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消息,在刚刚结束的第90届奥斯卡颁奖典礼,《水形物语》获得了4项大奖。
其中,最佳影片,最佳导演两项是分量最重的奖项之一。
更为难得的是,中国观众有幸于10天之后在影院欣赏到本次奥斯卡新贵。
在此之前,本片已经获得2017威尼斯金狮奖,美国电影金球奖最佳导演。
三哥今天就安利一下这部暗黑系的童话盛典——
《水形物语》
The Shape of Water
首先赞下翻译人员,《水形物语》这个名字可谓相当妥帖恰当,直击电影本质。
影片不是横空出世的大白作品,阵容非常强大。
导演吉尔莫·德尔·托罗,曾执导《环太平洋》、《血族》以及《潘神的迷宫》,如果觉得名字冷的话,陀螺这个昵称是否耳熟?
在三哥心里,他可能是本世纪最会拍成人童话的胖子。
为什么说成人呢,因为他拍的不是《小美人鱼》《白雪公主》《美女与野兽》——
而是各种R级重口味恐怖童话。
然后,能让你看出骨子里透出的唯美与浪漫。
《鬼童院》《潘神的迷宫》《猩红山峰》
女主艾丽莎由莎莉·霍金斯饰演,她也是《帕丁顿熊》里的漫画家妈妈。
霍金斯所饰演的角色都有某种相似的性格:天真,烂漫,温暖,柔和。
男主道格·琼斯不仅仅是导演陀螺的老搭档,称得上温情怪物专业户。
《地狱男爵》中的鱼人、《潘神的迷宫》中的羊人和无眼怪,都由他出演。
好说回故事,为什么说它重呢?
因为电影讲的是一个人兽禁忌之恋。
艾丽莎,小时候出过事故,做了手术去掉了声带后,就再无法开口说话了。
虽然受过良好的教育,但因为语言问题,她不得不为一所军方科研机构作夜间清洁工。
同样,她也没有什么朋友,只有一位铁杆闺蜜,黑人姑娘泽尔达。
每次艾丽莎迟到,泽尔达总会掩护她插队打卡,后面的人有意见,泽尔达也会替她狠狠骂回去。
艾丽莎每天生活单调:起床,煮鸡蛋,洗澡,迟到……
直到有一天,这种平静的生活被一个运往实验室的神秘怪物打破。
这是一个封闭的圆筒,桶子里满是绿色浑浊污水,里面发出悲伤低沉的哀鸣。
艾丽莎出于好奇,走近水箱,把手放在玻璃罩上……
研究人员立即要求所有人撤离,其他人吓坏了。
只有艾丽莎依依不舍,不时驻足回眸。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只怪物,并且不仅看到。
不能说话的她,对同样不能说话的它一见钟情了。
从此,艾丽莎的生活像被加入了调味剂,连日常乏味的情节工作都变得有意思起来。
每天,除了按部就班的起床迟到,中午多了一个保留节目——偷偷进入实验室,和鱼人共进午餐。
鱼人虽然无法说话,可有着超乎人类的理解力和情感。
第一次见到,她将手放在玻璃上,鱼人竟然有了回应。
第二次,她将煮熟的鸡蛋放在鱼人水池旁边,他刚开始浮出水面观望,
而后慢慢靠近,拿起就跑。
后来,两个人已经可以彼此放心地坐在一起,吃着火锅听着歌儿。
最后,他们实现了人类一般的交流,艾丽莎将哑语手势教给鱼人,鱼人竟然可以照做。
沉默寡言的艾丽莎,在与鱼人互诉衷肠后,变得开朗起来。
她甚至将黑胶唱片藏在清洁车里,打扫卫生的时候对着水箱翩翩起舞。
我们都知道,这样的禁恋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很快,艾丽莎的行为被卧底在科研团队中的苏联间谍,同时也是科学家的鲍勃发现。
他不仅负责研究这个神秘物种,而且将研究成果秘密汇报给苏联。
研究的最后阶段,因为将鱼人运回莫斯科难度太大,同时为了阻止美国得到有关的科学研究成果,苏联政府决定杀死鱼人。
执行者,就是鲍勃。
同时,负责看守的鱼人的,是一位退伍士兵理查德,他乖张暴戾,残酷无情,一言不合就电击殴打鱼人。
为了早日离开实验室,他还积极敦促自己的上级,对鱼人进行活体解剖。
偶然得知此事的艾丽莎,决定救出鱼人。
可凭借她一人的力量,怎么可能从戒备森严的军方机构中救人?
