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我一生的东西很多,但我感到最难忘而又最美好的当数那些童谣了。千百年来,大多数的童年都是伴随着童谣过来的,待他们长成了大人有了家小后,又会用这些童谣教他们说话,教他们知识,一年年,一代代,经久不息。
俗话说:哄孩伴着嘴,学话伴着脚。婴儿出生没几天,当娘的(或当奶奶的)就有意识地与婴儿啦呱,或喊小小,或喊妮妮,或叫乳名。待婴儿能用眼神与大人交流时,当娘的就会指着婴儿的某些部位唱道:“这里青,这里红,这里痒痒,这里疼”,或者拿着婴儿两个食指一边对点、分开,一边唱道:“斗斗,斗斗飞——”。这时,婴儿会用眼神或肢体传递一种喜悦,没几天,嗓子眼中就会发出看似配合的声音。在给婴儿喂水时,当娘的就会一手端碗一手拿小勺搅拌着水唱道:“吹吹冷冷,小狗等等”。当孩子八九个月时,大人就会扶着孩子学站,看着孩子站稳了才慢慢松手,并唱道:“站站站,倒了不是男子汉”。孩子要歪时,大人赶快接住。到了周岁左右开始学步,大人则在孩子背后用两手架住腋窝处,带着孩子一步一步往前挪动,这时会唱道:“挪踏挪踏,一步走到娘家。”哄孩子睡觉时唱道:“噢噢——娃娃睡,盖花被,娃娃醒,吃个大油饼”。吃饱了睡足了,逗着孩子玩的歌谣更多了,如:“拍,拍,拍脚盘,过三年,三年整,簸簸箕,拿拿小脚我过去”;“打箩箩,筛面面,蒸包包,做饭饭,给谁吃,给俺……(乳名)吃”;“一抓金,二抓银,三抓不笑是好人”;“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吃面,单打王八蛋。”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跟着大人学会的童谣也多了起来,如:《月姥娘》、《小老鼠》等等。随着孩子们离地会跑,童歌童谣也就伴随着他们走向生活,走向社会。过去,当地老鹰甚多,老鹰时常叼吃居家放养的小鸡,每当孩子们见到老鹰在上空盘旋时,便连蹦带跳地对空喊道:“老鹰老鹰转三遭,给你个小鸡不敢叼。”又如:在狂风大作暴雨欲来时,孩子们便兴奋地唱道:“风来了,雨来了,和尚背着鼓来了。什么鼓?花花鼓,不咚不咚二十五”。再如:连阴雨天,人们盼晴天,孩子们便对着天上唱道:“老天爷,别下了,谷子高梁长大了。老天爷,别下了,坑里的蛤蟆长大了”。再有:夏日傍晚,孩子们就会拿着小铲跟着大人去挖知了龟,他们围着树转着,边摸边唱道:“姐了龟,爬树根,一爬一小堆。”还有,当谁家娶媳妇时,孩子们便会跟在后面起哄:“小公鸡,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擀白饼,卷砂糖,媳妇媳妇你先尝。”而对于偷鸡摸狗拔蒜苗的孩子则追着屁股说他:“根不正,秧不正,生了个孩子歪巴腚”等等。许多童谣充满着稚气,充满着温馨与乐趣,朗朗上口,百唱不厌。
一、月姥娘
月姥娘,两半半,开后门,剁馅馅。谁来了,他姑夫,带着两眼眵麻糊。给他擦擦吧,不——不,滚您娘的脊梁骨。
二、月姥圆圆
月姥月姥圆圆,里头坐着神仙。神仙出来磕头,里头坐着小猴。小猴出来作揖,里头坐着公鸡。公鸡出来打鸣,嘴上叼着油瓶。
三、小老鼠
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喝,下不来,买个烧饼哄下来。烧饼烧饼没芝麻,气得老鼠打扑啦,打到锅台下,烧的老鼠没尾巴。
四、小巴狗
小巴狗,钻篱笆,一钻钻到王魁家。王魁戴着红缨帽,媳妇戴着满头花。
