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中央电视台的节目组为红军长征胜利60周年拍摄纪录片,邀请了一大批老红军重游故地。其中,一位精神矍铄的女红军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她叫王泉媛,那一年已经81岁了。
王泉媛的年纪虽然不小,但她的眼睛却迸射出两道光芒。在来到红军当年长征的故地后,王泉媛要求向着天空鸣枪示意,她当年可是部队里有名的神枪手。王泉媛告诉随行的同志,她想以这样的方式来告慰当年牺牲的战友们的在天英灵。
在得到同意后,王泉媛双手持枪朝天鸣放,随着枪声响起,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王泉媛一边失声痛哭,一边控制自己颤抖的双手鸣枪示意,在场的人无不为这位红军女战士动容。
那么,王泉媛老战士为何要在鸣枪时痛哭流泪,她的一生有什么样传奇而坎坷的经历呢?本期内容,将为您讲述传奇女红军战士王泉媛老人的一生,以及她那不为人知的四段婚姻。
4段令人心酸的婚姻
王泉媛一生都没有自己的子女,但是她竭尽全力抚养了6名孤儿。这些孤儿要么是当年牺牲的战友的孩子,要么就是身边的穷苦人的孩子。王泉媛对这6个孩子视若己出,含辛茹苦地将他们抚养成人,给予他们良好的教育以及温暖的家庭。
然而,王泉媛并非没有结过婚,王泉媛的第一任丈夫叫王照丰,王家当时用40担谷子买下了8岁的王泉媛做童养媳。其实,王泉媛的本名叫欧阳全圆,被卖到王家后改成了现在的王泉媛,这个名字伴随了她的一生。
王泉媛的第一段婚姻并不幸福,出身贫寒的她也不懂那么多,只知道像身边的人一样劳动、伺候公婆与丈夫。原本,乡下农妇王泉媛的一生不会有任何波澜,她将像一潭死水那样度过自己的人生。
1930年,上街卖鸡蛋的王泉媛却因为一个男人的出现,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他就是王首道。当时王首道在吉安县城的戏台上振臂高呼,以充满激情的演讲动员人们参加革命,呼唤底层的百姓站起来为命运和不公抗争。
王泉媛虽然听不太懂这个男人说什么,但他高大的身材与洪亮的声音给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卖完鸡蛋回到家后不久,还是少女的王泉媛就被迫与丈夫王照丰同房。她内心十分不愿意,但反抗却丝毫没有起到作用,反而令王照丰变本加厉起来。
王泉媛的身心都受到了伤害,她的确是不识字的乡下女人,但丈夫和公婆的态度令自己无法接受。种地、喂猪、烧水、做饭、卖鸡蛋,这样的粗活累活王泉媛都能干,可她无法接受自己被当成玩具。当时的王泉媛年纪并不大,她的心里还有抗争的欲望,就在此时,一个陌生的男人突然到访。
王泉媛站在门后面定睛一看,那不就是自己卖鸡蛋的时候,在县城戏台上演讲的那个人吗?原来,王首道为了扩大革命的队伍,在吉安县的各个乡镇四处走动,劝说农民朋友们参加革命。这一天,王首道正好来到了王照丰的家中,苦口婆心地给王照丰一家人讲革命的道理。
思想保守的王照丰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他只认同父母教育他的,安安生生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不要惹是生非就好。面对王照丰的拒绝,王首道也很是无奈,就当他准备失望地离开王家的时候,王泉媛突然出来表态了。一直在偷听他们对话的王泉媛,表示自己愿意加入革命的队伍,只是怕王首道不接收自己。
24岁的王首道大喜过望,连忙称自己怎么会不收呢,非常欢迎你的到来。就这样,王泉媛成为了王首道领导的革命队伍中的一员。1年以后,王首道被任命为湘赣省委书记,而王泉媛也成长为了吉安县妇女部的部长了。
