吻了妻子的脸颊,将她的身体扳过来揉进怀里,“珊珊,你一个人把皮皮带得这么好,你可真厉害!”

“糖衣炮弹。”她嘟嘟哝哝地说:“不过糖分越高我越喜欢!”

江砚的手臂就又紧了紧,轻轻叹息:“宝,你还在生我妈妈的气吗?”

“她爱你,就像我爱皮皮一样,我生她的气干嘛?”妻子的睡意显然被他驱逐了,她仰起脸,手指抚摸着他的眉毛、鼻梁和嘴唇,她说:“好奇妙啊,皮皮和你长得真像!”

江砚忍不住笑出声来:“废话,他是我儿子!”

本来,吴静珊早在住院生产之前,就找好了住家月嫂。月嫂丁姐在行业内口碑上佳,能请到她是要靠“抢”的,自然月薪不菲。

在怀孕的前三个月里,吴静珊每天都要抓着江砚的手臂数次干呕,尽管身体不适,她的心里却是幸福而满足的。

江砚拧着眉显得很揪心,他手足无措、语无伦次,一副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的神情。他的态度反过来加深了她的幸福感,愈发哼哼唧唧地吊在他身上,她吐够了,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问他:“老公,我是不是有点儿变态?”

“嗯?怎么这么说?”

“因为你的样子看起来越担心越心疼,我就会觉得越快乐!”

江砚笑起来。他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不是你怀孕,我真想狠狠地抱你,让你浑身的骨头都咯咯响……”

四个月之后,她的妊娠反应减轻了,但江砚的紧张没有变少。她的孕态越来越明显,食欲也好了起来,长胖的速度让她隔两天就要看着体重秤叹息,她一手扶腰一手摸着肚子走路的样子就像威武的大将军。

江砚叫她“大王,”他说:“大王有什么吩咐?小的自当效劳。”

通常情况下,大王都是个体贴温柔、善解人意的好大王,不过偶尔也有倔强蛮横时刻。比如当江砚自作主张地买回一台新相机的时候,她的笑容像是由夏入秋,如果不是婆婆也在,她的态度很可能一秒入冬。

江砚小心地看着她的脸色,他说:“可以分期付款的。再说了,我就是试用一下,不顺手的话马上退货。”

她皱着眉,“多贵呀,老公!你看咱家的吞金兽马上就要卸货了,等我休了产假,就只剩你一个人赚钱了……”

“知道啦!”江砚拖长音调,打断了她的絮叨。见妻子面色稍霁,他打算再接再厉地把她哄开心了,他的手里摆弄着相机,快速地扭头吻了她一下——吻偏了,嘴唇落在她的太阳穴上,就又抬手扳过她的脸,响亮地吻了一下她的脸颊,“放心吧,老婆!它肯定不顺手!”

然而,新相机简直太顺手了,江砚几乎需要屏住呼吸,才能克制住自己想要叫出声来的冲动。

知子莫若母,婆婆忽地开口:“儿子,这相机多少钱啊?妈转账给你!”

吴静珊正咬着一个苹果,不由得呆了呆。要知道,前两天他们说起月嫂时,婆婆也是这样突兀地开口的,只不过当时她说的是:“你表姐家的月嫂,可没你的这位这么贵!”

月嫂是吴静珊选的,她自然不服气,可是她还没等反驳,江砚就在她的腰上捏了一下。

江砚说:“珊珊工作忙,可能休不满三个月就得回去上班了,所以更需要一个可靠的月嫂。妈,到时候还要辛苦你帮忙照应一下。”

婆婆的表情是愠恼和责怪的,因为儿子的话说得显然有些客气了。

这客气是什么?是距离感,是表明立场,是他们夫妻一体,母亲成为局外人。她还没等说话,儿子又说:“妈,你放心吧,我和珊珊平时存了些钱,够用了。”

此刻,她一腔痴心地想给儿子的相机买单,儿子却笑了,“妈,你猜这相机多少钱?”

