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公主《红楼梦》 65周年纪念版,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今年早些时候,在北京图书订阅会上,人民文学出版社为季公老师对发行《红楼梦》程乙本纪念版进行了注释,并邀请了季老师的弟子、敦煌文献学研究者柴剑红老师和中国红楼梦学会学术委员会主任、红学家胡文彬老师。他们与人文社的编辑一起,在20世纪50年代《红楼梦》出版的往事和《红楼梦》中讲述了程乙本阅读和传播的历史的独特意义。
启功老师的晚年照片
出版《红楼梦》往事
人民文学出版社副主编朱显龙老师首先介绍了当年出版的《红楼梦》的历史。1953年,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版《红楼梦》以人文史副表“作家出版社”的名义出版,负责标点符号的编辑是现代文学史著名诗人王静志,注释者是季公、华秀心、李正芳三位老师。第一版介绍是《程乙本》,但实际上是修订了民国年儿童书局的笔记本。这本《程乙本》出版后,受到了刘平伯和他的助手王佩章等学者的批评。人文社听到批评后决定出版再教主的圣乙本。也就是说,后来周汝昌、周小亮、李毅三位老师整理,制作了详细的校纪,决定向计工老师重新统一主席,发表1957年人文版《红楼梦》。这本书1959年再版,1964年第三版每版都印了多次。直到1982年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教主的《新校本》出版,该课程乙本长期以来是图书市场上“统一天下的唯一《红楼梦》读本”。系老师的注释,即20世纪50年代到70年代末期间读者阅读的《红楼梦》注释。
胡文斌老师在《红楼梦》传播史上谈到了成乙本的特殊地位,以及郑甲、郑乙两个版本对《红楼梦》在国内外传播的贡献。从他本人的阅读经验来看,他第一次接触的也是原版的底本版本。20世纪80年代出版他也参与校对的《新学校基础》出版,是因为《红楼梦》纸币越来越多。在阅读和研究过程中发现,京珍本等纸币本接近曹雪芹本人写作时间,很好地保留了曹雪芹的原作面貌。但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所有纸币都不完整,内容最多的京津本也只剩下78次,没有像丁甲、郑乙本一样形成120次完整的故事。所以,追求故事结局的普通读者应该感谢成伟源和高贤,应该感谢他们将《红楼梦》添加为完整的故事,并以书的形式出版。此后,《红楼梦》在国内外图书市场大规模流动和传播。这是程本《红楼梦》的巨大贡献。另一大贡献是,保留了与前80集一致的悲剧结局,没有像其他小说一样有圆满结局。
说到程乙本,胡老师对桂老师的注释很推崇。例如,在《红楼梦》中,“乌将将军”的“乌将”一词最好打开老师的注释。考察人文社乙本的计教师股是一句不麻烦的话。"戈尔:女子安贤亲切地被称为‘陈’,龙武奔驰被称为‘哦’。"这只是一个例子,浏览其他注释也同样是简洁扼要的风格。比起其他版本的主席,计老师特别注意对话中出现的俗语和清代社会生活的名物。看到一些大致看起来不成问题的单词,看到老师的注释就会恍然大悟。在第五集中,刘姥姥看不到女婿受不了贫穷和烦躁,说“从家里跳下去也没用”,计老师注释道:“无车:音提俄塔”。跺着脚跳。描述急躁、生气、无奈情况的扩张。“另外,第八届重习‘故意装睡,吸引宝玉固执’,这位‘怒’者,计老师这样注释道。OU ——又用“呕吐”故意捉弄人。引人发笑。互相争吵、意见分歧、斗情,这被称为“出气”。“有些不陌生的小东西,老师的注释也很细致,要说明大致的形式、用途和背后传统文化的内涵,不无聊。陈宗在和宝玉一起读书之前,第一次见到了贾母。”字母带着一个口袋和一个金奎星,采取了“文成和合”的意思。"计老师这样注释。"钱包,金奎星——口袋是一个超过2英寸的扁平圆形刺绣小包,里面装着药、槟榔和小东西。金奎成是一只神奇形状的“奎斯特”大象,斗篷、短衣服、左手和右手握着笔。“贵格会明星”是被称为“过去主管”的“文成”。戴这种金制大象,有庆祝过去考试功名顺利的意思。“一般读者只能大致想象口袋和金奎星是什么礼物。读完CAI教师参考后,即使不重新检查其他资料,也能理解具体情况,也能理解GAMO为什么要把这样的表礼送给陈宗。
注释中的“学猪跑”
说到系老师的备注,柴剑红老师首先谈到了版权。他指出,从人文社1957年郑乙本做系老师的统一重新解释以来,几十年来国内多家出版社出版了《红楼梦》本书,其中很多版本都参考或选择了系老师的注释,但没有出现系老师的名字,有些版本甚至删除了他的注释,这是非常可惜的。
《红楼梦》是反映古代生活的百科全书,历史知识和文化艺术的内容广泛而丰富。“做简洁准确的注释有多容易?”
