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茶为佳木,汲天地之精华,酝人间之正气。安溪铁观音是安溪人的骄傲。春耕完,春茶开始采摘,满山遍野的茶园,举目四望,山山皆春色,一派生机。茶山,喧腾着绿色的波浪,演绎着春天的旋律,翠绿欲滴,可口可目可心,让人神往。
茶出深山,沟壑之畔,一碧万顷,茶的海洋。站在山巅,放眼茶海,蜿蜒蛇行的山路,点缀着红瓦白墙,天地和谐。茶不醉人人自醉,茶乡一曲《安溪人真好客》《飘香》,唱响大江南北,表达茶乡人的情谊。茶为天地之物,采之不竭。茶乡人不吝惜几泡茶,青青黄黄,汤水一色,澄明着你的心底。山涧取水,前庭烹茶,闲话着人事,自有一番满足。茶,叙说着心灵与自然的和谐相通。
茶美人水。水,闽南语漂亮。茶美,在于山水之间,钟灵毓秀,集人间勤劳和智慧。人水,在于天然,不加雕饰,质朴自然,在于自我性情的真实流露,是南方的雨水滋养着茶乡人,酝育他们的热情、好客、勤劳、善良,也造就这方水土的富饶。这山,这水,这茶,养育着安溪好儿女。
二
朋友懂茶。他说,好茶配好水,别舍不得一点水。洗杯,烫碗,都要滚烫的水,水过几巡,杯碗洁白,才放上上好的铁观音。锃亮的茶盘,晶莹剔透的茶杯,釉彩发光,洁净无瑕。每泡一遍茶,烫一次茶碗,冲一次茶杯,从不吝惜一点水,他的本意,是想让你品味到纯正的铁观音。喝茶时,不抽烟,不说话,表情庄严肃穆,心如止水,喝茶就是喝茶,绝无尘事干扰。看到朋友喝茶时地虔敬,我似有所悟,用心如一,方能听懂茶的语言,感悟茶的秉性,倾听万物的声音。
晋江源
泡茶的水,是他自己驱车到郊外,到古寺旁,或森林里,找干净的山泉水,带回来。家里的自来水,不能泡好茶,浓浓的漂白粉味,只会糟蹋茶。茶乃圣洁之物,岂能同流合污,那是对茶的亵渎。每次出门,他总不忘在车里放两个大水箱,走到哪,必找干净的水源,带回来泡茶。懂茶,讲究用水,有的地方水轻,有的地方水重,适宜泡不同的茶。
城里人,有的用大桶水泡茶,更有甚者用来做饭,似乎太讲究了。对于茶人,对茶保持着敬畏,对水保持着敬畏,可以理解,但倘若连煮饭用水,也如此讲究,认为不同的水,煮出来的饭不一样,有些水煮饭更香,似乎非一般人可为。
三
茶乡人,个个会喝茶,说不会,人家还不信,说你谦虚,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身在茶乡几十年,不会喝茶,说不过去,我没有喝茶的习惯,只有兴致来了,才会泡上一杯,甚至一人独饮。喝茶要有伴,三两个茶友,一起分享,否则少了很多兴致。安溪人好客,入门就泡茶,客人来了,烧水,洗茶具,拿出上好的铁观音待客,这是安溪人的礼仪。喝铁观音,我们已经习惯,约定俗成,男女皆然,这是安溪人热情好客的一个见证。逢年过节,到朋友家串门,别的先不说,先装满一肚子茶水。
懂茶的人,讲究品茶,不懂茶的人,只求解渴,也有人,用茶水洗脚除菌,用茶水漱口刷牙,那只能算是小资。品茶讲究场所典雅清幽,讲究细酌慢饮,茶叶在沸水中翻腾,品茶的质量高低,品茶的酸甜苦涩,品人生,那是艺术。茶的微妙,难以言传,依个人口味不同,癖好不同,悟不同人生。品茶,任舌尖自由地舞蹈,慢慢地下咽,感知茶的清香甘甜,定出茶的优劣、产地、季节,分出人的忠厚、坚贞、奸邪,开阔我们的视野。