江砚用手指比划了好几次,婆婆终于看懂了那个数字,立刻瞪圆了眼睛:“你赶紧给我退货!”

“是是是!我这就退……”

江砚很不舍得那个相机,那天晚上他险些抱着它睡,让吴静珊心软无比,她说:“要不别退了吧?咱也不是买不起……”

江砚立刻把相机放下了,“以后再买吧。你和宝宝最重要……”

皮皮出生后,婆婆周到,丈夫体贴,月嫂丁姐的工作也无可挑剔,吴静珊度过了幸福满足的两个月。然而,一天上午,吴静珊在院子里散步,婆婆晾好衣服出来,发现放在客厅柜子上的戒指不见了。

戒指是公公婆婆结婚三十周年时,公公送她的礼物,婆婆很喜欢也很珍惜,因此从来不嫌脱脱戴戴的麻烦。柜子有点高,婆婆抬手摸不到,踮脚也看不到,心急时失手就把一个陶瓷摆件扫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丁姐听见声响从卧室里出来,婆婆正急火攻心,张口便问:“你看到我的戒指没有?”

丁姐摇头,强调她一直在卧室里哄着皮皮,根本没有出来过。

婆婆嘟哝:“洗衣机哗哗响,我哪知道你出没出来!”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话越说越难听。等到吴静珊回来,丁姐将皮皮送到她怀里,转身进了房间,没一会儿又拎包走出来,她看着婆婆,说:“你不是要报警吗?不然我走了?”

吴静珊一头雾水,怀里的皮皮也在哇哇哭。情急之下,她抓起手机就打给了江砚。

江砚很快就回来了,他在卫生间的毛巾柜上找到了那枚戒指——婆婆顺手摘了放在那里,结果忘记了。

这件事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丁姐辞工了,吴静珊好说歹说也没能把她留下来。

吴静珊的心情跌落谷底。两小时前,她刚接了经理的电话,因为公司里人手紧张,她答应一周后回去上班,现在这计划大概率泡汤了。

吴静珊一哭,刚哄好的皮皮也跟着哭了,看着母子俩一起咧着嘴巴,江砚差点儿疯了。

丁姐已经走了,婆婆正坐在沙发上生气,江砚残存的理智只够连搂带抱地把他的老婆孩子哄进卧室里去。然而,吴静珊哽咽着,根本控制不住声量,她说:“你妈就是故意的!她一直嫌我请的月嫂太贵了!这下好了,遂了她的心了……”

婆婆本就懊恼,又被儿子埋怨了几句,这时也控制不住情绪,忽地推门进去,她说:“珊珊,就这么点儿事,你至于一个电话把江砚叫回来吗?你不就是告状吗?我没有每天过来帮忙吗?你用得着那么娇气吗?”

“妈,别说了!”江砚叫了一声,却快速地转过身看向他的妻子。四目相对,他眼睛里的内容再浅显不过——他的目光近乎哀求。吴静珊咬着嘴唇,咽回了想说的话。

江砚将自己的母亲送出门,回来时妻子已经哄睡了皮皮,小家伙在睡梦里还抽噎着,小小的鼻翼翕动着。江砚在妻子身边坐下来,他想跟她说说话,可是她没理他,径自起身去了厨房。

他跟进厨房。吴静珊在洗杯子,走神时一个杯子对着水龙头冲了好一会儿。

他关了水龙头,拿下她手里的杯子,又扯过一条毛巾给她擦手。他看着她笑了,“看你,嘴巴都能挂油瓶了!”

吴静珊无力地靠在料理台上,委委屈屈地看着他:“再找一个新月嫂的话,我能放心地出去上班吗?”

江砚捧着她的脸,用拇指给她擦眼泪,他柔声说:“谢谢你,珊珊!我真怕你和我妈吵起来。还好,我老婆心疼我!”

吴静珊捂着心口:“我内伤了!”

