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现代气息的高楼大厦里住着一位老人和她的孙女。
“奶奶!”女孩开口,打破了寒风凛冽下的寂荡。“你说,大诗人柳宗元写的这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描绘的场景是什么样子啊?”女孩牵着老人的手,指着诗词本上的那句诗。
霎时,老人眼中闪过星茫。她轻柔的手抚着女孩的头,“孩子,那是漫山遍野的……是……漫山遍野的……雪。”老人语塞了,她焦虑的试图用手刻画那般意境,可她竟突然想起这种场景好似也只能存在自己记忆的阑珊之处。老人的动作逐渐变得迟缓,直至眼神凝滞,昏暗,忧郁,便再没了动作。
老人缓慢移至窗边,倚住窗缘,望着窗角墨色,“是啊,那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又是整一个冬天,老人始终未见梦境中的白皑,极尽眼眸的仍旧是粗砺的风和玻璃幕墙。忧郁的光刺得人泪腺肿痛,心情也如眼外阴云般凝重而惆怅。
老人从郁塞中缓过神来,回到女孩身边,苍老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女孩的面颊,眼眸里重满温情,绽放着神性与诗意。那是水亦不如的灵动。老人抿了一口茶,开始讲述那段生动的回忆。
在故事中,女孩邂逅了一场不曾见过的大雪。那像是一场仪式,冬的仪礼。
“瑞雪初降,丰年召至,花开花落又一重;飞鸟扑雪,风舞白素,又生年岁送归故。黎幕刚白了一缝,就听见同村的小孩们雀跃的喊叫声,无论是谁家的孩子,只一声“下大雪喽!立马便消了睡意,起身先扒开窗子一饱雪景,而后潦草地穿了衣服就往外赶。爹妈是拦不住的,也只能无奈地叮嘱一声早点回来。小孩子总喜欢脚踩着雪的那种软糯感觉,却又舍不得破坏这样平整的白。几个孩子凑在一起,谁偷偷地搬来自家的火炉,谁偷偷揣来地瓜、花生,都分明明白白,食材工具拿齐之后便围坐在一块儿烤着吃,香喷喷的,自是一种别样的趣意!”
说着,老人看向听得入迷的孙女,脸上更加洋溢着欣悦。
老人又继续回忆道,“吃饱喝足了,没有人肯闲着,总有谁偷摸着往别人领口里塞一团雪,这就引起了各位以雪球代拳“大打出手”。孩提时代,什么都要比这来,比谁打中的人多,比谁堆的雪人更大……不过我们也都乐此不疲。最有意思的是我们还模仿着大文人在雪地里捕鸟,好不得意!只是那时麻雀还没有成为国家保护动物。可是好多个十年过去了,我再没见过像当初那样的雪了。我也走过很多地方,再找不回那时的乐趣。就像原来的那种……仪式,是仪式。”
老人说时,眼里闪烁着泪影。“没有雪的冬天,哪有季节的尊严?就像圆明园的石头被烧掉了,剩下的,只是石头的哭声;是冬的一记残片;像白过了一个冬天;像每一年都没有结局。我始终未觉年龄的增生给我带来暮年应有的回味和沉稳,反倒是多了我几分焦虑和忧郁。以前啊,待到最后一场雪化,新生的嫩绿便冒出了头,可现在连花草也不再经历温润中的蜕变,只有透彻冷风中的透彻。”
尽管女孩年幼,尚不能明了其中的深意,却在这样灵魂的冲击和神性的悲怆中迷了心思,她眨巴着泪花泛滥的明眸,急切地:“那我们的雪,到哪里去了?”
老人的眼中又凝满了深邃。“到哪里去了?”她望着天外的楼宇,经冬热闹的繁市,不禁匪思:这便是人们自诩的成熟吗?眼见的繁华街市,成了雪的墓地,城市上行的暖流,让雪见而唯避,曾经的白素雪袄变成了棉花,变成了各种各样的雪花膏,唯她自己失了生意,遗留一具名叫“冬天”的残骸,残骸也只是残骸,它只能抖下稀落的粉针或碎屑,给风一击,即消殒了。
老人又想到了脚下的土地,这里本来有山丘,有田野,有盎然绿意,有数不尽的野菊和虫鸟……美忧郁了,还有更多的她忍受着像雪经历的凄惨遭遇,比如说童年、村庄、流动的水、跳动的诗意。
老人看得更远了,眼光也更飘忽不定。嘴里轻声念到:“可能大人们觉得雪太幼稚了吧,不是成熟的他们该以为意的东西,于是就把它赶走了”。说到这,老人的心,又紧张了起来,……
“若有人知雪去处,唤取归来同住。”
【作者简介】:许清,连云港高三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