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 王曦煜 综合报道
从昨晚到今天凌晨,李文亮终究还是走了。
据武汉中心医院消息:武汉中心医院眼科医生李文亮,在抗击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工作中不幸感染,经全力抢救无效,于2020年2月7日凌晨2点58分去世,对此,医院方面深表痛惜和哀悼。
在这之前,昨夜23:25分,世界卫生组织已经发布了一则推特:“我们为李文亮医生的离去感到深深的悲痛。我们所有人都应该赞美他就新型冠状病毒疫情所做的工作。”
2月7日上午,武汉市人民政府发出公告:武汉中心医院李文亮医生,因感染新型肺炎,经全力抢救无效不幸去世。我们深表哀悼,万分惋惜!对其坚守一线抗击疫情表示敬意,对其家人表示诚挚慰问!
很快,国家卫健委网站发文,向李文亮医生表示深切哀悼:武汉市中心医院李文亮医生在抗击疫情中感染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经全力救治不幸逝世,国家卫生健康委表示深切哀悼,向李文亮医生的家属表示诚挚慰问。
疫情发生以来,广大医务工作者不顾个人安危,舍小家,为大家,迎难而上,英勇奋战在抗疫最前线,为保护人民生命健康作出了重大贡献,我们表示崇高敬意。
当前,抗击疫情正处于关键时期,防控形势依然严峻复杂,需要全社会更加关心关爱医务人员,团结一致,万众一心,共克时艰,坚决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
据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最新消息,经中央批准,国家监察委员会决定派出调查组赴湖北省武汉市,就群众反映的涉及李文亮医生的有关问题作全面调查。
李文亮,到底是谁?
医者 李文亮
李文亮医生是一个怎样的人?
在被训诫前,李文亮在医院里并不是个出名的医生。医院里不少医生甚至没有听过他的名字。
李文亮出生于1985年,武汉大学临床04级学生,医学七年制毕业,在厦门短暂工作3年后,回到武汉市中心医院工作至今。
他有颈椎病,困扰很久了。
2月1日这一天,李文亮发了最后一条微博:终于确诊了。
据李文亮自述,他是在接诊新冠病毒肺炎患者后,1月10号开始出现咳嗽症状,11号发热,12号住院。
“那时候我还在想通报怎么还在说没有人传人,没有医护感染。”
此前接受采访时,李文亮曾介绍了自己感染肺炎的经过:
“1月8日,我接诊了一位82岁的女性患者,她就诊的疾病是急性闭角型青光眼。我们平时接触患者也没有做特殊防护,病人来的时候也没发热,我就大意了。
不过,第二天也就是9号,她就发烧了。等她CT做完,我就高度怀疑她是病毒性肺炎。不过,因为医院还没有用于检测确诊病人的试剂盒,当时并没有给她确诊。
她1月8号住院,我1月10号就出现了咳嗽症状。随后我的病情也发展出现严重症状,并住进了重症监护室。”
1月24日开始,李文亮就一直在武汉市中心医院呼吸内科重症监护室接受治疗。
“经过治疗最近又进行一次检测,我的核酸显示为阴性了,但目前仍然呼吸困难,无法活动。我的父母也在住院中。”李文亮1月31日在微博上说。
他还表示,“在此我想特别澄清,我没有被吊销执照,请大家放心,我一定积极配合治疗,争取早日出院。”
“吹哨人” 李文亮
众所周知,李文亮曾因发布武汉疫情相关信息被武汉公安部门训诫。
他曾这样记录当时的情况:
12月30日,我拿到一份病人的诊断报告,上面写着检出SARS冠状病毒高置信度阳性指标,出于提醒同学注意防护的角度,因为我同学也都是医生,所以在群里发了消息说“确诊了7例SARS”。消息发出后,医院监察科找我了解情况,询问消息来源。1月3日,公安局找我签了训诫书。
训诫书签了倒是对工作没有什么实质影响,1月10号我开始出现咳嗽症状,11号发热,12号住院。我估计是在给之前那位患者诊治的时候,通过飞沫传染的,因为患者9号发热前我并没有防护。至于为什么诊断报告上写的是检出SARS冠状病毒,我估计是因为毕竟这次是一种新型病毒,当时数据库里只有SARS最符合这种情况。
