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BgjhSM%2B24pyV%2FIgMQBzpKKl2w%3D&index=3" width="640" height="960"/>
在学生们看来,王绍武很有人格魅力,他对学生的教诲是全方位的,学生不只跟他学琴,也向他学习做人。
“王老师是我一生的榜样。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提升自己的教学水平,他对教学的热情令我敬佩。很多之前他和我说过的话,现在都成了我一生追求的方向。”梅第扬至今还记得,有一次上课时,自己拉了一首特别熟悉的曲子,当时对这首曲子熟悉到可以全凭肌肉记忆就完成,演奏之后自己觉得特满意。但是,王老师听完以后沉默了一会,意味深长地说,不要只想着把手上的技术拉熟,而是应该去思考如何提高自己对音乐、对艺术的审美。“那时的我还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可是现在回想起来确实如此——音乐是要用心追求的,而非单纯的技艺,要去尝试做一名艺术家,而不是一个工匠。”
有一次,梅第扬参加日本的一个音乐比赛失利,心情非常沮丧。“赛后,王老师听了我在比赛现场的录音,觉得我现场发挥很好,或许是运气不佳而没有进入决赛,这是我参加国际比赛惟一一次失利。王老师一直安慰我、鼓励我,又带我去保加利亚参加一个重要的国际比赛。至今我还记得他当时对我说的话:必须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声音,拥有让人能记住的音色才能在舞台上表现得更好。”
2008年,王绍武的好几名学生在西班牙Llanes国际中提琴比赛中获奖,其中,梅第扬获得第一名。当时,王绍武鼓励他,不要满足于已有成绩,要向更高的目标迈进——冲击世界中提琴最高奖项德国ARD大奖。
梅第扬去德国留学之后,仍然和王绍武保持热线交流,互相分享优秀音乐家的演奏视频,品鉴老师推荐的好琴等。“梅第扬开始形成自己的演奏风格,他的琴声开始有标志性的东西了,我感到很欣慰。2018年之前,我们聊得比较多的是参加比赛的事情。2018年,他获得第67届慕尼黑ARD国际音乐大赛中提琴比赛第一名以及其他所有六项单项奖,是首位获得此项比赛大奖的中国选手,实现了多年前的目标之后,我们就不聊比赛了,开始聊职业发展的话题,更像朋友。这些年来,他回北京就给我打电话,在京期间我们几乎形影不离。”王绍武说。
理解中西方文化差异
“我喜欢当老师,可能是因为我自己的求学经历很坎坷,我想把自己走过的弯路告诉后来者,让大家不要走弯路。”王绍武在新疆长大,10岁开始学习小提琴,表现突出。那时,新疆歌舞剧团的张民选老师非常欣赏他的音乐才能,鼓励他走专业道路。但是,由于学习条件所限,王绍武没有考上西北民族大学附中,第二年,他又尝试报考了几所学校,最终被西安音乐学院附中录取。20岁时,王绍武考入中央音乐学院,在隋克强老师的建议下改学了中提琴。从新疆到西安再到北京,他不断感受东西部之间的教学水平与观念的差距,一直努力地追赶着,弥补差距。
1996年,王绍武从央音本科毕业,在央音附中任教。2002年,王绍武赴德国科隆音乐学院深造,师从中提琴家Matthias Buchholz。“Matthias是给我巨大影响,同时也让我抓狂和纠结的老师——他和我的观念分歧很大。他总是强调音乐,比如,有时我想问他一些技术问题,他就说,你要想音乐,我认为我想的就是音乐,但是他认为不是。我们还曾经因为音乐上的分歧产生争吵。有一次Matthias老师说,你们中国人的思维怎么是这样的?我气愤地离去。”留学的那几年,王绍武一直很困惑——Matthias说的音乐到底是什么?他一直没有完全理解老师的想法。直到多年后,他才体会到,中西方的观念、思维方式确实有差异,Matthias老师不像中国老师那么重视技术,例如,王绍武在央音附中教的班上,有一个孩子演奏技术很差,可是Matthias老师就很欣赏这个孩子——他认为这个孩子音乐的敏感度很好,有好的声音;Matthias老师担任国际比赛评委时,会给那些技术不是最好但有灵性的选手打高分。
