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爪爪,鸭爪爪,一分钱买上一大把”,这句话算不算童谣?不知道。现在的孩子,估计都没听过。我们小时候,这句话好像常常挂在口边。
那时的一分钱,是可以买到东西的。有一分钱一粒的糖果,也有一分钱四粒的小糖球。当然,还有上述童谣里的“鸡爪爪”。卖鸡爪爪的,应该是农民吧。一个担子,一头一个筐。筐里是已经扎好的一把一把的“鸡爪爪”。讨来一分钱买一把,上好的零食模式开启。这是记忆中少有的享受,远没有“童谣”来得次数多,张口就来。
看到一枝鸡爪爪
一根细小的杆上,长了曲里拐弯的“粗”枝,黄亮亮的夹杂在黑色的圆果中间。这便是“鸡爪爪”的可吃部分。用今天的视觉来形容“鸡爪爪”的果实,很像佛家的万字符“卍”,故而,“鸡爪爪”又称万寿果。
最后一次看到卖“鸡爪爪”的农民,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那天中午下班后,与同事到广陵路邮局办事。办完事出来,在书报亭下看到了浅浅箩筐里的“鸡爪爪”。在此之前,很多年没看到了。
一见,心生欢喜。马上拉住同事停下脚步。老头看到我们站下来,马上满脸堆笑地说,鸡爪爪,买点尝尝。同事没见过,满脸疑惑地问我,这能吃吗?我问老头,多少钱一把?老头比划着伸出两个手指,“二分钱”。我控制不住地笑了。一边笑一边说:“鸡爪爪,鸭爪爪,一分钱买上一大把。”涨一倍啊。
听我这样说,老头开心极了。他大声说:“姑老太是扬州人啊,现在二分钱算什么啊。”我拿出五分钱,买了两把,顺手递给同事一把。同时对老头摇摇手说,多给你一分钱。同事半推半就,有点怀疑地又问了一声出卖者:真的能吃吗?老者毫不迟疑地回答:“嫂子,放心,保证能吃。”
白塔边上拐枣树
同事的注意力在“鸡爪爪”身上,而我,则奇怪于他对我俩的称呼。我问同事,他怎么叫你嫂子,叫我姑老太?怎么看出来你结婚了,我没有?同事比我大了十多岁。她一点不奇怪地说,人家看年龄就晓得了。还有的人会看眉毛,结婚不结婚,眉毛不一样。
第一次听到这样奇怪的论点,被深深地记住。同时被记住的,便是一人手上一把的“鸡爪爪”。同事咬了一口后,连连地“呸”个不停,嘴巴里嘟囔,“不能吃,涩嘴。”那模样不像装,怎么会?
举起手上的鸡爪爪,找准位置轻轻咬,甜甜的滋味瞬间入喉。甜中,确实有点涩。往年吃的时候,没觉着有涩味啊。闭起眼睛使劲儿回忆,除了甜,没有涩的痕迹。在没有“零嘴”的年代,能吃到最便宜的“鸡爪爪”,依然是甜蜜。那点点的涩,被潜意识筛除。
从那以后,再没看到过有鸡爪爪被挑出来卖。那个“一分钱买上一大把”的童谣,是说鸡爪爪便宜还是说它产量高,至今没有弄明白。
初冬季节
钱钟书说,知道鸡蛋好吃就行了,何必去认识下蛋的鸡?留下童年美好记忆的“鸡爪爪”,究竟长在什么地方,从不知道。大约二十年前,又一次去瘦西湖玩,在白塔边小坐,忽然看到地上有掉落的鸡爪爪。是真的吗?弯腰捡起两个小枝细细辨认,一点没错。将之放进嘴里细品,还是熟悉的味道!
因为放进嘴里的动作很突然,身边俩人一点没想到。发现时,已经吃上了。父女俩大惊失色地大叫“吐出来”,反而吓我一跳。我神闲气定地告诉他们,这东西的前世今生。他们坚决不信,任我说破天也不相信这个丑丑的东西,可以吃,并且坚决不肯试一下。
不吃就不吃吧,我且自得其乐。将目光从地面转向高处,高大的树上,纵横交错,挂了多少好吃的鸡爪爪!原来,这种植物如此高大。围着白塔转一圈,有两棵。忽然想起鲁迅先生的杰作:在我家的院子里,有两棵树。一个是枣树,另一棵还是枣树。
拐枣的果柄与果实
将这句话用在这里,不违和。将之称为鸡爪爪,可能是扬州人独创的名称。该树学名枳椇,属鼠李科、枳椇属,俗称拐枣,和常吃的大枣、酸枣等同属一个大家庭。拐枣的叶与枣树很像,椭圆形、有三条明显叶脉。两者放一起对比,拐枣叶儿比枣树叶大不少。
拐枣的可吃部分不同于大枣等其它枣类,吃果实。拐枣可吃的是果柄。果实与肥厚的果柄交织在一起,像豌豆一样的黑色个小球球。这是拐枣的果实,准确地说是种子。种子是一味清凉利尿药,能解酒毒,适用于热病消渴、酒醉、烦渴、呕吐、发热等症。果柄除了生吃,可以做酒。
知道以后,对“鸡爪爪”更加喜欢。只要进瘦西湖,少不得去白塔边转一转。前天又去了,地上掉了很多。拣几枝有果柄的尝尝,真甜。有过两次降温,经过浓霜考验,糖分到了最佳点。只是,游人看我的眼神,像看怪物一般。
白塔边上法海寺
白塔边,鸡爪爪树依旧在!虽然市场上买不到。想吃,还可以在适合的时间来拣两粒,回味五十年前最美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