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在一起的第三年。
陆嘉言喝了酒，要谢舒去接。
到了包厢外，她听到里头有人在问陆嘉言，她是他什么人。
旁人起哄，他被问烦了，才说：“就是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
②十六岁那年，谢舒没了家，借住在陆家。
一向怕麻烦的陆嘉言却没再像小时候一样和她针锋相对，而是带着她上学下学，带她融入到同学之中。
谢舒以为，他是喜欢自己的。
即使交往后他没公开过两人关系，即使他从没说过“我爱你”。
后来谢舒才明白，原来爱情里还有一个词，叫及时止损。
清城的夏日，雷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上车时还是晴朗的夏夜，顶多有点微凉的晚风，只是等她赶到会所时，天气早已变得恶劣。
谢舒出门时没带伞，司机又开不进去，交涉无果，她只好下车自己走进去。
所幸保安亭那儿有伞。
只是，这场雨来势汹汹，即使打了伞也阻隔不绝雨。
侍者递上干净毛巾，谢舒道了声谢。
“谢小姐。”对方已经认出她来，举止恭敬地将人引导至电梯口，“陆先生还是在二楼东的包厢。”
这家私人会所是陆嘉言身边那群人里的某个投资的，不对外开放，只有他们聚会了偶尔才带朋友过来这里。
谢舒来过三四次，都是在那个包厢。
她礼貌颔首：“好的，谢谢。”
-
二楼东侧。
正切到一首经典暗恋情歌，但没人去拿话筒，有人问：“谁点的歌啊？怎么没人唱？”
“你宋女神的。”
那男生恍然道：“对哦，那她怎么不唱了？”
旁边的人白了他一眼，看向隔了几人远的宋嘉真，对方心思早不在歌上了。
还能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陆嘉言刚刚打的那个电话了。
作为现场唯二的女生之一，冯莹在接收到副部学姐的眼神示意后，笑着看向陆嘉言：“部长，你还是让谢舒学姐来接呀？”
陆嘉言没说话，其他人就先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起来。
“肯定了，陆学长喝酒了，学姐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
“大家都回学校，部长也不是一个人回去啊，这有什么不放心的？”
此时笑声更甚几分，有人接话：“谁说就一定是回学校了……”
陆嘉言没理他们的起哄，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浅笑一下。
正好有侍者进来送水果拼盘，他随手一指桌上的小食，“都再送份过来。”
侍者颔首：“好的。”
两首歌放完，不知怎的话题又转回到陆嘉言身上，大概是他平时给这群学弟学妹的形象过于和善了，此时气氛一烘托，都不怕他。
“部长，你和谢舒姐什么时候认识的？”
“很早就认识了。”陆嘉言没隐瞒，这不是什么秘密，以前一个初中高中的同学都知道。
周围“哇”声一片。
陆嘉言觉得这群人惊讶的点莫名其妙。
今晚都喝了不少酒，酒壮胆，于是都开始问平时好奇又不敢问的八卦：“那你们......当时就在一起了吧？”
陆嘉言晃着酒杯，听到这个问题，动作一顿，还是笑着，但眼里情绪难辨。
“没有。”
没有？
学弟们立刻想明白，学长的意思，应该是没有很早在一起。
话题似乎终结了，还有人正要说点什么活跃气氛的时候，忽然，陆嘉言笑了笑。
在这静默环境里，他笑容很轻，却似乎多了很多情绪。
“我们有没有在一起，你们都这么想知道？”
……
众人一下子都沉默了。
有些人是八卦，而有些则是探究。
宋嘉真意外于会听到他的反问，愣神了下，端起果汁喝了一口，眼睫低垂着，眸光微闪。
这一次，没人敢搭话。
换了话题，很快，这群人又将气氛热闹起来。
又过了大半时间，玩够了唱够了，都歇下来，分分散散坐在沙发上休息。
坐陆嘉言边上的副部是他室友，仗着关系好，倒是八卦地多问了句：“那你和谢舒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们平时经常看到谢舒过来找陆嘉言，于是都自然而然地以为两人在一起了。
可现在回想起来，这两个人好像都没以男女朋友互称过对方。
旁边的冯莹正竖着耳朵听，等了半晌没听到陆嘉言的回答。
她握紧了手里的杯，也不管会不会被难堪，佯装好奇地问出口：“是啊，那谢舒姐是学长的什么人啊？”
是他的什么人？
陆嘉言低眸盯着杯里的酒，脸上的笑意散去。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出声打破这份平静。
没有人知道，这时谢舒就站在门外。
里面的对话声也都清晰地传到她的耳边。
包厢的隔音效果其实还好，只是刚才侍者出去的时候没有把门关实。
像是注定要让她听到一样。
里面的人在等陆嘉言的回答，谢舒也在等。
她也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就着那一丝缝隙，熟悉的声音轻飘飘地从里面传来。
“就是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
他声音淡淡的，有些轻慢，有些不在意。
谢舒低了头，沉默着。
这一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在她心上。
不知何处来的冷风，吹过身上被雨淋湿的地方，她冷得发颤，又无比清醒。
一股说不出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谢舒手已经握上门把，却忽然没有勇气在这时候把门推开。
包厢里，陆嘉言神情懒散微淡，眉眼间终于染上点不耐烦。
其他人不再八卦，纷纷转移话题。
-
包厢里有人放了嗨歌，边唱边跳，像是到了蹦迪现场，陆嘉言被震得更加心烦。
耐心磨完，早就不想再待下去了，他打开手机，点开谢舒的微信。
【到了吗？】
过了十来秒，对面也没有任何回应。
侍者推门进来，弯身放下送来的酒。
陆嘉言瞥了眼他，叫住。
“谢舒来了，让她直接上来这里。”
侍者恭敬低头，以为陆嘉言是有什么吩咐，没想到是关于谢小姐的事，心中惊讶，忙道：“谢小姐十分钟前就到会所了。”
陆嘉言皱起眉，让人退下，只不过视线就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看。
又一分钟了。
谢舒还没回复。
她总不能是迷路了吧？
这会所她都来那么多次了，还能记不住位置？前面服务生怎么也不带路，让她自己上来......
陆嘉言心里道着麻烦，但还是坐不住了，打算亲自去找人。
“嘉言，你去哪儿啊？”
旁边时刻观察着他的宋嘉真看到人站起来，立即问到，脸上带着温温柔柔的笑。
陆嘉言没心情笑，抬了下眼皮，斜睨一眼，目光又落回到手机上。
“找人。”
宋嘉真神色自然地微笑，却是攥紧了手，“是去找——”
此时，包厢门再度被推开。
所有人都熄声。
是谢舒来了。
她站在门口没有进来，逆着光影，里面的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但他们能明显感觉到陆嘉言情绪的变化。
在谢舒出现的那一刻，陆嘉言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走了过去，连道别也来不及和他们说，直接就牵着人走了。
-
代驾把车开到门口。
两人上车，陆嘉言喝多了头疼，靠着谢舒，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放松下来。
却忽然听到她问：“不是有代驾送你吗？”
其实她也知道会所就有代驾，陆嘉言偏生要让她过来接他，不过就是想她陪他回公寓住。
谢舒心里都清楚，但在接到他电话的那一刻，还是毫不犹豫地拿包出门。
陆嘉言没听出她话里的冷淡，伸手搂住她，反而是问：“服务生说你早就到了，怎么刚刚没回消息，过了那么久才过来？”
谢舒没有任何挣扎，脸埋在他怀里，闭上了眼，闷声道：“过来路上被雨淋湿了，就先去房间里擦了下。”
陆嘉言毫不怀疑，或许是觉得这段小插曲不值得他多想，只是轻轻“嗯”了声，就抱着她不再说话。
-
谢舒半拖半扶着人回到公寓，又随手拿了他的睡衣，一并扔给他推进了浴室。
然后，她坐在床尾的沙发，看着前方某一个点，出起了神。
浴室水声很快就停了，陆嘉言出来，看到谢舒还坐在沙发上发呆，边擦头发边坐到她旁边，问：“怎么没去洗澡？”
谢舒回过神来，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沐浴露香味，心念微动，却也只是一瞬，又道：“你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刚在宿舍洗漱完。”
当时她接到电话，立即就换上衣服，妆也来不及化，匆匆赶了过去。
却没想到会在门口听到那段对话。
陆嘉言没察觉到不对劲，随手扔了毛巾缠上她的腰，凑到她颈间，呼着温热的气息，笑了笑：“好，那早点睡觉。”
谢舒低头看了眼腕表，已经十一点多。
她伸手抵在他的胸口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很平静，“你早点休息，我去隔壁睡，明天早上还有课。”
房间陷入寂静。
陆嘉言今晚很想抱抱她，没有理由，大概是因为喝多了再加上刚才洗完冷水澡人不舒服，就想抱着她。
他不想放手。
“就睡觉，不做别的。”
陆嘉言难得解释，声音压得极低。
谢舒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不争气地动摇了，但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伸手推开他：“你快点睡，不然明天起来要头疼。”
都这么说了，陆嘉言也松开了手，低头，揉了揉眉心，语气也赌气似的冷淡：“行，那你走吧。”
谢舒只是盯着他看，并没有和以前一样说好话哄他。
静默了几秒，还是起身。
“晚安。”
她只留下这一句话，声音却没什么起伏。
直到听到关门声，陆嘉言才抬起头看向门口。
空气仿佛停滞住。
他紧紧盯着那道门，眼神仿佛在难以置信她真的就这样走了。
可事实就是如此。
谢舒很少会拒绝他。
今晚，是个例外。
陆嘉言垂头靠在沙发上，紧皱着眉，再想起今晚包厢里他们问的那些问题，心下又是一阵烦躁。
-
隔壁。
谢舒同样睡不着。
她很认床，即使是在她曾住过一段时间的公寓客卧，即使她手里揽着熟悉的抱枕，但在今晚，又或许是因为心事，翻转难眠。
她想起那声“妹妹”。
其实，陆嘉言很少会这样介绍自己。
第一次，是在她十六岁那年。
她刚到陆家，正好又碰上陆嘉言生日，印象中一向嫌麻烦的他却办了生日会。
“这是我妹妹，谢舒。”
他当时是这样介绍的。
谢舒那时候也真的只是把他当哥哥看。
2. 02 陆嘉言：难道她听到了？
02.
就像陆嘉言说的，他们很早就认识了。
早到......从小就认识。
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却没有青梅竹马那样的好感情。
-
谢舒醒来时，天才刚亮。
她看了眼时间，睡了还不到六个小时，但此时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或许是那一声“妹妹”，如魔咒一般让她半夜辗转反侧，即使后来睡过去了也不安稳。
现在，又早早清醒。
谢舒知道自己不该去想，可就是忍不住，脑海里一次又一次地回现出昨晚他说那句话时的场景。
“嘚。”
正想着，门口忽然传来的动静。
脑海里乱飞的思绪在瞬间被收起，谢舒下意识地伸手捏紧被子。
这个时间点，除了他，没有其他人。
隐隐知道会有什么发生，她下意识地放轻呼吸，假装没醒，想等时间过去。
门把手慢慢被拧动着，在此刻，这道声音细微却明显，像是挠在人心上似的，一下又一下，慢吞吞地，就是不给个痛快。
谢舒清楚确定来的人是谁，但又觉得奇怪。
他在家里进出向来随性，开门关门从来动静不小，怎么今天转了性子......
不过下一秒，等他进了房间走过来，她就确定了，陆嘉言根本就不会转性。
他一上床，就直接将她从床边搂过来拥入了怀中，手上的动静一点儿也不小，就算谢舒原本是睡着的，也早就被他吵醒。
谢舒本打算不理他的，不过身后的人过来她这显然不只是来补觉的。
谢舒伸手摁住腰上的手，开口问，许是早上刚醒，声音还有些哑：“你怎么过来了？”
他似乎对她是醒着的这件事并不意外，低头凑到女生的后颈，声音倒难得带了一丝示弱，“头疼，睡不着。”
谢舒听出了他的意思，沉默两秒，最后无奈也退了一步，声音放轻：“我去煮点粥，你吃点再睡吧，这样会舒服一点。”
“不吃。”
陆嘉言闭眸，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脑袋里叫嚣了一夜的乱七八糟的声音终于安静下来。
他手臂环着她，又收紧几分，要将人紧拥在怀里。
他既然这样说了，谢舒也没再开口提，仍旧保持侧躺背对着他的姿势。
房间里又恢复安静。
过了一刻，床头柜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
陆嘉言还是浅睡状态，这一下瞬间就被吵醒，他皱了皱眉，心情显然不怎么好。
而接下来谢舒说的话，让他心情更不好了。
“我早上有课，要先去学校了。”
谢舒已经伸手去掰缠在自己腰上的手。
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除非陆嘉言松手，不然自己绝对走不了。
陆嘉言双手禁锢着她的腰，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早上不是大课吗？不去也没事。”
“老师要抽查点名的。”谢舒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道，“你把手拿开。”
他紧闭着眼，满不在乎道：“那么多人又抽不到你，就算抽到了，让她们帮你点到就行了。”
他说完，谢舒没有紧接着开口，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她轻呼一口气，声音变得有些冷：“我不想逃课。”
她不想逃课，也不能逃课。
课程考核和评奖评优的资格挂钩，而谢舒需要奖学金，所以她不会让这件事出现丁点纰漏。
陆嘉言就算不想放她走，也拦不住。
其他事情谢舒都听他的，唯独学业上，她有自己的坚持。
陆嘉言看着她起床洗漱化妆换衣服，这期间一句话也没再和自己讲，像是因为刚刚不让她走而生气了。
但是，他又觉得不是。
许是心虚，陆嘉言瞬间就想到了昨晚的事。
还有自己随口扯的那句话。
难道她听到了？
可真要听到了，又怎么会是这么平淡的反应……
陆嘉言有些不确定。
而这一犹豫，再等他反应过来，谢舒早就已经出门了。
-
早八大课，今天老师破天荒地将所有人都点了名，还一边点名一边认人，把一些同学想替人点到的心思都绝了。
点完名后，讲台上老师调出ppt，开始念稿讲课，台下学生也开始摸鱼活动。
“我还以为你这节课不来了呢。”
谢舒刚翻开书，就听到身边室友的话，她边拿出支笔边笑了笑：“幸好来了，不然点名就麻烦了。”
蒋菲菲笑眯眯地凑到她耳边，超小声问：“你昨晚几点睡的，看这黑眼圈，夜生活很激烈哦。”
谢舒记笔记的手一顿，笔尖停在纸上，墨水点点染开，她却没有察觉。
“没注意时间，可能昨天下午喝了咖啡，所以晚上睡不着。”
她神色一如既往的淡定，蒋菲菲在她脸上瞧不出一丝羞赧的表情，顿时觉得无趣，转身就去和另一个室友聊剧了。
上午满课，第五节课下时已经过了饭点，班里的人都拿了手机急匆匆地外走。
“谢舒，一起去食堂吗？”
谢舒正把桌上的笔袋和课本塞进包里，听到室友发出的邀请，点头应下：“好啊！”
“呀！”旁边蒋菲菲像是看到了什么惊讶的人和事，然后笑道，“可看起来，谢舒你有约了呀！”
谢舒一脸迷茫地抬头，又顺着她们的目光向窗外看去，看到来人，她微微一愣。
等谢舒出来的时候，教室里的人早就都走光了，陆嘉言很自然地拿过她的包。
谢舒问：“你怎么来了，早上不是说头疼吗？”
“来接你吃饭。”
早上谢舒走后，那件事如鲠在喉，他心烦意乱地根本睡不着，之后也就直接起来了。
而谢舒一听到陆嘉言这话，却犹豫了，“出去吃吗？可我下午学校还有事。”
陆嘉言微微皱眉，看向她，“下午不是没课吗？”
“学院里学生会要开会。”
谢舒也是课间收到的消息。
她原想的是让陆嘉言把地点挪到学校食堂，但他显然根本没想到这点，只说：“那吃完再送你回来。”
“哦。”谢舒也没多纠结地点，想着开会时间是两点半，怎么都来得及。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一楼，再往前走几步，谢舒一眼就看到了台阶前的那排自行车。
校园里有共享单车，每幢教学楼前都划了块区域放置共享单车。
而那排共享单车旁边，此时，多了辆不起眼的单车。
只是一辆很普通的有后座的自行车，车身上的漆已经掉块，看起来还有些年头了。
陆嘉言走到这辆格格不入的自行车旁，把她的包放到车篮里，然后推了车过来。
“你怎么想到骑这辆车了？”
谢舒看着眼前熟悉的自行车，有些恍惚。
“低碳出行，顺便想回忆一下骑车是什么感觉。”陆嘉言轻描淡写，示意她坐上来。
“骑车不能载人吧？”谢舒虽然疑惑着，但还是坐上了后座。
“不能载人？那我以前还载得少了？”陆嘉言挑唇笑了出声，反问她。
谢舒没有回话，只是攥着他的衣角，没有像青春校园剧里的女主角一样搂住他的腰。
从教学楼到校门口有一段距离。
他骑车速度不慢，但很稳。
谢舒感受着迎面徐徐而来的风，轻轻拂过脸颊，还能闻到淡淡的青草气息。
这熟悉的感觉，让她有一瞬的恍惚。
这辆车，最初是他们两人一起去买的。
那会儿她才刚到陆家借住不久，和陆嘉言一起上下学。
她还不会骑车，陆嘉言为了迁就她，也每天陪着她走路。
因为摔过，她害怕学骑车。
那时的陆嘉言就说：“那就不学了，不会骑车也没什么。”
后来，陆嘉言陪着她去买车。
那时候的他明明更喜欢酷帅的山地车，可挑挑选选，最终却是选了这辆带后座的普通单车。
普普通通的颜色，普普通通的材质，普普通通的款式，什么都普普通通。
可就是这辆车，承载着他们那三年的记忆。
只是，三年又三年。
这辆单车的寿命似乎已经到了尽头。
“咯吱——”
刺耳的声音骤然响起。
还有几米就到校门口了，但两个人都不得不停下车。
谢舒退了一步，低头看眼单车，“链子断了。”
陆嘉言紧皱着眉，“怎么突然断了？”
“可能......时间到了吧。”
谢舒的声音很轻，正巧保安看到他们这边有事，赶过来询问是否要帮忙，陆嘉言没听清，问她说了什么。
谢舒摇摇头。
保安看了眼他们的情况，热心提醒：“对面有修车的，你们推过去找他修一下就行了。”
两人道了谢，推着车向校外走，只是都没有去对面修车铺的意思。
陆嘉言打了车，好一番折腾，才把单车塞进后备箱。
“我让陈叔拿去……”店里修。
“不修了吧。”
话被打断，陆嘉言有些诧异地看向谢舒，“怎么不修了？”
谢舒看向窗外，微微笑了下，语气自然：“反正之后也不去骑它了呀，修了也没用。”
“怎么……”没用啊。
陆嘉言想反驳，却又发现她说的是事实。
他看到谢舒望着窗外，好似一点儿也不在意那辆单车到底如何。
那辆车可是载了他们整整三年，风吹雨淋，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莫名与那单车共情起来，心里有些气闷，可思来想去却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
半晌，也只回了句：“随你。”
3. 03 【傅明遇】
03.