江砚重重地把她揽进怀里:“老公给你治!”

江砚又到家政中心去了两次,月嫂也来了几位,可是宝宝抗拒生人,也因为有了之前丁姐的对比,吴静珊总觉得不满意。

不仅如此,吵架之后,婆婆只来过一次就没再来了,公公带来的消息是她崴了脚,没有伤到骨头,却抻了筋。

公公将一个信封塞给江砚,说留着给他补贴家用。江砚没收,送父亲出门时,他说:“你让我妈安心养着,珊珊这边我再想想办法。”

父亲迟疑着,低声问:“珊珊没有生你妈妈的气吧?”

“没有,她不是个计较的人。”江砚笑了笑:“爸你先回吧,我抽空回去看我妈。”

人啊,有时候若不喜欢跟别人计较,就得咽下委屈和自己计较。

产假休到第四个月,公司里来了新人。

电话里,经理叹着气,说出的话就像晾久了的茶,像是有点温,吞下去却全是凉:“对不起,静珊。我很欣赏你的工作能力和表现,但公司不可能为了你,将一个重要岗位空置太久……当然,如果你一周之内可以返工的话,我们仍然欢迎你!”

吴静珊辞职了。

辞职之前,她难免经历情绪风暴,奈何江砚一会儿是挡水的堤坝,一会儿又俨然成了人形灭火器。在妻子面前,他似乎可圆可扁。她的情绪上来时,偶尔也说过火的话,江砚皱着眉头不看她,他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皮皮的小脚丫、小下巴。

吴静珊发够了脾气,自己也觉得无趣,只好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江砚的怀抱和劝慰也就及时地来到了,他说她“又变回了乖乖的小老虎。”

她连拍带打地挣开他的胳膊,“我哪怕是穷凶极恶的大老虎又有什么用,你是武松!”

江砚抱着皮皮在地板上来回晃荡,阳光从玻璃窗透进来,室内的光线明亮却柔和。

吴静珊缩在沙发里,抓着一个小小的布偶扔在他的后背上,“我讨厌你!”

江砚牙疼似的“嘶”了一声,“你别打着了我宝!”

她坐直身子:“我不是你的宝贝了,是不是?”

江砚抱着皮皮在她身边坐下来,“你看,人家亲亲抱抱拍拍就睡了,你倒好,闹了半个下午了!”

“我不活了!”吴静珊的嘴角向下一撇,“我撞死算了!”

可是江砚的肩膀是撞不死人的,他说:“别郁闷了,珊珊!实在不行你回去上班吧,我在家做奶爸。”

“那倒真不错!如果你在家当奶爸,你妈肯定不会不管你,她肯定会说你正在事业上升期,生孩子、带孩子都是做妈妈的本分,她不把我生吞活剥了才怪!”

“皮皮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我们早就说好了不过多期待别人的帮助,也不生气、不抱怨,忘了吗?”江砚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要说事业上升期,谁还不是不进则退?可是就算你生我的气,你骂我,我也不后悔当初生孩子的决定。你看看皮皮,是不是宇宙第一可爱?”

吴静珊没看皮皮,而是看着皮皮他爸。她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将额头抵上了他的脑袋,“对不起!其实我也没后悔,而且我也不讨厌你……”

江砚笑了,他用鼻尖碰着她的鼻尖,“你这样每天闹情绪,把自己郁闷病了怎么办?我和皮皮又怎么办?我们想开些,好不好?”

吴静珊好不容易想开了,她的妈妈不淡定了。妈妈做了多年的中学副校长,退休后仍被返聘,桃李满天下。

妈妈看着满床狼藉,看着她凌乱地扎在脑后的马尾,不由得皱起眉头:“女儿啊,以后就这么蓬头垢面地过下去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真让江砚挂俩奶瓶在家带娃吧?他倒是一直说要再请个月嫂,但我觉得没必要花那个钱。工作已经辞了,这孩子我能生就能带!”

