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古老的汉字,收容无家的远行客。感谢奇妙的汉字,愉悦避世的梦中人。”晚年深研汉字的流沙河先生曾感慨地说。
一代文化学者流沙河于今天下午三点四十五分去世,走得很平静,享年88岁。
“澎湃新闻·艺术评论”)获悉,从11月23日上午十点多一些社交媒体误传先生辞世,到流沙河夫人吴茂华女士上午否认消息,并表示先生还在诊治当中,尚未脱离危险,再到流沙河女儿确认流沙河先生于“今天下午三点四十五分去世,走得很平静。”这些消息让关注流沙河先生的众多文化界人士心情跌宕起伏。
流沙河先生(1931-2019)并不仅仅是诗人,更是深研中国传统文化的知名学者,流沙河晚年全身心投入到研读中国传统典籍、说文解字的工作中,而对书法也有着较深的造诣,用笔瘦硬健朗,有耿介之气,且发乎性情,见出风骨与天趣,可以说是真正的文人书法。
流沙河先生(1931-2019)
流沙河先生书桌一景 封面新闻 图
流沙河先生并不仅仅是诗人,更是关注与深研中国文脉的知名学者,流沙河晚年全身心投入到研读中国传统典籍、说文解字的工作中,而对书法也有着极深的造诣,可以说是真正的文人书法。据悉,八旬流沙河先生近年来已经出版《解字一百》《字看我一生》《白鱼解字》《正体字回家》、《流沙河讲诗经》《流沙河讲古诗十九首》和《字看我一生》。近二十多年,他专心研究汉字、人文经典,晚年自云:“白鱼又名蠹鱼,蛀书虫也。劳我一生,博得书虫之名。前面是终点站,下车无遗憾了。”
正因为深研中国文化,流沙河先生的书法也是真正的文人书法,用笔瘦硬健朗,时出新意,别有滋味,有耿介之气,他的书法并非那种临帖泥古、法度谨严的传统派,是完全发乎性情,见出天趣。
流沙河先生书《姜夔次韵四首》 收藏者供图
一位收藏流沙河墨迹的知名收藏家今天对澎湃新闻表示,他很喜欢流沙河先生的字,今天一天随着传言而心情起伏不定,“曾在杭州友人处偶见流沙河先生的书法作品《姜夔次韵四首》,写于先生84岁之际。笔力瘦劲,儒雅淡泊之气,如错落山花。今忆及此,复问友人。曰:对此良久,黯然销魂,花自飘零,斯人已逝。”
“开卷文丛”主编董宁文今天下午对澎湃新闻表示,“开卷文丛”第一辑编辑时,流沙河先生曾以一册《书鱼知小》加盟支持,“后来我又给先生编过一本《晚窗偷读》,沙河先生很满意,在给我的签名本上题词谬奖。前年十一月上旬,特意去成都参加沙河先生新书《字看我一生》的首发式,我还选了十一月十一日这个特别的日子去先生府上拜访。沙河先生那天很高兴,提笔写下了一段特别的话语,其中有‘三十年前宁文从军,亦鄙人生日,今满八十七了,先生军龄正值壮岁……’一切尽在不言中,祈愿先生一路走好!”
流沙河先生赠董宁文手迹 董宁文供图
流沙河1931年生,原名余勋坦,成都金堂县人,自幼习古文。1957年因“草木篇”诗案被打成右派,1979年平反。80年代写有诗作《理想》、《就是那只蟋蟀》,所编诗选《台湾诗人十二家》引起轰动,成为将台湾诗介绍至大陆的第一人。对于近年来的沉潜于文字与书法中,他认为,繁体字不应该称作繁体字,而应该统称为正体字,“中国从1956年开始公布了一批简化字,它们的前身才是繁体字。从前可没有繁体字这个说法,所使用的都是正体字。正体字的每一个字,都有道理可讲,而简化字毫无道理!我以‘羅’字为例,从篆文来看是可以拆开讲解的:上面是网,下面左边是丝,右边是鸟。意为一只正在飞的鸟,落进了丝织的网里。所以,我们说‘天羅地網’。另外,造这个字是因为原始人中有一支部落专门用网捕鸟,这一职业就变成了他们的姓。字的起源,也能顺带讲出来。”“如果是简化字‘罗’拆分出的“四”、“夕”,老师教学生也只能说:‘同学们,罗就是姓氏。’真正关于文字背后的历史和文化就看不到了。所有正体字背后,都包含着历史、文化,包含着生活方式,包含着‘我们曾经这样生活’。”
流沙河先生关于文字的书籍
流沙河生前接受采访时曾说:“古人的思维方式是把文化领域事看得很神圣。比如,古文字研究。但很多现代人认为古文字研究没有意义,(其实不然),我同时也是一个很新的现代人。现代哲学观、政治观、甚至物理学、化学、天文学,我全都接受,而且很感兴趣。我说我是活着的古人,这只是我的一面,我还有另一面。我对现代天文学极有兴趣,知道现代科学常识,包括DNA的双螺旋结构,更不用说民主科学,所以从这个角度说我仍然是一个现代知识分子。”
流沙河先生书法
流沙河先生书法
流沙河先生书法
流沙河先生书戴望舒诗句
据相关学者撰文介绍,流沙河先生是因着学习《字学蒙求》的“童子功”,复因坎壈的生活遭际,使其在困厄的边缘生活中饱读《说文解字》及相关的甲骨文、金文等方面的文字学书籍,于五六十年代便写就《字海漫游》一书稿。流沙河对古汉字的热爱,并没有因此稍减。三十年前不习诗以后,便一头扎进中国传统文化中,自娱娱人。由此结出的果实是《庄子现代版》、《庄子闲吹》、《再说龙及其他》、《诗经现场》、《诗经点醒》、《流沙河讲诗经》、《流沙河讲古诗十九首》等。更引起读者注意的是他近八十岁开始所出的文字学成果,如影印本《白鱼解字》(排印本《流沙河认字》)、《字看我一生》、《正体字回家》,以及排印本《文字侦探:一百个汉字的文化谜底》(一名《解字一百》)。这些文字学书籍,构成了他对中国文化的基础性研究与理解,若非仔细阅读,断不能了解其乐此不疲,长期耕耘的甘苦,从而窥知他对中国文化的态度。
对于晚年从事文字和经典的研究,流沙河接受采访时曾说,“老实说我不是专门研究中国古典文学的,我年轻的时候学着写小说,后来写新诗。对古典文学是我个人的爱好,我也不认为自己在这个方面有好了不起,我所知道的一些都是常识,我所用的这些方法都是人家做学问的起码应该用的那些最常见的方法,没有什么耸人听闻、哗众取宠的意思。人家听众觉得还有点味,来听一听,又有点知识,又还有点娱乐,这样就符合这个社会文化教育的方式,这样也就很好,我也乐于做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