虽然说着带她出来吃饭，但陆嘉言毫无目的地，最后就近找了家店。
【好吃酸菜鱼馆】
谢舒抬头看了眼店名，还没进去，她就已经想到陆嘉言会点什么菜了。
扫码点单，陆嘉言懒得动，只说：“你点吧。”
谢舒打开vx扫码，又关注了公众号，然后才进入点菜链接。
她头也没抬，一边说一边点了菜：“还是麻辣鱼，不要香菜不要葱。”
对面的人淡淡应了声。
下单前，谢舒又加了罐雪碧。
这家馆子不小，但此时正值饭点，几乎坐满了人。
谢舒点完菜就放下手机，从小被教的餐桌礼仪之一就是不玩手机。
不过，陆嘉言好像挺忙的，一直在低头回消息。
上菜很快，她的那罐雪碧也跟着一起来的。
陆嘉言终于舍得把注意力从手机上移开了。
不过，看到那刚从冰箱拿出来外壁还冒着水珠的雪碧，他下意识又皱起眉头。
“怎么点了这个？”
听到他话里带了点质问的语气，谢舒轻皱了下眉，尽管以往他也不是没有说过，但今天听了，格外令人不舒服。
“我想喝啊。”
她手指勾住拉环，直接单手开了雪碧。
陆嘉言：“碳酸饮料对身体不好。”
谢舒将雪碧倒到玻璃杯里，然后抬头看他，满眼真诚地故意反问他：“酒对身体好吗？”
陆嘉言噎住。
谢舒也没再说什么，“先吃饭吧。”
她执起筷子，稳稳当当地夹起了一片鱼肉。
麻辣鱼，鱼汤底料看起来很足，红油先沾上了她的筷子。
谢舒将鱼肉过了醋，见少了点红，才敢入口。
不过，辣味似乎已经渗透到鱼肉中。
舌尖快要麻木到无知觉了。
“还可以吗？”陆嘉言没动筷，先问了她。
谢舒点点头：“挺好吃的，辣味不奇怪，鱼肉也不腥。”
说完，她才伸手去拿玻璃杯，灌了两口雪碧。
陆嘉言喜欢吃辣，只是家里饮食清淡，所以每次出来吃饭都要点辣的。
尽管这份午餐可以说是很合他的胃口，但陆嘉言的心思大半都不在桌上，时不时看眼手机，中途还接了个电话。
谢舒没说什么要他别玩手机先吃饭的话。
她大部分时候都在低头夹菜，见他小碗里空了，就拿公筷给他夹鱼肉。
-
谢舒要回学校，转头，见陆嘉言已经打了车了，只不过目的地不是学校，“你下午不是有课吗？”
“项目组有点事，我过去看看。”
谢舒知道他和朋友合伙搞了个游戏公司，只是——
“下午不是你们专业课吗？”
“没事，就一节课。”陆嘉言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显然对逃的是什么课都毫不在意。
谢舒抿了抿唇想说点什么，后面汽车的喇叭声响起，正好网约车驶近。
“走了，先送你。”陆嘉言揽过她的肩，把人带走。
等坐上车，他叮嘱司机：“师傅，走清大那条路，先在清大停一下。”
车上，陆嘉言没看手机，转头跟她说：“晚上我过来接你。”
“你们看起来挺忙的，就别过来了。”谢舒看了眼他握着的手机，屏幕上不断有新消息提示，她又挪开视线，看向车外，“而且这两天我还要值班。”
陆嘉言嗯了一声，手机放进兜里，然后侧身盯着她看好久，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谢舒要躲开，不过被他捧住脸，他手指稍稍用力，按在唇边往上拉，让她做出一个笑的表情。
“今天都没怎么笑。”
谢舒：“……”
谢舒瞥了眼前座的司机，见人应该是没注意到他们，她伸手拉开陆嘉言的手，朝他笑笑：“你好好坐车，别乱动。”
陆嘉言“啧”了一声，对她敷衍的态度很不适应。
他抬眸看了眼前方。
拐个弯就到学校大门口了。
旁边，谢舒低头拿包。
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的伸手，一把将人搂过来。
谢舒被拽得猝不及防，却在触及那温热气息的瞬间，下意识稍稍偏过脸。
一个转瞬即逝的吻落在她额头。
他轻轻笑了声。
似乎对于她的反应，觉得有趣。
车在校门口停下。
“我走了！”说完，谢舒还瞪了他一眼，着实没想到他会来刚刚这出。
在别人车上，有其他人在，她都下意识保持得体距离，不喜欢做任何过于亲昵的小动作。
眼里是恼羞成怒，只是此时她脸上还泛红，这一眼毫无威慑力。
陆嘉言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
-
谢舒一下车就往学校里走，耳根有点红，直到进了学院楼里，她又恢复了自然。
时间还早，她去拿钥匙开会议室的门，又被辅导员叫去帮忙。
“就是输个表格，什么个人信息学籍之类的，跟你们上周输的新生信息那些差不多。”
谢舒应下，接过U盘，动作利落地打开表格和压缩包。
辅导员发给她的是今年江城大学来清大的交流生学籍信息。
江大与清大一直有本科交流生项目，不过这些事之前是另一个学生组织在管，所以谢舒没有接触过。
学工办本就只有三位辅导员，一位去宿舍抽查，一位上课去了，所以这个时间点就这一个辅导员在。
她也是院学生会的指导老师，和谢舒聊起来：“今年学院把交流生这事分给你们学生会了，要求学生一对一对接，等会儿开会也是说这事。”
“一对一？”
“是啊，两边学校新讨论出来的决定，本校学生跟交流生一对一，为了能更快地融入新环境，同时更好地解决学习上的问题。”
两人没聊多久，于晴就进来了。
“你来的这么早啊！”看到谢舒已经在了，她惊讶地凑过去，“我还以为你会先回宿舍呢。”
“省得来回走浪费时间，就直接过来了。”谢舒朝她笑了笑，又继续看回电脑。
屏幕上，正好是她打开的最后一位交流生的个人档案。
“哇哦！”耳边响起于晴压低的惊呼声，“这个帅啊！”
谢舒笑了：“现在照相馆p图技术也很厉害的。”
“那应该不会吧……”
于晴不顾形象地趴在旁边盯着屏幕看，“这姓名和长相，妥妥的小说男主预备役啊！”
旁边的辅导员被她逗得笑声连连，凑热闹问了句：“真这么帅啊？”
真这么帅？
谢舒笑着，手上动作没停，视线却也往那照片那儿又瞥了眼。
再看照片，她忽然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
像是在哪儿见过一样。
视线转向姓名那一栏。
【傅明遇】
是陌生的名字。
“看帅哥看入迷了？”于晴调侃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手里打字的动作已经定住。在旁人看来，可不就是她正盯着人家照片看嘛。
谢舒收回思绪，随口道：“就是看着有点眼熟。”
于晴听了拍了她一下，笑：“帅哥多多少少都有些相似啦！”
谢舒想了想，也觉得只能是这个理由了。
-
下午开会大致内容就是辅导员提过的江大交流生的事。
会议结束后没有谢舒的事了，她就跟于晴一起回了宿舍。
“你们晚上没约会啊？”
谢舒正看学院公众号刚发的文章，忽然听到身边的人问。
“嗯。”谢舒把手机收进口袋，又故意调侃她，“怎么，我回宿舍你不欢迎啊？”
于晴笑着拍了下她：“怎么会！”
到宿舍时，另外两人都在看剧，见谢舒回来，挥挥手算是打了招呼。
谢舒也坐到自己位置上，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刚打开，她发现屏幕界面停留在某个群聊天里。
应该是放进口袋的时候误触了。
她本想直接退出界面的，只不过，她看到了屏幕上的一条消息。
【听说林家那两个人要回国了】
她视线在这一条停留了数秒，手指微动。
往下翻，都是在讨论这件事。
【林家终于同意了？】
【他俩可是一个户口本上的，林家那群老古板怎么可能会同意啊】
【那回来做什么？】
【据说这次林家手段挺狠的，被断了经济来源，还怎么私奔，只能回来呗】
尽管从没参与过她们的讨论，仅仅看了这几条聊天记录，可谢舒清楚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事。
4. 04 “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04.
谢舒连续两天都到学院大楼值班，没有回过公寓，而陆嘉言似乎也忙到没有时间跟她说什么。
周四下午实验课，她和蒋菲菲一组，结果实验做到一半才发现有问题，两个人只好重头再来。
实验结束已经五点多，两个人直接去了食堂。
这个点食堂人满为患，但蒋菲菲还是奔向她心心念念每周四才有的红烧排骨窗口。
谢舒随便选了个人少的窗口，等蒋菲菲排队回来，她已经开始吃了。
“食堂阿姨的手真是越来越抖了，眼睁睁看着那一大勺肉抖到了五六块。”
谢舒听着蒋菲菲的吐槽，边笑着边把提前拿好的餐具给她。
两人都饿了，一开动起来就埋头吃没交流，不一会儿蒋菲菲就先吃完。
她摸了摸口袋，没找着，抬头问谢舒：“纸带了吗，给我一张。”
谢舒点头，从包里拿出包纸巾递给她。
“你这纸，还带香味呢？”蒋菲菲抽出张纸，还特意闻了闻。
谢舒看了眼，“是吗？”
这包纸巾是她在茶几随手拿的，不是她买的，那就是陆嘉言买的了。
“还行，挺好闻的。”谢舒也闻到了，香气有几分熟悉。
蒋菲菲擦完嘴，见对面的谢舒还在慢条斯理地喝汤。
她似乎总是这么不疾不徐的姿态。
“对了！”蒋菲菲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嘴唇张了张，压低声音问，“你和陆嘉言，现在什么情况啊？”
谢舒喝汤的动作顿住，耳边是蒋菲菲絮絮叨叨的声音：“前几天龚飞他们部门不是出去聚会吃饭了吗，有人就说到你了，他们应该是想八卦陆嘉言。但是怎么听陆嘉言说的意思，好像……”
龚飞是蒋菲菲的男朋友，也是那天在场的副部。
他和蒋菲菲会认识又在一起，还是当时谢舒无意间牵的红线。
食堂人多，前后左右都是聊天声，谢舒听着她的话，忽然之间就觉得碗里这汤变得寡淡无味了。
她放下勺子，没抬头，“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可是……”
蒋菲菲跟着皱眉，觉得谢舒这“自暴自弃”的状态不行，又“怒其不争”。
但她“可是”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可是明明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啊，他怎么能这样！”
是啊。
谢舒也知道不该这样的。
但有些事，总有她说不出口的理由。
接下来谢舒一路无言，临到楼下超市，她记起要买东西，才开口：“我去超市买点东西。”
蒋菲菲宿舍里不缺东西，也没有要陪她的意思，“那我先上去了。”
“嗯。”谢舒转身进去。
超市里也就几个人在逛。
以前学校只有这栋楼下才有超市，但今年新开了两家便利店，所以这边很快就冷清多了，只有住宿的人会下来买点日用品和方便面零食。
谢舒在门口提了个篮子，然后就径直往日用品区走。
她目标明确，很快就拿齐要的东西，刚打算转身走去结账，兜里的手机忽然就开始振动，拿出来一看，是【陆嘉言】
谢舒盯着屏幕看了两秒，站在原地，接起电话。
电话那端一阵安静，没有人先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谢舒无奈地开口：“怎么了？”
“家里的牙膏用完了，你顺路带一支回来。”
谢舒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问了句：“什么？”
“你带支牙膏回来。”
对方又重复了一遍。
谢舒一阵无语，又觉得好笑。
“我上次多买了两支，就在外间洗漱台下面的柜子里面，我装在一个收纳箱里了。”谢舒没再停留，要往外走，“你找找看，应该在的。”
那端又沉默了一阵，但隐约有翻箱倒柜的声音传来，他好像是去找了。
只是，他却说：“没有。”
“没有？”谢舒皱了皱眉。
不可能啊，东西是自己亲手放进去的。
“可能我前两天整过，被扔了。”
谢舒也没去纠结他这话的真假，直言：“那你去楼下便利店买支新的就好了。”
但这次，陆嘉言很快就回道：“楼下没有我要的那个牌子。”
“你要什么牌子？”
“就你上次买的。”
我上次买的？
谢舒正巧走过牙膏陈列货架，停下来看了一圈，才记起她上次买的是哪个牌子，不过就是当时随手拿的一款而已。
谢舒又拿了两支，丢进购物篮里，一边随口应下：“知道了。”
“那你买完就过来吧。”话落，那边又补了一句，“不然晚上我没有牙膏用了。”
这次轮到谢舒沉默了，半晌后才出声，像是咬着牙挤出了三个字：“知道了。”
挂了电话，谢舒提着购物篮就要去结账，不过刚一转身，就和站在身后的人四目相对。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宋嘉真。
对方并不住在这栋宿舍楼，谢舒也记得她们那栋楼下刚开了新的便利店。
她怎么反倒特意跑远了来这里买东西……
谢舒自认为两人不熟，就没多去想他人的事，错开视线要离开。
却不料，身后的人反而跟着她走，还一边发出感叹：“谢舒，你和嘉言哥关系真好。”
这话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她那一贯的语调，此时听着有些怪怪的。谢舒不咸不淡应了声，也不知怎么了，心底莫名有些不舒服。
-
谢舒回宿舍收拾东西，当然也不忘把今天下午的实验报告和图纸带上。
蒋菲菲把下午记在草稿纸上的实验数据拍了发给她，又凑过去，露出一个讨好的笑，“你要是写完了，记得拍我看看，借我参考一下呀~反正我们俩一个实验，数据都一样。”
谢舒点头应下：“好的。”
反正这实验报告老师也不会细看，那几页写满了就行，以往都是这样互相帮助。
到公寓的时候，陆嘉言正吃着外卖，谢舒看了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陆嘉言正看着群里讨论项目的事，余光察觉到人进来了，本不在意，不过过了几秒，恍然间想起了点什么，忽的扭头看向她走去的方向。
——是浴室。
跟着筷子放下，人作势要起来，却又犹豫。
不过就这几秒，已经足够里面的人看见该看见的东西了。
谢舒从浴室出来，直直看着他：“牙膏不是还在那儿吗，哪儿丢了？”
她刚一进去就看到洗漱台面放着个眼熟的收纳箱，箱子里是她之前买的牙膏。
明明都在，他打电话的时候怎么说没有？
“是吗？”陆嘉言故作迷惘地说，“那就多备点好了。”
“……”谢舒无语了。
她也不傻，立马意识到陆嘉言就是故意的，故意骗她牙膏没了，故意要她送过来。
谢舒不看他，转身回浴室把他翻出来的东西都整理了放回原位。
陆嘉言学业和创业两边都要兼顾，其实很忙，一晚上都挂着蓝牙耳机，静听着对方的声音，偶尔回复一两句。
谢舒则坐在旁边书桌前，根据下午的实验内容和数据撰写报告。
公寓没有书房，两人都待在客厅，一左一右，互不干扰，倒是十分和谐。
谢舒其实早就写完了实验报告，但是不想动，就随便找了本书摊开在面前。
原本还保持着挺直腰背的坐姿，不过时间一长，她身子不自觉地向前倾，寻找舒服的姿势倚着桌子了。
“别趴着看书，对眼睛不好。”
她正低头对着书发呆，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低沉带笑的提醒。
谢舒骤然回神，下意识去寻找声音来源，稍一偏头，鼻尖差点撞上他的侧脸。
陆嘉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正弯腰凑到她旁边。
谢舒有几分恍惚。
高中时每晚回书房写作业，偶尔陆嘉言就会像今天这样，提醒她坐姿端正。
或许是在光下的缘故，他漆黑的眸子盛满光，笑道：“怎么看这本，打算转行了？”
谢舒听到他的话低头去看，才发觉面前这本自己随手从架子上拿的书，是讲计算机网络的。
“我随便看看。”她垂下眼眸，将书合拢，起身去放回书架。
陆嘉言也跟着，他的声音再一次从身后传来：“不早了，要不要早点睡？”
谢舒才刚放完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从背后抱住。
熟悉的气息一下子将她包裹住，又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一吻落在她敏感的耳后。
唇齿辗转，气息纠缠在一起，谢舒有瞬间沉沦在他的温柔里。
只是，她微睁开眼，视线如同无形的笔描绘过他的眉目，他一直都是她喜欢的类型。
谢舒眼里逐渐清明，她推开他。
陆嘉言掐着她的细腰，低头，不明她此刻的拒绝。
两个人眼神对视着，只余下呼吸与心跳声。
谢舒能感觉到他眼里的动情，如月色摇曳的光，可这也更加坚定了她要问出口的决心。
“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室内的氛围本因暧昧升温，却又在一瞬间降入冰点。
陆嘉言一时间没有说话，低下眼眸避开她的视线，转而伸手搂住她。
她的问题，让他也很无奈。
不是他不想公开，只是牵扯太多。
陆嘉言出神地看着某一点，略感无力地靠着她，说出口的依旧是那些熟悉的话：
“再等等，再等等好不好？”
“等过段时间，我们就和爸妈说。”
每次都是这样。
他温柔地许下没有期限的承诺，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哄着她问：“好不好？”
谢舒扯了扯嘴角，却是勉强得连回应也给不了他。
5. 05 “没有欺负她。”
05.