“逞能!”妈妈心疼而责备地看着女儿,“再过三个月,我的返聘期就满了,我过来给你带孩子!”

“别呀,你这副校长做得好好的!再说了,学校也不会放你走的。”

“我多大岁数了?我拼搏过、奋斗过了,现在轮到你了。放心吧,妈给你做大后方!”妈妈叹口气,开始收拾床上的小被子、小衣服,“女人到什么时候都得建设自己,用钢筋铁骨来对抗人性的幽微与残酷,那些爱不爱的,都是锦上的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说了一千多遍了,李校长。儿臣明白!”

妈妈笑了:“滚蛋!”

三年前,吴静珊和江砚蜜月旅行回来之后,才知道父母离婚了。

妈妈一脸平静:“闺女,如果不是为了让你高高兴兴地完成婚礼,我们早就离了。”

吴静珊知道,父母之间因为琐事堆积,矛盾由来已久。他们最近的一次吵架大概要追溯到几年前。当时,邻居家已成年的儿子意外离世,饭桌上全家唏嘘,父亲忽然说:“可怜啊!老赵媳妇都更年期了吧?老赵应该离婚再找个年轻的,也许还能生个孩子。”

李校长当时就放下了筷子,“老吴,你的脑子里装着的已经不是糟粕了,你这想法简直就是无耻!你还是个人吗?”

父亲跟着拍案而起:“李秀丽,你怎么说话呢?”

记忆里,那是父母最后一次吵架,后来他们就不再吵了。几年之后,吴静珊才明白,那种冷漠和无视在夫妻关系中才是最危险的。

婆婆和江砚聊天时,有时也会提起他的丈母娘。婆婆说:“珊珊的性格和她妈妈挺像的,你得长点心!我看你现在就挺怕你媳妇的。”

江砚的语气里透着少有的不耐烦:“能不怕吗?也没打算找第二个老婆!”

婆婆揣摩着他的神色,叹了口气,“那就好好疼她,别跟你爸似的,整天忙啊忙的不顾家。你虽然是我儿子,但做妻子、做母亲的辛苦我知道,你对珊珊不好的话,我也不依的!你要知道,珊珊喜欢你才跟你结婚,可不是来给你做管家丫鬟的!”

母亲的这番话听得江砚很舒心,他笑起来:“哟,胳膊肘往外拐了?”

母亲也笑,“胡说八道!哪有里外?”

事实上,胳膊肘也只能朝外拐。

婆婆脚伤痊愈再到家里来时,吴静珊的态度显得客气而疏远。不可否认,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只有互相依赖才会亲近。

那个周末,江砚和家政中心约了月嫂试工。门铃响时,刚好是婆婆开的门。

月嫂很年轻,模样也生得周正,婆婆才问了几句话,便自作主张地拒绝了她。

让江砚奇怪的是,吴静珊丝毫没有表现出情绪异样,不仅如此,婆媳俩看着皮皮努力翻身时涨红了的小脸儿,居然发出了同频的笑声。

夜里,江砚问起这事儿,吴静珊不答,只说:“困了,睡觉!”

江砚叹气,“说实话,我是怕你不高兴,只好吐你的槽,让你无槽可吐。”

“我可去你的吧!”她笑起来,“我婆婆妈英明神武,我明白她的意思。”

江砚撑着脑袋,手指拨弄着妻子的一缕头发,“哦?展开说说!”

“我不说!”

他抬手在嘴边夸张地呵气:“你说不说?”

“说就说嘛……”黑夜里,她的笑声走了形,像波浪荡漾,“那月嫂和你站一起就跟小两口似的,妈可能是担心你万一喝醉酒,再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

“我的天!我在你们眼里就这形象?”

