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弘宇李锡光
“老师,前面的检查站不能过去。你还要再等吗?”助教问李希光老师。
李锡光沉默不语。
“还有60公里就到沙加县,同学们都有点遗憾。”
“后退,找最近的地方安顿好同学们。”李锡光说。
8月7日晚8时许,载有清华大学26名师生的公交车和越野车在离沙加县最近的海拔4900多米的检查站被拦截。据说前方的阿里地区发生了新冠疫情,此时他们从拉萨出发只有两天,离下课还有11天。
向着西喜马拉雅山
这些清华学生参加了与众不同的暑期实习课程。他们将沿着西喜马拉雅边境(中国方面)的走廊和山口进行跨文化传播调查和新闻采集实践,计划的考察行程约为4000公里,大部分将在平均海拔4600米以上的雪域高原完成。超过花甲的清华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教授李希光为了完成这段旅程,每天早上都要服用降压药。
李希光把这种“智行联合”的实践称为“大篷车”课程。“为了开辟通往东北亚的‘冰上丝绸之路’,或者打通西南亚的‘一带一路(中国正在推进的新丝绸之路战略)’,中国不也应该有几个能讲这种地区故事的文学家吗?”临走前李希光提出这样的问题,也是他带着累计900多名学生访问中国边境和俄罗斯、蒙古、巴基斯坦、尼泊尔等周边邻国考察和教授的初衷。这次听课的学员大多是“00后”,对来自计算机、建筑、生命科学、哲学、管理、新闻、语言等10多个学科的苦行、西喜马拉雅山神仙诉苦的故事充满期待。
在卡罗拉冰川前清华老师和学生的照片
但是意想不到的是西藏连续920天未能诊断出新冠患者的突发传染病。刚出发的“大篷车”队不得不连夜撤离。当时教师和学生已经坐了10个小时的车。清华阿瑟院大学三年级的彭斯院在汽车的颠簸中头痛加剧。她隐约听到带队的彭萨姐姐和参加重庆夏令营的孩子们唱——彭萨姐姐。孩子们看着妈妈哭着说——“让你出来接受训练吧。是让你离家学习独立生活。周围那么多同学都在坚持,你怎么受不了?”冯思源觉得这些话也是给自己的,在漆黑的公交车上,她受到了鼓励,对前方的不确定性也更加自信了一些。
8月8日,教师和学生分别在西藏市区的拉兹县的穆斯林开设的酒店和沙迦县吉井镇政府食堂定居,等待一周的隔离生活。
亲身体验基层抗疫一线
清华老师和学生入住时,吉井镇的防疫工作已经展开。“显然,如果在外空工作的当地居民想回来,我们必须接受。现在建了隔离点,住宿免费。我们的人民,我们要自己承担责任。有困难,但必须做。”吉正真、杨书记主持防疫工作会议。没有会议室,没有长桌子,没有车,几个人坐在食堂的牌位上开会,一场比赛不到20分钟,大家就开始分手了。这种会议一天开几次。
主持会议的杨书记是一位36岁的四川年轻人,眼神坚定,走路快。人们常说四川人皮肤好,但他的皮肤被晒黑了,脸上连口罩的形状都被晒黑了。他在西藏工作了13年,朋友圈封面上写着“踏实的成就梦想”。“我刚来这里的时候(2009年),四个人住在不到10平方米的房子里,电力不好,冬天的暖气基本都扛着。下乡走一整天,衣服都要洗。现在修了村通道的路,从村里回来衣服还是干净的。”杨书记在谈到思嘉贤的变化时感慨万千。
吉井镇是半农半牧业的产业结构,管辖面积超过1000平方公里的15个行政村,共有1490户,7000多人,典型地广泛存在。在抗疫期间,全村的核酸取样必须在一天内完成。“我们不能像城市一样采集样本,让居民制造核酸。我们的工作人员将在门口取样,有的村庄很大,从村庄头到村庄尾需要几公里。”杨书记介绍的。
8月14日,吉井镇下了一周的第一场雷雨,黄昏时还夹杂着冰雹。此时,村政府工作人员正在保健院收拾东西准备去农村,杨书记看到下冰雹,喊着先回家躲避,但没有人停下手里的工作。因为我知道现在要和时间赛跑。"我当时眼眶真红。"杨书记说:“我们一线人员太不容易了,一直战斗了这么多天,没有人抱怨。”一周内,镇政府的工作人员分成两组,24小时轮流维持镇上安静的管理和核酸检测工作。深夜,镇政府的食堂里总有职员临时开会的样子。
基廷镇政府职员通宵工作
“来到基层才知道‘为人民服务’。农忙的时候,我们都帮助农民下地干活。”来自东北的大陆于2008年进入,已经是一个小州了
变成了老周。他因为高原性心血管疾病回东北病休了一段时间,组织出于对他身体的照顾,将他调整到吉定镇工作。“高原缺氧,很多生活在这里的人都会有一定的心血管问题,土生土长的西藏人也不例外,我们内地把它叫作高原性心血管疾病。我最好的青春都奉献给西藏了,从毕业到快40岁。你要是让我走,我还真舍不得,跟这里有感情了。我明年结婚,未婚妻也在日喀则工作。希望广大的青年人也能来到西藏,建设西藏,扎根西藏,服务西藏!”同样扎根在这片热土的还有萨迦县人大副主任扎西,他来到吉定镇指导疫情防控工作,被清华的学生们亲切地称为“扎西老师”,因为他对西藏的历史文化、风土人情、社会发展了如指掌。“总书记高度重视西藏建设,先后召开过七次西藏工作座谈会,重点关注西藏地区的长治久安和高质量发展。”扎西向学生们介绍今日西藏之发展。2019年,吉定镇实现了脱贫摘帽。2021年,吉定镇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13012元,这一数字还在增长。
在镇政府隔离的新闻与传播学院学生朱益孝通过观察和交流受益匪浅,他在朋友圈写道:“和书记、主任聊天,真真切切地上了好几节最生动的党课,比旅行的走马观花深入得多,焉知非福呢?”他的清华同学给他留言说:“我也想去喜马拉雅山听党课!”
