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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名字大全故事】我因为一张彩票差点和她远走高飞。

时间:2023-03-26 12:39:46 阅读: 评论: 作者:佚名

“买房。”她答,“留在郑州。”

2

就职以后一段时间,我所知道的方璇,还是第一天就知道的她。我们之间的交谈,也仅限于每早每晚上下班的照面招呼,别无其他交集。

真正熟悉起来是源于2019年年尾的一次远差。

公司派我到濮阳市处理合作方的事务,需要带着公章,但制度上不允许我独自携带,必须要有监管的人陪同。行政部你推我、我推他,谁都不愿意去多一桩负有责任的麻烦事,最后推到了方璇身上。她既单纯又爽快,满口答应了随我前往。

那时濮阳没有高铁,我们只好买到鹤壁市的票,再从鹤壁市租车,开一百公里。虽然折腾,但想到有她相伴,也没那么无趣。我们买了挨着的座位,毫无疑问,即便到站后租车,她也会坐在我右手边的位置上。

单身的一男一女,这趟旅程未免暧昧了点。我们聊了一路,几乎没有休息,从她念大学到我念大学,从我的工作到她的工作。她的家庭、她的理想、她的爱好,甚至于她的体重,都告诉了我,这种信任的情感源于陌生的路途,我们是唯一认识的人。

等我们由高铁换为租车后,这种情感更浓厚了,聊天的话题已经转到了恋爱经历上。她念大学的时候尚且有对象,是同学,也是同乡,但那男人毕业后回老家开奶茶店去了,死活不愿留在郑州。

“他临走前说‘凭你自己是不可能留在郑州的,早晚还是要回去’,开始我的确是赌气,现在觉得无所谓了。但是我不想回老家,我妈是很强势的人,我一旦回去,什么都要听她的。”方璇补充说,“你不要觉得我矫情,这是现实,我如果回去,她连对象都给我找好了。”

“我不会觉得你矫情。”我解释说。

“你嘴上不说,心里可能这么想。”

“不会,我有什么话都会和你说。”

“这话百分百是骗我的。”她深谙男人的言语,似乎也看透了我。

我驾驶着那辆破旧的大众朗逸,它的速度只能到一百二十码,超过了风噪就会盖住我们的话,什么都听不清。方璇在副驾驶上坐着,和我继续聊,并时不时提醒我困不困。我以为路上可能会下雨或者下冰雹,或者说我潜意识里总希望发生点别的事,如果按照电影的发展,我们应该遭遇点什么微小的不测,被困在某个地方。

直至下了高速,距离目的地还有二十余公里,天空仍然晴朗,我不再求什么意外的事来了。偏偏不巧,这时右前胎突然被路上的碎石扎破了,让人怀疑上天胡乱遂了我的愿。

停好车子后,我打起双闪,然后用导航的电话联系了附近的修理厂。对方问清情况,开口就要一千,颇有敲诈的意味。我考虑再三,决定勉强答应,但被方璇制止了:“太贵了,不能答应。”

“那怎么办好?”我问她。

她摇摇头,接着说:“我不知道,但是不能答应他们。”

我挂上电话,蹲了一会儿,她也蹲下,和我面面相觑。我想这是个荒诞的场面和两个迷茫的人。怎么办呢?我想起来后备箱可能有备胎在,于是掀开,里面不但有备胎,还有千斤顶和扳手,不但有千斤顶和扳手,还有换胎说明书。

一时间,又气又好笑:“原来租车公司早有准备。”

方璇得了势,说:“你看,我们靠自己还是有办法的吧!”