后边的情节,三哥就不剧透了。
作为一部人兽恋的怪奇电影,电影可谓完全秉承了老陀螺的风格——暴力,血腥,色情,恐怖,无一缺席。
甚至,影片中出现了鱼人因为惊吓和饥饿,生生吃掉了一只可爱的喵咪。
画面过于残暴,我就不放原图了,以免引起众多铲屎官愤慨。
这也直接影响到了吸猫粉的观影心情。
迄今为止豆瓣顶的最高的一条评论,竟然是这条——
怪物吃掉了一头猫,我不开心(543有用)
抛开这些,《水形物语》最吸引和感动人的,还是导演对于爱情的独特解读。
这种解读,被导演融入到电影中,融入到情节里,融入到剧情深处,融入到每个细节。
甚至影响到了运镜,调度和布景。
首先,所有人都能看到的,自然是无处不在的反差。
《水形物语》具有童话属性,电影也遵循着童话一贯的故事走向——坏人得到惩罚,公主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许多观众认为,人兽恋的童话剧情太过老套烂俗,《美女与野兽》《青蛙王子》不是都玩烂了?
其实不然,虽然是童话故事,可《水形物语》却有着反童话的背景架构和恐怖片一般的阴冷色调。
电影缘起于一个水下国王的王子,环境凋敝,令人窒息的开场奠定了本片全片的基调。
片子中置景陈旧,冷暗阴怖,就连浴室也是如此,仿佛能问到空气发霉的味道。
我们看《美女与野兽》,场景对比则一目了然。
这正是陀螺对于童话爱情理解的独到之处——
爱,一定要公主和王子?一定要宫殿和奢华?一定要明媚的色彩和耀眼的光芒?
哑女和怪兽、丑陋和压抑、平淡与阴冷中爆发出来的情感,仍然是童话,这让童话具有超形式、超阶层的普世性。
两个卑微角色的互相吸引,如同模夜路碰到月亮、如果腊月遇到的炉火(鱼人是一般意义上的怪物,而哑女则因为语言缺陷被视为人中的异类),这让童话这种事超出了意淫的范畴和大多数人有了联系。
所以,它原始,平凡,真挚。
就像女主哭诉画家邻居帮忙就鱼人时说的那段话,个人认为英文更加有味,附上我拙劣的翻译——
当他凝望我,
他不知道我的缺陷和不完美,
只因我是我,他才看我。
他很高兴看见我,每时每刻,每分每秒,
但我现在如果不救他,就是眼睁睁看着他死。
所以,之于《水形物语》。
它的色调有多凋敝,它的情感就有多光鲜;它的主角有多丑陋,它内核就有多唯美。
它所迸发的能量,足以让每个观众悸动、颤栗。
虽然同样是坏人受到了惩罚,同样是好人复活,幸福生活在一起。
然而事实并没有改变,人鱼还是人鱼,哑女还是哑女,他们的缺陷,再一次给了爱情,给了happy ending另一种诠释。
至于爱情中的另一要素——性。
导演也不避讳,很大方的将它摆在台面上。
女主按部就班的生活里,每天洗澡都有一个保留节目——在浴缸touch herself。
她体内充满了澎湃的欲望和炽热的情感,这种情感,给了之后人鱼恋一个出口。
有一个道具贯穿整部电影,是一个我们平时屡见不鲜的东西——鸡蛋。
即便到了女主不可描述的画面,焦距依然对准了桌边的鸡蛋形闹钟。
导演正是用鸡蛋,完成了电影中的隐喻。这非常高级。
艾丽莎和鱼人,第一次交流的媒介就是鸡蛋。
她轻轻用勺子敲开蛋壳,吸引鱼人的注意;然后剥开鸡蛋,眼里满含欲望;最后轻咬一口,满屏的风尘气息。
而鱼人像只小猫一样取走鸡蛋的那一刻,也带走了她的欲望,带走了她的心。
每每镜头上出现鸡蛋在沸水中跳动的画面,预示着艾丽莎内心的波澜——
随着交流的愈加深入,艾丽莎给鱼人的鸡蛋也越来越多。
直到全片的高潮部分,艾丽莎将自己的卫生间用毛巾堵住,打开全部水龙头,赤身裸体和鱼人缠绵在一起。
它不像其他虚伪的爱情童话,只有凝望和接吻。
反而将最难以触碰之处,从生物最原始的欲望出发,开诚布公地解读,展示它,然后告诉观众,童话又怎样?