小巴狗,上南山,割荆条,编小篮,盛大米,做干饭,老爷吃,奶奶看,气的巴
狗啃锅沿。
小巴狗,戴铃铛,晃啷晃啷到集上。牛肉包,大茴香。哪里吃,庙台上。谁长钱,老和尚。
小叭狗,戴铃铛,晃啷晃啷到集上。拾个钱,买油盐。油盐香,买辣姜。辣姜嫩,逮住小孩打一顿。
五、牛
这个牛,是好牛,两个角,一个头。四个蹄子分八瓣,尾巴长到腚后头。
六、小花猫
小花猫,跑得快,抺抺桌子摆上菜。谁来了?客来了。客来了,好好待。小花猫,跑得快,抺抺桌子摆上菜。你一盅,我一盅,咱俩喝个对脸红。你一瓶,我一瓶,咱俩喝外对脸青。你抱琵琶我抱笙,咱俩喝个小五更。
七、小公鸡
小公鸡,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收新麦,扬净场,粮食搬进自已房。擀白饼,卷砂糖,媳妇媳妇你先尝。我到后山看咱娘,咱娘变成了个屎壳郎。
八、小麻妮
小麻妮,拾棉花,一就拾了个大甜瓜。爹一口,娘一口,一就咬了麻妮的手。麻妮麻妮你别哭,您上家北找您姑,您姑有个烧饼卷,不吃不吃闯腚眼。
九、小虫子(麻雀)
小虫子,溜河崖,洗白手,插花鞋。插了花鞋搁哪里?搁到公公床头上。公公见了心欢喜,婆婆见了就要娶。到多咱?腊八。谁抬轿?蚂蚱。谁吹笛?小蚰子。谁和面?老豆虫。谁翻饼?小蜻蜓,一翻一扑愣。
小小雀,溜溜滚,滚到娘家要搽粉。给你粉,你不搽,撵着孩子去买麻。买了麻,你不搓,撵着孩子去买锅。买了锅,你不支,撵着孩子去买鸡。买了鸡,你不喂,撵着孩子去买柜。买了柜,你不盛,撵着孩子去买绳。买了绳,你不上吊,喜的孩子哈哈笑。
十、小蛤蟆(青蛙)
小蛤蟆,蹦哒哒,一蹦蹦到南河洼。南河洼里没有水,气的小蛤蟆伸了腿。
十一、小老鸹
小老鸹,黑黝黝,俺上姥娘家住一秋。姥娘嫌俺住的勤,拿来钥匙锁上门。底下掖的木头火,上面蒸的白馍馍。妮啊妮啊多吃个,别让恁婆婆发讼我。
小老鸹,黑黝黝,姥姥家里去过秋。姥姥喜,妗子愁。妗子妗子恁别愁,铁树开花俺就走。哪个山上没石头?哪条河里没泥鳅?哪个树上没麻雀?哪个小孩没舅舅?
十二、花喜鹊
花喜鹊,叫喳喳:“客来了,杀鸡吧。”鸡就说:“打明打的脖子长,杀俺不跟杀个羊。”羊就说:“四个白蹄朝家走,杀俺不跟杀个狗。”狗就说:“看家看的喉咙哑,杀俺不跟杀个马。”马就说:“备上鞍子叫您骑,杀俺不跟杀个驴。”驴就说:“套上磨,呼噜噜,杀俺不跟杀个猪。”猪就说:“吃您一瓢恶水两瓢糠,拿过小刀来见阎王。”
十三、小蚰子(蝈蝈)
小蚰子,钻豆棵,喝醉了,打老婆。打死老婆怎么过?白拉叭哈再娶个。
小蚰子,肚子大,趴着南墙说大话:官来了,我不怕,衙役来了我打他。
十四、小蚂蚱
小蚂蚱,过沙河,蒺藜扎了我的脚。到家里,给娘说,做双花鞋待着我。
十五、小蜜蜂
小蜜蜂,遛河崖,一去三年没回来。人人都说他死了,他在高山等花开。
十六、大孩小孩都出来玩
大孩小孩都出来玩,牛肉包子牛肉丸。不给俺吃,不给你玩,就是不待小月孩。
十七、盘莲花
大烧饼,咯嘣嘣,骑着萝卜下正东。正东是您什么家?大哥二哥丈人家。姓么?姓潘。盘个莲花俺看看。
十八、干烧饼
干烧饼,咯嘣嘣,今年是个好收成。一棵麦,打半升,磨了面,白生生,蒸了馍馍热腾腾,吃到肚里饱生生。屙排屎,臭烘烘,撒到地里一溜风。
十九、大麦芒
大麦芒,数二郎。二郎一,数布鸡。鸡不算,拿着雁。雁不理,拿着鹦哥叨拉你。
二十、打新麦
打新麦,过新年。新年好,吃水饺。水饺香,喝面汤。面汤喝不了,给他嫂。
二十一、种小瓜
种,种,种小瓜,一直种到南河洼。秧子爬到北宫埠,问问小瓜多大啦?