一来二去,互相接触日益增多的两人对彼此产生了情愫。王泉媛在与公婆和丈夫彻底决裂后,走上了长征的道路,在蔡畅的支持下,她与王首道结为了夫妇。但是,王泉媛的第二段婚姻并未维持多久,半年多以后队伍被打散,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分别了。
这一分别就是整整46年,苦苦寻觅丈夫不得的王泉媛,只能开始了自己的第三段和第四段婚姻——她分别与汽车司机万铃以及另一位革命青年刘高华结婚。但这两段婚姻并非是王泉媛想要的,她一直都没有忘记王首道,并且在后半生都念念不忘地寻找他。
漂泊流浪的6年
当年与王首道分别之后,王泉媛跟着张国焘爬草地、过雪山,一直来到了大西北。在队伍中有1300多名女战士,她们都被编入了“西路军妇女先锋团”,王泉媛担任了这个团的团长。来到西北以后,王泉媛与西路军妇女先锋团的战士们,就遇到了凶狠狡猾的军阀马步芳。
马步芳一面佯装与红军派出的代表谈判,一面派大军偷袭红五军的总部。王泉媛带领着全团的战士们拼死突围,终于在马步芳的大军中打开了一个缺口,得以逃出生天。但是,此后的王泉媛等人就和大部分走散了,她们陷入了弹尽粮绝的境地。
马步芳的部队知道红军有这样一个由女战士组成的团,对着她们紧追不舍,在3个多月的时间内赶尽杀绝。最终,这群女兵无力对抗马步芳的部队,在一次战役中牺牲了600多人,余下的300多人成为了俘虏。
这些被俘虏的女兵,被马步芳送到了自己的哥哥马步青的部队,遭受了非人的折磨。王泉媛因为拒绝成为马步青的小老婆,在2年多的关押生涯中被打得遍体鳞伤,她的身心受到了极度的摧残。
有一天趁着马步青等人外出,王泉媛趁机跑了出来,来到了原先的八路军兰州办事处。然而,等她赶到这里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原来,王泉媛当时已经脱离队伍3年多了,她身上所有的证件都已经丢失,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
“一年归来收留,两年归来审查,三年归来回家。”
办事处负责接待的同志在听完王泉媛的讲述后,很是同情她的遭遇。但八路军有八路军的纪律,谁也没办法违反章程做事情,他们只好劝王泉媛回家。身无分文的王泉媛要从西北边陲的兰州,回到千里之遥的江西吉安,谈何容易?
在这样的情况下,王泉媛只能找到几位逃出来的红军女战士,她们一起结伴向着南方走去。可是,孤苦无依的几个女同志,如何能在那样的乱世生存下来呢?无奈之下,她们都选择找一位男性结婚,以免遭受坏人的伤害。
未经他人苦,不劝他人善。我们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看待这件事情,因为在当时的情况下,对于王泉媛等人来说,生存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从1936年与大部队走散到1939年逃出生天,王泉媛险些被马步芳、马步青迫害致死,她随后又不得不面对漫长的漂泊生涯。
最终,王泉媛选择与一位叫万铃的汽车司机结婚,开始了她的第三段婚姻。这段婚姻对于王泉媛和万铃来说,都不过是各有所需罢了,一个需要寻求男人的保护,而另一个渴望得到女人的温柔。万铃开着汽车带着王泉媛辗转来到了云南和贵州等地,家乡吉安的亲人也逐渐地与王泉媛取得了联系。
1942年7月,王泉媛回到了自己的老家吉安,见到了阔别多年的亲人。此时距离她与大部队走散,已经过去整整6年了,这长达6年的漫长时光中,王泉媛历经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王泉媛回家后,第三任丈夫万铃传来消息,告知自己已经与别人再婚了,让王泉媛自谋出路。
王泉媛再度陷入了困境之中,当时吉安县城的乡绅们害怕她在鼓动群众“闹革命”,千方百计地想要把她抓起来关押。而宗族的所谓长辈也以“保护王泉媛”为理由,向他们一家人收取高额的保护费。