“差不多吧,哈哈……唔!老公,我错了,真的错了……”

皮皮七个月时,吴静珊妈妈的工作合同期满,她没有再续约。

退休后的李校长仍旧抱持雷厉风行的作风,她网购了海鲜牛排,又跑了两趟超市,整个上午都在厨房里洗洗切切,等到江砚爸妈进门的时候,她已经摆好了一大桌子菜。

皮皮在婴儿车里咿咿呀呀,醒酒器里盛着红酒,五个大人碰了杯。婆婆刚进门时的不自然,被李校长轻松化解,她说:“我干了一辈子教育工作,乏了!这年头啊,百分之八十的家庭都是丈母娘在帮忙带娃,我也不能落后,这就换个工种试试。

嫂子,我没什么经验,还需要你的帮忙,咱俩齐心协力,互相理解、互相帮助,让他们年轻人心无旁骛地出去工作!咱们把皮皮这小伙子好好带大了,过两年让江砚和珊珊再给咱们添个小孙女,你说好不好?”

婆婆笑了,“当然,我做梦都盼着这一天呢!”

江砚凑近了妻子的耳朵,低声说:“我丈母娘可太帅了!”

吴静珊笑了笑,也压低了声音:“我妈强势,也多亏你妈大度。咱俩说好了,各哄各的妈,我挑着担你牵着马,路途远担子重,加油!”

“你才是猪!”

“你是猪!”

婴儿车里的皮皮哼唧了两声,不被理睬就变成了大哭,吴静珊推了推江砚,“还不快哄哄你的猪娃?”

吴静珊的求职之路并不顺利,多数应聘单位一听说她有个七个月的奶娃就没了下文,为数不多的几家公司抛来橄榄枝,还要考虑工作内容、通勤距离和工资待遇方面的问题,这样的衡量计较,很快就让她焦虑不已。

吴静珊学的是法语专业,刚毕业就进入贸易公司,接着恋爱、结婚、生子,这一路算得上顺风顺水。虽然熟人朋友以及网络新闻里不断渲染着求职和工作困境,也只如风声过耳,她没有体验感,预估不足。

一周后,吴静珊入职了一家刚开张不久的电商公司,同事不多,工作很杂,好在通勤便利,老板对于年轻妈妈在未来工作和生活中可能会遇到的麻烦给予了充分理解和体谅。

她觉得身心俱疲。偏巧江砚工作的团队正在开发一个新项目,他有点忙,而对于一个从恋爱起,就沉浸在甜言蜜语温柔拥抱中的妻子来说,三言两语的安慰无异于隔靴搔痒。

江砚因为工作关系,联系了他的师兄余诚。余诚是位才子,当初在学校里颇有声名,却也风流成性,因为一段往事,他与江砚有些交情,因此江砚找到他的时候,他相当热心。

那段时间他们常常见面,余诚给江砚引荐了行业内的朋友,他们也一起见了同学、校友。江砚的项目因此推进得非常顺利,升职加薪庆功宴,春风得意三连式。

一天晚上,江砚应酬回来时,吴静珊也加班刚回,正坐在沙发上揉脚。江砚将一个装着现金的信封塞进她手里,接着将她的脚丫子挪进自己怀里。他喝了酒,手劲忽轻忽重,她有点痒,就忍不住笑了,“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

“不管你管谁?”江砚吸了吸鼻子,凑近妻子的脚丫子,“你洗脚了吗?”

吴静珊笑着抬腿给他闻脚脚,“你猜?”

“我的天!”他夸张地说着,却并没有放开手,“老婆,工作快两周了,怎么样?”

“可能是我的状态还没调整过来吧,觉得很累,每天腿疼脚疼腰疼脑袋疼!”

“没事啊,老婆,大不了我养你!”

“我不要你养,但我还是想让你把赚来的钱都放进我手里。”吴静珊笑眯眯地看着他,“我要是每天啥也不干待在家里,没等你嫌弃我,我妈就得嫌弃我了!”

