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俊照：姨妈姨妈

羊肉快煮好了，那是用一瓶矿泉水煮的肉，是阿姨的绝活。

在我和他认识不长时间时，他就露了这绝活，味道独特的好。那个时候我还喝酒，羊肉配美酒，老乡朋友几个喝的地动山摇，很是享受。他就是这么出场亮相的，一出场就抓住了人心，主题鲜明、性格独特，就像红楼梦里王熙凤出场一样呼呼啦啦，不同凡响。我和二毛就是这样真正认识的，他的情商或鲜明的性格迅速拉近了经历并不匹配的老乡的距离。

二毛出生在蒙西的半农半牧区，蒙西的草原草场较贫瘠，草场与黄河乱石滩及山坡沙地混杂在一起，放牧并不容易。也种植庄稼，亦农亦牧，过去的年月倒也过得去。二毛是有大名的，但我老是忘记，因为并不常用，说得快了干脆就用一个“毛"就行，言简意赅，大家都明白是啥意思。过去的农村，名字千奇百怪，什么毛、蛋、狗、娃，还有其他的不上台面的叫法，还有男人女名或女娃男养，据说是好养省事，会长命百岁。贫穷的年代，文化也是荒原，叫啥无非是个符号，认的清就好。

喂不饱的二毛

二毛是条汉子，新疆称这类性格的人叫“儿子娃娃"，敢作敢为的意思。他不太高的个子，稍胖的身材，理着时髦的豪横型短发，相貌有点不好惹。但他胖而不笨，灵活轻快，经常捣腾着小碎步，开心的时候还会跳起来。

他是善良仁义的，家人或朋友有事总是一马当先，想得很周到，主动承担责任。他很聪明，总是能理解交流过程中涉及到的每一个细节，领悟得很到位，并不需要反复。他执行力强，从不拖泥带水，说到做到，信守诺言。他情商高，总是以合适的方式与人交流，真心诚意，让人觉得很舒服，使得合作很顺畅。他也有些狡猾，在摸索着生意场上的明争暗斗。他嫉恶如仇，看不惯不入法眼的事总要弄个是非曲直。他曾经自信满满，一往无前，在别人的蛊惑下掉了坑里，但很快爬了起来，踏上新征程。

江南留影

二毛是聪明的，在成长过程中如果有合适的环境，会成大才。从现在往回看，他这人应该是极调皮的，能让他信服的人才能够让他变得顺溜，顺毛驴呛茬子可不行。放羊种地是家里的生活来源，他却不可能去放羊，年轻人喜欢外面五光十色的世界是天性，一心向外奔，反正不在家呆着就好。他开着大车，信马由缰潇潇洒洒，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不知疲倦地走南闯北，乐在其中，美名其曰四海为家，这个时候感觉家反倒是个累赘。路越跑越远、越来越熟，事越做越大，人越来越膨胀，就像加足马力的车，全速向前奔。人在这个时候往往忘了刹车的功能，忘了思考与回头一望，失去了自我调节的功能，直到遇到了我，怕老乡掉下悬崖踩了一脚刹车。我相信，二毛初见我是没把我放在眼里的，他们是有钱人，要干大事，那时候目空一切，谁也不会放在眼里，只是对我提出的建议有了警觉。因为当时可能人人都在唱颂歌，我却唱了个反调，梦中的二毛梦醒了，实在是一个聪明的选择，从此他熟透了。

顽童二毛

二毛的炖羊肉好吃，听说是家传手艺，通过观察应该是焖羊肉更准确。清洗干净的羊肉自带的水份与一瓶矿泉水密切配合，小火炖焖，炖焖的尾声更是可以脱去多余的油脂，并与调料充分融合，味道真的不错。我估计家传的可能性不大，那个时候沒矿泉水，拿瓢舀水，大约摸差不多就好，更多的是他的发现，他多次跟人打赌好像都赢了，可见早已得心应手。

二毛有才，是与生俱来的、天生的，也是天才，常有韵味和土味十足的诗句迸发出来，那是作家写不出来、是从天而降的东西，图文照片和时尚的抖音看二毛就是一个多情的种子，经常有出乎意料的表现。他的祖籍陕北高原那可是块多情的土地，难道他的才情与土壤有关，也未可知。

新疆是他曾经的战场，矿山是他的阵地，他走遍了新疆的山山水水。他有好几辆豪车，霸气侧漏，当年钱多的花不完，不知道该上天还是入地，有钱感觉就是自己在飘着，想怎么任性就怎么任性，用各种方式向世人展示自己是有钱人，享受着前呼后拥的感觉或大家伙齐刷刷的注目礼。浮华过后，当年的青皮后生回了头，花钱买足了教训。我曾经对他说过，也许你过去快速累积的财富并不属于你，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又回到了社会。新的二毛理性、自律、奋发进取，和现代化管理接轨，和同行或跨行合作，做得风生水起，扬起了新的风帆。

二毛近照

二毛也是个漏勺，手里存不住东西，有心爱之物便拿出来显摆，惹得别人眼馋，拿走了事。经不起忽悠，对不值得承诺的人也承诺，钱财也是，从不设防，法律法规意识差，竟然吃了投资人和老乡以及发小的亏。他朋友遍天下却也阴沟里翻船，我在设想，他渐渐发展的事业可能需要一个规范他的人，相得益彰才好。

他生活极简单，早餐就爱荞麦饸烙面加一个鸡蛋，猪骨头烩酸菜天天吃也行，羊杂碎也不错，土饭土菜是他的最爱，有酒有肉有烟抽就是神仙。朋友相聚，自然高兴，喝酒豪爽，仿佛喝的是天地，吃肉大块，用手抓着吃，酒肉相配，推杯换盏，好不热闹。他也能吃苦耐劳，没有条件时连续工作，不吃不喝也行。拿起工具，开着拖拉机、装载机和铲车、洒水车作业是常态。穿的衣服好像永远是一套运动服，据说是方便、舒服，静下来一想，还真没见过他穿西服的时候，周吴郑王的装扮是不是更滑稽。

二毛就是这样一个有情有义、有血有肉，形象清晰的黄河岸边成长起来的汉子。

作者写于：2020年12月15日乌鲁木齐

作者在乌兰五台留影

【作者简介】：白俊，热爱田园风光，自号大队长。常年生活、工作在新疆、宁夏等西北大草原，宽阔的眼界、博大的胸襟、浪漫的思绪、乐观的人生成为他风采、文采的标签。喜欢结交文士、刻描随笔。有《不虚的哈萨克斯坦行》、《河北正定之行》、《渐远的家乡》、《娜娜回家了》、《杀虎口随想》、《疫情后的远天放飞》、《踏进锡林浩特》、《草原金秋》、《记忆中的抗美援朝》等作品流传。

2021第7期（总07期）

塞上文学，2021年第0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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