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真实的社会生活

远比电影中的脑浆和残肢更为残酷

1997年，36岁的园子温组织了一个2000人的街头诗歌游行表演，叫做“东京嘎嘎嘎”。

他仿佛有着这样的魔力，振臂一呼，便引来万千信众。

游行中的园子温

Tokyo gagaga

随后他拍了《自杀俱乐部》和《神秘马戏团》，但这两部疯子一样的极端电影并不是园子温最想拍的。

园子温发现真实的日本社会生活远比电影中的脑浆和残肢更为残酷，“把坏事放到阳光下，并认真解说，才有可能找到希望”。

随后他拍摄了长达四个小时的《爱的曝光》，他把自己经历的少女集体自杀、邪教、恐怖组织，无数的光怪陆离和温情脉脉都放进这部电影里。

由此开始建立一种“客观变异的爱”的园子温式的电影。

三年后，园子温根据怪才漫画家古谷实的同名漫画创作了《庸才》，参加了第68届威尼斯电影节，染谷将太和二阶堂富美获得了“最佳新演员奖”。

02

古怪的人生经历

一、为什么要穿着衣服上学？

少年时的园子温便是一朵奇葩。

在大多数青春期的孩子还在纠结校服好不好看的时候，园子温却发出了掷地有声的诘问：为什么要穿着衣服上学？

于是园子温全裸着去了学校，结果可想而知，他被老师狠狠批评了一顿，勒令再也不许裸奔。

第二天园子温倒是穿了衣服上学，可是只穿了上衣没穿裤子，自然又是一顿狠批。

第三天园子温学乖了，既穿了衣服又穿了裤子，不过把重要器官放在了外面...

小机灵鬼园子温让老师们头疼之极，也因此被当作变态的怪孩子。

二、想找人陪她一起死的奇怪女人

更有意思的是园子温的一次离家出走。

那年园子温17岁，还是个处男。

他只身从丰川来到东京，身无分文，虽然最后灰头土脸地回到了家里，但却奇迹般地在东京待了一两个月。

刚到东京的时候，园子温半夜一个人在公园游荡，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那女人问他哪有旅馆，于是园子温把她带到了一个旅馆，女人又请求他留下来陪她一起。

比惊吓更多的是惊喜，园子温当时满心想着，就是今晚了，终于要告别处男了。

接下来却是惊吓多与惊喜了，进了房间，床还没上，女人拿出一把大剪刀，想跟园子温同归于尽。

她太绝望了，只想找个人陪她一起死。

园子温很不幸地成了这个目标。

这时园子温没吓尿也吓阳痿了，出于求生本能苦苦哀求女人不要杀他，并表示自己可以为她做任何事。

女人最终没有杀她，只要求他扮演自己的丈夫，回到乡下同住。

几个礼拜之后园子温返回了东京，临走前女人还给了她一笔钱。

当然他们没上床，园子温很遗憾，还是没能破处。

后来他把这件事写进了《纪子的餐桌》，一部半自传性质的电影。

三、加入邪教和反社会组织

更离奇的还在后面，回到东京后，由于饥饿园子温加入了一个邪教。

在东京游荡的他无处可去，在电影院看了他终生难忘的《发条橙》，没钱了就睡车站，谁给他吃的他就跟谁走。

教会的怪叔叔领走了他，他的生活就此被完全封闭，每天上课，被洗脑，打扫教堂。

这个邪教叫做“人民寺院”，成立于1955年，提出过废除人种歧视。

但是再后来，发生多起创始人对信徒实施的暴力、强奸事件，信徒被安排强制劳动，1978年，教团决定集体自杀，包括儿童、妇女、残疾人等也被强制要求自杀，整个教团全军覆没。

