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当兵,扛枪吃粮,再正常不过了。
偏我当的是空军地勤兵,除了每年一次的实弹打靶过过“枪瘾”之外,平时基本上是与枪无缘。好在维护的是战斗机,想到能够保证飞行员驾驶高端的空中武器,决胜于敌千里之外,心里也有些许安慰和自豪。
我的第一次枪缘是1971年9月13日。当夜12点,部队进入紧急战备。这是我入伍的第一年,能够赶上一场战争,上阵杀敌,是我的荣幸,带有军人基因的血液仿佛都沸腾了。接下来是发枪、动员、写决心书。配发给我们分队的是一挺12.7毫米高平两用重机枪,组成6人的机枪组,一个正射手、两个副射手自然是老兵了,我是三个弹药手之一。
刚满16岁的我,身子单薄,扛着几十斤重的弹药箱,爬上营房后面的小山包,早已累得呼哧带喘。在预设的机枪阵地上,我喘着粗气,抚摸着乌黑发亮的机枪,居高临下俯瞰着机场,心里犯着嘀咕:真的打起仗来,只有正副射手都负伤或牺牲了才能够轮到我这个弹药手上,到那时,战斗恐怕早就结束了。哀怨中只恨自己没有早出生几年。
不出两天,战备解除,刀枪入库。
第二次枪缘是1976年9月9日。中午1点,团长政委亲自下达进入紧急战备的命令,又是发枪动员写决心书。此时,我已熬成了老兵,配发我的是一支56式冲锋枪和120发子弹。我喜滋滋的爱不释手,枪还没焐热乎,下午3点的重要广播是毛泽东主席逝世。全国都陷入巨大悲痛之中,仿佛天塌地陷一般。我当时真想爬上山头,朝着天空射出一梭子子弹,向敬爱的毛主席鸣枪致哀。当时如果有外敌胆敢犯我中华,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中国人民都会端枪猛扑上去,将他们洞穿、撕裂、咬碎!
按照规定,枪不离身,甚至进食堂吃饭也要背着枪。外场维护飞机,须把枪三枝一组架在停机坪旁,然后才能爬上爬下飞机。我的枪与其他木柄枪托的枪不一样,是暗红色硬塑材料枪托,更显平滑美观,份量也轻一些,一个月后,枪支收回入库时,我还有些舍不得了。
第三次枪缘是1979年2月17日。南疆战斗打响,部队进入紧急战备,我此时已是机关干部,配发一支五四式手枪,3夹子弹。这次是真的战争来临了,现实更加骨感,偏又赶上我几天前刚刚失恋,个人感情受到了重创。郁闷之极有一种“申请去前线,拎枪上战场,玩命往前冲,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俩赚一个”的强烈躁动。每天不停地擦拭手枪时,只慨叹自己当初没有选择当陆军。
今天,虽然已经离开军营多年,并已进入花甲之年,如果当那一天真的来临,我依然听从祖国召唤,紧握手中枪,高唱战歌奔赴战场,甚至歌词一字不改:“年轻士兵渴望建立功勋,放心吧祖国! 放心吧亲人! 为了胜利我要勇敢前进,进!”
作者军装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