只有在这时候，他才会低头哄她。
谢舒一直都知道，以目前两个人的身份，如果关系公开后，会面临一个什么样的情况还很难说。
眼前就有一个林家的例子在。
陆嘉言怕父母不同意。
更怕公开了后，外界对他们俩、对陆家的风言风语。
人言可畏。
谢舒也都知道。
-
那天晚上的对话，又是无疾而终，却是常态。
谢舒很清楚她和陆嘉言之间的关系已经出现裂痕，但没想明白这段关系的未来该如何。
应该修复裂痕，然后继续维持着表面的美好吗？
这是一个未知解。
她可能需要一段时间好好地思考。
而在这期间，生活依然要继续。
下午，天骤然暗了下来，还刮起了风。
谢舒走出到宿舍阳台，抬头望了一眼，要下雨了。
她又进屋，顺手将挂在柜门上的伞收进包里，然后匆匆出门。
楼梯里遇见认识的人，对方见她下楼要出门的样子，笑着道了句：“看这天气要下大雨了，你还出门那？”
谢舒朝她笑了笑：“嗯，去趟机械大楼。”
她下午本来是没有事情的，但现在赶去学院大楼，是临时替外出的于晴值班。
学生会值班一般安排的是两节课时间。
谢舒在那儿待了约两个小时，把带去的所有作业都做完了，也收拾包准备离开。
不过她刚一出门，就跟隔壁的陈教授遇上，于是，又被对方叫了过去。
陈教授是学院副院长，搞学术研究方面，常年带队参加比赛，且拿下过多个国赛大奖。
谢舒会与陈教授认识，也是因为去年她组队参加机械设计大赛时，指导老师是陈教授。
当时他们去工大参加决赛并拿下了一等奖，决赛后，当场就收到智达——当前国内小型智能家电领域的翘楚，技术总监亲自发出的邀请函。
不过，当时只有学长明确接受了offer。
“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的打算？”陈教授扶了扶眼镜，忽然问道，“前两天我问了王野，他说是继续读书，那你呢，有什么想法吗？”
“我、我还在考虑。”谢舒对于这个问题，不能一下子作出决定。
陈教授点点头，倒不意外，只是忽然又提起明年智达和清大研究院会有个合作项目。
“我会带两个助手，你可以先考虑一下。”
谢舒有些惊讶，倒是没想到教授会让她参加这个项目。毕竟陈教授手里也带着几个研究生，无论是按资历还是按关系，好像都是他们更适合。
毋庸置疑，这是个极好的历练机会，可尽管这样，谢舒也没有当场答应下来。
-
江大交流生将于下周一抵达清城，院学生会再次召开相关会议。
同时，关于学生对接的事也临时有了变动。
学院按照要求安排了一对一对接，只是其中一个学生因为要参加竞赛，没有时间了，所以学院方面便让学生会换个对接人。
原本的候选人都被安排了工作，这个差事被推来推去，就落到了谢舒头上。
散会后，成员陆陆续续地离开，但坐在最前面的几人都没动。
谢舒刚在手机里接收了交流生的资料，就听到旁边的人说：“等会儿把你拉进群，你先加一下那个男生，他叫傅明遇。”
傅明遇，这个名字谢舒不太陌生。
正是那天她在学工办录入交流生信息时，她与于晴讨论过的那个证件照很帅气的男生。
“诶，这名字……”于晴在一旁听到，立即拿手肘撞了下谢舒，“是不是前两天我们看过照片的那个男生？”
谢舒也觉得事情有几分巧。
王野本来只是跟谢舒说一下这事，但听到于晴冒出来的话，忽然意识到对方是男生，而谢舒是女生，性别不同。
于是又转头对她道：“到时候如果你有事忙或者不方便，就直接让他找我好了，我也加了他的。”
谢舒也不与他客气，点点头：“好。”
主席团几人留下来对本学期学院要举行的其他活动开了个小会，没那么正式，边聊天边讨论，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等到下午八/九节课要开始了，这才匆匆散会。
谢舒管理会议室，关了灯，检查门窗，最后一个走。
王野带了笔记本，慢悠悠地收拾进包里，也成了倒数第二个走。
“陆嘉言最近是不是比较忙？”
乍一听到这个问题，谢舒一愣：“嗯？”
两个人一并走着，王野继续道：“我看他这学期好像都没怎么过来了。”
上学期学生会经常周五下午开会，陆嘉言就会过来接谢舒，两个人每周都得回家。
他又说：“而且我们约他打球，他基本人都不在学校。”
“他是比较忙。”谢舒手里捏着会议室的钥匙，笑了下，“我们不也挺忙的。”
王野点头：“也是，接下来得忙上好一阵子了。”
谢舒还了钥匙，不过从学工办出来手里又多了个档案袋。
知道她下午没有其他的事，辅导员就叫她顺路到前面的计算机楼送个材料。
她没来过几趟计算机系的大楼，摸了一圈才找到要交材料的办公室。
她一边给辅导员回消息，一边走向电梯。
过了个转角，身后多了两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先一人的声音响起：“那学长有说，下周一带学姐去哪里过生日吗？”
“还没有。”另一道女声轻轻柔柔，“无论去哪儿我都很开心了。”
“那学长肯定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我也不知道，还是别乱猜啦。”
尽管是这样说着，但明显能听出女生话中明显的喜悦与娇羞。
谢舒站到电梯口的时候收起了手机，踏进电梯，她走到电梯门边转身，一抬头，和跟在她后面进来的人对上。
“谢舒，好巧啊。”宋嘉真笑着同她打招呼，似乎刚刚也没认出来在前面走的人是她。
谢舒点头“嗯”了一声，眨眼间收回视线，去看电梯显示的楼层数。
这一路电梯都没有停，而三个人都没开口说话，安静得只余呼吸声。
在将要抵达一层时，冯莹忽然开口：“学姐，既然周一你和学长去过生日，那我们就不打扰喽，提前祝你生日快乐了。”
宋嘉真温婉一笑：“谢谢。”
她对学妹道谢，视线却是不自觉地瞥向电梯门边的那一人。
很快到了一层，谢舒未做停留，径直出了电梯。
走廊上的那一串对话，此时竟跟电影回放似的，一字不落地在她脑海里浮现出来。
而她们口中的学长，无一不在指向那人。
但谢舒仍旧表现得很平静。
手机被她握在手里，到了宿舍才打开来看，家庭群里的消息已经有十余条。
这一路上，她竟然都没察觉到手机振动。
谢舒往上翻了翻看完，群里两位家长后天出完差回家，便让他们那天回家吃个饭。
许是见谢舒一直没冒泡，陆母沈娴直接艾特了陆嘉言。
【@陆嘉言，你把小舒接回来】
最后一条，是一分钟前陆嘉言发的。
【收到】
-
周日，谢舒一大早被电话叫醒，起来去了市中心的商城。
“快尝一尝！”穿着厨师服的陆佳佳直接在她对面坐下。
谢舒接过勺子尝了一口，再抬头，就见陆佳佳正托起腮看她，微微弯起的眼睛里满是期待，还问她：“怎么样，味道好吃吗？”
“还、还行。”谢舒咬着勺子边，慢吞吞地说道，“就是...你是不是把盐放错成了糖？”
陆佳佳一脸认真：“我本来是放老抽调色的，结果好像倒多了，味道有点重，所以想着加点糖，能中和一下。”
那怪不得又咸又甜呢。
谢舒点头表示了解。
“还有呢还有呢，其他有哪里可以再改进的地方？”
谢舒又挖了一勺炒饭，“海鲜煸炒的时间可以不用太久，咬着好像有点硬。”
陆佳佳认真记下每一点，还一边感慨：“小舒你真好，幸好现在有你在。想想以前每次让陆嘉言帮我试吃，他都拒绝得就像我是让他吃毒药似的，哼……”
谢舒拿勺子拨炒饭的动作一顿，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做一个合格的听众。
-
陆嘉言是最后一个到家的。
等他进门，沈娴便过去吩咐厨房准备开饭。
谢舒也紧跟着起身，要跟过去。
只是走出客厅，擦肩而过时，陆嘉言忽然伸手扼住了她的手腕。
“还生气？”
他声音沉沉的，顾忌着在家，压低了声音。
下午接到谢舒的电话，她说不用他去接。而那时候他其实已经赶到了学校。
他以为谢舒不要他去接，是还因前两天的事不开心。
谢舒却没想那么多，此时被他忽然一问，皱了下眉：“什么？”
陆嘉言问：“怎么不等我来接你？”
“是我把小舒送回来的。”旁边走过来的人替谢舒解释了。
白天谢舒被陆佳佳叫去餐厅，下午也是陆佳佳顺路把她送回来的。
陆嘉言扭头看向堂姐，意外对方的出现，“你……”
“嘉言，怎么了？”
沈娴的话打破这僵持的局面，又看到陆嘉言攥着谢舒的手腕，“你别欺负妹妹。”
注意到母亲的视线停留在他攥着谢舒的手上，陆嘉言这才反应过来，松了手，却仍看着她。
“没有欺负她。”
他的声音不大，清晰沉定，但谢舒却听出了几分异样。
6. 06 “好久不见。”
06.
谢舒总觉得他是意有所指。
这一顿饭下来，她全程心不在焉。
晚饭后，陆佳佳接了个电话就先走了。
谢舒陪沈娴散步消食，等再回到屋里，发现陆家俩父子已经从书房下来，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播着新闻。
“下周末林老爷子八十大寿。”一条新闻播完，陆德启忽然开口，“不过看林家的意思，是不打算大办了。”
谢舒端坐在沙发上，冷不丁地听到林家的事，下意识看向旁边的人。
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原本收紧的手又缓缓舒展开来。
陆嘉言一脸从容地点点头，对父亲道：“我和谢舒下周也有事，那就只能你们去一趟了。”
有事？
谢舒听了他的话正疑惑，可等下一秒，陆嘉言转过脸和她对视上，谢舒忽然就明白了。
林家孙辈前不久才闹了那么大一出笑话——继兄妹私奔。舆论难堪，长辈脸上无光，也知道圈子里的人都议论纷纷。
他们不愿小辈过去凑热闹，但又不好直说。
等陪着陆父看完这半小时的新闻，又陪着沈娴聊了会儿家长里短，谢舒提出了回学校。
她一起身，陆嘉言也跟着起来。
“要把妹妹送到宿舍楼下，知道吗？”沈娴送两人出来，不忘叮嘱陆嘉言。
陆嘉言打开车门坐上，淡声应下：“知道。”
“阿姨再见。”谢舒坐上副驾驶，笑着和窗外的人挥手，“外面闷热，您快进去吧！”
沈娴应着“好”，脚步却一点不动。
陆嘉言缓缓启动车，转头朝着副驾驶窗外，和沈女士对上视线，他有点无奈，“妈你进去吧，我们走了。”
沈娴这才收回视线，又对着谢舒笑了笑：“有空就多回家来，你一个人来，让陈妈给你做好吃的。”
她似是又想到什么，脸上笑容变得神秘：“或者带朋友一起来，让阿姨看看。”
“朋友”二字，咬字极重。
此朋友非彼朋友。
“……哦，好。”谢舒迟疑半秒，和以往一样乖巧点头。
车窗忽然被升起来。
谢舒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人。
“走了。”陆嘉言刚收回按关窗键的手，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注视前方。
“哦。”谢舒拉了拉安全带，眨着眼慢吞吞地把脑袋转回来，也坐正了。
车沿着山道主路驶向市里，路两旁是高大笔直的树木，车窗外时而有隐约嘈杂的车流声。
在这个时间点交通并没有那么拥堵，但驶入学院路后，便连续遇到了两盏红灯。
车缓缓停了下来。
谢舒也挂了电话，脸转向车窗一侧。
晚风凉夜，树梢轻轻颤动，月色之下，斑驳树影覆在深绿色的灯杆上。
车内又恢复了安静的气氛。
谢舒忽然开口：“我们学生会明晚有个聚会，王野让我问你要不要一起来？”
陆嘉言定定地看着前方，听到她的邀约，握住方向盘的手一顿，“明晚，周一？”
谢舒：“嗯。”
“明晚我也有点事。”想到明晚的事，驾驶座上的人眉心逐渐蹙起，似乎是有些不耐。
“哦。”谢舒垂眸，对于他的话意料之中，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绿灯亮起，陆嘉言踩下油门，同时转动方向盘，“你们哪儿吃饭？结束了我来接你。”
“再说吧。”谢舒没有回答，“到时候可能还会转场。”
车子驶进校门，很快就到了宿舍楼下。
谢舒解了安全带打算下车，她拉了下车门，却发现推不开。
“这给你。”陆嘉言转身从后排拿了礼品袋给她。
谢舒茫然地看了看礼品袋，没有伸手去接。
她刚上车时就看到了后座发着两袋东西，那会儿天暗看不清是什么，原以为是从家里带走的，现在她才反应过来，是两个礼品袋。
陆嘉言直接把袋子放进她怀里，解释说：“上次不是把你的项链落了吗，这算赔礼。”
谢舒捏着袋子看了眼，认出印在袋子上的logo，是法国的高奢品牌。
她还要再说什么，“可唔……”
陆嘉言单手搭着方向盘，伸手去掐她的脸，然后俯身过去，直接用吻堵住了她剩下的话。
车内的灯已经自动熄灭。
谢舒后背紧贴着座椅，微仰着头，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仿佛要将她牢牢包裹住。
但理智尚存，谢舒还记得两人此刻身处何地，只不过刚一瞬的失神才被他得逞了。
她抬手推了推身前的人，却没推动。
无奈之下，谢舒恼得直接咬了他。
这一下极有效，他闷哼一声终于舍得离开，抬手碰了下伤口，然后才抬眸，深深地盯着她，好气又好笑道：“谋杀亲夫？”
车门不知何时也已经解锁。
谢舒握上车门把手，冷笑一声：
“谋杀情夫。”
说完，她头也不回，推开车门迅速下车。
-
等跑进宿舍大门，到了他看不见的地方，谢舒这才慢下来脚步，还轻喘着气。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拎着的袋子，不重，但里头的东西价值并不小，心里顿时打定主意，等下次回公寓就把这带回去。
她又莫名想到刚才的画面，抬手揉了揉脸颊两边的软肉，刚刚被陆嘉言掐住，即使他没用力，也有点发酸了。
混蛋。
谢舒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几声。
待平复下来，暂且被丢在一边的理智也恢复了，她忽然想到，刚才和他在车上聊到的事。
周一晚上。
他也有事。
可这个“事”，是指工作？
还是，约会？
-
上午十点，江大的交流生已经抵达机械学院大楼，一行人前往会议室，首先进行一个小型见面会，让交流生与对接学生互相介绍认识。
院长讲了段官方的欢迎辞就先行离会，等负责老师简单介绍了下本次交流项目后，就是交流生的自我介绍环节。
会议室是大长桌，一边坐着江大交流生，另一边一一对应着与之对接的清大学生。
谢舒端正坐着看前方，只是眼角余光时不时扫向对面。
傅、明、遇。
她心里又默念了遍这三个字。
陌生的名字。
却是熟悉的面孔。
穿着黑T的男生是最后一个起来自我介绍的，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谢舒，齐刷刷地都看向了他。
“清城大学的老师同学们，下午好，我是傅明遇。”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又语调温和，让人忍不住想去认真倾听。
每个人都自我介绍其实都大同小异，姓名专业，兴趣爱好，以及对于能来清大交流的个人感受。
他的介绍很简洁，却至结尾处，又明显停顿了一下：“其实清城对于我来说，不是一个陌生的城市。高三时，我有幸在清城一中念过书。”
男生稍稍低首，眸光清亮地对上谢舒的视线，他微微一笑。
其他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唯独谢舒神色未变，直直地看着他。
见面会很快结束，不过江大的老师还有些话要和他们学生说，清大的师生没有过去打扰。
王野穿过人群，特意凑到谢舒身边来小声询问：“那个傅明遇说是和我们一个高中，可是我们这一届有这个人吗？我记得没有啊……”
他自问自答了。
谢舒也摇了摇头，“没有。”
她、陆嘉言和王野都是清城一中的学生，同届毕业。
他们那一届是没有这个名字，也没有这个人。
谢舒微启唇：“但是——”
“谢舒同学，好久不见。”
温和的声音传来，谢舒蓦然回首看去。
不知何时，傅明遇也已经走近到她身边，深邃的眼眸迎上她的视线。
四目相视，谢舒无奈一笑，语气却颇有几分熟稔：“学长，好久不见。”
“已经不是学长了。”傅明遇向她伸出手，神情多了点正经，笑着说，“以后请多指教。”
谢舒也没扭捏，落落大方地伸手向前握住他的手，只一秒，两人又同步松开，她微微弯眸笑道：“是互相照顾。”
“他之前在高中，是高我们一届的学长。”谢舒跟王野说完，又转头给傅明遇介绍，“这位是我们院学生会的主席王野，跟我一样，他也是一中毕业的。”
她停顿了下，微挑眉，笑意盈盈：“可以说，我们这算是一中校友见面会了。”
旁边双方老师已经交谈完毕，接下去要安排交流生前往住宿楼。
谢舒不方便进男生楼，陪同至楼下，然后由王野和学弟等人代她进去。
旧友重逢的喜悦让她差点忘记了自己作为对接人可还有任务在。
两方人临分别了，谢舒忽然开口叫住他，直接说事：“今天下午我没有课，如果你方便的话，我带你逛一逛我们学校。”
两人站得近了，傅明遇还得稍稍低头与她对视，“好啊，那我联系你。”
交流生被安排在六楼，王野叮嘱完前面的人，放慢几步走到傅明遇身边，有些感慨：“没想到你们俩会认识。”
傅明遇笑了笑，点头，却没接他的话。
王野本是好奇这两人的相识，却见傅明遇不像是谢舒在的时候那么好说话，他顿时也歇了八卦的心思。
有其他人过来搭话，王野顺势往后退了一步，余光无意间瞥向旁边。
男生脸上仍是含着笑，态度温和，待人有礼。
又好似，同刚才没什么不同。
7. 07 “呦，谢秘书长是换新男友了？”……
07.