“你说得不错。”我笨拙地操作起来,她给我辅助。阻碍不少、困难重重,做错了几次,折腾了估计两个小时,我们才终于换好,她的手和我的手都黑得不成样子,随后相视一笑,就又启程了。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色已晚,本应当天折返的旅程被迫住下,在同一个酒店。如果事情往浪漫的方向上发展,那家酒店应该只剩一间房才好,但现实就是他们绰绰有余。我们分别去了不同楼层。我又在想,我们会发生点什么?要找她聊聊天吗?但经过了一整晚,都很平静。我既没找她,她也没找我。

次日办妥事宜,我们下午乘车回到郑州东站,天色已昏。她的电动车就停在西广场边的人行道上,等着我俩。这回她叫我骑车载她,于是我载上她,自然的那样。每当加速的时候,她的身体就会因惯性贴近我的背,我几乎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

“去哪里?”我问她。

“你先骑到你家,我再骑回我家。”她说。

“还是先送你回去吧,我再打车回。”我说,“天黑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好。”

3

我骑了约莫十五分钟,到了她的住处。我将车子给她,挥手告别,她摆摆手便进去了。我独自走到街边,要拦辆出租车回去。

等了几分钟,车子还没拦着,方璇出来了,还是那身衣服。我的第一反应是她想邀请我上去坐坐,喝杯茶。虽然很狗血、很俗套,但我乐于如此。

她开口:“我钥匙好像丢了。”

“啊?”超出了我的预想,我问:“你的室友呢?让她先开门。”

“我刚刚给她打了个电话,才知道她回老家了,明天才能回来。”她耸耸肩,无奈地说。

没办法,我们沿着那条来路找了很久,一无所获。我反复询问她记不记得丢在了哪里。她摇摇头,不记得。等到我们找累了,大概到了零点,我们才反应过来她今晚无家可归。

“要不你今晚住酒店吧。”我说。

她说:“太贵了,我在郑州还有几个朋友,我问问她们,去她们那里对付一晚。”

我们坐在一条石阶上,四下阒寂无声,微风缓缓而来,天气有些寒意。我看着她给朋友们发消息、打电话,竟没人接,也没人回,瞬间觉得更冷了。我忍不住说:“要不先去我家坐会儿吧。等等她们的消息。”

她应下来,竟真的跟我回了家。

我们坐在沙发上,中间隔了一个人的位置,距离不近不远。她顾着联系朋友们,我看了看时间,要凌晨一点钟了,她大概率今晚去不成了,也许人家早就睡着了。我们之间也沉默下来,说了整整两天的话,好像说完了。我以为这一定是我人生最为尴尬的时刻。

直到隔壁响起一对男女的声音,“嗯”“哦”“啊”起伏不断,他们声音很大,也很久。我才意识到,现在才是我人生最为尴尬的时刻。

我们犹如公开处刑,受此折磨,不知说点什么,甚至羞于去看对方的眼睛。

我终于还是开口了:“不好意思。”

“是我不好意思,给你选了这里。”她问,“常常那么吵吗?”

“偶尔,不算经常,一周有两三次。”我答,“左边隔壁会吵,右边隔壁不会。”

“那和我住的地方也挺像。”

“是吗?”我附和一句。但她没有回复。

两人再次沉默下来,这种时候又该说些什么缓解气氛。她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开口说:“我们做些什么吧?”

说实话,此时我有些下流的想法,我想吻她,按照影视剧的走向,我该吻她。可我忍住了,吻她之后如何收场呢?她喜欢我吗?我不知道,我为人谨慎,做事也谨慎,我没法意气用事。心里似乎有一团火,明晃晃地燃烧着。我默念心静自然凉,说:“我给你讲个冷笑话吧?”用以扑灭多余的情愫。

她说:“你讲吧。”

“我以前看过一篇新闻报道,说是在曹操墓里发现了两个头盖骨,一个是曹操的,一个是曹操小时候的。”

她恍了几秒,反应过来,说:“既好笑,也好冷。”

当晚什么都没发生,我们不停地周旋在不同的话题中,几乎没有闭上过眼睛。后半夜,那对男女终于没有了声音,我和方璇比他们还累,昏昏沉沉地继续坐到破晓。

等天更明时,她就要走了,我问:“去哪里?”

“去上班。”她说。

我才想起,我也要去上班,但是远没到时间:“太早了吧?”

