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一代奇女杨绛昨日去世,引发朋友圈刷屏。有人感慨:满屏悼杨绛,读书有几人?
就在今天,《成都商报》以两个整版报道纪念杨绛。其中包括,钱钟书、杨绛夫妇几十年的老友李国强独家发来文章悼念杨绛,成都商报雪藏五年多的首席记者潘媛探访生前杨绛见闻。
今天,《诗歌集结号》特别选发李国强悼念文章《我与杨绛、钱钟书一家几十年的来往,以及向以鲜最新原创诗作《玉骨何须洗》。同时特别选登了《诗歌集结号》一群诗友的《悼杨绛先生》。
我们倡导:悼念杨绛最佳方式,读她的书,多读好书。
玉骨何须洗
作者/向以鲜
天生玉骨何须洗
洗,就是另一种玷污
先生洗了105年
现在,终于可以不洗了
烈火烧炼的黄金
杂质都已练净
105年,不是为了证明
生命有多么漫长
只是为了看一看
这世界,到底有多肮脏
著名诗人向以鲜作于2016年5月25日成都至长沙客机,以此诗悼念杨绛先生。
注:“烈火烧炼的黄金/杂质都已练净”引自杨绛名著《洗澡》。
《诗歌集结号》一群来稿选登:
悼杨绛先生
文/鸿影
惊闻先生驾鹤杳,
心如春江起波涛。
百年无怨进围城,
一生不嗔观洗澡。
火萎人去留遗憾,
云散玻碎望坚牢。
今朝回家团圆去,
来年遥祭再问好。
在2013年,北京的一场关于钱锺书书信手稿专场的拍卖会引起了不小的震动。钱锺书书信、手稿,杨绛的书信和《干校六记》手稿、女儿钱瑗的书信集中拍卖。但书信被公开就让钱家三口当时唯一在世的杨绛女士非常愤怒,给书稿的持有人、曾任《广角镜》的总编李国强打去电话表示,“我当初给你书稿,只是留作纪念;通信往来是私人之间的事,你为什么要把它们公开?” 后来,李国强在接受成都商报记者采访的时候,也明确表示自己看到杨绛的指责,特别难受,写信去解释 不希望罪上加罪:“我确实错在先,杨绛先生说得好,几十年的感情,是用金钱可以买卖的吗?个人隐私、人与人之间的信赖、多年的感情,都可以成为商品去交易吗?她说她想不通,这是她的心里话。”
在拍卖事件前,李国强先生与钱锺书一家的来往还算密切,也经常帮他们购书商议出版一事,李国强先生曾告诉成都商报记者,钱锺书先生去世前几天,还给他写信,他也保存着这些信,有一封是钱锺书生前写过的最后一封信了。当时钱锺书得知李国强的父亲去世,专门写来了悼念词。李国强先生在钱锺书去世后,还是去探望杨绛,李国强在成为全国政协委员,每年到北京开会他都会上杨绛家中坐坐,但是又怕影响杨绛的时间,所以很快就离开了。
如今,杨绛先生的去世,李国强专门撰文悼念。
我与杨绛、钱锺书一家几十年的来往
文/李国强
惊悉杨绛女士5月25日凌晨逝世,想起几十年来与钱锺书先生、杨绦女士及其女儿钱援女士往来的岁月,禁不住涌起阵阵伤感。
我和钱锺书先生相识于1979年,与杨绛女士第一次见面,是在1980年的7月。当年夏天,我到北京三里河拜访钱锺书先生,受到钱氏夫妇热情接待。钱先生问我在香港出书情况,一本几万字的书最快多少天可印成面世?我当时根据自己公司情况回应,表示最快七天就可以出版并发行到各地。他和夫杨绛感到很惊奇,认为效率很快,那时内地出书慢,各种手续也很多,一本书的出版往往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
1981年2月中旬,我收到了杨绛女士2月5日在北京写来的信,她说自己有一本小书,定名《干校六记》,约有三万字,是写干校二年的生活的,并有钱锺书先生本人所写的“小引”,表示很想在你的刊物《广角镜》发表,并希望成为一本册子出版,听说你的出版社出书很快,又有自己书局和发行渠道,不知你要不要看?如能出版,我就尽快想办法寄给你。我当即回信,你们是大名家,不用再看了,请尽快寄给我,即可争取尽快在一两周内出版面世。