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日本人,衣着整齐,妆容精致,只因为经常在日本街头散步,却让路上的行人纷纷退避三舍,好像看到了怪物,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衣着光鲜整洁的老妇人,不偷不抢,却被日本警察局抓进看守所20多次。难道“看不惯”,也能成为宣判一个无辜之人的罪名吗?
这位老妇人一度常常出现在横滨街头,画着日本艺伎一样的妆容,穿着干净漂亮的纱裙和高跟鞋。她并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举动,不会大叫大嚷,也不会骚扰攻击行人,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或者慢悠悠地转上一圈。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啊,老妇人自己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她不过是保留了50年前,和男朋友分别时的装束而已。她只不过是在等她的美国男友回来接她,就这个愿望而已,为什么连单纯的等待都有人不停阻挠呢?
时代的悲哀,玛丽被迫成为日本政府的牺牲品
老妇人叫西冈玛丽,年轻时曾经化名玛丽。因为她后来常驻横滨,人们也称她横滨玛丽。她就是见证了日本历史的活化石,可以说,是日本政府一手造成了她所有的悲惨遭遇。也许日本警察局无数次抓她,不过是看到她,就好像看到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看到了卑劣的自己。
玛丽出生在日本一个富裕的家庭,从小衣食无忧,富家小姐都会的琴棋书画,她都十分精通,并且还会一口流利的英语。假如日本政府没有发动侵略战争,那么她将会收获一个完美的、富足的幸福人生。可这一切都被无良战争摧毁了。很难想象吧,被侵略的国家,和发动侵略的国家,最苦痛的,都是各自国家的人民。
父亲战死,母亲离世,弟弟为了财产把她赶出了家门。玛丽此刻还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天真地认为凭借自己的能力可以养活自己。但生不逢时,她24岁时,面对的是一个被原子弹轰炸得遍地废墟的日本。假如这时候,日本良心发现,努力发展民生,那也会是另一种样子。但当时的天皇贼心不死,仍然想做最后的挣扎。
为了讨好入驻日本的美军,他们不但对于美军的暴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而堂而皇之地建俱乐部,登报招青年男女,专供美军消遣。权贵和上层社会的子女们当然能够幸免于难,只有无数流落街头,衣食无着的可怜人,才会纷纷去应征做新女性。报纸上的招聘广告看着挺正经,涉外俱乐部,招聘女性事务员,除了要求18--25岁的女性以外,没有任何技能和学历的要求,与此同时,还写明,包吃住,高收入。
这份简历,就像明晃晃的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无数流浪的女性趋之如骛。但事实证明,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哪怕是日本政府,也不会对它的子民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这些女性事务员的实际工作,就是妓女。但是为了增加可信度,也为了挑选一下女人们的容貌,政府还煞有其事地组织了面试,玛丽由于会英语,她被通知尽快去上班。兴冲冲的玛丽重新穿上了干净漂亮的服装,打扮得漂漂亮亮,对未来的职业生涯充满期待。
但现实的打脸来得更快,想象中彬彬有礼的交谈和共事并不存在,她们其实完全不用说话,什么衣服都不用穿,只需要躺平就好。玛丽从没想到,本该被信赖的政府,竟然亲手葬送了她的人生。但哭喊、求饶都是没用的,除非死亡,否则,这里的女孩子只能日复一日地接受摧残。
她们没有休息日,也不讲究朝九晚五,完全沦为泄欲的工具人,每天的活动范围就是一间非常简洁的小屋。久而久之,姑娘们变得麻木、情绪低落。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很快,她们发现了招聘广告完全是陷阱;所谓的高收入,大部分都进了日本政府的口袋,真正给到姑娘们手里的,极少极少。由于不健康的交际关系,很多姑娘很快就感染了会传染的性病花柳,美国国内强烈谴责这些生病的姑娘,因为他们担心,大兵们回国后会传染这种病症。