“我该走了。”她没再理会我似是而非的挽留。

4

可能是那晚四目相对的窘境所致,可能是那晚把和她这辈子的台词都念完了,我们中途又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过话。她就大部分时候窝在公司前台的座位上,工作,或是玩弄自己的手机和指甲,偶尔拿本杂志在那里翻。我路过时,她会看看我,我也看看她,四目相对,又是相顾无言。

等2020年来临,新冠疫情也来了,我们中途两个多月没见。再次交谈时,是在复工后公司楼下的便利店里,发生了一件感性的事。

那日午后,我休憩间去买咖啡,正巧遇到在买酸奶的方璇。当时店里只有三个人,我,她,便利店的店员。我们不可能再不说话,仍是她率先开的口:“我发现你这个人很现实。”

我有点忍俊不禁:“啊?什么意思?”

“你在郑州没有朋友,也不交朋友,是因为一开始就打算着回上海吧?”

“也不能那么说,你算是我的朋友。”我说。

“我不算。在公司你不和我说话,是心里有什么顾虑?”

“不是。”这的确不是我不和她主动说话的理由。

她看着我,突然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不知该答有还是没有,眼睛始终不敢与她对视。我转而望向便利店的店员,此时她正在收拾一台自助彩票机,余光瞥见我看她,对我笑了笑。方璇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说:“我明白了。”

我刚要解释,她已经起身,我以为她要走。

但她径直冲到那个女人面前,问:“嗨,你好,我想问一下,你结婚了吗?”

听到这话,我狠狠呛了一口,对方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方璇问得如同挑衅。幸好那人脾气好,不做计较,答她:“没有。”

方璇不等人家说完,立马喊我:“没有诶。”

我羞愧得想立马跑掉。那女人倒是顿了顿,帮我解围:“但是我有对象,快要订婚了。”

我听到这话,终于放下心来,方璇不会就此再做文章了。她果然安安静静坐回位置。我才来得及解释:“我不是喜欢她,你误会了。你太冲动了。”

她摆摆手说那太遗憾了,然后又说我太理性了。

我问她:“理性不好吗?”

“你这个年纪,得感性地做点什么才好。”她说。

这不假,我想,尤其面对方璇的时候,我的确想跟着感觉做点什么。我说:“不如我们一起选串数字,买注彩票,如果能中一百万以上,我们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就没什么能阻拦我们了。”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感性的事,方璇也深以为然,我们选好数字,打印出来,由她保存。那天赶得巧,当晚就会开奖。

我下班到家,洗漱完毕,还不到开奖的时间,我不打算过度关注这件事。不料方璇突然给我打来电话,说要给我送酒。

“送酒?”我问,“送什么酒?”

“我买了一箱福佳白的果味啤酒,我不知道怎么的,就想给你送来。”她好像喝了酒一样,说了这几句话,“我出发了。”

我叫她不要动,我去拿,不必走路过来,那么晚了。可等我穿好衣服下楼的时候,她已经在了,身边就是一箱啤酒,玫瑰味的。

她好像真的喝了酒,说了好些摸不着头脑的话。一是她觉得我骗了她,她回家很久才想通,买彩票压根不是什么感性的事,反倒是十分理性的事;二是问我什么时候离开郑州,什么时候回上海,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也想去。

我问她:“你不是想留在郑州吗?”

“我想留在郑州,是因为不想回家;如果我能去别的大城市,我也想去,只是怕没有能力。”

“你可以考虑找个大城市的人结婚,以你的条件,绰绰有余。”我开了一个不合时宜的玩笑。

她面色严肃地说:“即便找对象,我也不想依附别人,那和回家没什么区别。”

我想说她傻,却丝毫不忍心。我问她要不要上我家坐坐,两个人带着一箱啤酒,站在路边聊那么久,挺奇怪的。但她拒绝了,我更加摸不着头脑:“上次你不是去过么?”