“每个人对生活的理解和追求不一样,我妈四十岁下岗,后来就没再工作过,她有她的朋友圈子,每天也过得很快乐,所以你怎样选择我都没意见。”江砚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你是个小灵精,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们说和一个人结婚,就是选择一种生活,但我想和你一起,把日子过成我们自己喜欢的样子。我肯定做不到面面俱到一百分,但我会尽力做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

“谢谢你,老公!”吴静珊的眼睛亮晶晶的,“说不过你,这小嘴儿叭叭的!”

他凑过来,冲她眨眨眼,“我怎么听着你像是在暗示我什么?”

她笑着推他,“讨厌!你一身的烟臭酒臭,去洗个澡好不好?”

“今晚是哪位妈妈在家?”

“是看见你给我捏脚也不会生气的那位!”

江砚有点儿后悔给妻子讲述了几年前和余诚有过的往事——当时余诚在酒吧里认识了一个女孩,几番眼神和言语的交流之后双双出门,女孩把他带去了巷子里的小旅馆,余诚刚进屋,房门就被人踹开,屋子里站着两个彪形大汉。余诚薄醉猛醒,发觉上了当。对方跟他要一万块,他只有两千,他给江砚打电话,江砚手头也不够八千,又找朋友凑够了钱,送到了小旅馆里。

他们都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场面,好几天心有余悸。后来余诚来找江砚还钱,临走时他捶了一下江砚的肩膀:“哥欠你的,以后还!”

江砚也有点儿后悔把余诚与初恋女友有染,他的妻子正在闹离婚的生活现状告诉了吴静珊。后来的几天里,只要江砚晚归,吴静珊都会问他和谁在一起,嘱咐他离余诚远一点。

一天晚上,她问:“你大学时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来着?”

“啊?”江砚愣了愣,他把脑袋埋在她的肩头,含糊地说:“干嘛啊你?!”

“杀伤力这么大吗?”吴静珊捧起他的脸,她看着他的眼睛,“说说吧,你和你的那个师姐,这段时间是不是见过面?”

温柔聪慧的小妻子蛮横起来,杀伤力是真够大的。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见过。这段时间跟着余诚,我见了很多人,差不多是过去两年的总和。师姐现在混得不错,绕不过的。”

“我随便问问。”吴静珊的声音很轻,“我本来不想说这个惹你不高兴,可我没忍住……”

他的那点儿不满就立时消散了,“下次聚会的时候,我带你一起去。”

“我不去。”她摇头,嘟哝着:“余诚真恶心!”

江砚笑了,“你管他干什么。你老公是我,又不是他!”

“狐朋狗友,我怕他把你带坏了!”

“我几岁啊,那么容易被带坏?”江砚把她搂进怀里,“谢谢你的公公婆婆吧,把你老公养得体健貌端、阳光健康!”

吴静珊振振有词:“所以我得继承他们的事业,不能让你长歪了!”

“讨厌!你去修理皮皮吧!”

“皮皮以后是要去搂他的小女朋友的!”

“去你的!不正经……”

“你才不正经……”

吴静珊是送李校长和她的几位老同学去度假山庄,才意外巧遇江砚的。

她慌张地拐上一条小路,赶回房间和妈妈交代了两句,就逃跑似的将车开上了公路。又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机就响了。

她没接。再响,她还是没接。她心乱如麻地把车停在路边,不远处有一条河,她在河边坐了一会儿,看夕阳下落,将柔光涂抹在白杨树的枝梢上。

后来她就想明白了,她选择了理解和信任。她愿意相信,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易碎,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出轨,不是所有的前任都放不下流年。

等到乱跳着的一颗心渐渐平静,她才把电话回拨过去。

撒谎的人明明是江砚,可是他的怒气比她更盛。直到吴静珊坦白地告诉他,他的丈母娘就住在距离他几十米远的另一幢建筑里时,他才终于把碎片似的信息大抵整合在一起,他长出一口气:“妈也在啊,那我等会儿过去打个招呼。”

“你随便!”吴静珊没好气地答,热辣辣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可以挂电话了吗?江砚,我跟你没完!等你明天回来,我再跟你算账!”