当然园子温没有自杀，要不然也就没后来那么多精彩的电影了。

他找准机会逃走，回到了家里。

当然教会并没有因此放过园子温，为了逃离邪教的威胁，园子温又加入了一个恐怖组织，或者是反社会组织。

开始一天到晚在街上游行示威，反对机场建航站楼，对抗防暴警察。

他没有原则，没有信仰，做这一切都是因为饥肠辘辘。

奇特的是，因为游行示威太过频繁，园子温经常被警察逮捕，长久下来竟然和警察成了好朋友，还一起组织联谊。

最后为了保命，他还是逃离了那个世界，回到了家。

这段经历影响了后来《爱的曝光》的创作。

四、爱上黑帮老大的女儿

在东京流浪的园子温爱上了一个黑帮老大的女儿，被黑帮老大在床上将他们逮个正着，那时候黑帮那种逼迫感十足的势头把园子温吓个半死，不过黑帮老大并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知道女儿是自愿和园子温上床的，就并没有把园子温怎么样。

五、在旧金山流浪，在纽约露宿街头，不学英语，只看B级片

大学里的园子温拍了很多8毫米电影，也拿到了一些奖学金。但跟世界上几乎所有年轻有才的导演一样，园子温面对着钱的窘境，做独立电影让他头疼，高昂的费用让他逐渐厌倦了为了一部又一部电影四处奔走筹钱。

于是他退学去了旧金山和纽约学习电影。

神奇的是，它在旧金山没有学英语，也没有朋友，过着暗无天日，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每天租录像带，看电影成了生活和学习的全部。

这期间他看了无数电影，全都是B级片。

为了忘掉曾经学习的传统电影和历史电影，他只看B级片。

他希望日本人讨厌他，希望拍一部大多数人都讨厌的电影，这就是后来的《自杀俱乐部》。

六、让妻子神乐坂惠全裸出镜

神乐坂惠在日本演员里虽然算不上一姐但也是绝对的大腕了，一般的导演真不敢惹她。

但园子温不一样，片场的园子温是绝对的大魔王，他的高标准严要求曾多次把妻子逼哭。

让妻子在自己的电影里上演十八禁戏码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两人还未结婚正处于热恋的时候，园子温就让她出演重口味影片《冰冷热带鱼》、《恋之罪》，甚至在其中贡献全裸大尺度床戏。

神乐坂惠后来在纪录片中回忆往事时几度哽咽说不出话来，也是，一个男人这么对自己的妻子，谁都会抱怨，怀疑人生吧。

但不可否认，正是园子温的这种性格，成就了演员神乐坂惠。

03

有趣的东西都来自惯例的废墟

园子温这种生物，是让人嫉妒的存在。

天真，热烈，聪明，专注，可以说人类的优点在这家伙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的电影无法归类，你无法说它是艺术片，还是怪诞的娱乐片。

他不屑去拍那种传统的电影，甚至不屑好与坏，他不关注别的事，而是自得其乐地在自己的轨迹里，探寻时间和人生的意义。

他追求量，甚至骇人听闻地同时拍四部电影，结果也如他所说，拍了这么多，总有好电影的。

有时你恨他，但又恨不起来，因为你爱他，逻辑上讲有点奇怪但就是事实。

有趣的东西都来自惯例的废墟，他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只表达自己，表达自己才是真正的生活。

在他身上看得到希望，时代在进步，后来的人永远做得更好。

“我不喜欢小津安二郎，因为小津是日本电影之神，所以我是一名无神论者，更是一名反神论者。” ——园子温

园子温一定深爱拉斯冯提尔的《反基督者》，才会说自己是个反神论者。

如果给他选择的机会，他不会想成为一个日本人，因为日本人的电影之神是小津安二郎，在日本拍电影要承受影史上光辉灿烂的一大串名字的压力。

每个民族都是在艰难中生存下来的，生活不易，对日本这个民族来说更甚，多灾多难的狭小环境在每个人的潜意识留下恐慌的影子，他们仿佛与生俱来自带一种苦闷压抑的气质。

像园子温这样的乐天派生在这样的国度里并不那么合适。

但无论怎样反感小津，园子温的电影和小津从本质上来说都是一致的。

他们都在说家庭的沦亡，诉说着人的境况。

只不过前者更古典更自然，充满了不可违的宿命感，后者更现代更叛逆，充满了抗争性。

当大多数人还沉浸在旧日美梦里，园子温已经在清醒地工作了。

他发现了一个事实——这个时代太快了，我们靠走的已经不行了，要跑起来，靠平淡地叙述已经不行了，要歇斯底里用尽全部力气大声吼出来才行。

正因为有园子温这样勇于尝试的导演，才拓宽了电影世界的可能性，相信接下来这位鬼才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惊喜，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04