1月12日我住院,那时候我还在想通报怎么还在说没有人传人,没有医护感染,后来住进了ICU,之前做了一次核酸检测,但一直没出结果。经过治疗最近又进行一次检测,我的核酸显示为阴性了,但目前仍然呼吸困难,无法活动。我的父母也在住院中。在病房里,我也看到很多网友对我的支持和鼓励,我的心情也会轻松一些,谢谢大家的支持。
等我病好了我就会上一线,现在疫情还在扩散,我不想当逃兵。
据报道,李文亮发出警示的时候,群里不少人同为医生,他们是相信李文亮的。也正是因为李文亮的警示,他们从那时开始做防护,开始囤N95口罩,上班时也开始穿防护服。那时知道的人不多,所以口罩还很好买。正是这一批物资在疫情爆发之初保护了一些医生,也在之后物资短缺之时解他们的燃眉之急。
据此后媒体报道,当时有3个医学交流群发布了相关的消息。
疫情初期,这些信息尚未引起足够的重视。
1月1日,武汉警方发布通告:一些网民在不经核实的情况下,在网络上发布、转发不实信息,造成不良社会影响。公安机关经调查核实,已传唤8名违法人员,并依法进行处理。
1月28日,最高人民法院刊文对“8人传谣被处理”事件评论称:“事实证明,尽管新型肺炎并不是SARS,但是信息发布者发布的内容,并非完全捏造。如果社会公众当时听信了这个‘谣言’,并且基于对SARS的恐慌而采取了佩戴口罩、严格消毒、避免再去野生动物市场等措施,这对我们今天更好地防控新型肺炎,可能是一件幸事。”
评论还表示,“只要信息基本属实,发布者、传播者主观上并无恶意,行为客观上并未造成严重的危害,我们对这样的‘虚假信息’理应保持宽容态度。”
1月29日,武汉警方通报称:因8人情节特别轻微,当时,公安机关分别进行了教育、批评,均未给予警告、罚款、拘留的处罚。
普通人 李文亮
如果去翻李文亮的微博,那么你会觉得他就是个普通人,尤其能吃,他微博相册里大多是吃的。
他很喜欢吃,时常调侃自己“食欲猛于虎”,想到要吃橘子,风雨大作穿着拖鞋跑1000米也要买来吃;看到冰淇淋店各式各样的冰淇淋,会感叹,“靠,诱惑太多”;居酒屋和海底捞都是他的爱,他说自己爱死芥末和生鱼片了。
他追剧,喜欢看《庆余年》,也追星,最近比较喜欢肖战,觉得肖战长得帅,唱《绿光》特别好听。车厘子158元一斤,他会调侃自己吃不起。他还很喜欢转发抽奖微博,抽手机的转发,抽车的转发,抽车厘子也转发,终于有一次,他没做中奖绝缘体,抽中了一盒湿巾,他专门发微博感谢了金主。
做医生很辛苦,他时不时会抱怨一下工作,“累死小爷了”,虽然他时常把“不想干了”挂在嘴边,抱怨连值三天班,可真让他离开,他根本舍不得脱下身上那件白大褂。
翻看他的微博,你会觉得他有些可爱,有空的时候,他也喜欢出去走走,看油菜花,打羽毛球,如果路上有人叫他“叔叔”,他会“气疯”,觉得自己受伤了,他还很喜欢恶作剧,住酒店退房的时候会把被子叠成里面有人的形状吓唬服务员。
李文亮医生分享过自己和家人相处的温馨瞬间,天气很好,孩子和妻子就在身边,父母来看望他,离开的时候搭高铁,他会专门拍下他们乘坐的列车留念。
他曾许过一个新年愿望,新的一岁希望能做一个简单的人,看得清世间繁杂却不在心中留下痕迹,保持足够的平常心。
他的微信签名是:理论是灰色的,生命之树常青。
逝者 李文亮
之前的十多天来,李文亮一直都没有脱离过呼吸机。他同学说,这个兆头不好。
昨天下午,李文亮从武汉中心医院南京路院区转到后湖院区,原因是他已经需要用ECMO(体外肺循环)了,但是中心医院南京路院区没有——他们的所有设备都被调到了金银潭医院。而后湖院区还有一台,能救他的命。
李文亮转院区后,状况很差,“晚上转过来了,不一会就呼吸衰竭气管插管,但是没有救过来,呼吸心跳停了,心外按压三个小时没有生命体征,但是还是上了ECMO。”
最终,三个小时的心外按压,至少三个小时的ECMO,没有创造奇迹。
李文亮去世的消息传出后,不仅是国内,世界各地都在悼念他。
李文亮走了,留下他被感染后刚救治成功的父母,还有他还在外地的妻子,妻子正怀着第二个他无法见面的孩子。
(综合自@武汉中心医院、央视新闻、新京报、人物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