上午忙了交流生的事，谢舒一直没顾得上手机里的其他消息，也是到了宿舍才知道下午多了两节课。
周五有事，便把课程挪到了今天下午。
而谢舒和傅明遇那边又已经约好下午陪他参观，这一下子陷入尴尬的局面。
于晴分析道：“咱们学校也没啥好逛的，除了教学楼图书馆学院大楼，实训大楼我们暂时也进不去，其他不就是公园食堂吗，这有什么好参观的，一个小时早够用了。”
谢舒点头，觉得也有道理。
下午一点半，两个人约在男女宿舍楼中间的水街见面。
傅明遇提前坐在水街边的长椅上等她。
谢舒远远地就看到他身边还放了两杯奶茶，心里无奈叹了声，她放慢脚步过去。
走近，她还没开口，傅明遇就已经把奶茶递过来，谢舒没有立刻接。
“是常温的。”
“谢谢。”谢舒接过。
“不用谢。”傅明遇拿着同款奶茶站到她身边，笑着说，“这算是……报酬。”
谢舒了然。
“陪你参观，也是我分内工作。”话是这么说的，但她脸上笑意明显。
穿过月湖公园，走至底，就是图书馆。
不过这个时间段大部分人都在上课，没上课的要么在图书馆要么在宿舍，此时公园寂静无声，仅有他们两人漫步其中。
谢舒想起上午的见面，再回忆起两人真正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她忍不住笑道：“学长这次可终于叫对了我的名字。”
她还是和高中一样，习惯性地喊了他“学长”。
傅明遇显然也回想起高中初遇时的乌龙，垂下视线，神情有些不好意思：“铭记于心，不会再错了。”
“不过，我倒是差点没认出学长你。”谢舒笑了笑，“之前只看名字，我还以为是认错了。”
傅明遇在高中时并不叫这个名字，所以也难怪她当时没认出来。
“嗯。”傅明遇抬头往前看了眼，“是毕业后改的。”
他提及这事的时候神情淡淡，意识到他应是不愿多聊，谢舒便转移了话题。
两个人边聊边走，话题一个接一个，没有冷场过。
不知不觉，转眼就一个小时过去了。而两人也刚好走到教学楼。
谢舒低头看了眼腕表，有些不好意思：“那个……”
傅明遇低头看过来，谢舒说：“我们下午临时有课，所以我现在得走了，不然我找王野过来陪你继续逛吧。”
傅明遇没答，而是问：“是专业课？”
“嗯是。”
谢舒抬头看向他，只见男生神情认真地问道：“那我可以旁听吗？”
“……当然。”谢舒愣了半秒，反应过来，“之后你们也会和各专业学生一起上这些相同的课程。”
前面正是教学楼大门。
傅明遇微微侧身，绅士地礼让她先行，“那我和你一起去吧，提前感受一下课堂氛围。”
察觉到他的动作，谢舒不由自主地笑：“好。”
-
302教室。
于晴到时，前面座位都已经被占了，她直接到倒数二排坐下。
上课前一分钟，老师在讲台调整设备，正要点名，谢舒这才从后门进来。
后面还跟了个“小尾巴”。
过道另边的同学见她和个陌生男生进来的，嘿嘿一笑，调侃：“呦，谢秘书长是换新男友了？”
“同学不是我们学院的吧？没见过啊！”
谢舒还在示意室友往里挪个位置，听了他们的话，不得不扭过头去解释：“别乱猜了，这位是学院今年的交流生，明天班会再正式介绍，之后也会和我们一起上课。”
闻言大家都不再起哄，不过忽然有新的帅哥出现，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还下意识追随着呢。
蒋菲菲也侧身探出头来看，眼里微亮，拽了拽于晴的衣袖，“还挺帅的啊！”
于晴也惊讶傅明遇的出现，往谢舒那儿凑了凑，借着送书的动作小声问：“他怎么跟你过来了？”
谢舒无视周围目光，伸手接过室友递来的课本，“下午有空，就提前过来听课了。”
她话音落，熟悉的上课铃声随之响起，所有学生都条件反射地收回了视线，目视前方。
这两节是班主任的课，可没人敢开小差。
-
谢舒上课时注意力集中，尽管今天旁边多了个人，但很明显，帅哥也没有黑板上的计算公式吸引人。
连着两节课，上课时间她根本就没有分散过注意力给他。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老师正好布置完作业，班上同学也都不约而同松散下来。
“老王他们已经在校门口了，我们直接过去不？”
于晴一股脑地将东西塞进包里，然后扭头问谢舒，也是在问陆嘉言。
“我得回宿舍拿包，你们先过去吧，还得点菜。”谢舒直接将课本拿手里，又向她伸手，“你的书我也带回去吧。”
这本书可厚重了，包里没有它能轻好多，于晴乐得轻松：“行啊！”
谢舒接过，又转头和傅明遇说，“你和于晴一起去校门口找王野吧？”
她没给第二个选择，是因为下意识觉得他不会选，却不想——
两节课下来都没说过一句话的人终于开口，“我等你一起吧。”
他声音很轻，却给人一种温柔的坚定的感觉。
于晴心细，看了看傅明遇，然后才说：“也好，不然你一个人也孤单。”
“行。”谢舒没想那么多，转身往楼梯走，又问跟着过来的人，“你要不要回去拿什么东西？其实不急，现在还早呢。”
“我没什么要拿的。”傅明遇拿过她手里的两本厚书，“我来拿这个吧。”
谢舒有瞬间愣神，她以为他也是要回去拿东西，所以才会跟过来的。
“那、那等会儿得麻烦你在楼下等我几分钟了。”
要让他等自己，谢舒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下一秒，却是听到他轻轻笑了声，温和地说：“不麻烦。”
-
这次欢迎交流生的聚会，不算官方安排，算是学生会私下组织的。一半是为了欢迎交流生，一半则是学生会招新后就没有过这类活动，趁这个机会出来聚聚，联络联络感情。
机械学院男生居多，一开始大家还因为陌生而拘束着，但等菜一上桌，互相喝两杯可乐或啤酒就都熟了。
“你喝什么？”谢舒见旁边的人杯子里什么也没倒，于是开口问，“椰汁、可乐还是啤酒？”
傅明遇反而问她：“你喝什么？”
“我喝椰汁。”一瓶椰汁刚好被转向这边，谢舒直接拿下，“你喝吗？”
傅明遇点头，伸手要接过来，“我来吧。”
“别客气，倒个饮料而已。”谢舒直接拿过来他的杯子，一边倒一边笑着说，“我都还没尽东道主之谊呢。”
旁边王野故意也把杯子凑过来，“那给我也来一杯呗！”
谢舒斜睨一眼，看见他杯里深褐色还带气泡的液体，“喝你的可乐去吧！”
这顿饭吃得很热闹。
于晴和两个学弟过去前台结账，谢舒则打电话预定了隔壁商城二楼KTV的豪华大包厢。
十分钟后，三四十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往第二个目的地走。
-
ktv包厢里，唱歌的唱歌，玩游戏的玩游戏。
谢舒则隐身人一样窝在角落沙发，企图隐匿在阴影里。
“学姐，我敬你。”
忽然，身前站了个男生，端着杯子。
谢舒不喝酒，她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学弟，有点眼熟，好像吃饭的时候对方刚才就来过了。
“不用敬。”谢舒开了罐雪碧，向前一举，“干杯。”
浅抿了口后她放下雪碧，又叮嘱对方：“你也不要喝太多。”
“哦……好，我不喝酒了。”学弟像是傻了一样，两三秒后才猛然点头应下，像是在对她做什么承诺似的，然后拿着一干二净的酒杯，满脸欣喜地走回游戏区。
那边早早就有人在盯着看事情发展经过了，见他回来，笑着故意问：“你怎么这么开心，又去找谢舒姐了？”
“是啊！”学弟点头，脸上高兴的表情收不住，“不喝了，学姐叫我少喝点酒呢！”
“呦，这么听话。”
“那怎么不叫她过来玩，一个人坐那多孤单。或者……你过去陪她啊！”
在场的人多少能看出点他的心思，嘴上起哄两句小学弟。
当然，也不敢闹到谢舒跟前去。
“啧。”旁边有女生见了，忍不住提醒，“谢舒姐可是有男朋友的。”
这处一片笑声缓和气氛。
那学弟却状似开玩笑地说：“那可说不准啊，学姐也没说过自己不是单身啊……”
其他人都觉得他是故意玩笑，唯独于晴听到他的话，抬眼看了过去，觉得对方意有所指。
她记得，这个学弟似乎经常跟计算机系的人打球，大概是听到了些什么。
-
谢舒并不知道那边在讨论自己的事，她正缩在角落，低头看手机。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毫无目的地打开微信，盯着没有一条新消息显示的界面看。
倒是【朋友圈】有个小红点。
谢舒戳进去看，界面更新，刷新后的第一条却是意料之外的人。
会有宋嘉真的微信，也是意外。
那会儿刚进校参加本市老乡会，她们坐同一桌，有人提议加个微信，于是大家都打开手机加了，谢舒当时也没例外，加了一圈，但大部分人后来都一直躺列了。
记忆收回，谢舒视线微移，重新看向手机屏幕。
她发了张图。
配字【生日快乐/礼物】
8. 08 陆嘉言见她脸上没有丝毫见到自己……
08.
照片拍的很有意境，还加了暖色系滤镜，给人一种温柔又浪漫的感觉。
不过，谢舒觉得自己的记忆力还没退化得那么快。
她认出，照片上的礼品袋和自己昨天收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如此巧合的事，由不得她不多想。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
傅明遇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
他刚刚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推开门，一眼就看到坐在最里头的谢舒。
在热热闹闹的包厢里，唯独她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低着头出神。
谢舒蓦然惊醒，摁灭手机，扭头看向他，“啊？”
“没什么事啊。”她眨了眨眼，倾身去拿桌上的雪碧，又问他，“你打完电话了啊，喝点什么？”
他没再提起刚才的那个话题，顺着她的话，点头：“嗯，是有点渴了。”
茶几上摆满了瓶瓶罐罐，其他人要么拿酒要么拿饮料，唯独傅明遇挑了一瓶水。
谢舒见了，“怎么只喝水？”
傅明遇刚拧开瓶盖，正要说些什么，又被打断。
“谢舒姐，学长，要不要一起来玩？”
游戏区其中一桌人此时都转过头看向他们这边，其中一个学妹伸手招呼两人过去，“这个游戏人多了才好玩。”
“是啊，过来一起玩呗！”
谢舒也不打算一个人待角落看手机了，扬声问了句：“什么游戏？”
那边七嘴八舌说了三个字，“狼人杀。”
谢舒之前玩过，有点兴趣。
不过，站起来后忽然想到旁边还有个人，她偏头，正迎上他的视线。
谢舒没想到他一直看着自己，愣了愣神，才问：“要一起吗？”
傅明遇跟着起身，接受了她的邀请：“好啊。”
-
【什么时候结束？】
【我来接你】
陆嘉言又打开手机看了眼，这两条消息是半小时前发的，至今没有回复。
耐心告罄，他盯着屏幕微微皱眉，退出聊天界面，准备打电话过去了。
不过，通话键还没按下，对面的人先回座了。
宋嘉真见他拿起手机又放下，故作随意地问：“嘉言哥，你最近很忙吗？上周周老的课你都没来，他差点要上课时候亲自打电话给你。”
后来是宋嘉真出言劝了两句，周老看在另一得意门生的份上，才放过他。
陆嘉言从室友口中得知了这事，微颔首，“那件事，谢谢你帮忙。”
宋嘉真微笑：“不用那么客气。”
侍者推了蛋糕过来，精致的翻糖蛋糕，最上面还立着个穿礼服裙的小人。
宋嘉真望过去，眼里满是惊喜，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好漂亮啊！”
她又偷偷侧头，看向了对面的男人，面露羞赧：“嘉言哥，谢谢你，我很喜欢。”
陆嘉言也看了眼蛋糕，奶油涂得五颜六色的，还有很多装饰物，他欣赏不来。
他挥手示意侍者把蛋糕放到中间，语气淡淡：“都是你哥准备的，要谢就谢他。”
陆嘉言今晚本没有事的，但前两天接到宋博远的电话，对方人在国外，聊天的时候忽然说起他表妹过生日没人陪，就让陆嘉言帮忙送个礼物。
结果过来了才发现不止是简单送个礼物，宋博远那厮还定了餐厅位置。
他还劝道：“你就好人做到底，代我陪我妹妹吃顿饭。再说，这次我出差，不也是替你出的吗。”
这的确是事实。
陆嘉言因为学业的事，不能请假太久，于是公司里要外出的工作都派给了宋。
宋嘉真是知情人，尽管知晓他会留在这儿陪她过生日是为什么，却依旧笑得温柔：“那还是谢谢你陪我过二十岁生日。”
宋嘉真将切的第一块蛋糕放到陆嘉言桌前，又问：“你等会儿是回学校吗？”
“不回。”陆嘉言手边放着手机，在屏幕上无规律地轻敲着，他垂眸看了看蛋糕，“你吃吧，吃不完带回去。”
宋嘉真切蛋糕的动作定了半秒，片刻又恢复自然，状似无意地问：“那等会儿是要去接谢舒吗？”
“嗯？”听到那两个字，陆嘉言脸上终于多了点不一样的表情。
宋嘉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我听朋友说，为了迎接交流生，谢舒她们学生会今天聚餐，续摊去唱k了。”
陆嘉言盯着她看了数秒，“你朋友？”
宋嘉真面不改色，淡定地挖了一口蛋糕，明明应该甜蜜极致的蛋糕，吃到嘴里，她却食不甘味。
在他的目光下，宋嘉真不疾不徐地开口：“是啊，社团里有个学妹刚好也在他们院里，我刚刚在朋友圈看到了她发的照片。好像人还挺多的，一起喝酒玩游戏，挺热闹的。”
她忽地话语一顿，偏头看他，微微笑道：“你等会儿去接谢舒？不会......是怕她喝醉了吧？”
气氛静默一瞬。
陆嘉言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多余反应，目光和语气都格外平静，“她不喝酒。”
宋嘉真没想到他会这样笃定地回答，看着他，一时语塞。
又过了两分钟，陆嘉言低头给宋博远发完消息，答应他的也已经完成，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
他拿了手机要起身，忽然，旁边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陆嘉言？！”
陆佳佳和小男友恋爱一个月，两人特意出来庆祝，但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堂弟。
走过遮挡的绿植，陆佳佳看清他对面坐着的女人是谁。
......竟然不是谢舒。
她略有惊讶，却见对方面孔也有几分眼熟。
“陪朋友吃饭啊？”
陆嘉言点头，算是回应了。
陆佳佳没再说什么，男朋友还在门口等着她，她也不打算管他那破事，转身就走了。
走出餐厅，过来接陆佳佳的男朋友刚刚也看到了她走过去的那一幕，随口一问：“怎么了？遇到熟人了？”
“嗯。”陆佳佳点头，她表情没刚才表现得那么不动声色，再开口，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不知道那臭小子在搞什么！”
-
而另一边，谢舒他们的聚会也即将结束。
这次玩得尽兴，也没人喝到醉醺醺的，个个都还能勾肩搭背地走出去。
作为前辈的学长学姐则是头疼怎么安排这一大群人坐车。
于晴提议：“就按部门来吧，一个部门两辆车，多出来的再打一辆。”
“每辆车必须要有个男生在。”谢舒又看向几个部长，“到校后统一先把女生送回宿舍。”
部长们都点头应下。
时间不等人，他们迅速就讨论出方案，最终由王野一锤定音：“那行，就这么定。”
这一片在商城附近，这个时间点有很多人在打车，还得排队。
将这三四十人一一安排好上车送走，也花了有大半个多小时。
谢舒他们自然是要留到最后，她正要拿手机看时间，却发现怎么摁屏幕都不亮，慢半拍反应过来，应该是没电了。
谢舒无奈收起手机，喊了声前面的王野：“你来打车吧，我手机没电了。”
她说着，又后退一步，想避开前面过来的外卖骑手。结果不知道踩着了什么，一下子站不稳，她下意识就去抓旁边的东西。
“小心。”
傅明遇自然且迅速地伸出手臂，他全程默不作声地跟在谢舒后面，这会儿，终于有了存在感。
谢舒抓着他的胳膊站稳，下一秒就松开，“谢谢了。”
她抬头对他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可能太晚了人困了，路都不会走了。”
“嗯，是有些晚了。”傅明遇顺着她的话重复。
因为刚刚的小插曲，两个人此时站得有点近，超出了她心底的社交安全距离，谢舒往旁边小挪了一步。
“车马上就到了，还有一分钟。”王野走过来说，没看刚刚发生了什么。
人一下散尽，路边都清冷下来。
远远的，有辆车渐渐驶近。
“这么快吗？”王野有点惊讶，看了看手机里的车牌信息，又抬头去看那辆车。
只是车灯过于亮，他一时看不清车牌号。
到跟前了，谢舒最先发现这绝对不会是他们打的车。
她如此肯定，也是因为她认识这车。
黑色轿车降下车窗，里面传来陆嘉言的声音：“上车。”
谢舒看到他不免惊讶，下一刻又回想起朋友圈看到的那张图。
这时候，他不该还在约会吗？
陆嘉言见她脸上没有丝毫见到自己的喜悦，反而还听到她说：“我们已经打到车了，你先回去吧。”
他皱起眉，耐着性子又道：“回公寓，有事和你说。”
谢舒还想再一次拒绝的话没出口，旁边王野见气氛僵着，先开口缓和气氛：“谢舒你和言哥走吧，我会安全把傅同学送回去的。”
见陆嘉言这架势，自己不上车他是不会走的了，谢舒心里无奈，看向傅明遇和王野，还是妥协：“行，那你们到宿舍了发个消息给我。”
“okok。”王野连声道。
而傅明遇却没急着开口回答，他看了眼车里的人，不过是瞬间的对视，又转而看向谢舒，对上她的视线。
他神情温和，说：“那你到了后，也发个消息报平安。”
9. 09 “那可能是香水味吧。”
09.