二十二、拉大锯
拉大锯,扯大锯,姥姥门上看大戏。接闺女,请女婿,外孙外孙你也去。挎着篮子提着鸡,都到姥姥家看大戏。
二十三、小槐树
小槐树,槐树槐,槐树底下扎戏台。人家闺女都来到,俺家闺女还没来。骑着毛驴去叫她,熊老妈子不叫来!
二十四、大雁歌
秋高气爽,北雁南飞,有人字形,有一字形,雁队常变。这时,孩子们会对空中连续高歌,直到大雁看不到为止。
雁,雁,不般齐,拿着杆子打您姨。您娘不在家,打您姊妹仨。
二十五、东打箩,西打箩
老奶奶双手牵着小孩子的双手,站着或坐着一前一后地以重复拉动的动作,一边玩耍一边唱道:“东打箩,西打箩,下来麦子吃馒馒。东打夯,西打夯,下来麦子喝面汤。东打筛,西打筛,下来麦子将枣揣。面是黏的,枣是甜的,小孩吃了一边玩去。”
二十六、棉棉呼子(蝙蝠)
夏日傍黑,村民们都去村头打谷场上凉快,人数往往数十人之多。人多,引来的蚊子也多。蚊子一多,吃蚊子的蝙蝠就多。这时,成群的蝙蝠在人们的上空上下翻飞,引得孩子们一边往空中扔鞋,一边大声地唱道:“棉棉呼子早来,我给你做双草鞋。棉棉呼子晚来,我给你做双铲鞋。棉棉呼子串门子,我给你做个花裙子。”场面十分热闹。
二十七、拾石子
夏秋日,常由两个小姑娘一起玩拾石子的游戏。两人蹲在干净地上,以五个圆形石子作玩具。玩时以剪子包袱锤决定先后,赢者先执。执者用右手把五个石子往地上一撒,拇、食、中指一齐从地上捏出一个往上面一扔,趁着石子上起下落的时间,右手立即将地上其余的石子一个不剩的抓起并将落下的石子接住。随着石子的一撒、一拾、一扔、一抓的节奏唱道:“我的一,燕来的,赶不上你来钱的。”这时如出了差错,则交给另一个人玩。如没出差错就接着往下玩,边玩边唱道:“我的两,两黄香,黄香出在柏树上。我的三,三奶奶,裹裹小脚配丫鬟。我的四,写大字,写完大字写小字。我的五,五金鼓,金鼓骡马娶媳妇。我的六,六合绣,合合二人滚绣球。我的七,七英哥,牙牙葫芦吹不落(即水泡)。我的八,扒脚丫,跳到河里摸鱼虾。我的九,九杨柳,杨柳树上结佛手。我的十,十窑黑,(即大黑碗),摸过这盘我的隔(隔:下一轮)”。
二十八、秋日耍杆
秋高气爽,孩子们时常邀在一起,各拿一支木杆作长枪来玩占山为王的游戏。这时,天空中不断出现北雁南飞的景象,雁儿戏不断地变换着队形,一会儿人字形,一会儿一字形。孩子们见了便一齐对空一边耍着杆子一边唱道:“雁,雁,不般齐,拿着杆子打您姨。雁,雁,不般齐,拿着杆子打您姨,您姨没逮(在)家,打您姊妹仨。”
二十九、击碾盘
农闲时,一些小青年用短木棍一边敲击着碾盘,一边大声唱道:“一打铁,二打钢,三打毛镰四打枪,五生火,六添炭,七打攮子八打剑,九打钥匙十打锁,打来打去上东关。开西门,进东关,县大老爷来管饭,县大老爷来管饭……”。随着情绪的增加,声音的不断提高而敲击的力度也不断加大。在场的人们往往也会随着击者的节奏挥动起拳头而齐声高唱,那群情激昂的场面让谁见了也会精神焕发浑身是劲。
三十、做豆腐
做豆腐真辛苦,半夜起来磨,三更把渣滤,除去沫,下锅煮,入缸以后点盐卤,盒盘上放包布,挤出浆水成豆腐。
三十一、日本鬼儿
日本鬼儿,喝凉水儿。上火车,压断腿儿。坐轮船,沉了底儿。
三十二、小分头
镶金牙,自来笑,留分头,不戴帽,穿皮鞋,走石条。带手表,挽三道,刁着烟卷把烟冒。
小分头,不可留,留来留去,成个小流球。
三十三、颠倒语
颠倒语,真难熬,蚂蚁过河压断桥,葫芦过河沉了底,碌碡过河水上飘,飘三飘,摇三摇,老鼠逮住了大花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