“行!”江砚如释重负地笑了,“那我去找两瓶好酒,给咱妈他们送过去。”

没完就没完,算账就算帐,可吴静珊没想到江砚第二天中午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他等在她的公司楼下,陪她在附近的餐厅吃午饭,周围都是匆忙进餐的上班族,他们没有说太多的话。

后来他就带她去了宾馆。上行电梯里,她看着他笑,“你是不是口袋里的钱有点多了?”

江砚也笑,“钟点房没多少钱,不够给你买一只口红的。”

她仍旧笑笑的,眼神里含着挑衅,“挺有经验?”

他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能不能不挤兑我?”

进了房间,关好门,江砚说:“来吧,这房间隔音好,大声吵架也没关系,你想怎么算账就怎么算账。不过有一点可得说清楚了,在这里你打我骂我拷问我都行,等晚上回家,小老虎就要把牙齿收一收,行不行?”

吴静珊跳坐到了床上,她晃了晃脚,抬头看着他笑了,“隔音好,适合吵架?”

江砚也笑了,俯下身看着她:“当然。”

她看了看手表,蹬掉了鞋,接着把整个人砸进了柔软的床褥里,“这一个上午可把我累死了!想当年我也是对外贸易主管,现在在这新公司里,根本就是个打杂的!”

“想当年你也不是一下子就当上主管的,还不是从小喽啰做起?现在你更有工作经验,更懂人情世故,也完成了结婚生子,你只有前行之力,没有后顾之忧,这公司虽然刚起步,但未必没有大发展。放心吧,小老虎,你前途无量!”

吴静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我能一直拥有这待遇吗?”

“什么待遇?这个房间?还是别了吧,进来之前,我都把它当作刑房来着。”

“那你现在开始招供吧?”

“其实我没什么可招的。我急着跑来找你,就是想要哄哄你,把误会解释清楚,免得在心里发酵久了,变得又膨大又酸臭。”江砚扯了扯她的耳朵,“不过我也得说你两句,你说你看见我就看见我,你躲什么?你这一躲就把心里躲出鬼来了。”

“是你撒谎在先!我一见你就吓了一跳,根本反应不过来!”

“我不该骗你,是我错了。可我为什么要撒谎?还不是因为你总唠叨我?如果你知道我和余诚他们一起在外面过夜,你会不会半小时查岗一次?珊珊,我很没面子的!”

“不会!”吴静珊斩钉截铁地反驳,却憋着一脸坏笑,“大概四十分钟到一小时吧,你自信一点!”

江砚又笑又气,他想抓起被子去捂她的脑袋,可她识破了他的把戏,早用胳膊把被子牢牢地压住了。

是的,她了解他。所以才会在意外遇见他的震惊和愕然之后,仍然选择理解与信任。

“下次再敢骗我,杀无赦!”她抬手,指尖划过了他的脖子,“你自律啊,小江同志!”

“收到!”江砚握住了她的手,“现在肃静,我们进行大会的第二项……”

吴静珊咯咯直笑,“一共几项?”

“不知道,我只知道第二项是重头戏……”

10

冬至那天,是李校长的生日。吴静珊给妈妈买了羊绒大衣,江砚送了丈母娘翡翠镯子,连江砚爸妈也送了珍珠项链。

一大桌子菜都是婆婆做的,吴静珊负责打下手。几个月以来,两位妈妈相处和谐,如同闺密,皮皮断奶之后,吴静珊轻松自由得像是重回少女时代。

她是擅长表达情感的人。婆婆给她熨好了大衣,她会搂着婆婆的肩膀说:“谢谢妈!”她给婆婆系上新丝巾的时候,也会笑眯眯地说:“妈妈好美!”

