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我的小学班任,现在想起她也爱不起来。当年我曾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长大当老师,教她儿子。
小学时候,她做了我五年的班主任。每每升一级,我都希望换老师,可一直是她,我觉得真倒霉。大概是二年级的时候,她生孩子,休了半年的产假,可是半学期后她又回来了,不仅我失望,班级里有好多跟我一样失望的孩子。
冬天她穿一件天蓝色对襟外衣,头上包着黄色头巾,像一朵蓝黄相见的花,远看挺好看,近看有毒。
她个子很高,走路前倾,来去像一阵风,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早自习的时候,从窗户就可以看到她的身影,低着头一冲一冲地往教室这边走来。有同学喊:老师来了,教室里立刻鸦雀无声。
或许学习好的同学喜欢她吧!整个小学,我就没考过前十名,全班45个左右的学生,我总是在12-15名之间徘徊。
她没对我笑过,一开始我以为她不会笑,但是她对学习委员笑过。她不对我笑,我根本不在乎,但是她不该骂我,骂我像头猪。
虽然我还不到10岁,但我也有自尊心,她这样骂我,我感觉在全班同学面前没有面子,第二天我都不想上学了。可我不上学,我妈就会骂我。那时候我想到了死,可我没死。
我只是个孩子,在学校受了委屈,回家也不敢说,说了也没用,妈妈肯定会跟老师穿一条裤子,说我若是不淘气,老师怎么会骂我,所以我索性不跟妈妈说。
真相是这样的:我后面的男生欺负我,上课时总用手怼我,我回头白了他一眼,回过头来噘着嘴生气,正好被老师看到了。老师只看到我噘嘴了,没看到男生撩我,就骂了我一顿。当时我就想哭,但是忍住了。不是男生欺负我我委屈,是老师骂的太难听了,我怎么会像一头猪,猪那么脏,那么难看,难道我的嘴有猪的那么长?
这件事在我的心里形成了阴影,久久不能散去。
还有一次,上完间操课往班级走,我一边走一边打响指,被班主任看到了,她喊住我的名字让我出列,站在原地不许动,就这样我像“首长”一样站在那里,检阅所有同学们进班级。只不过首长们都昂着头,我低着头。
当时我羞得恨不得地下有一条缝钻进去,但我知道这次是我错了,我不该打响指,没有一个小学生该有的样子。
可是这响指是我的偶像小红教我的,为什么小红可以打,我不可以呢?难道就因为小红是在家里打的,而我是在学校,是在整齐划一的队伍里。我打响指除了队形不太整齐了,其它并没啥大影响,莫不是我这响指能够带坏别的同学,我就不知道了。
总之,老师有在我心里的阴影上,又印上一个影子。
再有一次,老师讲汉字“精”,问谁会组词请举手,我把手举得高高的,唯恐老师看不到。老师果然喊我名字了,我站起来发声说了一句“味精”,老师说:错。不是味精,是味素。
我立刻像一个漏气的气球,垂头丧气坐了下来。我妈说那是味精,老师却说是味素,到底我该相信谁?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举手发言了,而且变得不自信,总是怀疑自己是否正确。
我天天盼着能够换老师,可是这愿望遥遥无期。我就盼着小学赶紧结束,感觉时间过得好慢。
另外一个女同学也被老师羞辱了,放学时我们同路回家,我安慰她,越安慰哭得越厉害,怎么说都是哭,比我的心还脆弱。她说:长大后我一定要做老师,教他儿子,用同样的方法对待她儿子。
我想这方法不错,所以我也立下了要当老师的誓言。
后来我真有当老师的机会,可能那时候我已经长大了,不太恨她了,所以就没选择当老师,我觉得我对老师这个职业心里也有阴影。
我不知道其他学生对老师有啥看法,比如那个被老师用粉笔和黑板擦打的男生。老师功夫了得,上课时若是看到哪个同学淘气,随手粉笔、黑板擦就从手中飞了出来,奇就奇在,她几乎百发百中。
被黑板擦打的那个男生,耳朵都出血了。要是现在的家长,都能让她赔得倾家荡产,工作丢掉。老师是幸福的,这故事发生在在美好的80年代初。
不过老师也有优点,就是课讲得非常好,成绩抓得紧。课堂上若是那个同学题做错了,她会拿着她的英雄钢笔,用反面顶着学生的脑门说:你真是笨死了。吓得我们不敢出错,每道题都检查好多遍,唯恐脑门起包。
小学真的很漫长,好在只有五年,我们照小学毕业相片的时候,老师选的是我们镇最美的风景——小桥流水,垂柳清扬。照片我一直留着,现在盯着黑白照片,我也能看出五光十色来。
我在最前边偏左,老师在前边第二排中间,她还是没有笑,大概是不舍得我们毕业。
后来我再看老师,她真的很漂亮,大眼睛双眼皮,细长脸,个子也很高,身材也超棒。唉,这样一个人却是火爆脾气,白瞎了。
奇怪的是看完之后,我竟然有点想她。特别想见她,告诉她我没当成老师,没当成她儿子的老师有点遗憾,有时候梦里还会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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