“这次不去了,我可以在这路边陪你喝一瓶,然后我就回去。”我至今也不知道她拒绝我的理由是什么,上次去和这次去有什么分别。她从始至终没有告诉过我她的想法,好像也正像我没说过多余的话。

她打开箱子,拿出两瓶啤酒,让我开盖。我们一边喝酒,一边达成了一个俗套的约定,如果我们彩票能中一百万以上的话,我们就一起远走高飞。

过后,她要回家,我要送她回去,叫她等一等,我先把啤酒送到公寓里。她没等,我再次下楼时她已经走了,也给我发了消息:“我走了。”

那晚彩票没有中奖,五块钱都没有,这在意料之中。我做了很长一段关于方璇的梦,不过醒来完全记不清了。

5

时间有时过得很快,转眼又到2020年年中。公司总部的领导突然联系我,要将我派往南京的公司:“那边缺人,到了那,你当部门总监的副手,一步一步来,好好发展,然后回上海。”我竟开始对郑州有些不舍,尤其对方璇有些不舍,问道:“什么时候去?”他反问我:“不是越早越好吗?”

的确,我一开始,就想早日回到上海去,多赚钱、多升迁。方璇说得不错,我是个现实的人。唯一有的一丝浪漫叫我半开玩笑地问她:“我马上要去南京了,然后可能回上海,你愿不愿意也去那里试试?”

她拒绝了,理由很明白:“我在郑州呆得都很费力,南京和上海,更别提了。我甚至不一定能找到工作。”其实她何尝不也是个很现实的人,她说得不错。另一方面,我给不了她多少帮助,我同样不忍心她真的跟我走。

那张彩票中大奖是我们之间开的玩笑,99.999%的现实外,只有17721088分之一的可能,这个概率我专门查过,无限接近于零。

我们在最后的时间里有一定感伤的情绪,但谁都没表现出来。我心里计划着挨过去,然后好好告别,却不料在即将离开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

开始时是风寒感冒,接着变成病毒性感冒,并发了胃肠炎,受尽了鼻塞、发烧、干呕、胀气的折磨。我请了几天假延缓工作调动的事,独自前往附近的诊所挂水,要等病好了再走。方璇知道了,非要来看我,给我送做的饭。

我拒绝了:“你不用来,我怕传染给你。”

“我不怕。”她说。

我又想了很多蹩脚的理由拒绝,但她不依不饶。最后我只得道出实情:“别来了,我现在生病,状态非常差,我不想让你看到蓬头垢面的样子。”

“又不是绝症,有啥?”她说,“我有什么不能见的。”

我被逗笑了,应允她来。她确实做了饭,也不嫌弃我落魄的模样,陪我坐在诊所里,给我剥水果吃。她说:“我倒希望你多病几天,这样你就可以晚点走了。”

我说:“如果我得的是绝症,你可以这样说。不过我这次走了,也许有一天还会回来。”

“我也会说也许有一天我会去南京去上海找你。所以还是等你真的回来时再说吧。”

我们俩在最后相伴的时光里坦诚了些,除了没说出“我喜欢你”“我爱你”,其余相应的话,该说的话,都说了个遍。只是后来我才明白,那两句话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是废话。

病好之后,由方璇给我租赁的公寓退租了,没能拿回押金,她和房东大吵一架。我收拾的东西悉数寄往南京,她送我了一幅她画的画,要我亲自携带,我之前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本事。画上是一片原野,盛开着大片大片的花。

到了车站,我们无话可说,再没了需要交代的事。我望着她,她望着我,一直到我彻底进站之后,她才走。我心里酸楚不已,虽然自我人生以来,皆是不断地告别,但如此的酸楚,却是平生头一遭。

我没和她说这,我只给她发了:“保重。”

她发给我的消息是:“虽然很想哭,但我没哭。”

6

再次见面是2021年的初春。

我会同一个养老产业的领导去洛阳考察项目,途经郑州。我找间隙到了她办公楼的下面,和她说我出差路过,现在正在下面的咖啡店里。她的消息立马回过来了,且不乏神经叨叨地说她这天正想给我发消息。