柴木老师提到,桂老师从青年时期开始特别注意相关知识,直到晚年才出倦怠。此外,计老师进行反生教育,作为北师大的研究生,常年开设“猪跑学”课程。
程,他为《红楼梦》写下的注释,某种意义上可以归溯到他提倡的“猪跑学”内容上。何谓“猪跑学”呢?典出老北京的一句俗语:“没有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门功课,就是最普及的一些基本知识。启先生认为,即使读到硕博士,仍然不能忽视那些最基础的知识,这一点非常重要。他要求研究生注重传统文化中广泛而实用的各种基础性的文化知识,比如语言文字、历史文献、民间习俗、宗教文化、艺术修养等等。他为《红楼梦》做出的准确而又简明的注释,正是他成功运用这些知识的范例。柴先生强调说:“要真正读懂《红楼梦》这样的名著,离不开对这些知识的了解。”此外,中华书局2006年出过一本以启先生研究《红楼梦》为基础的普及读物《启功给你讲红楼》,次年又出了彩图增订版,书中收录了他写的《读〈红楼梦〉札记》和读红楼所需要知道、注意的几个问题。
《读〈红楼梦〉札记》是一篇长文,分“年代与地方”“官职”“服装”“称呼”“其他”几个部分,从不同方面指出读《红楼梦》应该注意的一个重要问题:真实与虚构。启先生指出,书中所写的许多事物使人迷离,例如又有大树梅花,又有“笼地炕”,地方南北使人莫辨;又如贾母出门坐的“八人大轿”,清代仅有民间嫁娶可用八人轿,在京官员最大只许四人轿,只有外省官员才可用八人轿,“不但后期如此,即雍乾时代也是这样。”贾母坐的八人轿不问可知是作者幻笔所为。此外,无论是妙玉烹茶时取出的珍贵茶器“瓟斝”、“点犀”,还是宝玉挨打后想吃的须由小银模子打造面点而成的“莲叶羹”,在启先生看来,也都是由平常事物点染出的作家笔法,并无特别奇异之处。那道汤,他称为“富极无聊”的人折腾出的花样,而茶器,则在《红楼梦》注释里写明了是何物品及其来由:
瓟斝——音ban pao jia。斝是一种古代大酒杯。、瓟都是瓜类名。
点犀——(qiao)是古代碗类的器皿。“犀”指犀角,可以制作杯类器物。犀角横断面,中心有白色圆点。
启先生在《读〈红楼梦〉需要注意的八个问题》一文中谈到这两样茶器,并指出这也是一实一虚,葫芦器他在祖父案头就曾见过,但“点犀”仍是“作者故弄狡狯”,和第五回中所谓武则天、杨贵妃用过的器皿属于一类“调侃”手法。《读〈红楼梦〉札记》一文最后,还结合《红楼梦》中对清代官制的谨慎避讳,对人物之间称呼、请安、行礼的描写等,分析了《红楼梦》为什么要“这样费尽苦心来运真实于虚构”。启先生推测说,主要有几种原因:一、自古统治者都不肯让人知其真实生活;二、曹雪芹生存的康乾时期是清政权盛衰的关键阶段,“文网严峻”时期,书中又有批判和谴责,毫无必要自投罗网;三、作者以自己的家族生活为主要模型来创作,在揭露与谴责的背后还有一定程度的惋惜与“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不愿十分露出模型中的真人真事”等等。种种压力之下,造就了《红楼梦》中屡次言明的“真事隐去”,纯为“假语村言”的情形。这种虚实相间扑朔迷离的写法,本是曹雪芹有意为之。但《红楼梦》在流传与阅读过程中,却一次次被删改,这种现象也是启先生与其他多家学者都注意到的。
林黛玉焚稿断痴情
