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卢纶虽然有着大历十才子冠冕之称,但他和李端一样,人生的基调几乎离不开一个“悲”字。
家境不好,父亲早逝,少年时期的卢纶又体弱多病,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依靠舅舅生活。
自唐玄宗天宝末年举进士不第后,其后的近十年时间里,卢纶数次应举数次落第,每一次于他而言都是极其沉重的打击。
后来,虽然因其诗名得到宰相王缙的赏识与推荐,由诗坛步入仕途,但王缙获罪时也受牵连,一度遭受拘禁。
几番起落,后来机缘巧合得到了唐德宗的赏识,本以为迎来了人生的春天,终于有了施展拳脚的舞台, 悲催的他却匆匆离世。
因为有着从军的经历,所以他的军旅诗因其雄浑的风慷慨的情调而广为传诵。
又因其年轻时为避安史之乱而寓居各地,所以其诗又饱含身世之悲离别之愁,就如下面这首《送李端》,悲凄感慨之深,读来令人动容。
故关衰草遍,离别自堪悲。
路出寒云外,人归暮雪时。
少孤为客早,多难识君迟。
掩泪空相向,风尘何处期?——唐 卢纶《送李端》
简译:隆冬时节,故乡的郊外衰草连天,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片荒凉的景象。
日暮时分,寒风凛冽,天空中彤云密布,执手相看,在这样的情景中送你离开,实在是一件令人伤悲的事情。
乌云压境,天幕低垂,你孤单的背影愈来愈远,那条通向远方的路好像一直延伸到寒云之外一般。
苍茫的旷野上,只剩下我一个人,四顾茫然,孤寂之感愈发强烈,暮色四沉,冷雪纷纷。
此情此情,实在令人难以承受这份离别的凄楚,我只好拖着沉重的脚步转身踏上风雪的归途。
我身世凄凉,幼年丧父,客游在外,独自飘零,多经磨难,后来有幸与你相识,并结为相知相惜的挚友。
只可惜我们相见的太晚,转眼又要各奔东西,回望你远去的方向,不由得掩面而泣,兵荒马乱的年月,不知道我们何时才能再重逢。
赏析:这是一首感人至深的送别诗,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内心真实情感的流露,情真意切,感人肺腑,令人泪目。
诗的首联通过“衰草”点明严冬的时令,“故关”交代出送别的地点。
阴沉的日暮时分,寒风飒飒,荒草瑟瑟,诗人在郊外送友人远行,此情此景令人倍感凄凉。
颔联写别离时的情景,“寒云”是友人要去的远方,沉重,压抑,阴冷,是一个人孤独的旅程。
“暮雪”是诗人无处安放的归途,惆怅寂寥,步履沉重,心思迷离。
颈联回忆往事,感叹身世,友人愈行愈远,诗人思绪万千。
“为客早”是其身世的悲伤,少年失孤,远投他乡,又逢动乱,一路走来饱受艰难困厄。
“识君迟”是自己人生的幸运,他乡遇知音,堪慰吾心,可美好的时光总是匆匆,转眼又要分离,重逢无期。
尾联是情感的升华,诗人收回遥远的思绪,回望友人远去的山长水远,心痛不知所以,长路漫漫,何日才能与你重逢呢?
从送别的时令起笔,然后写离别的场景,再交代出身世之怜,而后回到现实,本想预测来日,却是遥遥无期。
一个“悲”字贯穿全篇,悲凄哀婉,读来令人泪目,往事堪悲,离别堪伤,重逢无望,这离愁别绪又岂是一个“愁”字可以慰藉得了的呢?
写在后面:
李端和卢纶同属大历十才子,他虽然出身显赫,但仕途却和卢纶近似,亦是屡试不第,直到后来走了干谒之路,才得以在官场上争得一席之地,而后更是几起几落。
年轻时,二人都曾经历了那场史无前例的安史之乱,且在乱世中颠沛流离饱受离乱之苦。
相似的人生经历,使得二人结下了极其珍贵深厚的友谊,对于少孤的卢纶来说,李端的友情就是他最温暖的人间烟火。
这首《送李端》诗,就写出了他彼时极其难舍难分的心情,本是相见恨晚,却又聚散匆匆重逢无期,悲凄之情弥漫全篇,读来令人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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