不过几分钟,我就见到了她,这次她穿着一件粉色的衣服。她几乎没变,我分不清胖了还是瘦了,漂亮了还是衰老了,她说我胖了、黑了。我说请你喝杯咖啡,我就要走,先去洛阳,再从洛阳回南京去,时间很赶,晚上要加班。

我们喝着咖啡,她突然哭了。我无法安慰她,因为我不知她为何而哭,我想有一种可能是因为和我久别重逢,有一种可能是那天本应在送别我时流的泪,攒到此时。我问了至少五遍:“你为什么哭了?”

她不说话,还是哭;我像个傻子,还在问。

最后我问:“是不是因为喜欢我?”

她被逗乐了,带着又哭又笑的表情说:“锤子!”

“不然呢?”

她终于说了:“没有不然。我妈在催我回家了,我想实在不行在郑州买个公寓,像你之前住的那个。”

“别买,公寓是不值得购买的,转手很难,税很高,回报率很低。”

“我就说你,还是那么现实。我不想那么权衡利弊,买房,我可以留在这。这个理由足够了。”

我知道她是个执拗的女人,便没再多说什么。其后谈及近况,听说有人追过她,也有新认识的朋友,开始学习一点人力资源的知识,皆是些平淡的事。随着那杯咖啡喝完,时间溜走,我们短暂的重逢即要告别。我想拥抱她或亲吻她,那可太浪漫了,我最终什么都没做,我和她的观点一样,还是那么现实。

她最后问我:“为什么你从来没考虑过留在郑州呢?你说你要去上海,可你如今又赚了多少钱?你又升了多大的职?”

“没有,什么都没有,我们都很矛盾。”事实上,我们都未如愿,仍在不断追求超出本身的事。

她的泪干了,情绪稳定下来,我们别过。

我坐在出租车里,打开车窗,感受着郑州的淡淡微风、点点小雨,想到她曾骑着车带我,我曾骑着车带她。我觉得,如果我当初选择留在郑州,或许我们会有缘一些。但又是几乎不可能的。

那天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没几天我得知,她真的买了一间公寓,在地铁3号线附近,距离她上班的地方需步行一公里的路加四站地铁,公寓对面是物流中心,周边是些汽车零部件的产业园,人很多、很杂。她不顾家人和朋友和我的劝告,用她自己攒的钱加借的钱付了首付,又坚持自己还贷,生活的压力尚且多了几分。可我知道,这是她想要的,无法阻拦。

那公寓是现房出售,她隔了一段时间就开始找人忙起装修来,有时会专门告诉我进度:“现在墙面好了,我打算再贴层壁纸,粉色好还是绿色好?你觉得呢?这套公寓原本可以装修得更好,但那样太贵。我现在按自己的想法叫人弄,比较省钱,但是很朴素。”

说话的口气,俨如我是男主人,她是女主人,共同成立了一个家。

我说:“也不用装修太好,你以后会买住宅商品房。不会住公寓生活的。迟早要卖掉。虽然会很亏,因为这里面交易的税很高……”

“我知道,你讲过很多次了。”的确,我给她分析过许多次了,但对她的决定没起什么作用,这有点像我的出现对她的人生没起什么作用。

再后来她偶尔又提起过几次房子的事,说房子装修好了,要择期搬进去住了,以后不下雨骑电动车上班,下雨就坐地铁上班。渐渐地,我自己的工作忙碌起来,和她聊天的时候少了,以至于我最后并不知道她搬过去住了没有,也不知道她依然骑电动车上班还是乘地铁上班。

当下最不知道的,是她的安危。

7

二零二一年七月二十日的雨灾持续至第二天凌晨,方璇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新闻已经开始通报失踪人数和死亡人数了。我没有她家里人或朋友的联系方式,最后只能联系到之前的同事,他们同样不知道方璇的消息:“下班后,她就冒雨走了。不知道到家没有。”没人能联系到她,他们都在着急联系自己的亲人和朋友。

一时间,事情恐怕到了最坏的可能上,我心如刀绞。眼泪终于忍不住簌簌地落下来,脑袋被打了一闷棍似的,恍恍惚惚的。

直到手机突然响起,是方璇的姓名,她打来了电话,我惊坐起来。听到她温热的声调,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方璇,你怎么样了?”