程乙本中的不高明之处
启先生晚年出版过一部《启功口述自传》,其中第四部分谈到上世纪50年代为人文社注释《红楼梦》一事:“由于我对满族的历史文化、风俗掌故比较熟悉,因此被认为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我认为程甲本更符合曹雪芹原意,程乙本在程甲本的基础上做了一些改动,把很多原来说得含混的地方都作实了,自以为得意,殊不知曹雪芹本来就是有意写得含混。”
上世纪80年代初以来,人文社“新校本”出现后,备受好评,开启了后来数十年间以庚辰本为底本校注本风行市场的局面。程乙本渐渐退出主流阅读视野。这是有原因的。启先生建议用程甲本为底本校注的提议为何没被采纳是一个尚待考证的问题,但他指出的程乙本文字内容上的缺陷确是客观事实。程乙本对曹雪芹原文面貌的删改实在太多。民国年间,亚东本《红楼梦》的校点者汪原放曾统计过,总算起来,乙本较甲本修改的字数有20000多字,前80回就改去15000多字。程乙本不仅改去了脂本中曾为俞平伯先生赞叹过的“逼真京语”的显著口语特色,还删去许多文字雅洁、意境优美的景物描写,如第七十八回中宝玉惊觉蘅芜苑人去楼空之后,怔忡失落的一段:
宝玉听了,怔了半晌,看着那院中的香藤异蔓,仍翠翠青青,忽比昨日好似改作凄凉一派,更又添了伤感。默默出来,又见门外的一条翠樾埭上也半日无人往来,不似当日各房中的丫鬟不约而来者络绎不绝,又俯身看那埭下的水,仍是溶溶脉脉地流将过去,心下回想:天地间竟有这样无情的事,悲感一番。
这段情景交融,凄怆悱恻的动人描写,程甲本中即已消失,程乙本中也不见踪影。程本系统删去了许多此类内容之外,还将一些人物形象添油加醋,改得糟之又糟。
启先生在《漫谈〈红楼梦〉的语言艺术》一文中分析过袭人这个人物,从她与宝玉的关系转变开始,到她跟家人说明誓死不愿被赎回家,实际上已无退路,只有想办法解决她与宝玉之间“有实无名”的问题。她向王夫人发动心理攻势,并在已博得王夫人全面信任——“我索性就把他交给你了”之后,又城府深沉地“低了一回头,方道‘太太吩咐,敢不尽心吗’。”然而,这样的袭人只存在于程乙本中,不要说脂批本,连程甲本中的袭人听到王夫人的话后,也就释然地“连连点头答应着去了”,并无如许做作。不仅如此,袭人与王夫人的这段关键对话与“新校本”中的相应文字对照来看,袭人的心机也明显得多:
如今二爷也大了,里头姑娘们也大了,况且林姑娘宝姑娘又是两姨姑表姊妹,虽说是姊妹们,到底是男女之分,日夜一处起坐不方便,由不得叫人悬心,便是外人看着也不像。一家子的事,俗语说的“没事常思有事”,世上多少无头脑的事,多半因为无心中做出,有心人看见,当作有心事,反说坏了。只是预先不防着,断然不好。二爷素日的性格,太太是知道的。他又偏好在我们队里闹。倘或不防,前后错了一点半点,不论真假,人多口杂,那起小人的嘴有什么避讳,心顺了,说的比菩萨还好;心不顺,就贬得连畜生不如。二爷将来倘或有人说好,不过大家直过没事;若要叫人说出一个不好字来,我们不用说,粉身碎骨,罪有万重,都是平常小事,但后来二爷一生的声名品行岂不完了,二则太太也难见老爷。俗语又说,“君子防不然”,不如这会子防避的为是。(新校本)