性从来不是爱情的附属品,而是爱情的一部分。
艾丽莎的形象塑造,困难至极。
除了无处不在的果戏,
哑女,要在不用语言的情况下,表达出人物内心丰富的情感。
最后的结果,我们都知道了——13项提名就有她一项,霍金斯确实奉献了迄今为止最好的表演。
比如,这种欢乐——
比如,眼神里压抑不住的爱欲——
比如,有情人终成眷属后的满足——
这种无言的爱,因为眼神而纯粹,因为表演而升华。
更大的,是与鱼人的爱情,对艾丽莎整个人的改变。
有些细节可能观众并未发现。
自从遇到鱼人后,之前天天迟到的艾丽莎,工作再未迟到。
下班后公车上,靠着车窗听音乐的那段,导演也一反常态,开始用暖色调承托爱情本身的浪漫。
最直观的,要数艾丽莎的打扮了。
刚开始,艾丽莎一身朴素,暗色调的装饰和衣着,几乎和影片基调融为一体。
遇见鱼人后,身上打扮的亮色(这里是红色,导演特指爱情中的炽热欲望吧)逐渐增多,开始是红发带。
之后是红色高跟鞋——
最后是全身红色,包括外套——
打扮的改变,预示着爱情的进程,自然也代表着女主性格和心情的改变。
从刚开始的沉默寡言,到之后和闺蜜开起了成人笑话——
具体内容还请大家去看影片,自己解读,色泽太重,不便多言
最后甚至,耻高气昂地用手语大骂上司——
去年的威尼斯颁奖礼上,陀螺上台领奖,激动地一边落泪一边说:
我相信爱。
我相信生命。
我相信电影。
《水形物语》是他最爱的一部,也是最私人化的一部。
因为除了这部暗黑爱情片,却不止于爱情,不止于欲望——
作为墨西哥裔,陀螺移民美国后,受尽歧视,
这种残酷的现实,也被陀螺艺术化处理到电影中——
仔细想想,电影中的每个角色,都不“正常”。
鱼人,最表面化的异类;哑女,虽然受过教育,但因为语言缺陷处处被歧视;女主的闺蜜,是个黑人;和女主关系最好的邻居老头,是个同性恋;科学家鲍勃,作为苏联间谍,最后被苏联人射杀,是冷战的牺牲品……
片子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歧视,反而有很多人因为该片的“政治正确”而抨击它。
但这种“主旋律”,也正是《水形物语》的伟大之处。
脸谱化的人物形象并非流于表层,而是基于充足的人物动机和每个人物在片中的设定,
这种主旋律,在我看来,实在不算是缺点。
正统的白人,不论是将军还是理查德,他们唯一做的就是排除异类。
而拯救鱼人生命的,却全部都是不正常的人——哑女,黑人,同性恋者,间谍。
鱼人吃了邻居老头的猫,抓伤老头并逃走后,艾丽莎闻讯赶来,老头没有责怪,反而这样说——
这,正是我之前提到的广义的爱。
这种爱,始于包容,而不是要求;终于理解,而不是改变。
这时候,细细体会片名,是不是又有新的感悟——
The shape of water(直译过来为:水的形状)
这种广义的爱,不正如水一样,包容万象,
故事最后,艾丽莎被射杀,鱼人抱着她跳入水中。
深情一吻后,艾丽莎曾经拿掉声带的伤口,变成了腮,两人共同生活在水里。
这是一个绝妙的结尾。
它让那么多和别人不一样的异类,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这样的童话,很久没有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