王泉媛的家庭本来就一贫如洗,否则她的父亲也不会在女儿8岁的时候就将其卖给他人做童养媳。但宗族的人认为王泉媛去闹革命了,回家应该带来了不少钱,想要从中分得一杯羹。为了保住自己的妹妹,王泉媛的哥哥只好承担了这一切,耗尽了自己的积蓄还欠下了许多外债。
出于无奈,王泉媛只好嫁给了当地参加过革命的刘高华,以寻求他们一家的庇护。刘高华与王泉媛的结合,也谈不上爱或者是不爱,他们只是凑在一起过日子罢了。在情况得到好转之后,王泉媛始终念念不忘自己的第二任丈夫王首道,期望能够再次见上他一面。
阔别46年的重逢
刘高华所在的泰和县与王泉媛所在的吉安县是邻县,刘家人当然知道王泉媛与王首道的往事。但刘家人对这件事情也不太放在心上,他们认为王泉媛与王首道的事情都过去了,她应该会和刘高华一起好好过日子。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的确是如此,王泉媛与刘高华虽然没有子嗣,但他们相处得还算是融洽。但建国以后,王首道担任了湖南省第一副书记、省人民政府主席,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王泉媛的耳朵里。原本已经心如止水的她,再一次心动了,王泉媛想再去见一见王首道。
刘高华的反应很是激烈,他告诉王泉媛,要是去见王首道,那两个人先离婚再说。刘高华对王泉媛是有恩的,当年如若不是刘家人的庇护,王泉媛一家可能就此被拆散了。更何况,丈夫刘高华对王泉媛很是不错,虽然两个人没有恋爱经历也没有子嗣,但相处得十分融洽。
思来想去,王泉媛还是退缩了,她选择与刘高华继续在泰和县生活。1962年,康克清同志与朱老总重上井冈山,她找到了昔日的战友王泉媛。两位女战士相见后抱头痛哭,此去一别已经是27年了,她们都变老了。
在康克清同志的证明下,王泉媛的过往得到了承认,她在长征时期的功绩也被公之于众。颠沛流离的王泉媛也有了正式的工作,她多年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19年后,全国妇联的同志邀请王泉媛去北京,王泉媛欣然赴约。
正是在1981年,王泉媛见到了与自己阔别46年的丈夫王首道,此时的他已经是国家高官了。王首道与王泉媛握手,互相询问“你还好吗”,泪水从两个人的脸庞划过。
原来,当年王泉媛在与大部队走散以后,3年都没有回组织上报道,办事处的同志们以为她牺牲了。一直苦苦寻觅妻子的王首道,在接到了妻子王泉媛牺牲的消息后失声痛哭,但他也只能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生活还是要继续,与王泉媛一样,王首道最后也重新组织了自己的家庭。
这46年之后的重逢,让王泉媛与王首道都感慨万分,但他们彼此之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互相道过“你还好吧”之后,挥挥手再度告别了。这对昔日的夫妻现在才真正地释然了,他们曾经以为彼此是各自的归宿,如今却要走向不同的终点。
命运啊命运,就是这般令人感伤。在与王首道重逢12年后,王泉媛被全国妇联邀请参加拍摄长征胜利60周年的纪录片,她在昔日红军的故地手举双枪对天鸣放。在清脆的枪声中,这位坚强而又伟大的红军女战士留下了激动的泪水,她要以这样的方式纪念自己昔日的战友。
2年以后的9月13日,王首道在北京逝世,临终前他交代自己的女儿将一些棉衣和补品送到王泉媛的手上。王首道的骨灰将在湖南浏阳安葬,已经80多岁的王泉媛要求前往参加,送别自己昔日的丈夫一程。
2009年4月5日,96岁的王泉媛在江西省泰和县人民医院逝世,结束了她颠沛而又光辉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