如今二爷也大了,里头姑娘们也大了,况且林姑娘宝姑娘又是两姨姑表姐妹,虽说是姐妹们,到底是男女之分,日夜一处,起坐不方便,由不得叫人悬心。既蒙老太太和太太的恩典,把我派在二爷屋里,如今跟在园中住,都是我的干系。太太想,多有无心中做出,有心人看见,当作有心事,反说坏了的,倒不如预先防着点儿。况且二爷素日的性格,太太是知道的:他又偏好在我们队里闹。倘或不防,前后错了一点半点,不论真假,人多嘴杂——那起坏人的嘴,太太还不知道呢:心顺了,说的比菩萨还好;心不顺,就没有忌讳了。二爷将来倘或有人说好,不过大家落个直过儿;设若叫人哼出一声不是来,我们不用说,粉身碎骨,还是平常,后来二爷一生的声名品行,岂不完了呢?那时老爷太太也白疼了,白操了心了。不如这会子防避些,似乎妥当。(程乙本)
两相对照,程乙本中不仅将明快利落的两句俗语删去,而且改得语气扭捏啰嗦。“世上多少无头脑的事”删得莫名其妙,读来前言不搭后语,另外还加出不少“戏”来。脂本中“太太也难见老爷”一语击中王夫人心事,何等简捷而自然,程乙本改得不伦不类。“那起坏人的嘴”太太不知道,二爷的事情“蒙老太太和太太恩典”都成了她袭人一人的干系——这不是心思细密的稳重少女,而近乎于老谋深算的政客。无怪启先生分析此段时感叹:“作者在这里创作了一篇《女战国策》,可惜刘向、曾巩都无福看到。”
曹雪芹写人之成功,恰在于人物性格的丰富复杂,贴合生活。这正是程伟元、高鹗的不高明之处,偏偏此类情况在程乙本中不乏其例。
细心辨识红楼里的幻与真
上世纪80年代以来这半个世纪的读者是幸运的,跳过程乙本的种种删改,直接阅读比较接近曹雪芹原貌的人文社“新校本”;但也错过了启先生的注释,可谓有得有失。不过,人文社对启先生的注释做出过别样的努力,2000年出版的语文“新课标”丛书中的《红楼梦》,选用的是1958年第一版的俞平伯先生的校订本,配了启先生的注释。这一版集两位学者之长,也在主流市场上传播近20年了。俞校本的底本是另一个脂批本戚序本。这套“新课标”《红楼梦》与艺研院红研所校注的“新校本”,后40回都是以程甲本为底本的。二者从内容到注释可谓双璧,各有千秋。
从故事的完整性和一些情节的逻辑关系来讲,程乙本诚然比脂批本完整,也弥补了程甲本中未能解决的一些问题,使部分情节更为连贯——这也是一些著名翻译家,如英国汉学家霍克思先生(David Hawkes)选择程乙本为翻译底本的原因,他用的第一底本即是人文社1964年版程乙本,不过参校程甲本和甲戌、庚辰等多种脂批本调整了不少内容。另外,人文社的程乙本附有校记,程本对脂本的重大删改,校记中一般会注明:脂本中此处文字是何情形。这也算是对程乙本缺陷的一种弥补吧。
《红楼梦》的版本系统是一个大问题,不同读者的阅读偏好也多种多样。专业研究人士一般认为脂本系统更能体现出曹雪芹原著面貌,但程乙本也有不少忠实读者——这个版本在《红楼梦》的成书与传播史上自有其意义。如今旧版重印,当年几位学者做出的校记和启先生的注释重回读者眼前。除了对启先生的纪念,还他一份历史的公平之外,恐怕还有一重价值,就是让读者对照阅读,感受一下曹雪芹与程乙本删改者在语言艺术、文化常识、对人性幽微复杂的认知程度等方方面面的差距。启先生为《红楼梦》写下的注释和“札记”等文章是读书门径,处处提醒大家,要细心辨识红楼里的幻与真。
作者:李晶 (本文插图均由人文社古编室及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