园子温电影推荐

《冰冷热带鱼》

让一个醉心于星空的浪漫主义者学会从事如何杀人，如何让一个人消失得不留痕迹的技艺。

这是个有趣的设定，如同让天真的艺术家举起屠刀，驰骋在商场或政界，让被迫害的人格变成一种扭曲的坚强，变态是社会的常态，善良的人，没有勇气伤害别人，都是以伤害自己作为结局。

不管怎样，生命的结局都是消失，46亿年后地球会消失，更远更远的以后，所有的恒星灭亡，最后一颗原子都被撕裂以后，宇宙不复存在或开始新的轮回，物质不灭是一场骗局还是唯一的真实？

生命究竟是一场意外，还是这世界循环往复的必然？

但是我想这些干嘛呢？那是离我们太遥远的事。

从小到大大人们告诉我们的都是不要杞人忧天，不要想着我们死后的世界，不要想着我们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傻瓜式问题，一万年太久了我们应该活在当下，我们应该只争朝夕，只管填饱自己的肚子，过愚蠢的安稳日子。

但是，让这些鬼话去死吧，全是反人类的负能量，我们要进步，我们要学习，我们要思考，我们要上下求索至死也不休，我们死了，世界就跟我们不相干了，这是对生命不负责任的言论。

《悄然之星》

聪明如园子温，也是在50岁才有机会拍20岁时想拍的电影。

悄然之星，人类衰亡的时代，孤独的机器人快递员维系着人类最后的温情，而艺术也成了人类最后的尊严。

另外，把神乐坂惠变成自己的妻子之后，园子温便不再愿意和观众分享，是的，这部片里她包裹的严严实实，一件衣服也没脱。

《我们都是超能力者》

中二死宅幻想拯救世界的故事，这说的不就是我等宅男？

染谷将太演技一如既往的棒，他和园子温是真爱无疑了，他本人也说，如果拍园子温的纪录片的话，他很有自信演好园子温。

表面上是一个宅男宅女们靠打飞机拯救世界的故事，但园子温实际要说的东西可不简单。

跟黑塞的荒原狼一样，人生没有退路，但大家都有着重返纯真童年的想法，圣经里的上帝也是这样想的，要人做个孩子，像个孩子一样去听和看，但事实上并没有重返童年的道路，苦恼的新生，安详的死亡，这就是圆满人生。

人生来矛盾，唯一的也是正确的道路，不是净化灵魂，而是走向更重的罪孽，更深的人性中，把双重变成多重，把复杂变成更复杂，这条路漫长痛苦又艰难，然后终有一天囊括一切，抵达安详。

另外我们都幻想拥有的超能力，关于读心术和记忆篡改，细思极恐。

《爱与和平》

看完也许你会有点小小的难过。

会思考，我是谁的礼物呢？

我又会被谁抛弃呢？

我将为谁喜悦又为谁哭呢？

多希望我们都能有个那么善良的圣诞老爷爷，有那么一颗糖，吃下去，就可以恢复出厂设置。

《地狱为何恶劣》

二阶堂富美持续暴走，园子温在血肉横飞的世界里继续他的电影梦。

怀着梦想而努力就那么好吗？

一面发出这样的质疑声，一面又说要拍最好的电影，园子温也是这样怀揣着梦想前进的。

《爱的曝光》

大概是园子温拍过的最长，也最好看的电影，四个小时的时间无一糟点，二逼青年的世界，欢笑眼泪何其多，甚至让人怀疑，园子温不是50岁，而是20岁。

你遇到那个让你勃起的玛利亚了吗？

可惜的是现实中大多数男人，在精神上从未勃起过。

《庸才》

染谷将太和二阶堂富美因此片成名。

最励志的园子温。

反映了大地震后日本的状态，年轻的一代在迷惘中前行。

虽然又是残酷的家庭故事，但结尾充满了正能量，无论是《爱的曝光》里优从精神病院醒来，狂奔着找回自己的玛利亚。

还是《庸才》的结局，两个年轻人互相加油着在废墟中奔跑的画面，都带着让人感动的强烈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