我偶尔饮之,却也能享受不同的滋味。茶能清心、明目、养神,使人神清气爽。喝茶过程,顿悟宇宙万物哲理,体验人生无穷魅力。日头偏西,烧一壶水,水在茶壶里嘟噜嘟噜地响,冲一泡茶,水在杯沿四溢,透过茶盘孔,漏进盘底,滴答滴答地响。静默时光,品茶时光,自是人生好时节。
四
世间有太多的烦恼和忧愁,扰乱我们的心性,所以我们寻求世间圣灵之物,除去凡尘,了决烦恼,回归心灵的平静。茶,通体灵光,不是俗物。朋友开个茶店,QQ头像里取茶洗尘的网名,甚好,给人清静淡雅的感觉,茶正可以洗去我们的烦恼。
茶,清香四溢。喝茶过程,我们不知不觉中抛弃烦恼。清茶一杯,在这悠闲一刻,人间烦杂,没有了,心中只有茶,澄碧金黄一色。茶,爽滑可口,不粘腻,不像饮料,不像水,淡而无味。茶,清香可口,可目可心,是我们茶余饭后,休闲一刻的理想选择。
茶,清淡。清淡不等于无物,品尝起来,无限韵味,荡气回肠,余味袅袅,心旷神怡,只有此刻,我们才能物我两忘,思接千载,做一回真正地自己。清风明月,清茶一杯,对于忙碌的现代人,是上等的营养品。
喝茶,讲究浅酌低唱,品的是韵味,比起喝饮料,它似乎程序繁琐,也和便捷时代,不合拍,但我还是喜欢喝茶一刻的娴静,心安。喝茶时光是农耕时代士大夫们的追求,我们也可以学学古人,潇洒一回,不徐不缓,沏一壶清茶,喝到人微醉,让疲惫的心灵,得到休息、解放,拥有一份闲情优雅。
五
把茶不叫做茶,叫“茶米”或“茶心”,我不知道还有哪个地方这样叫,而闽南安溪确实这样说,“茶”和“米”联系起来,不是独创,倒也有几分新鲜,我熟悉这样的词。小时候,我听过这样说,现在偶尔还能听到。
把“茶”和“米”联系起来,自自然然,没有矫揉造作,“茶米”说得还是茶,茶像米一样,像大米一样普通,司空见惯,一日三餐似的,但大米普通吗?它是生养我们的食粮。
采摘回来的每一片茶叶,都变成一粒米,一颗颗米,我们不能随便抛洒,即使普通一粒,也不能随意扬弃,这不是吝啬,而是我们知道劳动的艰辛。一颗小小的黑粒,一枚蜷卷的绿叶,掉到地上,我们会弯腰下去,捡起来,要是哪个调皮的顽童,把它洒掉了,他们的父母,必大喊大叫,这里的每一粒茶米,都值得我们珍惜,它是滋养我们的粮食。
名茶铁观音故乡——安溪名闻遐迩,茶是我们的一日三餐,生命支柱,不因为它普通,我们随意糟蹋,在我们眼里不起眼,相反,任何一粒小小的茶米,都寄托着我们的深情、敬畏。因为敬畏,我们懂得珍惜,感谢上苍的眷顾,把它看得神圣,全然的热爱,呵护这棵美丽的植株,热爱这片神奇的土地。
任何一粒茶米,任何一片茶叶,都经过百揉千转,在你们听来,所谓的“百揉千转”也不算什么事,只是你们没见过,没体验过,这一艰难的旅程。每一粒茶米,都经过千难万险的闯荡,最后才变成一粒茶米,而不是夭折途中,自从有了生命的一刻起,它傲立山头,餐风饮露,饱山岚之气,沐日月精华,经茶农辛勤培育,经采茶女纤纤玉手采摘、晒青、摇青,又经制茶师傅道道繁琐工序,百揉千转,变成一粒茶米,几多辛苦,几许汗水,只有茶知道,我们知道。每一粒茶米,默默无语,只有投入壶底,铿然一声响,然后在滚烫的沸水中,舒展自己的传奇。
茶米,永远是安溪人亲切的称呼,亲切的词,是安溪人的兄弟,朋友,衣食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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