不久,她来信告知《干校六记》手稿将在2月底托北京朋友交到香港来给我,关于版面、纸张、字体方面,她自谦完全外行,由于只有三万多字,建议字体大些,使书不致太薄太小,她说没有任何特别要求,听任我的安排和处理。她又表示稿上写的是繁体字横写,照这样排就可以了。封面希望素一些,用钱锺书题写的横签。钱锺书先生随后亲笔连续写了几个横签给我。她表示如果有稿酬,暂时放在你那里,以便日后钱锺书托你购买书籍。1981年3月5日,杨绛又写给我一封信,再一次建议有关著作安排,书内不要刊登她的照片,也不要插图,封面设计要素淨些,不必给她过目。至于开本、纸张等完全由我作主。当时她完全没估算到,该书出版后发行之广,影响之大,并有多国译本跟著面世。
我收到稿件后立即赶紧编校,七天后《干校六记》即在1981年《广角镜》四月号刊出,杂志出版几日后就再印製成书籍,发行到香港和世界各地。这书在香港出版后,各地读者迅即给予热烈评价。《干校六记》在香港先后三次再版,并获香港电台评为当年“十大好书”。香港《信报》的戴天专栏连续多日写文评论,作出高度评价;新加坡的潘受、林肇刚给我来信赞扬;马尼拉《世界日报》从1981年创刊日开始,便连续多日转载《六记》给予推介;各地的媒体都给作品给予破例的赞赏。
北京三联书店也非常想出版《六记》,北京三联书店总编范用跟我是好朋友,他索取此稿准备也在内地印单行本。杨绛问我意见和条件,我一口答应,认为可无条件给予刊出,也不需他付版权费。但杨绛随即又担心《六记》在内地出版会酿成到处盗印。她当时问我:“我这儿压根儿没有什么版权,在我一点无用。如归你社,就可不许转载。但三联书店出版后,不论版权属谁都一般无用了,因为谁都可以盗印。并问我“是不是?”我回答不用担心。
我当时跟中文大学高层比较熟悉,往来也多,那时香港中文大学的《大一国文教材》,就是由我负责的书局出版,中大大学一年级学生都必修。《干校六记》出版后一个月,当时中大比较文学与翻译中心主任宋泣找我,说很想把《干校六记》中英文对照成书出版,英译本请美国人葛浩文教授翻译,他说葛浩文中英文都很好,曾翻译过萧红的《呼兰河传》。我表示同意,征求杨绛意见,她也表示赞同。
1981年7月14日,杨绛写信告诉我,日本学者中岛碧也想把《干校六记》译为日文,在东京发行,她的丈夫中岛长文就是日文版《围城》的翻译者。该书译后会送我,并会清楚注明此书最先系我在香港所出版。其后,该书分别被译成为多国版本,流传中外,成为了不朽的名著,相信一定会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留下重要的一页。
我感觉在性格上,相比钱锺书、钱媛父女,杨绛为人显得处事更为周到细腻,观人于微,这在她的著作中都会看到她的刻划入微的细緻功力。
我到她家中,她留我在家吃饭,亲自下厨做菜,我当时不知道家宴的可贵,还说不要麻烦啦,不如大家一起到外面饭馆吃饭吧!现在想起来实感内疚。
图说:钱钟书、杨绛生前几十年好友,香港收藏家李国强,和杨绛吃饭照片。
另外,香港每有风灾或出门有交通阻滞,她和锺书先生都写信表达牵挂。1998年7月3日,我父亲以83岁高龄去世,锺书先生当时已经重病卧院一段时间。他和杨绛女士还亲笔来信吊唁,杨绛女士后来告诉我,这封写于1998年7月11日的信,是钱锺书先生在世时最后的一封用墨笔所写的墨宝。钱锺书和女儿钱援卧病时,杨绛天天跑医院,内外兼顾。丈夫去世后,她坚忍不懈,继续埋头整理著锺书先生生前的所有遗著,2003年,《钱锺书手稿集》出版面世,杨绛完成了一生最大的心愿,极其难得。与此同时,她争分夺秒抢时间,写下了《我们仨》的感人诗篇,与世人分享著她的人生哲学的独到探索。在与杨绛女士多年的相处中,觉得她有一种动荡世代中的人生坚持与执著,洞明世事,淡泊名位,与及对中华民族优秀传统与家国情怀的坚持。
钱锺书公开王映霞信函
文/李国强
这是一段30多年前尘封往事。