为了让学生们深刻感受中西方文化的差异和领悟西方古典音乐的内涵,王绍武经常带学生到欧洲参加音乐节或比赛增长见识。梅第扬正是在附中阶段就已经了解欧洲人的听觉习惯,建立了听觉标准,为其日后在欧洲的顺利发展奠定了基础。
激发出学生对音乐的爱
王绍武在留学期间先后获得硕士学位、Konzertexamen最高演奏博士学位。2005年,王绍武回到中央音乐学院举办汇报音乐会,他把音乐会现场视频发给Matthias老师,Matthias很高兴地说:“恭喜你,音乐很好、很感人,你终于明白我需要的是什么了。”
“Matthias老师的教学方式以及我在留学期间的见闻,促使我不断反思国内音乐教育的一些问题,比如,现在国内的琴童大多技术很好,有的年纪很小就有了令人瞠目结舌的技术,可是为什么长大之后反倒不突出了?”王绍武分析,或许是国内的老师们在教学过程中过于强调技术,一些孩子应对技术要求时比较灵敏,但在捕捉内心感性的东西时却变得麻木了。如果老师没有及时发现这一点,就会丧失引导的良机,久而久之,对技术的过度追求会限制教师的判断,蒙蔽学生对灵性的追求,从而丧失对感性的、灵性的敏感。这对中国老师形成障碍,导致中国琴童发展后劲不足。
王绍武回忆,刚刚进入科隆音乐学院时,他觉得Matthias老师班上的德国同学演奏技术都不合格。但是两年之后,这些同学进步都特别快,无论是对音乐风格的掌握还是对音乐的理解力、判断力、感知力都非常好,技术成长也很快,王绍武特别惊讶——这些同学练琴并不多啊。
他反复琢磨,终于领悟——以Matthias为代表的欧洲老师,其教学方式是激发出学生对音乐深层次的爱,带着这种爱去学音乐,学生一定能自发地学好。相比之下,中国老师往往以为从技术上努力就可以走捷径,但学习音乐其实没有捷径,音乐必须用心感受。音乐教育并不是老师要“塞”给学生什么,而是要启发学生,让音乐从其心中自然流淌。
王绍武总是在琢磨新的教学方法,经常有一些灵感冒出来。
“音乐艺术教育比较特殊,没有固定的套路——每个学生都不同,要因人而异、因材施教。总的来说,对于很有音乐才能的孩子,老师要减少控制欲,启发、点拨学生,让其发挥自己的特长,形成自己的风格、特色;对于才能一般的孩子,可能需要更多的系统技术训练。”王绍武说,央音附中的学生大多有很好的音乐才能,老师要把控制欲降到最低,不要伤害学生的才能;要观察学生在不同阶段的表现,及时帮助学生解决每一阶段最突出、最严重的问题。
在教学的具体过程中,根据学生所处的不同阶年龄段的接受能力,以其能够理解的方式指导;根据学生的接受能力安排曲目,尽量不要让附中阶段的学生演奏特别难、情感特别复杂的音乐,比如,浪漫时期的音乐,很多成人都不一定懂,十几岁的孩子大多没有经历过爱情,怎么能懂爱情中的那种痛、那种浪漫?帕格尼尼的高难度炫技作品,年轻学生是否能真正体会其中的快乐、松弛和自如?
“我很幸运,遇到了不少好苗子,教学上取得了一些成绩,但是放到整个世界来看,优秀的中国音乐家还是凤毛麟角。”王绍武说,中提琴未来发展的路还很长,需要大家继续努力、踏实苦干。(徐丽梅)
来源:“音乐周报”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