她说:“昨天我回去的路上,雨越下越大,水越漫越大,我没法骑车,淌水扶着道路中间的栏杆走,后来又去扶围墙和树。后来摔倒了,脚踝划破了。很害怕,很惊险,我更着急往家赶……好在在更大的雨前到了家,但是家里停电了,手机也没信号,一整夜,后来手机也没电了。我只好睡了。今天早晨我才看到你的消息,我才知道,暴雨比我想的还严重,真的有人失踪了,有人死了。”

听她的描述,我脑海里能想象得到她在水中行进的模样,既像玫瑰,也像子弹。她一直是柔美而坚强的一个女人。我说:“你人没事就好。我就放心了。”

“哎,你说,如果我要是马上被淹死,我想给你打个电话,都打不成。”她说,“不过说真的,我今天看新闻后怕的时候,确实想起来你了,万一我被水冲走,就再也见不着了。”

“不会的。”我说,“你福大命大,不会有事。我们还会再见,也许有一天我会回郑州,也许你会来我这里。”

“什么时候了,你还是这一套话。我先挂了,我现在要给我妈回个电话,光顾着你了……”她带着幽怨的语气。

没等说完,也没等我说拜拜,她就挂了。我没有放在心上,可按朋友的说法,她在我离开的时候没失望,在暴雨里一个人的时候没失望,但一定对我客气的话失望了。

后知后觉中,我又得知,她要离开郑州了,虽然那天她很幸运,没有被水冲走。但她说她越想越后怕,她一个人,总做噩梦,自己无法释怀那天遭遇的凶险。我知道,可能也迫于家庭的压力,不如她想,即便买下那间公寓她也无法留下。

她按照母亲的旨意,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河南省许昌市下面的镇上。开始时我们仍有联系,相互邮寄过东西。一来二去的交流中,又得知她有了男朋友,她母亲给她介绍的,本地人,当过兵,两家是邻居,她有了新的生活方向。她一直说,有机会了再见见面、聚一聚。可实际上,我们断绝了来往,不再发消息、不再寄东西。

时间来到了2022年的夏,我们相识第三年的时候,她主动给我打了个电话。

“我要订婚了。”她说。

听到这话,我立马又像那晚一样心如刀绞了。我是多么自私的人啊,她结婚的消息和她失联的消息竟然让我觉得没有分别。

“那么早吗?”我问。

“本来更早,还是因为新冠疫情的原因,拖延了,结婚也要往后拖。”她说。

“老老实实结婚,可不像你的风格。”我说。

“不然呢?我现在理性了,生活没那么多的可能,只有一种可能。”的确,她就按着母亲给她的既定路线走了下去。谁也不知道她爱不爱那个人,可爱一个人代表不了什么。我爱她,也从来没和她在一起过,从来没和她说出口过,也从来没有为她付出过什么,从未停留过。

“那祝你结婚快乐。”我说,又觉得这话很拗口、很荒唐、很遗憾。我甚至想把电话直接挂了。

她说:“谢谢你。”

题图 | 图片来自《春夜》

小 暖 说

谢谢你,谢谢你曾经突然从我的生命里出现。

谢谢你,谢谢你装点了我那段时光的旖旎梦境。

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短暂而鲜活的勇气,让我对未来有过不同的期待。

谢谢你,谢谢你时过境迁还愿意以真心祝福我。

虽以遗憾收尾,但未曾后悔有这一段心事。

谢谢你。(柴禾/文)

(摘编自微信公众号人间故事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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