1982年1月初,我到北京拜访钱锺书先生。钱先生慷慨向我提供23封有关王映霞与郁达夫信函,建议在香港《广角镜》杂志公开发表。我当时是《广角镜》总编,回港后就在《广角镜》第112期(1982年1月号)刊出。文章发表后,读者们对这批信件很感兴趣,一些学者还拿到台湾进行研讨。郁达夫是「五四」时代著名作家,与郭沫若一起同为创造社重要台柱,其作品《沉沦》是中国新文学史上第一个白话短篇小说作品集,另外其作品《春风沉醉的晚上》、《迟桂花》也都脍炙人口。郁达夫是一位烈士, 1945年9月被日军杀害于印尼,其生平手稿大批散佚,尸骨全无。郁氏家族人才辈出,黄苗子夫人郁风是郁达夫侄女,而王映霞则被称为「杭州美人」,1929年嫁与郁达夫,郁、王共同做了夫妻12年,1940年不幸最终分手。郁达夫去后,王映霞的行踪许多人不知道,原来她在五十年代后仍居上海。王映霞也写得一手好文章,1982年,王映霞看到钱先生提供给《广角镜》的信件后,于1982年2月19日给我写来一信,信件用毛笔亲自书写,写得端庄工整,她在信中提出澄清,认为当中第一、四、五、六、八、九、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封信是真实的,其馀的信都不是由她所写。这「王映霞女士来信」发表于《广角镜》第114期1982年3月号。随后又引发出各方连串迴响,包括郁达夫前妻儿子来稿反驳王映霞,于是王映霞再写来多篇文章回应。其后几年间,她给我的来信总数竟多达一百多封。
我发表了由钱锺书提供的「郁达夫与王映霞23封信件」后,曾复信感谢钱锺书,信中认同钱锺书先生观点,认为郁达夫作为当代知名作家,广大读者对他的事迹和家庭生活感兴趣是理所当然的,发表郁达夫与王映霞一批往来信件,有助补充当代文学史一段资料,对研究郁达夫生平和郁、王之间一段感情往事很有帮助。1982年1月17日,钱锺书再次致函李国强,谈及有关郁达夫、王映霞信件事,信中表示这是「借花献佛」不必酬谢;1982年3月8日,钱锺书在给李国强信中重申看法要公开,谈及有关王映霞回信,钱先生特别提出:「郁君故剑来信殊耐寻味。所发表各信,皆具主名,一清二楚,何须其申明非己手?关键在第二信,欲混于其他别具主名书信中,一哄过关;故渠不请贵刊将第二信影印出来,以对『笔迹』。」钱锺书所谓「郁君故剑」即指王映霞女士。
杨绦为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年出版的《钱锺书手稿集.容安馆札记》第1册撰写序言末段感谢商务印书馆将钱锺书的全部手稿扫描印行,亦曾表示:「我相信公之于众是最妥善的保存。但愿我这办法,『死者如生,生者无愧』」。
亡友马力兄生前对郁、王事迹很感兴趣,一直希望跟进。郁、王信件发表后,郁达夫最后一位夫人何丽有和儿子来找我,十分热情,并出席我们公司一个纪念酒会,其后多年每年都有给我寄来贺年卡。当我知悉他们母子已移居在香港时,就把消息告诉马力兄,马兄当即自动请缨,要为《广角镜》访问何丽有及其儿子郁大亚。其后他以笔名马彦达编写了《郁达夫婚变前后》一书,把访问郁达夫第四任夫人何丽有,连同其他有关文稿于1983年4月辑成一书面世,内容包括王映霞的〈郁达夫与我婚变经过〉、〈忍抛白首盟山约──王映霞五十年心声的倾吐〉、〈赘秦原不为身媒──访问郁达夫在香港的遗孀何丽有〉,与及郁达夫儿子郁大亚所写〈怀念我的父亲郁达夫〉、〈郁达夫不为人知的几件事〉等,并附录了王映霞的〈致郁达夫书简〉与及郁达夫的〈致王映霞书简〉。
作者简介:
李国强,1946年11月出生于香港,第八、九、十、十一届全国政协委员,1996年起出任香港特别行政区选举委员会委员至今,香港各界文化促进会理事长,获香港特区政府颁授铜紫荆勋衔。
微信名:诗歌集结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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