自家亲妈更不用说,李校长退休后少了匆忙和棱角,整个人都显露出了宁静温雅,母女俩的相处愈发贴心亲近。

李校长的生日家宴上,江砚在给吴静珊剥皮皮虾,他一只又一只地剥,她一只又一只地吃,这景象全家人见惯不怪——婆婆就算疼儿子,也没法开口,丈母娘既高兴,又心疼女婿,忍不住说:“你吃你的,让珊珊自己剥。”

江砚笑了,“她宁可不吃,也不会自己剥。”

碰杯时,吴静珊很动容,她本来想俏皮地说几句祝酒词,却一开口就红了眼圈:“谢谢我的妈咪!谢谢你养大了我,现在又帮我养我的小崽。”

妈妈笑得泪花闪闪,“谢什么呀,妈妈觉得很幸福,真的!”

一杯酒刚下肚,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鬓边花白、戴着金丝边眼镜的温雅大叔,抱着一大束鲜花站在门口,他笑着对开门的吴静珊说:“你是珊珊吧?我找你的妈妈。”

据说,李校长是在院子里遛娃时认识这位王教授的。

一开始,王教授夸奖了皮皮的漂亮可爱,就此打开了话题。两人相谈甚欢,从四季轮回谈到唐诗宋词,又从唐诗宋词谈到西方哲学。后来,王教授再次夸奖了皮皮的漂亮可爱,他问:“可以给我抱抱吗?”

李校长立刻拒绝了:“不给!”

王教授就微微红了脸,“我不是坏人!”

李校长在家提起这事儿时,吴静珊还碰着妈妈的肩膀开玩笑:“这大叔看上你了吧?”

妈妈笑着横了她一眼:“你这心怎么这么大?”

吴静珊嬉皮笑脸地说:“怎么啦?我支持,多一个人帮你带皮皮多好啊!”

然而此刻,她看着妈妈和王教授面对面站在那里,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爸爸。

江砚一见她的神情便明白了她的心思,他叫她:“珊珊,儿子醒了,他找你呢。”

吴静珊回过神来,她几步跑回卧室,却见皮皮安稳地睡在小床里。江砚跟着进来,轻轻掩上了房门。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过身靠进了他的怀里。

江砚拍着她的后背,“乖!今天妈妈过生日,不许闹情绪,听见没?妈妈还年轻,她那么优秀,她得有自己的生活,是不是?”

吴静珊点着头,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我马上就好了。”

他们出去时,王教授已经告辞了。吴静珊在餐桌前坐下时,笑着跟妈妈打趣:“大叔怪帅的,怎么也不把人家留下来吃饭?”

下午,江砚的爸妈和李校长相继离开,家里只剩下了一家三口。夫妻俩一左一右地靠在皮皮身边,看小家伙将一只独角兽捏捏乐扯得变了形。

吴静珊很长时间都没说话,后来她问江砚:“你说我妈现在会不会正和王教授在一起?”

“也许吧。”江砚说:“他们两个人看起来挺般配的,这很难得,你说呢?”

吴静珊点点头,“其实我一直很希望妈妈能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可是真到了这一天,我心里还是有点儿难过……妈跟爸也有过感情好的时候,我记得小时候他们趁我睡着,偷偷溜出去吃小吃摊,那天晚上我吃多了西瓜,没睡一会儿就醒了,看见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就坐在客厅地上大声哭。后来他们回来,妈妈手里还捏着半个烤串,她笑得特别好看……那样的笑容,我今天好像又在她的脸上看见了……”

“我的天哪,”江砚逗她:“你吃多了西瓜,然后坐在地上哭,这中间是不是省略了什么?你尿床了?”

吴静珊居然点了头,她的眼里含着泪花,嘴角却弯起了笑容。隔了好一会儿,她又说:“那位帅大叔还挺坦荡的,买了那么一大束白玫瑰……妈妈喜欢白玫瑰……”

江砚心疼不已,他起身坐到她身边,将妻子和儿子一起搂进怀里,他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宽她的心,就哄孩子似地低声说:“不难过了,我也给你买!我们买红色的……”(原标题:《妈咪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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