街角路灯下。
傅明遇看着车渐远，问：“那是？”
王野慢了半拍，开口：“哦，那是谢舒的男朋友，陆嘉言。”
他晚上多少喝了点酒，絮絮叨叨起来：“对了，他也是一中的，那时候说不定你也见过。”
王野说了一堆，见身边没有回应，转头去看。
却发现傅明遇还望着那个方向。
傅明遇要比他高一点，但这个角度，他刚好能看清他的表情。
只是，不知是月色清冷的缘故还是因为夜凉如水，王野总觉得对方神情平静到有些漠然，而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忽然间也多了些许他看不懂的情绪。
“你……”
叫的网约车正驶近，司机按了下喇叭，在夜晚格外响亮。
王野收住声音回头张望，向司机招手确认位置，而同一时间，他耳边似乎还听到了一道声音。
“是吗？”
王野愣了愣，觉得不是幻听。
他再转过头去看，却见傅明遇已经迈开步子，走向车边。
-
从商城回到公寓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谢舒只上车后问了他一句有没有充电线，然后给手机充上电，就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两个人各怀心事，一路沉默。
她发现了后排空无一物，原本搁着的礼品袋已经不在了。
那么现在袋子在哪儿，不言而喻。
车子停到楼下，谢舒没动身，看着前面绿化带灌木丛枝头轻晃的树叶，出声问：“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陆嘉言愣了愣，刚才那句话不过是他随口扯的，只是为了让她上车，这时候自然回不上她的话。
“嗯……”他犹豫片刻，手指擦过鼻尖，语气轻了点，“也没什么。”
谢舒嘴角轻撇，无语地看也没看他，转身下车。
她边走边低头打字，不过不是单独发给傅明遇的，而是直接在群里跟着+1发了条【已到】。
陆嘉言两步跟上她，见谢舒一直低头打字，借着身高优势扫了眼她的手机屏幕。
他忽然想起刚才路边看到的那一幕。
还有那个男生。
电梯到了，陆嘉言见她还低头看着手机跟人发消息，心情莫名不爽，伸手直接抓住她的手腕，把人拉进去。
几秒后，他忍不住问：“那个男生是谁，怎么你们聚餐他也在？”
谢舒已经收起手机，听到他的话还惊讶了下，没想到他竟然能认出傅明遇不是自己院学生会里的人。
“昨晚不是和你说了吗，晚上的活动就是为了欢迎交流生。”谢舒抬头看他，“他是江大过来的交流生。”
她没提傅明遇过去曾在一中念过书的事，下意识就略过了。
陆嘉言看着前面电梯门上两人的身影，握着她的手没松，神色微凝：“……嗯。”
江大过来的交流生。
可陆嘉言一想到刚刚那个对视，直觉告诉他哪里不对劲。
他的第一反应，是警惕。
-
一进屋，谢舒把包随手扔到沙发上，正要放下手机的时候，屏幕忽然亮起，弹出一条消息。
她打开来看，是傅明遇，他按照约定给她发了消息。
【已到宿舍】
谢舒回了两个字“好的”，就把手机放下，然后转身去房间拿换洗的衣服。
陆嘉言倒了杯水从厨房出来，只见到她进浴室的背影。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盯着浴室的方向若有所思。
陆嘉言收回神，又转过头，看向搁在桌边的手机。
到了设置的自动锁屏时间，屏幕亮度变暗，即将进入休眠。
陆嘉言走过去，身体动作比思考要快，待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手机屏幕已经重新亮起。
屏幕上是微信聊天界面。
只有简单的几句话。
备注是【傅明遇】
只片刻，陆嘉言就想到了那个男生。
他垂眸，静静盯着毫无动静的手机，直至，手机再一次熄屏。
-
谢舒正戴上发带卸妆洗漱，谁知刚要刷牙，就听到门口传来声响。
她扭头看过去，下一秒，浴室门也开了。
“……”谢舒看着出现在门口的男人一阵无语。
她今天怎么就忘记锁门了呢？
“你进来干吗？”
陆嘉言抬眼看见她瞪着自己，情绪外放，一时间倒觉得舒心很多。
他什么也没答，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她。
谢舒刷牙的动作慢了下来，她看向镜子里，两个人站在浅黄色的灯光下，她心里莫名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只是，没一会儿，便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钻入鼻尖，那味道并不难闻。
但是她闻着很不舒服。
“你先出去。”
两个人靠得这般近，陆嘉言感受到她挣扎的动作，却没有松手的意思。
谢舒迅速低头将牙膏沫都吐完，一秒也没等，直接转头对他说：“别离我这么近，你身上有味道。”
她还一边用手肘推他。
陆嘉言皱眉，不解地说：“我晚上没喝酒。”
谢舒不喜欢闻到酒气，他就以为她是在用莫须有的理由故意赶他出去。
谢舒闻言默了默，望着镜子里的他，下颚不自然地紧绷着。
“那可能——”
她想笑一笑缓和气氛，扯了下嘴角，却发现怎么也笑不出来，轻松呢喃：“是香水味吧。”
明亮的镜子里，她和他的表情一览无余。
在看到他脸上表情出现细微的怔愣时，谢舒垂下眼眸，不再看下去。
很快，就察觉到腰上揽着的力道松了，她往旁边挪一小步，伸手挤了洗面奶洗脸。
陆嘉言低头看着她，妥协地退后，最后默默吐出一句：“那你先洗。”
-
热水澡果然会令人身心放松，谢舒再出来的时候，舒服得都快忘了刚才那不愉快的事。
直到刚一打开房门，就看见床脚沙发上坐着那个已经换上睡衣的男人。
他听到声响，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缓缓抬头看过来。
谢舒又确定了下这房间里的布置，是客卧，她没走错啊……
“你怎么在这儿？”
陆嘉言把手机放下，微一挑眉，轻拍身边的床，“等你。”
谢舒总觉得他这表情，似乎是早就料到了她会回客房，所以就直接过来这堵她。
她慢悠悠地走到床另一边，“说吧，什么事？说完可以回去睡觉了。”
谢舒知道他睡不惯客卧，所以不会留下来的。
然而事实是——
陆嘉言已经掀开被子一角，先她一步坐到了床上。
谢舒：“？？？”
在她的注视下，陆嘉言掖了掖被角，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那件西装已经扔了，香水可能是挂在餐厅的时候不小心碰上的。”
既然他开口提了这事，谢舒也暂时不去管其他的事，直接问：“你不是说今晚也有事吗，是去哪儿吃饭了？”
陆嘉言报了餐厅名字。
这是家清城著名的情侣西餐厅。
谢舒会这么清楚，也是因为当年大一时和于晴两个人不知天高地厚地去那家拉过活动赞助。
她攥了攥被子，故意问：“你一个人啊？”
其实从她的语气里，陆嘉言已经能听出不对劲了，也感觉到气氛不觉间变得微妙起来。
“宋嘉真生日，宋博远在国外赶不回来，让我帮他送个礼物。”陆嘉言伸手捏了捏眉心，话语微顿，“餐厅也是他订的，我一开始不知道是在那里。”
后来都已经到那了，宋博远又打电话过来说，他总不能那么没风度地直接掉头就走吧。
谢舒听完这段话，又梳理一遍，心里清晰明了不少，却也觉得好笑：“那你可真是热心啊。”
陆嘉言听得出她话里有几分阴阳怪气，眉头紧锁地盯着她，几秒后又舒展开来，像是哄着她说：“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不会那么‘热心’了。”
他还着重强调了“热心”两个字。
谢舒想躺下休息了，于是伸手推了推他，开始赶人，“事情说完了，你可以回去睡觉了。”
“嗯。”
他应下。
不过人没有起开的意思，反而是直接抓住她的那只手，顺势把她揽进怀里，然后长臂一伸按下关灯。
“熄灯，睡觉。”
“你干嘛？”谢舒不敢有大动作，伸手随便一拍，应该是拍在了他的胳膊上，清脆得“啪”一声。
“别乱动。”陆嘉言借了月光握住她的手，然后俯首在她唇边亲了亲。
谢舒受制于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睡衣下摆被掀开，温热干燥的手掌已经贴上她的小腹。
“你……”
陆嘉言又倾身亲了口，把她的话打断，接着说：“来给你当暖水袋。”
他掌心源源不断的热意正传来，小腹顿时没有刚刚那么难受了，谢舒也不得不承认很舒服，她侧卧着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了。
但嘴上不落下风，小声嘀咕：“那我可以充热水袋啊。”
“30°的天气用热水袋，你是想被烫伤？还是想中暑？”
“……”反驳不了，谢舒只能撇撇嘴。
怀里的人安安静静，陆嘉言心情甚好，轻声笑了下，语气还挺自得：“再说，热水袋有我手舒服？它能给你提供额外的按摩服务？”
说着，他的手也跟着轻轻转了圈。
“别、乱、动。”
谢舒把这三个字还给了他，可之后，感受到他近乎温柔的动作，她心中泛过一股热意，眼眸忍不住弯了弯。
10. 10 傅明遇倒是十分坦然地在她旁边坐……
10.
谢舒生理期不会痛得死去活来，但第一天身体多少都会有些不舒服。她从没想过要请假休息，于是白天忙碌，一到晚上就难受加倍。
陆嘉言不可能放着她不管，无可奈何，只能认命地给她揉一晚上的肚子。
这算是两人之间无言的默契。
只不过这段时间气氛不对，谢舒今天觉得身体有点不舒服，但没想跟他说。
就像是......不想麻烦他。
只是，她没想到他会过来。
黑暗中，谢舒被带到他的怀里，清晰地感受着他胸腔里怦怦的心跳。
他的怀抱很温暖。
好像也只有这时候，她才感觉到安全感。
她阖上眼眸，舒服地微微动了下，将脸往深处埋去。
感觉到谢舒的动作，见她还没睡着，陆嘉言开口问：“晚上是不是喝凉的了？”
谢舒稍顿，“常温的，不是冰的。”
陆嘉言一只手揽着她的腰，顺势轻轻掐了一把，像是惩罚似的，“少喝点。”
“哦。”谢舒这次乖乖应下，没反抗。
这一晚，谢舒先头难受了一阵，但很快就被他安抚着睡过去了。
倒是陆嘉言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人在怀里，他一闭上眼，就忍不住发散思维，又什么都做不了，还得任劳任怨地继续给人“暖.床”。
第二天一早，谢舒被拼命震动的闹钟叫醒，陆嘉言却因为三四点才睡过去的，睡得还很沉。
她摁掉闹钟，想到早上还要课，翻了个身要起床。
不过，身后陆嘉言被这几下动静闹醒，抱着她的手又往怀里收了收，处于迷糊的状态低声问：“怎么了？”
谢舒轻声道：“我要起来去上课了。”
察觉到腰上的手松了些，她动作很轻地下床，却没走。
而是回头，看着他的睡颜，想到昨晚的温情，她的目光不觉间柔和下来，“你继续睡吧。”
时间还早，谢舒拿了冰箱里所剩无几的食材做了蔬菜瘦肉粥，盛出一碗自己喝，剩下的放在保温壶留给陆嘉言。
公寓到清大就两站公交车，谢舒到教室的时候，傅明遇和另两位交流生都已经在了。
交流生今天开始部分课程跟班上课。
“谢了。”谢舒接过于晴帮忙带来的书，顺便问她，“你和大家说有交流生要一起上课的事了吗？”
“额。”于晴尴尬地摸了摸脸，“不是班会课介绍吗？”
她抬头看了眼时间，忙道：“离上课还有五分钟，要不你去说一下。”
班会课在下午，但总不能这节课什么也不说就大家一起上课吧。
谢舒点头，起身走到座位前排。
她简单几句话说完两所高校交流生项目，又把三位男生介绍给同班同学和这节课的老师。
高老师对三位交流生表达了欢迎，率先鼓掌，“欢迎新同学！”
谢舒看时间差不多也要上课了，那这环节就这么过去。她看向三人，“你们随便选位置，坐前排后排都行。”
这间教室不大，是小班课堂。教室中间有一条走廊把座位分成了左右两边，通常他们班都是男生坐一边，女生坐另一边。
谢舒照常去找室友，结果转身正要坐下的时候，突然发现身边还跟着人。
那两位男同学已经自觉入座了男生堆，而傅明遇却跟着她往右边走。
见女孩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傅明遇倒是十分坦然地在她旁边坐下，从容道：“我的书被弄错了，需要下周才能送到新书，不介意我一起看吧？”
“啊？”谢舒有些惊讶。
交流生的课本是昨天上午一起发的，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
她把桌上自己的书推了过去，大方道：“那你先看吧，我和室友看一本就行。”
又像是学姐关照新来的学弟一样，还不忘提醒他，“对了，你记得准备几本笔记本，有些任课老师会把要点写在黑板上，要记下来的。”
“好。”傅明遇翻开书本，视线在写了名字的第一页停顿半秒，他点点头，“谢谢。”
此时台上高老师开始讲课，台下学生也都自觉噤声。
第一节课后有十分钟休息时间，其他人都出教室透气去了，谢舒正低头握着笔在草稿纸上写写涂涂，跟老师刚布置的两道题目做斗争。
“喝水吗？”
旁边一道声音传来。
谢舒下意识抬头，就看到桌面上多出了一个纸杯，杯壁还印着“清城大学”四个字。
她怔了下，很快反应过来转头朝傅明遇笑了笑：“谢谢。”
“开水间刚好有纸杯，我就顺手多接了一杯。”傅明遇拿的是自己的水杯，坐下后他说，“不知道会不会烫？”
谢舒放下笔，手指碰到纸杯，还能感觉到融融暖意。
“不会，这样刚刚正好。”她轻抿了一口，又握着纸杯暖手，就觉得特别舒服。
两节课时间过得很快。
今天老师不但没有拖堂，反而讲课提前结束，但没到点不能提前下课，于是只让学生们在座位收拾东西。
谢舒摸出手机看了眼屏幕，有新消息提示，她点开来看，陆嘉言半个小时前发的，问她锅里是什么粥。
【蔬菜粥，加了点肉丝。】
她刚把消息发出去，忽然听到旁边的人问：“你们中午一般都是点外卖，还是去食堂？”
下课铃声也恰好响起。
傅明遇跟在她身边，谢舒一边走一边回答他的问题：“平时上完课，我们都喜欢去离教学楼最近的A食堂。”
清大有三个食堂，谢舒没有“厚此薄彼”，还分别介绍了下另外两个食堂的特色。
旁边于晴探出脑袋，笑着和傅明遇说：“你这是问对人了，我们谢舒可是人称清大导航。”
“……”谢舒无奈笑着瞪了她一眼，“论有多了解食堂，那我可不及你。”
于晴“嘿嘿”地跟她笑了笑，没再插话。
走到一楼，傅明遇依旧跟他们同行。
谢舒看另外两个交流生往宿舍方向走，随口问了句：“不和你同学一起吗？”
他反问：“我们不是同学吗？”
话音刚落，就听周围传来几声憋不住的轻笑。
谢舒表情淡定，点头：“也是。”
她琢磨着，傅明遇这应该是要跟她们一起去食堂吃饭的意思。
不过也是，对方毕竟刚来清大，人生地不熟，到陌生环境肯定也会先选择接触熟悉的人。
只是——
谢舒稍稍扭头看了眼另一侧的室友们。
原本她是担心傅明遇的突然加入会让室友感觉不自在，结果转头就见蒋菲菲等人纷纷冲她微笑眨眼，显然，大家对他的加入表现得非常欢迎。
-
正值用餐高峰期，食堂里人挤人，大家一进门就直奔自己要去的窗口。
等谢舒结完账拿着餐盘从快餐区走出来的时候，回头，发现傅明遇就跟在她后面。
她惊讶：“你也吃快餐？”
傅明遇点点头。
两个人走到座位处，还没坐下，于晴惊讶的声音先一步传来：“诶，你俩点了一样的菜呀！”
谢舒被她这一说，也去看傅明遇的餐盘。
茄子肉末，菌菇炒肉，清炒莴笋。
的确是一样的菜式。
蒋菲菲在分餐具，接过她的话吐槽：“这个点快餐就没多少菜了，点一样的多正常。”
谢舒想到刚刚窗口里的菜，赞同道：“是啊。”
她又转头和傅明遇说：“其实以后如果时间不急的话，可以试一下我们清大食堂更多的特色美食。至于特色美食有哪些推荐的，这就到于晴最了解的领域了。”
于晴发现自己被cue，立即回应：“那我回去就把攻略发群里！”
她之前动笔写过一篇关于食堂的攻略，还给公众号投过稿，可惜被老师终审的时候打了回去。
傅明遇笑了笑，又是客气道谢。
下午先是专业课，之后临时拉着同学开了场简单的班会。
谢舒还特意做了张PPT放投影，以此为背景拍摄了好几张照片。到时候给新闻部的人去挑选，发公众号推文时可以配图。
“行，那今天班会就到这，辛苦大家了！”
于晴双手一合，发出解散信号，下面的同学陆续起来离开教室。
“怎么了？”谢舒在讲台关电脑，忽然被戳了下胳膊，以为于晴还有事要说，头也没抬，“说。”
“啧。”于晴又推推她，“门口。”
谢舒伸手拔了u盘，直起身，顺着她的话往教室外望去。
夕阳流光四溢，薄金色的光倾洒在他的身上。
陆嘉言单肩背着书包靠在阳台上，抬眸看过来，视线相撞，他挑着眉眼，似笑非笑。
“嗯看到了。”谢舒收回视线，面上淡然地走回座位，拿起手机和包。
“我先走了。”她和室友打完招呼，转身，发现前面傅明遇还没走，便顺路也跟他道了声再见。
“谢谢你的书。”傅明遇拿起谢舒借给他的书晃了一下，然后勾唇笑了笑，“明天见。”
“不用谢，你慢慢看。”谢舒笑着挥了挥手，然后才转身离开。
傅明遇还望着她的背影，这是第二次，他这么期待上学的日子了。
上一次，还是高中时候。两次，都是因为同一个人的存在。想到这，他的眼神也不自觉地温柔起来。
-
教室外。
陆嘉言早在她拿包的时候就收起了手机，看着教室里，她和室友，还有那个男生道别。
那个男生——
【他叫傅明遇】
【和我们是一个高中的】
陆嘉言忽然想起今天从王野那里听来的消息。
他心里总感觉有点儿不踏实。
他竟然都不知道，谢舒高中什么时候和傅明遇认识的。
回去的路上，陆嘉言有些心不在焉。
谢舒看着前面红灯转绿灯，驾驶座的人却没起步的意思，她提醒：“绿灯，走了。”
这一路下来，谢舒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你想什么呢？开车都这么不专心？”
陆嘉言沉默了两秒，才开口：“工作上的事。”
谢舒不疑有他，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过了会儿，却听他提起：
“听说，有个新来的交流生以前也是一中的。”
“嗯。”谢舒猜到王野会跟他说，并不意外，“他之前也是在一中念书，不过那时候比我们高一届。”
陆嘉言扶着方向盘转了个小弯，神色未变，目视前方，他状似无意地继续问道：
“那你怎么会认识他？”
11. 11 谢舒：“那欢迎来到清城一中。”……
11.