俱乐部的姑娘们又一次成为弃子,俱乐部解散,姑娘们重新沦为流浪者。而且物是人非,她们现在不光没钱,还失去了健康。因为在俱乐部的经历,也没人愿意给予她们足够糊口的工作,于是,她们只能站街,被迫从事老本行。
当然她们主要的招徕对象还是相对有钱又开放的美国大兵,为了迎合他们的审美,所以穿着性感,妆容十分浓艳大胆,每当看到有大兵路过,就会摆出性感的姿势。大兵们对于这些美女十分热情,称呼她们为“panpan”。玛丽也是她们中的一员。
只不过她还记得自己曾经是富家小姐,还保持着最后的尊严,她永远都穿得洁白的裙子,打着一把漂亮的洋伞,站得规规矩矩。这让她显得与众不同;同时,会一口流利的英语,也让她更受美国大兵青睐。很快,她就自发地成为“头牌”,是那一带有名的panpan皇后。
可玛丽自己知道,她的心早就死了,如今不过是维持着一具不堪的行尸走肉。
命运给予这个女孩子的,除了优渥的童年和少年,大概还有一段爱情,这是她后半生能够苟且偷生的勇气来源。
无尽的黑暗中迎来短暂的光明
她的职业让她很快结识了一位美国军官,这个男人非常体贴,而且温柔,他并不只为了肉体的欢愉,似乎更愿意和玛丽交谈,听她倾诉,展露自己的学识和魅力。这让离开家以后就从没被正视过的玛丽感到独特,久旱逢甘霖,本来就是人生一大幸事。
而且,美国军官还送了玛丽一枚戒指,当时,他轻轻地吻了吻她的手,深情地注视她的双眸,含情脉脉地说:这就是我爱你的证据。玛丽心醉了,她以为这将是她后半生幸福的开始。于是,玛丽跟随美国军官来到了横滨。这是她最甜蜜的记忆,也将是她此生最深的羁绊。她和美国军官在这里度过了短暂的恋爱时光,不久后,美国军官就接到了回国的命令。
热恋中的男女总是愿意承诺未来。美国军官也对玛丽恋恋不舍,他不停地吻着玛丽,承诺等他回国后,他会回日本来接她。玛丽相信了,她也承诺愿意永远等待爱人归来。
为了爱人能够顺利找到她,玛丽选择在横滨定居,她仍然没有选择其他工作的余地,仍然只能从事之前的职业,不过这一次,横滨的繁荣让她稍微选择一下工作场所,她选择了酒场“根岸家”。
在这里虽然可以多一些遮风避雨的便利,但出卖肉体的工作者仍然是最低等的,她们不仅要讨好客人,还要讨好帮助她们拉客的大姐头。这样她们这一晚就能受到照顾,顺利一点。玛丽仍然有一些骄傲的坚持,她始终不愿意把自己和其他妓女联系起来,和她们交谈也不愿意,她坚信自己是不一样的。
对于客人,她也有一个奇怪的坚持,虽然靠出卖肉体为生,但她坚持不让任何人亲吻自己的嘴唇。也许,这是她对爱情的坚守。
玛丽特殊的坚守
在这里,玛丽足足等了29年,也特立独行了29年。1980年,根岸家失火,已经59岁的玛丽再次流落街头,当站街女。然而这一次,她被越来越多的人嫌弃甚至驱逐。因为她老了,青春不再,再多再厚的白粉都遮不住满脸的沟壑,而纯白的粉底加上突兀的眼妆,还有大红唇和白色纱裙套装,精心装扮让老太太算不上好看,反而显得更惊悚、吓人。
当她在大街上游走的时候,行人纷纷远离她。如果她想要在哪个商店门前驻足停留一下,店家马上就会出来赶人,因为有她在,这家店基本不会有客人光临。她一直光顾的理发店老板娘也被警告不能再接待玛丽,否则这些客人将会抵制这家理发店。老板娘无奈,只好在玛丽下次到来的时候拒绝为她服务。玛丽也只是轻轻地问一句,真的不可以了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礼貌地离开,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明明不是她主动选择的, 最后的痛苦和歧视都要她一个人承担。好在玛丽内心还有爱情在支撑着。她也知道她这身装扮已经不合时宜,但是不行啊,不能换,她的爱人如果现在回来,还得靠这样的装扮才能准确找到她呀。他一定会回来,带我离开这个地狱的。
好在不是所有人都会玛丽冷酷无情,有人愿意为她提供一个只能坐和半躺的长椅,这对于玛丽来说,已经足够好了。夜晚,玛丽和她的行李箱就住在长椅上。玛丽对此十分感恩,虽然她没多少钱,但她愿意在节日的时候给帮助她的人准备礼物,哪怕只是毛巾或者明信片。一个咖啡店老板为了安抚其他客人,专门为她留了咖啡杯。这些善意,成为她四面楚歌中为数不多的温暖。
1991年,一个叫次元朗的男性性工作者愿意接纳玛丽,他的母亲和玛丽一样遭遇悲惨。次元朗看到玛丽就像看到母亲。他们一起生活了4年,玛丽短暂地当了一阵慈祥的老妈妈。
后来,玛丽一声不吭,带着行李回到了故乡,她改回叫西冈雪子,似乎在用生命最后的时光缅怀最纯洁最美好的那段过去。2005年,一身肃静的雪子戴着那枚定情戒指,带着遗憾走完了她的一生。
政府的野心和贪婪轻易埋葬了很多原本美好的生命,却没有人为之感到抱歉,反而试图掩盖她,驱逐她,视而不见就能当做没有发生吗?玛丽残破不堪的一生,只留下一部纪录片《横滨玛丽》,希望不以为然的人们,正视他们的历史和错误,能够真正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