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彩陶罐(李政葳/摄)
古老、绚丽的彩陶艺术,是华夏民族的伟大创造。策展人说,大地湾先民将他们对自然万物的观察和认识,装饰在陶器上,陶器不仅代表大地湾先民高超的制陶技艺,也蕴含着思维认识与审美情趣。
因此,甘肃是名副其实的“中国彩陶之乡”。据记载,从距今8000年的大地湾文化一期起,到距今2500年的沙井文化,甘肃彩陶文化延续发展了5000多年,经历了仰韶文化、马家窑文化、齐家文化、辛店文化和沙井文化等阶段,形成了其独立的彩陶文化体系和完整的发展史。
从彩陶文化衰落,到中原青铜文化西进
马家窑文化因最早发现于甘肃临洮县马家窑村而得名,距今约3300至4050年,马家窑文化彩陶纹饰丰富,有蛙纹、鸟纹、鱼纹等动物纹,以及旋涡纹、水波纹、圆圈纹、锯齿纹、网格纹、弧线纹、菱形纹、三角纹等几何纹。
然而,马家窑文化发展至马厂时期,甘肃彩陶文化也显现出了衰退之势。新石器时代晚期,随着处于洮河流域的齐家文化兴起,人们开始制造并使用一些红铜或青铜器,进入铜石并用的时代。冶铜业的发展逐渐影响到了彩陶的主体地位,齐家文化陶器主要是泥质红陶和夹砂红褐陶,还有少量的灰陶,彩陶数量较少,器型单一。
在随后兴起的辛店文化中,甘肃彩陶进一步走向衰落。陶器以夹砂红褐陶为主,陶胎较为粗糙,彩陶比例大为降低。沙井文化是甘肃境内年代最晚的一支,含有少量彩陶的青铜文化,年代约为西周至战国时期,以夹砂红陶为主,且多无纹饰。沙井文化彩陶被称为“甘肃彩陶文化的绝响”,之后甘肃彩陶文化逐渐消失。
这时,便不得不提中原青铜文化的西进。考古发现表明,夏商文化已深入甘肃东部,对当地文化形成强有力的影响。
青铜文化兴起(李政葳/摄)
记者现场了解到,马家窑文化林家遗址出土的一件含锡青铜刀,被认为是迄今为止在中国发现最早的青铜器,这与世界范围内最早出现青铜的年代相当,也让河陇大地成为中国早期青铜文化的萌芽地。
其实,当时的齐家文化冶铜技术已达到了一定的高度,铸造逐渐取代锻造,成为主流,不仅能铸造双耳竖銎铜斧、带钮铜镜、人首铜匕等,还铸造铜项饰等装饰性铜器。与齐家文化相比,辛店文化的冶铜业有较大发展,铜器以刀、锥、矛、匕等为主,并出现青铜器残片和冶铜炉壁残块等。
甘肃地处东西交通要道,农耕文化、游牧文化圈在这里相交,中西文化在这里汇流,河陇青铜文化受到了中原青铜文化和欧亚草原地区考古学文化的双重影响,也决定了甘肃青铜文化的独特性,即既保有商周中原青铜器的基本特征,又融有域外青铜器文化的独特风貌,甚至对中原青铜文化发展也产生了影响。
“千里走廊”的多元民族文化
在黄河兰州段以西,也就是龙首山、合黎山、马鬃山和祁连山之间,有一条绵延1000多公里、宽百公里至数百公里的天然狭长地带,是中原腹地通往西域、中亚的重要通道,世称“河西走廊”。
在这里,多元民族文化深入交融。
展览现场,一件西汉武威磨咀子汉墓出土的“白玛作”毛笔,吸引了不少观众。笔杆为竹制,浅褐色,端直均匀,中空,用以放置笔头;笔芯及锋呈黑紫色,外覆黄褐色狼毫;笔杆中下部阴刻有隶书“白玛作”三字,这是秦汉时期手工业“物勒工名”的传统,“白玛”为制作这支毛笔的工匠名。另外,此杆毛笔通常与汉制一尺的长度相差无几,这也与东汉王充《论衡》中所谓的“一尺之笔”相吻合。
“白玛作”毛笔与《仪礼》木简(李政葳/摄)
更有趣的是,这杆毛笔尾端被削尖,是为了书写者停笔时便于插入发簪所专门设计的。出土时它在墓主人头部左侧,说明墓主人可能是一位从事文书工作的官员,也印证了汉代官员有“簪笔”的习俗。据记载,“白玛作”毛笔是迄今所见汉代毛笔中保存最完整的一支,也被称为汉代毛笔的代表作。
同样出土于武威磨咀子汉墓的还有《仪礼》木简,共469枚、27298字。除少数竹简外,绝大部分是松木制成的木简,用汉隶书书写。《仪礼》简是目前所见儒家经典《仪礼》最早、最完整的写本,在版本校勘学上具有极高价值,被誉为“天下第一简”;简上隶书结体扁平,字句宽阔,疏密相间,极富节奏韵律,呈现出一种空远的意境之美,对研究隶书风格的发展演变和章法布局具有重要价值。
“白玛作”毛笔、《仪礼》木简等,都是民族融合的象征。汉武帝时期河西归汉后,汉廷加强对河西走廊的开发与经营,在移民屯垦实边的举措下,河西地区农业得到较大发展,逐渐形成“农牧并序”格局;西晋“永嘉之乱”后大量中原民众迁入,他们带来的“二牛抬杠”、大型铁犁铧等先进农耕技术,也促进了河西走廊农业的发展。
丝路交响,文明共生
在展厅里转了一圈,发现占地最大的一组展品是12套铜车马出行仪仗俑。记者了解到,当时在武威雷台汉墓出土的仪仗阵列,共计99件,由三十八匹铜马、一头铜牛、十四辆铜车、十七位持矛武士佣和二十八个奴婢俑组成。
根据铜马、铜俑胸前所刻铭文“守张掖长张君”“冀张君小车马御奴一人”等推断,雷台汉墓的主人是一位张姓将军,曾任张掖长,后又兼武威郡左骑千人官等。看着这组铜车马出行仪仗队,可以想象到墓主人生前出行时气势宏伟的壮观场面,彰显了汉廷在河西走廊地区的统治力,保障了丝绸之路的畅通。
铜车马出行仪仗俑(李政葳/摄)
胡人陶俑(李政葳/摄)
不仅如此,现场还展出了汉代悬泉置木简、乌孙贵人传舍制度简、折垣国贡狮简、悬泉墨书纸;唐代鎏金狩猎纹杏叶形铜牌饰、镶绿松石金壶、瑞兽凤鸟葡萄纹铜镜;汉晋时期丝织品团窠动物纹刺绣剑臂、“大汉乐”铭黄地蓝绿云纹织锦;希腊文铅饼、波斯陴鲁斯王银币等。
张骞“凿空”西域,开创了连通东方与西方、农耕与游牧等不同文明的丝绸之路。这是一条以古都长安为起点,沿甘肃走廊,经葱岭以西的中亚、西亚、南亚等地,最终抵达北非和欧洲的古代陆路商业通道。随着丝绸之路的畅通与繁盛,创造了“使者相望于道,商旅不绝于途”传奇景象。东西方珍宝在这里交流互通,农耕与游牧文明从碰撞到交流互鉴,不同文化背景的族群从陌生到熟悉,再到融合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