谢舒怎么会和傅明遇认识的呢？
那一年，傅明遇回清城一中读高三。
傅明遇也还不叫傅明遇，他的名字是方景遇。
周测后，谢舒作为课代表去老师那儿拿卷子，刚好那段时间她的成绩有些下降，老师留她聊了几句，然后才放人回去。
结果她心不在焉地拿着其他人的卷子走了，唯独落了自己的试卷。
老师发现的时候，刚好旁边有个没穿校服看不出来哪个年级的男生要出去，他叫住男生：“诶，你帮忙把这张卷子给一下前面那个穿了高二校服的女生。”
而等傅明遇抓着卷子赶出去的时候，那个女生早就快走到楼梯口了。
他快走几步，边喊：“同学。”
不过这一声没喊得对方回头，反而惹得走廊上的不少学生忽地转头看他。
傅明遇无奈，低头匆匆瞥了这张卷子上的姓名。
然后他边往前跑，边朝前喊了声：
“谢舍予同学！”
谢舒原是沉浸在自己最近成绩下降的反省中，所以才会没发现忘记拿了试卷，也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喊她。
当然，那声“同学”的对象范围实在太广，她没认为是在喊自己。
直到——
突然从身后传来的“谢舍予”三个字。
她有一瞬的晃神。
这个年级还有人叫谢舍予吗？
这名字可真特别。
可她的名字还挺有缘分的。
谢舒一开始还这样想着，但大脑忽然灵光一闪。
等等。
谢舍予？
谢、舍、予？
合起来，不就是她——谢舒！
傅明遇见前面的学妹已经停下，忙把试卷递过去，“谢舍予是吗？这是你的试卷，你刚刚落下了。”
“谢谢。”谢舒先礼貌道谢，又开口，“但是——”
原本要转身就走的人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叫住，不解地看着她。
“同学，我不叫谢舍予。”
谢舒伸手指了指试卷上的姓名栏，“这是两个字，谢舒，舒适的舒。”
傅明遇一愣，神色有些复杂，他顺着她指的地方，认真地再看了眼。
原本写着“谢舍予”的位置，此时在看去，却真真切切更像是“谢舒”二字了。
“抱歉，是我眼拙。”他有些尴尬与懊恼，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会看错。
他都道歉了，谢舒也没有揪着不放的意思，说：“没关系，也可能是我写得太潦草了。”
他又接下话，满含歉意：“是我刚刚没看仔细。”
谢舒忍不住勾起唇。
其实被念错名字对她来说也只是一件小事，反而是第一次被叫成“谢舍予”，她还觉得新奇。
却没想到自己指明后，这个同学反应比自己还要强烈，认真地道了两次歉了。
她扯开话：“你是新来的转学生吗？”
他身上校服校裤都没穿。
“嗯是的。”男生点头应到，他停顿了下，又说了自己的名字。
谢舒微笑：“那欢迎来到清城一中。”
随后，两人在楼梯口分别。
-
许是初次见面的印象太过深刻，所以后来在学校里，谢舒偶尔也会注意到这个学长。
两个人当时不过点头之交，但没想到，三年后竟然还会在清大遇见。
——“那你怎么会认识他？”
谢舒将思绪抽离，眼神恢复清明，她答道：“之前在李老师的办公室有见过他几次。”
陆嘉言听她只一句话概括完，默了片刻，轻声：“这样啊……”
“嗯。”谢舒没有刻意隐瞒。
但却也觉得，没有必要将所有经过一五一十地都告诉陆嘉言。
-
十月，校学生会组织举办的学院篮球赛揭开序幕，同一时间，青春杯啦啦队比赛也开始了。
学院开会的时候老师也下达命令，要求今年必须选出一支队伍来参加这个啦啦队比赛。
啦啦队参赛要求12－20人，去年因部分特殊原因，机械学院都凑不出一支队伍来。
“要是和去年一样，能不参加就好了。”才刚走出会议室，于晴就忍不住感叹。
谢舒点点头，笑容无奈：“可是今年比去年多招了两个女生进来，人数凑齐最低档的了。”
“哎！”
王野他们跟着出来，也吐槽：“这都有了学院篮球赛了，还同时再搞一个新老生篮球赛，怎么比赛都扎堆来啊……”
刚刚会议上，学院团委老师提出新老生篮球赛的事，要让学院里每个班级间也比一场篮球赛，美曰其名丰富学生的课余活动。
他们倒不是不想做事，只是——
“放到下学期再办篮球赛也好啊，又是都堆在这个时间点。本来就要找每个班厉害的代表学院出战，结果现在班级这边也要比，训练时间都冲突啊。”
谢舒拍拍他的肩，“每年都这样，习惯吧！”
另个负责体育部的男生想起去年是谢舒去跟篮球协会交接安排的比赛场地和日期时间，转头对她说：“你去年的策划发我一份看看。”
谢舒点头：“行。”
机械学院男生多，所以篮球赛参赛选手这边安排起来没有什么困难，而到了啦啦队这边，就不断有人员有问题冒出。
第一个就是招人的问题。
其实说实在的很少会有女生自愿参赛，就连谢舒和于晴也是不得不才上阵凑数。
每个班强制要求出两个女生，要求也放宽到没有。
好在人终于找齐了，比赛要跳的舞蹈也定了下来。
于晴和艺术学院的人认识，借了舞蹈教室，所有人每天晚上过去练习。
对镜练习是有好处。
谢舒明显感觉自己跳得越来越熟练了，脸皮变厚，动作也能放开。
但看完于晴在旁边给拍的一小段视频后，她又觉得自己瞬间被打回原形，自嘲：“我觉得我这跳的不是舞，是广播体操。”
“没事，反正我们选的就是最简单的健身操。”于晴憋不住笑，又安慰她，“跟刚开始比，你已经有很大进步了好吗！而且反正你站在队伍最后，可能观众也看不见你的。”
谢舒刚松了口气，就听旁边有学妹无情地揭露事实：“可是，比赛场地是在篮球馆，那观众席是前后两个方向都有，站前战后都能看见。”
“……”
谢舒每晚都练得腰酸背痛回宿舍，然后倒头就睡。
直到初赛前一天，她接到陆嘉言电话的时候，才后知后觉自己和他已经有一周多没有联系了。
那会儿，谢舒正走去体育馆的路上，听到他问：“听说，你参加了啦啦队？”
谢舒应道：“嗯，学院要参加比赛，人数不够我就凑个人头。”
“什么时候？”
“你要来看？”谢舒有些惊讶他会问时间，下意识就拒绝，“不用了吧......你最近不也很忙吗？”
她对自己的舞姿挺有自知之明的，就希望比赛现场熟人能少点，那样她就不会感觉那么尴尬了。
那边沉默了会儿，才道：“那你自己当心，不要受伤。”
走进体育馆，前边有队员在更衣室门口和她招手，谢舒敷衍地“嗯”了几声，就忙着挂了电话。
“谢舒姐，你衣服放在倒数第二间的椅子上了。”谢舒走到门口，迎面出来的两个学妹指了指里面，“我们先去准备喽！”
明天是初赛，所以今天她们提前过来踩点彩排。
谢舒有事晚来一步，其他队员这时候都已经换好衣服了。
更衣室挺大的，谢舒拐进去后又往里走了两个隔间才看到自己的队服。
旁边还有其他学院的啦啦队在换衣服，不断有说话声传过来。
谢舒没作停留，利落地换上深蓝上衣和白色裤裙装。
十月底，清城天气还没转凉，这个时候穿短袖短裤也不会冷。
她把自己的衣服放进空柜子里，然后低头整理领口，一边转身要出去。
“谢舒？”
听到有人叫她，谢舒停下来，抬头看向前面。
宋嘉真也换了身衣服，正朝她微笑：“好巧啊，你也参加了啦啦队比赛吗？”
“嗯。”谢舒点头，正要迈开步子离开的时候，余光忽然瞥到某一处，她视线微顿。
那条纤细的项链垂到锁骨处，精致的星状吊坠，在更衣室的灯光下泛着闪光。
视线很快就从她佩戴的项链处挪开，谢舒抬眸看向她，善意提醒：“跳舞的时候，还是不要戴首饰比较好。”
说完，谢舒再未分半个眼神过去，与她错身而过。
走出更衣室，她没忍住，冷笑了一声。
自己一个外行人都知道跳舞要摘首饰，所以，宋嘉真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无非，就是故意让她看到——
那条项链。
-
初赛当天，谢舒抽到了第五个出场，位置不前不后，大家感觉都还挺好的。
候场时，谢舒遥望了眼观众席，人不多，他们学院就来了几个人。
于晴惊讶地“诶”了声，趴在她耳边说：“傅明遇也来了！”
谢舒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门口，通道处多了个男生。
四目相对。
他先笑起来，无声地打招呼。
谢舒怔愣了下，这时候，于晴出其不意地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向上晃了晃，发出笑声：“嘿嘿，他看过来了！”
“……你干嘛！”谢舒被她这动作吓一跳，倏地收回视线，也收回手。
“打个招呼啊，人家可是特意来给我们助威的呀！”
谢舒好气又好笑：“所以你就抓我的手打招呼？”
于晴对着她讨好地笑笑：“这不没注意到吗……”
这时候，体育馆里的音乐也已经停下。
“咦，要到我们上场了！”
于晴转移话题的演技有些拙劣，不过她说的是事实，也是重点。
她们的音乐还没响，谢舒就已经开始紧张，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在不争气地疯狂加速。
旁边领队老师在打气：“加油！努力发挥最好的状态就是完美的！”
-
一曲毕，一舞终。
伴随着最后一个结束poss的展现，观众席如约响起热烈的掌声。
馆场中央的啦啦队员们都喘着气，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只有她们自己知道有多紧张，心跳迟迟都没有平复。
分数要等后面两组比完才会公布，大家都没走，在一二排观众席坐下。
主持人在报前三组的分数，谢舒目光无神地看着前方，呈放空状态。
忽然，于晴又撞了下她的手肘，“你看谁来了！”
“啊？”
谢舒一脸茫然，下意识转头看向门口。
12. 12 “尽我所能。”
12.
正门通道那儿除了穿着红马甲的志愿者，没有其他人。
谢舒张望了半天，疑惑道：“什么谁来了，没有啊。”
“陆嘉言。”于晴伸手指了指，“在侧门。”
谢舒这才偏头重新看向侧门通道。
陆嘉言站在那一动不动，两个人对视了十几秒，她也看出来了他没有要过来观众席的意思。
谢舒低头打开手机，【你怎么来了？】
她发完，就抬头看向那边。
陆嘉言已经低下头，看来是收到消息了。
【来看比赛】
握着的手机振动了下，谢舒看完立即回【不是跟你说了不用来吗】
【嗯】
【是没看到】
他进来的时候，机械学院的表演刚结束。
分毫不差。
“……”
看完这两条消息，谢舒直接摁了熄屏，不予理睬他。
“呦，这计算机系的小姐姐们跳得可真好看！”于晴身子前倾双手抓着前面的栏杆，直直地看着前面热舞的女孩子们，两眼发光，还一边感叹。
谢舒抬头，猝不及防地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到脖子，今天，那里没有再垂着项链了。
手机又一次振动，谢舒猛地收回思绪。
低头一看。
【下来，走了】
场馆内，现在在表演的这个学院配乐很嗨，陆嘉言却只觉得聒噪，没耐心再待下去。
他发完消息就抬头望向坐在观众席前排的人，消息发过去两分钟了，她看了也快两分钟了。
在他以为她不会有反应了的时候，谢舒缓缓从观众席站起，和旁边的人说了两句，然后转身走向更衣室。
-
“你们看着，我先走了。”谢舒和学妹们打了招呼先走，又对于晴说，“分数出来发我一下。”
对方头也没回，比了个“ok”的手势。
这个时间点，所有人都在现场看比赛，更衣室里没什么人。
谢舒换了衣服，又把队服装进袋子。她一手抱着袋子，一边俯身拿起手机，发现有新消息。
是傅明遇发来的：【很精彩】
跟着张竖大拇指的卡通表情包。
她又翻了翻，还有几个群里也都在夸她们的表演出彩。
这也算是肯定了她们一个多月来的付出，谢舒看着这些文字，忍不住勾起唇角。
她低头打字一一回复，脚步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走在更衣室外的走廊上还能听到场馆里传来的音乐声，已经换了一曲，又有一队新上场了。
她走到拐角转弯，一抬头，却倏然停下了脚步。
通道口，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不知说了什么，只见女生弯起唇角，表情相当愉悦。
看起来，两个人谈笑甚欢。
谢舒站在原地，只是默默看着，没过去。
-
“嗯，你哥下周六的航班。”
陆嘉言奇怪地看向眼前的人，她哥回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她自己不去问，怎么反而来问他。
陆嘉言原本是站在路口等谢舒的，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里的消息。
忽然跟前有双小白鞋走进他的视线，在他面前站定。
“这么快就……”他还以为谢舒来了，结果一抬头，发现是宋嘉真。
他点头，“是你啊。”
宋嘉真还因为刚表演完气喘吁吁，脸颊泛红，雀跃地问：“嘉言哥，我哥是不是终于要回国了？”
没什么重要性的对话，但陆嘉言还是答了几句。
直到——
他瞥了眼通道那边，发现谢舒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了，却没过来。
“我先走了。”陆嘉言丢下句话，绕过她就走。
“你……”宋嘉真怔怔地看着他从自己面前离开，直直地奔向另一个人。
谢舒没开口，就先听到他问自己：“好了怎么不过来？等你这么久。”
“我以为你们有事要说。”谢舒往外走了两步，又忽然转头，和正盯着她背影看的宋嘉真对上视线。
她缓缓收回视线，又问：“特意跑来看你们学院的表演？”
谢舒刚刚想起来，陆嘉言到场馆的时候，不正是他们计算机系要上场表演吗？
“嗯？”只不过他一脸茫然，听不懂她的意思，“啦啦队比赛不归我管。”
他说着，谢舒低头看了眼消息。
王野在群里发篮球赛那边的战况，计算机和建筑的半决赛已经比完了，计算机系进决赛，下周和他们学院踢。
他继续说：“今天下午有篮球赛，我刚从隔壁过来。”
闻言，谢舒朝他挥挥手机屏幕，“你们赢了。”
陆嘉言挑眉，轻哂了声：“意料之中。”
谢舒想到前两年他是他们院队的主力，故意问：“今年你怎么没参加了？新生力量太多，退位让贤了？”
“事情太多，而且——”
陆嘉言听出她话里的调侃，伸出手，轻轻捏她的脸，“就这些对手，还不用我出马。”
谢舒熟练地扭头躲开，边敷衍了句：“行行行，你厉害。”
陆嘉言反手握住她的手腕，“那下周你空出时间来看我比赛。”
“我本来就要去啊。”谢舒仰起脸朝他笑了笑，“不过不是去给你加油，我可是相信我们学院能拿冠军。”
陆嘉言知道她是故意气自己的，伸手直接把谢舒拉到怀里，然后掐着她的肩膀，“行啊，那等我拿了冠军，你们到时候别哭。”
“……”
谁会哭！
谢舒白了他一眼，晃动着挣开肩膀上他的手，往旁边挪了挪，边低头整理自己刚刚被他的动作弄乱的衣领。
陆嘉言直接带谢舒出去吃了饭，本来还机会看个电影，结果挑来挑去都不喜欢，就掉头回了公寓。
谢舒敷完面膜，忽然想起下午在宋嘉真脖子上看到的那条项链，她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首饰盒。
慢慢打开，这条她从没戴过的项链正安安静静地躺在盒子里。
她伸手轻轻碰了下项链，镶满碎钻的五角星吊坠在首饰盒自带的灯光下熠熠发光。
客厅沙发上，陆嘉言正开着笔记本处理工作上的事。
侧卧房门的位置正和客厅相对。
谢舒放下盒子，起身向外问了声：“你上次送我的那条项链，在哪儿买的啊？”
陆嘉言抬起头，“什么？”
“上个月你送我的。”谢舒折回去拿了首饰盒打开给他看，“就是这条。”
陆嘉言微眯起眼，没直接回答。
谢舒见他像是在回忆，继续道：“我在国内都好像没怎么看到过这款。”
话音刚落，他开口：“这是我让宋博远法国寄回来的。”
宋博远。
谢舒听到这个名字，嘴角扯了扯。
陆嘉言看她这表情，疑问：“怎么了，不喜欢？”
“没有，就是今天在学校看到了和这条项链款式差不多的。”
或许，那不能叫差不多。
简直是一模一样。
“谁啊？你认识？”陆嘉言倒不是真好奇，就是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你也认识。”谢舒笑了笑，“宋嘉真。”
这次轮到陆嘉言表情复杂了，他微皱了下眉，“之前宋嘉真生日，宋博远也一起寄了礼物回来，不过……”
不过他也不知道宋博远让他给宋嘉真的生日礼物，会和自己送给谢舒的礼物一模一样。
“那可能，”谢舒轻轻停顿了下，“说明你们眼光差不多吧。”
-
学院篮球赛作为本校大型篮球赛事之一，决赛安排在周六晚上，上座率可谓是百分百。
比赛开始前，先由青春杯第一名的艺术学院啦啦队进行热场表演。
紧接着就是两方运动员入场，两边观众席也锣鼓喧嚣，喊着各自的口号。
坐在前排的谢舒还给即将上场的队员们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她又看向旁边临时充当助理教练的王野，问：“怎么傅明遇也上了？”
他穿着7号球服，跟着队员们在场边热身。
“我跟江大那边的同学打听过了，原来傅明遇之前是他们校队的。”王野笑得很开心，“那现在人都在我们学院了，当然要上场，他可是我们主力呢！”
谢舒颇感惊讶，旋即笑开：“那看来今年我们的胜率要比他们大。”
于晴听到后拿胳膊肘撞了下她，“你别毒奶啊。”
“也不一定。”王野看向对面在热身的计算机系，“他们那边提前出了个烟雾弹，陆嘉言前面都没上场，我们就以为他一直不会上了，谁知道决赛他来了。”
谢舒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对面。
陆嘉言依旧穿着他的12号球服，神色有些严肃，眉目间不见半分轻松。
比赛很快开始。
这场比赛对双方来说都不轻松。
陆嘉言与傅明遇偶尔擦肩而过，眼神交锋，下一秒又投入各自战场。
球场上有摩擦很正常，但次数多了，队员都看出几分不对劲。
一次暂停，旁边男生问陆嘉言：“陆哥，你跟对面7号是有什么仇吗？”
陆嘉言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两口，听到这问题，略皱眉：“什么？”
“你没发现？今天不是你截球就是他抢断。”
虽说这是比赛，赛况激烈，但男生总觉得怪怪的。
陆嘉言转头看向对面，目光微凛，声线冷沉：“没什么，只是比赛而已。”
比赛继续。
比分咬得很紧。
场馆里人群不断发出叫好声与加油呐喊，气氛被炒得火热。
直到哨声响起，上半场结束。
机械学院以两分的微弱优势领先。
于晴拉着还在看分数的谢舒起来，去给队员们分水。
谢舒拎着一箱水在发，分到最后一瓶，抬头，发现是傅明遇。
她把水递过去，笑得眉眼都弯起，“你们好厉害啊！”
“半场就中了好几个三分诶！而且搭配得好有默契啊！”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下半场加油！”
傅明遇看着她的眼睛，点点头：“尽我所能。”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她坚定地相信他们会赢。
计算机系那边教练正给布置着战术，陆嘉言站在靠近观众席的方向，一抬头就能看到对面，看到她正高高兴兴地给他们的队员加油。
“陆嘉言？”教练在喊他，陆嘉言回过神，收了视线，将注意力都放回了球队。
中场10分钟的休息时间即将结束，机械这边所有队员们围成一圈，发出一声响亮的——
“加油！”
两方队员陆续走向场上，现场杂音渐渐变少，可就在这时候，观众席忽然跑出来一个人。
宋嘉真穿过人群，径直跑到陆嘉言面前，她神色慌张又急切。
场边的人只能看清她动唇，但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裁判被她忽然冲进来的这一下吓得暂时没反应过来，等要吹哨示意她离开的时候，陆嘉言已经转身向场边走去。
他拿了椅子上的外套，跟谁都没打招呼就匆匆离开。
宋嘉真跟在他身后。
下半场比赛即将开始，场馆内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不少人都探头张望，“怎么了？”“怎么回事啊？”“他们怎么就走了？”
机械这边，有知道陆嘉言和谢舒关系不寻常的同学也都下意识转头看向谢舒。
于晴也注意到了，微皱眉，嘀咕了句：“发生什么了要这么急着去啊？”
“对啊。”王野也不解，连他都看出来几分不对，“这宋嘉真和陆嘉言关系很好吗，怎么就直奔着过去找他？”
于晴听到王野的话，眼神有些惊奇地看向他，心道没想到你一个直男竟然也看出来了啊……
谢舒出神了几秒，像是没注意到那些目光，依旧看着球场，冷静地说到：“比赛要开始了，先看比赛吧。”
13. 13 无力感
13.
一直到下半场比赛结束，谢舒也没有收到陆嘉言的任何消息。
反倒是宋嘉真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谢舒，我和嘉言有些事先走了，你不要着急】
谢舒沉默地盯着屏幕上的这几个字，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她收了手机。
场上，计时器归零，哨声吹响。
机械学院赢了比赛。
此处看台的学生们都站起来欢呼。
体育竞技总是那么振奋人心。
有那么一瞬间，她也沉浸于其中，忘记了烦恼。
结束后散场，谢舒站在看台边，傅明遇没有过去合影，反而来找落单的她。
“恭喜你们。”谢舒看见他走过来，脸上扬起笑容，真心为他们高兴。
尽管说起来机械学院男生多，这种比赛应该很容易拿冠军。但每次篮球赛他们总是遇到大大小小的困难，冠军的奖杯也已经有好几届没摸到了。
“给。”谢舒递给他一片未拆封的湿巾。
“谢谢。”
傅明遇难得笑得很开怀，脸上是赢得比赛的喜悦，他一边抽出湿巾，一边和她道谢。
谢舒轻轻摇了摇头，笑着说：“应该是我们谢谢你。”
她不懂篮球，但是整场比赛看下来，也知道傅明遇在球队中的重要性。
篮球场上那群男生还在庆祝，王野从人群里溜出来，奔向看台。
“谢舒！”
许是也看到了刚刚陆嘉言二话不说就和宋嘉真走的画面，他说话也不像平时那么随意，似乎是在顾及她的情绪：“教练说待会儿去夜宵，一起呗！”
-
陆嘉言开车赶到医院，见宋嘉真说不清，他直接奔去服务台问刚刚车祸送来的男人现在在哪儿。
“你是？”
护士疑惑地看向他，没有贸然透露病人信息。
宋嘉真走至他旁边，对护士道：“我叫宋嘉真，是宋博远的妹妹。”
护士点头，指了指最里间，“一个在外科1包扎，另一个伤得有点重，去拍片了。”
陆嘉言转头看过去，就看到那间诊室的门被打开，里面的人要出来。
他看到宋博远自己走出来的时候，表情有一瞬的怔愣，然后才松了口气。
宋嘉真已经快步上前，满脸紧张：“哥，你没事吧！”
宋博远只是胳膊擦破点皮，护士给他上完药缠了两圈纱布。
看到陆嘉言和宋嘉真一起过来，他还有点惊讶：“你也来了？知道你比赛，我还特意没跟你说。”
陆嘉言稍稍转头看了眼宋嘉真，然后才看向宋博远，神色缓和：“听说你们车祸严重，就急着过来看看。现在人没什么事就好。”
三十分钟前，宋嘉真跑过来说宋博远在高架上出车祸了，电话是从医院打来的，车祸很严重。
无论怎么说人都比比赛重要，所以，陆嘉言当时也才会直接从赛场离开。
“这样……”
宋博远闻言瞥向自己堂妹，见她眸光闪烁，不敢跟他对视，他心中逐渐明了，默默叹了声气，“我就手臂擦伤，前面司机伤得比较重。”
陆嘉言点点头。
宋嘉真此时也不开口插话了，乖乖站在一边。
宋博远知道堂妹的小心思，看着她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终究没忍心戳穿。
他转头和陆嘉言说道：“我这边没什么事，你先走吧。”
公司助理也已经赶到处理后续，陆嘉言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只是问：“顺路把你送回去？”
“不了。”宋博远无视了宋嘉真的眼神，摇头拒绝，“我们还有点事。”
“行。”
宋博远也转身要走，但一转头，见宋嘉真还望着陆嘉言离开的背影，顿时觉得头疼，“别看了。”
“哥。”宋嘉真撇撇嘴，一见苗头不对立即转移话题，“你手还疼不疼啊？”
宋博远并没有因为她的刻意讨好缓和脸色，“头疼。”
“啊？”她以为是车祸后遗症，“那怎么办？医生怎么说？”
宋博远面无表情：“你安安分分的不要有小动作，我就不会头疼了。”
“我......我也是担心你嘛！”宋嘉真忍不住反驳，表情无辜，“而且我想的是嘉言哥有车，过来可以快些。”
宋博远无奈叹气：“我也希望你真是这样想的。”
宋嘉真想说，她最开始就是这样想的。
但是见哥哥脸色不好，她抿了抿唇，还是不继续这个话题惹他心烦了。
-
陆嘉言上车后没先启动车子，而是拿出手机，微信消息爆炸，他现在才有时间看。
都是关于他中途离开的事，刚刚路上他已经让宋嘉真和学院那边解释过了。
不过——
陆嘉言想到谢舒也在现场。
【比赛结束了吗】
【现在在哪儿】
【我来接你】
他发完消息，然后发动车子调头回去。
-
谢舒还是没有跟篮球队他们一起去聚餐。
她也的确没有什么心情去，还不如回宿舍看书。
从浴室出来，于晴叫住谢舒，指了指她桌面的手机，“好像有消息，刚刚连续震了好几下，你看看。”
“好。”谢舒点头。
她不紧不慢地擦干净手，把充电的手机拿起来看，是陆嘉言发来的消息。
谢舒捧着手机沉默了半分钟，然后才回复他。
【我已经回宿舍了，要睡了】
她刚要放下手机，屏幕上，陆嘉言已经回了三个字：【我到了】
于晴见谢舒换下睡衣，穿戴整齐看起来要出门，她问：“还要出去？那你等会儿还回来不？”
谢舒没有任何迟疑地点下头，“就几分钟，我很快回来。”
于晴却没有多信她这话，以往陆嘉言下来找她的时候，每次她都是说会回来，可最后都是第二天教室见了。
-
谢舒下楼，就见陆嘉言站在大门对面的树下等着。
他套了件短袖外套，里面是还没换下来的球服。
“走吧。”
见她下来，陆嘉言便说要接她去公寓，谢舒摇头说不去了。
他有些惊讶地看她，屈着食指刮了下鼻尖，又开口：“刚刚是宋博远出车祸了，宋嘉真接到了医院来的电话，所以我才临时走的。”
陆嘉言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下意识就解释起比赛中途离开的事。
他其实本不想提起车祸的，因为他怕这两个字会带给谢舒不好的回忆。
可听完事情全部经过的谢舒，即使刚开始因为“车祸”二字条件反射地产生过恐惧感，后来，她只感觉到了从心底传来袭遍全身的无力感。
她手上紧紧攥着衣角，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
又是宋博远。
他是担忧朋友的安危而离开。
可是，他为什么就是不能在当时多解释一句呢？
“所以，她为什么先来找你？”
谢舒将心里的话问出口，也是因为她对宋嘉真的行为难以理解，“出车祸了要动手术，不应该先找父母吗？”
“她……”陆嘉言一时间回答不上来，他那时候听到“车祸很严重”这几个字来不及多想就急着赶去医院，后面，也察觉几分不对劲。
他神色复杂，只说：“宋博远也是我朋友。”
“是，你们是朋友。”
谢舒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所以你既不是家属又不是医生，这么急着去了又能做什么？难道每一次宋博远有事，宋嘉真一叫你你就得丢下所有事情不管直接走吗？”
气氛沉寂下来。
陆嘉言张了张口，无奈道：“这个假设不成立。你这话让我怎么回答？”
这个假设就像是在咒宋博远出事似的。
谢舒说完，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胡搅蛮缠，但这一口气倒是直接把她心里话说出来了。
其实谢舒也不是要他不去管朋友，她没有那么无理取闹。只是每一次关于宋家两兄妹的事情发生后，陆嘉言的行为总是让她觉得难过。
他会考虑朋友，那什么时候能考虑一下她的感受。
“我只是希望，你做决定的时候能多想一想。”
这次他应得很快：“好。”
谢舒轻呼了一口气，低垂着眼，又问他：“那宋博远人怎么样了，他还好吧？”
陆嘉言却有一刻的迟疑，只模棱两可地“嗯”了声。
谢舒不再与他纠缠下去这件事，越说，她只会觉得越累。
视线看向别处，她嘴角扯了下：“明天还有课呢，我上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谢舒。”
陆嘉言开口叫住她。
谢舒闭眼深呼吸了下，声音冷硬道：“我现在很累，不想再听你说任何事了。”
借着路灯，陆嘉言看清了她脸上的倦意，伸手要挽留她的动作又慢慢收回。
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心里一片怅然，这种感觉很无力，似乎是有什么在缓缓流失。
14. 14 “那你怎么有空陪他吃饭，就没空……
14.
这之后，两个人都忙起来，陆嘉言那边好像带队参加了个国家级A类竞赛，谢舒没有去找他，他也抽不出时间来找谢舒。
倒是宋博远来了趟清大。
他应该是来看宋嘉真的，不过谢舒却在教室门口遇到了他。
“谁啊？”于晴看到对方朝她颔首，问。
“宋嘉真的哥哥。”
于晴不自觉皱起眉，她对宋嘉真的印象不大好，连带着一听到宋博远是她哥，态度也不怎么样。
“他过来干什么？”
“不知道。”谢舒摇摇头，示意她先进教室。
于晴撇了下嘴，不放心道：“如果需要帮助就招招手，我马上出来！”
谢舒被她的话逗笑了，她形容得宋博远好似是来找茬一样，“他和陆嘉言也认识，没事的。”
谢舒走过去，“宋先生。”
宋博远听到这个称呼先笑了下：“你还是这么生疏。”
谢舒没多说什么，她没兴趣与他打太极，直言道：“有什么事？”
“我妹妹性子直，之前有些事可能做得不对，希望你别生气。”
谢舒点头，语气不变：“您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先进去准备上课了。”
宋博远：“嘉言最近也没回公司，听说是在忙比赛的事，你有空提醒他少熬夜，身体重要。”末了，他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他也就听得进去你的话了。”
谢舒听了没有任何反应，“好，那我先上课了。”
如果说宋嘉真是任性的公主，那宋博远一定是将她无条件宠溺到性子如此任性的那个人。
记得小时候宋嘉真闯祸，宋博远永远是那个替她收拾好残局然后抗下一切的人。同样，如果宋嘉真想要什么东西，宋博远都会去寻来给她。
那么，如果宋嘉真喜欢什么人呢……
宋博远那么聪明，谢舒可不信他会不知道不清楚这一切的发生。
不再去想那烦心的宋家兄妹组。
谢舒看着黑板上的公式，又莫名想到他刚刚提到了陆嘉言。
明明两个人都在学校，可就是怎么也见不着面。
-
每天在实验室忙得昏天暗地，陆嘉言一回到宿舍倒头就睡，自然也没功夫联系谢舒。
其实，他也在等谢舒过来找他。
毕竟之前他忙的时候，两个人时间对不上，但谢舒都会过来陪他。
可这一次，直到周末回家，陆嘉言才看到已经在客厅陪母亲闲聊的谢舒。
他走过去问：“你怎么不等我？”
以往就算陆嘉言不在学校，他都会开车过去接她。
沈娴闻言先开口：“谁像你啊，天天跑外面玩。你妹妹早就回来陪我了。”
谢舒正拨了个橘子，扔了橘子皮，然后看向他，“你那么忙，就不麻烦你等我了。”
陆嘉言听出她话里话外的生疏，心情更加不美好了，见着她将橘子掰成两半，一半给沈娴，另一半要自己吃，于是直接伸手夺了她手里的那一半橘子过来。
“……”
谢舒被他这小学生行径弄得无语。
“要吃橘子不会自己剥？”沈娴也瞪他，要把自己的橘子给谢舒。
谢舒没收，好脾气道：“没事的沈姨，我再剥一个就好了。”
陆嘉言掰了一瓣自己吃下，接着手上的第二瓣直接往谢舒嘴里塞，剩下的也都放回她手里，“我来剥。”
“！”谢舒被他这一动作吓一跳，还能感受到他指腹在自己唇瓣轻抚过，一触即离。
她心跳忽的加快，没等咽下嘴里那瓣橘子，就抬头去看沈娴的表情。
却见沈女士依旧瞪着自己儿子，看向他的眼神也一言难尽，“有没有点生活常识，橘子吃多了要上火？”
正拿起橘子的陆嘉言：“……”
沈娴接到电话，边说边走向后院。
等她身影从视野里消失的时候，陆嘉言也已经挨着谢舒坐下。
“还要吃吗？”他手里那个橘子还在，“我给你剥。”
谢舒摇头，“你自己吃吧。”
陆嘉言却放下橘子，忽然说：“上次的事是我不对。”
他这话来的突然，谢舒心跳漏了一拍，又好像根本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哦”了声。
“别生气了。”陆嘉言握住她的手，轻声说着，“你都这么久没理我了，都快一个月了。”
他倒是有些委屈。
谢舒轻轻咬唇，“我……”
“你爸还没到？”
沈娴突然出现。
她不过随口一问，结果沙发上的两人一并回头，反应有些大，她一时觉得奇怪：“怎么都看我了？”
陆嘉言自然地往旁边一靠，又恢复那散漫神色，“被您被吓着了。”
沈娴不理他。
只等陆德启一到，她便拉着谢舒去餐厅，正说到家里换了位厨师的事：“我觉得这位厨艺还不错，小舒你待会儿好好尝尝。”
“好啊！”谢舒笑着应下，走向自己的位置。
不过，跟在两人后面的陆嘉言却皱起眉，“那道菜里怎么放了香菜？”
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道凉拌菜。
沈娴看了眼然后“哦”了一声，说：“又不是给你吃的，是妹妹喜欢的。”
陆嘉言听到是谢舒喜欢，抬头看向对面的她，神色有些许迷茫。
他怎么不知道谢舒能接受香菜？
明明每次出去吃饭，她都会特意和服务生说不要香菜不要葱。
“可之前怎么……”没有。
沈娴完全不懂他为什么会有这要的疑惑，“以前的阿姨做得不好吃，所以就没怎么上桌。”
也是因为知道陆嘉言不喜欢香菜的味道，所以只要他在，谢舒都会提前和厨房说好不要放香菜。
当然，这些陆嘉言并不知晓。
这一顿除了陆嘉言，其他人都吃得很尽兴。
饭后在客厅闲聊，谢舒陪沈娴坐在正中间，陆家两父子各占一张沙发。
“说起来，我们也好多年没出去旅游过了。”沈娴刷到朋友圈有人发的旅行照，看着这海岛美景，她发出感叹，“上次去海边，还是小舒你们高考完。”
那时候盛行毕业旅行，陆嘉言和谢舒跟同学约好了去南方的热带海岛，结果后来几个同学都有事去不了，他们本也不打算去，沈娴知道后就把这毕业旅行变成了“家庭行”。
也是那一次旅行，两个人的关系才真正发生了变化。
回忆起那段时光，谢舒下意识抬眸看向陆嘉言，他也正看着这边，视线相触。
下一刻，他又若无其事般挪开视线，“这不是近几年您和爸都忙吗！”
沈娴没反驳他的大实话，“要不……今年过年我们出去玩吧，找个温暖点的地方，也别是什么旅游胜地，人别太多。”
沈娴畅想了一番那美好的度假时光，握住谢舒的手，笑着望向她：“小舒，你说是吧？”
陆嘉言也跟着又看向谢舒，只见她眼眸弯弯，乖巧柔顺地应了声：“嗯，我也觉得这样挺好的。”
然后，见沈女士又转头看向了自己，陆嘉言立即表示：“我也没有任何意见。”
关于旅游的事被沈娴交给了陆嘉言，让他去安排。
晚上两个人回学校，路上陆嘉言问了谢舒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谢舒：“我都可以。”
“那要不还是去……”
陆嘉言说的是高中毕业时他们去的那个岛屿。
他提起这个，也是存了点心思在里面。
谢舒却依旧目视前方，随意地点点头：“嗯，随你安排。”
趁着等红灯间隙，陆嘉言扭头看了眼谢舒，见她神色冷静自然地坐在那里，好似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他也不想再提起来，生怕她翻旧账再耍小脾气，就也保持沉默，让之前的不愉快就这么翻面。
陆嘉言本打算晚上去公寓，但谢舒坚持要回学校。
下周是期中考试周，学院内的必修课都安排了考试，明天早八就开始考试。
周中，陆嘉言打电话来的时候，谢舒还正在图书馆复习。
他说认识的朋友新开了家私人菜，要去捧场。
谢舒特意走到外面走廊接的电话，听了他的话还觉得奇怪，你要去捧场你就去呗。
她直接道：“那你去啊。”
对方却是问：“我晚点来接你？”
“我不去了。”谢舒拒绝，“我们明天还有考试，晚上还要复习。”
“你们专业的考试怎么这么多……”
陆嘉言吐槽一句，就挂了电话。
谢舒在自动贩卖机买了杯热咖啡，重新走回到座位。
现在图书馆来的学生没有期末复习时那么多，大家坐得很空散，原本那六人桌也只有她预约了一个位置。
现在，座位斜对面摊着张笔记本，多了两本书。
但那物件的主人并不在，谢舒没多关注，只看了一眼，又把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专业书上。
“谢舒？”
听到一道很轻的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谢舒抬头去看。
是他？
傅明遇在斜对面的座位坐下，眼里也有些惊讶，随后对她笑了笑。
谢舒这才看清他那两本书与自己手里这本是一样的，轻声问：“你也来复习？”
“嗯。”傅明遇点头。
图书馆内一片静悄悄的，两个人都没有过多闲聊，很快就重新投入到自己的复习中去了。
谢舒一如既往地沉浸到知识的海洋中，也忘了时间。
还是对面的人扣上笔记本后，轻敲了下桌面，低声问她：“还不走吗？”
见他指了指腕表，谢舒才去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她想了想，点头说：“走。”
从图书馆出来，两个人都往最近的B食堂走。
这个时间点人不多，谢舒去了拉面窗口，给傅明遇推荐了牛肉炒刀削面。
“好啊。”
见他应下，谢舒便扭头和师傅点了两份炒刀削。
等餐间隙，后面又来了好几个同学，都要了他们同款炒刀削。
傅明遇好奇：“这一家的炒刀削是招牌？”
“不是，他们家的招牌是牛肉拉面。”谢舒向他安利，“但他家的炒刀削配上一碗牛肉清汤，是清大炒面系列的第一绝。”
两份餐很快出来，傅明遇尝了第一口，发现谢舒所言不虚，这份炒刀削搭配清汤味道独特，很合他的口味。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安静吃饭。
-
“陆嘉言你人呢？说十分钟就到，现在半个小时都过去了。”
“我晚点过来。”
陆嘉言接到电话的时候，人已经在学校了，他本来是跟着去捧场的，但车子经过清大校门的时候，他打转方向盘，就开进学校了。
电话那边的人嗤笑一声：“你当这是酒吧呢，晚点过来你吃空盘子吧！”
“你们先吃，不用等我。”他挂了电话，继续往图书馆走。
半路遇到同学，对方提醒他谢舒已经走了，于是陆嘉言又换道去女生宿舍。
B食堂也在图书馆去宿舍那条路上。
他经过食堂的时候，看到二楼下来的一个人身影眼熟，只不过没有灯照明，看不清脸。
陆嘉言停下脚步，站在食堂对面的人行道上，看着人下来。
眼瞧着两个人在门口说了几句，然后挥手作别，他这才走上前。
谢舒正背着包要走，见到陆嘉言忽然出现，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他淡淡“嗯”了声，反问她：“不是说在复习吗？”
谢舒点头，“是啊，复习完了来吃饭，现在要回宿舍了。”
两个人对视十几秒，见陆嘉言也不开口说事，谢舒转身就要走，今晚她忙着复习没空陪他磨叽。
走了几步，她见陆嘉言还跟着，又听到他问：“那他怎么也在？”
“？”
谢舒微顿，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你说傅明遇吗？图书馆遇到的。”
陆嘉言冷哼一笑：“那你怎么有空陪他吃饭，就没空陪我吃。”
“……”
谢舒重新看向他，一脸莫名，说道：“我们从图书馆出来，顺路到食堂吃个饭。这和要我不复习陪你去大老远的地方给朋友捧场，能一样吗？”
她微微皱眉，“我说过的，我不想浪费时间。”
陆嘉言却抓着某些字眼，问：“陪我吃饭就是浪费时间？”
“……”
“你能别联想这么多吗？”
谢舒无语极了，也不想与他争论下去，冷静道：“现在，我要回去复习了。”
-
陆嘉言最后也没去了，他直接转身回了宿舍。
龚飞他们三个正挑灯夜读，听到宿舍门忽然被推开又关上，吓了一跳。
“你怎么回来了？”
陆嘉言只点点头没回答，随口一问：“你们在干什么？”
“复习啊！”
“明天要考试，那些重点我都还没背下来呢。”
陆嘉言坐回位置上，随手拿下来一本书，摊开。
龚飞见这一幕觉得奇了，陆嘉言什么时候会为了考试回来复习，太阳莫非打西边出来了？
室友多问一句：“你干嘛呢？”
陆嘉言手指重重点了点书页，沉声道：“复习。”
另三人面面相觑，还是龚飞开口提醒：“可你拿的那是选修课的书，期中不考。”
陆嘉言合上书本，看了眼封面，还真不是必修课的书。
“……”
他就是被谢舒给气的，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15. 15 点点滴滴的过去，也是抹不掉的回……
15.
宋博远来过清大且同谢舒见过面的事，宋嘉真不知从哪儿听说了，考试前跑过来堵她。
“什么事？”
谢舒倒觉得这俩兄妹很像，知道自己不想见他们，就来教室门口堵人。
“听说我哥来找过你。”宋嘉真脸上扬着笑，但眼神警惕。一听她哥来找过谢舒，大概是想多了，故意说，“我哥这人心善，对人他也一向心软。如果有什么事你觉得有问题，你别找他，直接和我说就好了。”
谢舒理解不了他们的脑回路，也懒得应付她，“你们兄妹俩有事就自己去解决。”
别一个劲地往她跟前凑。
宋嘉真：“我知道你是因为嘉言哥那次和我一起去医院的事生气了，但事出有因……”
“你听不懂话吗？”谢舒直接打断她的话，“我对你们的事没有兴趣。”撂下话后转身就走进教室。
“昨天哥哥来，今天妹妹来，这是要干嘛啊！”于晴替她不平，小声吐槽。
谢舒摇摇头，深呼吸平复下烦躁的心情，“不管他们。有这时间还不如复习！”
她也觉得自己是真无聊，会在外面听宋嘉真说了那么久的废话，现在就是后悔。
-
周五，最后一场考试结束，不过谢舒跟于晴两个人没直接回宿舍，而是赶去了学院楼的会议室。
王野下午刚去开了大会，带回来了个消息，是跟元旦晚会有关的事。
今年晚会由清城大学和市政府联合举办，所以这次节目选拔和主持人挑选也要比以往要求严。
学校方面要各学院学生积极报名。
“主持人选拔的文件我都发你了，下周截止，纸质报名表交到团委李老师那里。”
“怎么还要纸质报名表？”谢舒已经打开文档看了，“之前不都是网上报名吗？”
这一问题在开会时也有人提出，王野将老师的话做了转达，“说是今年要求更正规了。”
谢舒点头：“行，知道了。”
一周后，仍是这个小会议室。
团委老师叫了人过来开小会，还是关于这个主持人报名的事。
谢舒在整理报名表时就发现了今年报名的都是男生。
老师开会说的也是这事，认为他们学院即使男生基数大，但女生一个报名的都没有，这说不过去。
“至少也得报上去一个人！”老师说完最低要求就先走了。
王野拿过来报名表看，他忽然想到什么，转头问谢舒：“你怎么没报名？”
“我都大三了，不参加了吧。”
闻言，于晴先开口道：“大三怎么了，这主持人选拔也没年级要求吧？”
“没要求。”王野看过那主持人报名要求，他拿过张空白报名表递过去，“你就报名吧，刚好你也有主持经验。”
谢舒之前在学院的各类晚会里担任主持，她形象不错，且临场应变能力突出，院内老师都称赞有加。
谢舒还没开口，旁边的于晴已经先替她接过报名表，还顺带帮忙写上了名字。
她看着眼前这一幕，无奈扶额，笑着说：“你们俩这是直接给我安排好了呢！”
小会结束，大家各奔东西。
走到楼下，谢舒先让于晴帮忙把书带回去，王野见了问：“今天回家啊？”
“嗯。”
王野张望了下周围，笑着问：“陆嘉言怎么没来接你？”
他们是高中同学，她借住在陆家的事他之前就知道。
“他们在忙比赛的事，我自己回去。”
谢舒没多停留，也是不想多聊其他事其他人，冲他挥挥手作别。
到家时，一辆黑车正从大院门口开过，谢舒问向站在门边的陈叔，“刚刚有客人在？”
“是啊。”陈叔点头，慈祥地笑笑，“是宋嘉真宋小姐过来了，陪夫人吃下午茶。”
谢舒微顿，点头。
饭后沈娴又拉着她去散步消食，回来已经差不多快八点。
陆德启见夫人这趟散步散了快两个小时终于回来，于是问：“外面不冷吗，怎么散步了这么久？”
“不冷。”沈娴笑着端起茶杯，“我们出门就遇到周乐，去她那儿坐了会儿。”
陆父闻言有些惊讶：“你们不才聊了一下午吗，怎么晚上又见了？”
“下午有小宋在，聊得不尽兴。”沈娴摆了摆手继续道，“而且这不是我们小舒在吗，许久不见了，就过去聊了两句。”
那几位夫人家中都有适龄的青年，借□□个朋友，谢舒不好拒绝，这一圈下来加了不少微信。
谢舒抿唇笑着，没冒然开口插话，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喝茶。
夫妻俩闲聊了会儿，陆德启喝完一杯茶后便起身上楼去了书房。
九点半，两人都准备上楼。
“诶！”
沈娴将旁边的包递给谢舒，不过一个没拿稳，里面的一张纸轻飘飘地飘了出来。
她伸手接住纸，要递还给谢舒时瞥到了字体加粗的表头，“报名表？”
“小舒你要去参加主持人比赛啊？”
谢舒将报名表放回包里，点头应道：“嗯，学校在给元旦晚会找主持人，我就是去试试。”
“那你肯定没问题。”沈娴对她很有信心。
她忽然想到什么，又笑了下说：“高中那时候，你和嘉言也参加过这类比赛吧。”
谢舒动作微顿，只听沈娴声音柔和下来，回忆起来：“还记得那时候为了练好主持稿，你们俩每天早起练习。”
-
谢舒洗漱完躺在床上，想要入睡，脑袋却是放空不了，反反复复后，她还是开灯下床，拉开桌柜抽屉，将放在最底下的一份文件袋拿出。
在厚厚的文件袋里，是一份份演讲稿与主持稿，每一张纸上都有她和他的笔迹。
谢舒又想起沈娴的话，看着手里的这些纸，点点滴滴的过去，也是抹不掉的回忆。
在高中时，她有段时间会畏惧在众人面前发言讲话，会想缩在自己的安全地带，能不与人交流就不与人交流。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不喜欢看到那些人同情的目光。
或许陆嘉言察觉到了什么，带她去参加了学校的主持人比赛。
那段时间，陆嘉言找了很多稿子，打印出来一式两份，他又去网上和老师那儿找了很多经验方法，然后每天拉着她练。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谢舒终于后知后觉陆嘉言其实并没有那么看重比赛结果如何，他只是想锻炼她。
那时候，他真真切切地在为她着想，在帮助她。
不论最后结局如何。
夜晚在回忆中格外安静，谢舒终究只是又将这些旧纸重新收起，安放妥当。
-
人不能总是沉湎于过去，那晚的回忆只是让谢舒心中更加坚定了报名的决心。
这次主持人选拔分为两轮，评委都是老师，许是为了有更多的时间准备，选拔进程很快。
谢舒在决赛候场时也遇到了宋嘉真，两人对于对方的出现都不意外，也无言可说。
名单在三天后公布。
不出所料，谢舒是两位女主持人之一。
另一位是艺术学院的大四学姐，对方是清大红人，如今已在电视台实习主持。
陆嘉言也知道谢舒参加主持人比赛的事，但那几天他忙着一个新项目合作，跑去了邻市。
等陆嘉言反应过来要问结果怎么样的时候，却被宋博远告知比赛早就结束了。
这次谈合作也正是宋博远因为生病没去，所以陆嘉言才不得不请假去的。
宋博远大病初愈，手里的酒只抿了几口，他说道：“我还以为谢舒和你说过这个好消息了。”
陆嘉言这才意识到，这段时间他们各忙各的，两个人都没有过坐下来好好吃顿饭说说话的时候。
包厢里，又有人叫陆嘉言，举杯向他致意。
这次合作谈成，他们这间工作室才算是在游戏产业真正站稳脚跟，所以今天是庆功宴。
又两杯酒下肚，他借口出去，站在阳台，看着雨幕之下的清城，指间一根烟渐渐燃尽。
晚上十一点，聚会结束，大家陆续走出会所。
陆嘉言落在后面等下一班电梯，见着逐渐重影的数字，他抬手揉了揉睛明穴。
宋博远晚一步出来，见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便顺口一问：“你怎么走？”
来的时候是宋博远开车接陆嘉言一块儿来的，他并没有开车。
“打车。”陆嘉言丢了两个字，一边踏进电梯。
他本想叫谢舒来接的，可是一想到外面的雨，她又没车，过来也一样是打车，就觉得还是算了。
宋博远开口：“要不顺路我送你。”
陆嘉言闻言瞥了宋博远一眼，他还没醉到失忆，这人今晚也喝了酒的。
宋博远显然知道他这质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说道：“我叫了人过来开车。”
陆嘉言以为是助理或代驾，“嗯”了声应了下来。
不过等车子开到跟前降下车窗，看清驾驶座的人是谁后，他神色才有一丝变化。
“哥，嘉言哥。”宋嘉真笑意盈盈地同两人打招呼。
宋博远率先拉开车门推了陆嘉言上车，“嘉真刚刚在附近逛街，我就叫她过来当临时司机了。”
陆嘉言对此并未多表态，应了一声，又过了会儿才吐出三个字：“麻烦了。”
此后，堂兄妹俩聊起话题，可能觉得不能冷落他，便还时不时问他一句“是不是”“对不对”。
陆嘉言靠着座椅闭眼养神，也就随口“嗯”一声，算是回应。
“哥，小明岛的度假村是不是在试营业了？”
宋嘉真忽然换了个话题，宋博远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下，“嗯。”
“我是想到前不久刚听沈阿姨说想去个温暖的地方旅游，就忽然想到了明岛和小明岛，那边气候适宜，要比这边暖和不少。”宋嘉真浅笑着，声音轻柔，“而且度假村试营业，人也少，适合一家人度假。”
宋博远一时间看不出妹妹的心思，沉默几秒后，跟着说道：“度假村11月1日起试营业三个月，仅向受邀用户客人开发。”
微顿片刻，他扭头看向好友，“算算日子，其实元旦假期不错，可以带陪叔叔阿姨出去度个假放松放松。”
陆嘉言却是没有开口，脸庞隐在黑暗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16. 16 “陆嘉言，凭什么我要让给她？”……
16.
元旦晚会与期末周隔得很近，四个主持人约了时间私下排练，但教室都有学生在复习，最后还是艺术学院的学姐找人借了艺术楼的一间练习室。
“这边还有几间教室被借去排节目了，所以外面可能会有点吵。”
走廊里能听到乐器声歌声混合在一起，领路的学姐出声解释，“不过我们教室里隔音都不错，关上门就没什么声音了。”
谢舒不是第一次来艺术楼，不过是第一次到二楼排练室来，还有些新奇。仅仅是小小一处的窗台角落，都能看出艺术楼与其他学院楼的不同来。
到练习室后，四人也没有浪费时间闲聊，直接进入状态开始串词。
中途停下来休息，谢舒拿了空杯子出去接水，不过等走到饮水机前却被告知学校下午停水，饮水机也罢工了。
她刚叹了口气，手机就忽然振动起来。
看到陆嘉言的来电提醒，谢舒迟疑了下，接通。
“你现在在哪儿？”
“在艺术楼。”谢舒答着，转身往回走，“怎么了？”
“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
对面却是没回声了，谢舒拿下手机看了眼屏幕，通话还在继续中。
他似乎犹豫了下，说：“算了，等事情都确定了再和你说。”
“……”
谢舒不明白他打这个电话的意义何在，她收了手机，继续往教室走。
这边教室的门都长得一模一样，谢舒记不清位置，只能一间间看门牌号认过去。
她转头看下一间教室的时候，门刚好被拉开。
下一秒，猝不及防地，和教室里出来的人四目相接。
“谢舒。”
傅明遇看到是她，有些惊讶。
谢舒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傅明遇看到她手里的杯子，立即就意识到什么，“你是要接水吗？今天这边停水。”
“是啊，我才刚知道。”
谢舒点头，无奈地笑着，却见眼前的男生忽然微微侧身，说：“我们这儿有热水，进来我给你倒吧。”
谢舒眼眸微亮，不过注意到里面又不少陌生学生，她有些不好意思进去打扰，“你们还在排练吗？”
“没有，现在是休息时间。”傅明遇看出她的迟疑，伸手拿过她手里的杯子，微笑着又不容拒绝，“你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出来。”
-
彼时的陆嘉言挂了电话还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捏着手机，看着窗外边的景。
宋博远过来时便见他这一副模样，于是问：“这么快就商量好了？”
陆嘉言敛了敛神色，踌躇片刻后，转身看着宋博远问：“你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随后，两个人站在无人的走廊尽头，神色看起来都很严肃，聊了很久的事。
结束时，宋博远还伸手拍了拍陆嘉言的肩，笑容欣慰，却又带着些莫名的情绪。
-
那天之后，谢舒忙着主持的事，而有事要说的陆嘉言却就没再过提任何事，她也逐渐将那一通奇奇怪怪的电话给抛至脑后。
元旦晚会安排在跨年这一天，距离晚会只有一周左右。
节目首轮彩排完第二天，在上课的谢舒忽然收到陆嘉言的消息，他在教学楼下等着。
下课一出教室，迎面的风灌入衣领，谢舒冷得一哆嗦，迅速拢了拢围巾。
今年清城的冬天比往年冷些，她不敢感冒，出门必穿得厚厚实实。
出门就看到那显眼的越野车停在路口，谢舒小跑几步过去，感受到背后投来的各种目光，她没作停留，拉开车门上了车。
车里开了暖气，谢舒松了松围巾，才转头问他：“怎么了？什么事啊？”
“旅游的事。”陆嘉言一边开车，还一边伸手提了杯奶茶给她。
“我最近不喝这些。”谢舒见他将车开向宿舍方向，提醒道，“我去艺术楼那边，今天下午还有个彩排。”
陆嘉言将热奶茶塞到她手里，“那就拿着暖手。”
她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冷，在家空闲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捧着杯热水暖手。
谢舒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拒绝，却没将奶茶从塑料袋里拿出，就这么隔着袋子拿着。
她又思及他刚刚的话，开口问：“去哪儿确定了？”
片刻间，陆嘉言已经把车开至艺术楼外。
他将车停稳，才缓缓说道：“嗯，去小明岛。”
谢舒有些惊讶，记得他上次说的不是小明岛，不过小明岛近几年旅游业兴起，度假的话选择那里也不错。
只是——
他话锋一转，又说道：“爸之前和我说过年他抽不出时间，所以我想着，要不把时间改到元旦。”
谢舒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她转头看向旁边的人，“元旦？那什么时候的飞机？”
如果是元旦当天，她还赶得及，但如果是——
“三十一日下午的航班。”
谢舒开口：“那我去不了。”
这个时间和元旦晚会冲突了。
她本想着问他能不能换个时间，却听陆嘉言说：“我和爸妈已经说好了这个时间。好不容易他们都有空……”
“但是三十一号晚上我要主持。”谢舒打断他的话，“元旦晚会的时间很早就定下来了的，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时间卡在这天，不能晚一天过去？”
陆嘉言说出原因：“三十一日下午过去，晚上那边有海滩烟花秀与表演。”
许是觉得这个理由不充分，他又说：“而且我已经将安排都和爸妈说了，难道你要他们白白期待吗？”
谢舒听着这话，心里莫名不舒服，她不想以最坏的想法去猜他这是在拿陆父陆母逼她选择。
只是一趟旅游罢了，他又何必这样要她做选择。
被她随意放在腿上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下，谢舒也想转移注意力，打开手机看。
是他们四个主持人小群里，那两个艺术学院学长和学姐在发消息。
学姐：【我有点事要晚十分钟到】
学长：【ok】
学长：【宋嘉真他们已经在了】
学姐：【她们这么积极呐？】
学长：【你说呢.jpg】
学姐：【学妹到了嘛？@谢舒】
谢舒看着屏幕上的那一行字，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某个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
谢舒放下手机，也忘了要回消息。
她迟疑着，眼神里有几分错愕，先是问：“小明岛度假村，是宋氏主推项目吧？”
陆嘉言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提到这个，如实回道：“嗯。”
谢舒声音很轻：“那，谁和你提议的去小明岛旅游？”
她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触碰到了真相，可她不愿相信。
陆嘉言念出一个名字，“宋嘉真。”
他倒是没有隐瞒。
“宋博远也说了吧。”
谢舒自嘲般的笑了笑，却笃定无比。
她了解陆嘉言，如果只有宋嘉真，他才不会管，可一旦宋博远参与到了其中，他们的兄弟情分，足以让他去考虑。
谢舒低头看着手里的奶茶，目光没有温度，倏地冷笑了声：“为什么？”
陆嘉言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却没想太多，只以为她这句“为什么”是在问为什么要去小明岛。
他偏头看着她，态度柔和了些：“只是刚好有这个机会，时间上爸妈他们也都有空。”
谢舒却觉得他在避重就轻。
“你要我放弃主持，和你们一起去旅游。那你知道，宋嘉真是候选主持人吗？”
这次元旦晚会除了四位主持人之外，还分设了两位的候选主持人，就是怕出意外，还有候选主持人可以救场。
但谢舒没想到，这也成了一把刀，被他刺向自己。
她忍不住转头，对上他的目光，有一丝不可置信，声音微颤：“你是想让我把这次主持机会让给宋嘉真吗？”
只要她有事退出，那么替补她主持位置的就是宋嘉真。
陆嘉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她的眼睛，然后，第一次听到她用那么冷漠的语气质问自己。
“陆嘉言，凭什么我要让给她？”
气氛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
陆嘉言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他想解释，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
他本意只是想让谢舒和他们一起去旅游，但好像……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半天，谢舒只得到了他的这句回答。
在之后，就只有沉默。
此刻沉默如同无尽的黑暗，她的心脏彻底地失重坠落至深渊。
-
从车里出来后，谢舒没有直接上楼，而是一个人站在无人的楼梯里，手指被冻得通红，却依旧紧紧抓着扶杆。
即使是上一次亲耳听到他说她只是一个妹妹时，都没有今天这么难受。
那时候她还期待着未来，带有幻想，以为他们面前只是有一丝阻碍，可是今天的陆嘉言给了她重重的一击。
他还是这么理智，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其他人，他永远能做到理性选择。
在当初感情最浓烈的时候，他都可以理智地分析后果，选择暂缓公开关系。
如今，他又为了宋博远俩兄妹来劝她放弃。或许可能是他觉得那个主持机会没什么重要的，可对于谢舒来说，却不一样。
原来，她也不是特例。
他会想在朋友与她之间保持一个平衡。
可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受委屈，也没有人会不想要偏爱，从头到尾，他都给予不了她偏爱。
意识到这一点，谢舒才真正感觉到难过。
她咬着唇，心里难受堵得慌，可是，她不能大哭一场，只能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谢舒没来得及收拾情绪，便撞上了来人的视线。
学姐有些惊讶她也在这：“谢舒！”
话音落，许是看见她停在楼梯上不动，表情也不似平常，关心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谢舒只是摇头，深呼吸了好几下，然后才说：“我们上去吧。”
学姐见她这个样子，又关切地问了两句，然后两个人才上楼。
谢舒落在学姐后面一步，她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没有再出现失态的情况。
可是面上表现得再怎么平静，心里仍是一阵阵难受，就好像有什么信念忽然在心里崩塌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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