“什么叫扎根?这就叫扎根!让你像杨书记一样在海拔四五千米的高原工作十几年,你能做到吗?”李希光在隔离期间仍给学生们上课,教诲学生们做学问要沉下心来,深入社会。而经过这一番历练,学生们对老师的话有了更深切的理解。
隔离期间,清华师生依然在坚持上课
值得自豪的一天
夜里12点,在镇政府隔离的清华经管学院大二学生马飞扬在日记中写下,“我度过了静默管理中值得自豪的一天”。这一天是8月13日,隔离的第五天。
县里运送物资的卡车经过重重关卡,来到吉定镇政府。车里有新鲜的蔬菜、生活必需的米面粮油和各种杂货,需要先卸到政府大院,再由镇政府分配给有需要的单位和个人。“抱歉又麻烦你们,只是全镇的公务员都去挨家挨户做核酸了,你们是我唯一能调度的劳动力。”杨书记有些不好意思请学生们帮忙,但学生们都为自己能作些贡献而异常兴奋。
卡车护栏一打开,杨书记就第一个跳到一米多高的货车上亲自卸货,清华学生无论男女都上去帮忙。没有人惜力,没有人抱怨,大家都想为抗疫工作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他们手提肩扛的不是简单的几十袋蔬菜、上百袋大米白面,而是全镇7000多人的紧急口粮。最后,大家的身上都粘满了面粉,像一个个雪人,在日喀则的星空下散发着光芒。
清华学生帮忙搬运救援物资
马飞扬继续写道:“清华大学的学生受到认可,不应该因为名头,而应该来自行动,这大概是行胜于言的一种体现。”
这次能亲身参与到基层抗疫实践,对隔离中的清华师生是莫大的鼓舞和慰藉。带队的彭师姐常年进行户外运动,搬起重物来不让须眉。她在朋友圈中自豪地写道:“今天发生的事情让我觉得一切都值得!”
身上粘满面粉的清华学生
西藏天空下的友爱
在西藏的土地上,当一群清华大学师生因疫情受阻、无处安顿的时候,一家回族宾馆收留了20多名清华学生。这个宾馆叫阿德穆美食城,老板娘叫马法土买。
隔离期间,清华新闻与传播学院学生扶威和林宇轩采访了马法土买,了解他们一家三口在西藏的工作和生活。据马法土买介绍,他们是青海人,信仰伊斯兰教,原本对来西藏做生意还有些犹豫,因为听说藏族人和他们习惯不同,差距太大。但来了以后她发现,藏族同胞们都很实在,对外地人也非常友好。
“我开旅馆要办健康证,当时去拉孜县做身体检查,到了卫生院才发现这里只收现金,而我习惯了微信转账,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卫生院也要下班了。正着急的时候,护士说,先把单子给我开出来,我好去做检查,等下次取结果时再交钱,免得我这次白跑一趟。”马法土买讲述起她在西藏的故事,“所以我对西藏的印象非常好。去年扶贫期间,西嘎村有20多家贫困户,我给他们每人送了一袋大米。前些天藏族人民庆祝望果节,我给他们送了很多吃的喝的,感谢他们这两年来对我们一家人的帮助。”
经过一周的相处,清华学生和马法土买一家都成了很好的朋友。有的学生自发给美食城开通了小红书账号,绘声绘色地推荐老板娘的拿手美食——糖油糕。临行前,马法土买亲手炒了几个肉菜送给在镇政府隔离的清华师生,作为饯行的心意。
马法土买正在后厨工作
习近平总书记所说的“各民族要像石榴籽那样紧紧抱在一起”在这个高原旅馆得到生动的体现。“一群来自全国各地的汉族学生,来到佛光浸润的雪域高原,与穆斯林老板一家依依惜别。这样的珍贵缘分与同胞友谊才是中华民族共同体得以凝聚的核心力量吧。”清华大学历史专业大一学生杜浩翰总结道:“我们是一家人,血脉相连,永不分离。如钱穆先生所言,我们要先‘知之深’,才能‘爱之切’。我们走出书斋,一路向西,怀着敬畏之心登上雪域高原,向藏族同胞道一声‘扎西德勒’。我们还要放下书本,来日奔赴西北,向回族和维吾尔族等同胞们道一声‘赛俩目’(平安,你好)。”
杜浩翰继续说道:“说来愧疚,在高一以前,如果我在大街上遇到一个戴着小白帽的大叔,我大概率会觉得他很奇怪。如果他还留着胡子,我也许会有些忌惮。这哪里像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当北大西洋学者抡着锤子,砸向中华金瓯时,我们甚至不知道我们的同胞是什么样子。没有‘知之深’,哪有‘爱之切’?没有‘爱之切’,哪里有中华民族共同体?也许‘大篷车’课堂的意义正在于此。我们苦行于喜马拉雅,调动‘眼耳鼻舌身意’,一路学习,一路感受。”
分别难别
一周的隔离倏忽而过。8月15日,在吉定镇政府和阿德穆美食城隔离的清华师生们将踏上归程。在西藏自治区各级单位领导和清华大学校院领导的通力协助下,26名清华师生都拿到了三天三检的核酸阴性结果,买到了回程的机票。此去,意味着“大篷车”课堂接近尾声,也意味着师生们与吉定镇一线干部和马法土买一家人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在宾馆门口,马法土买为学生们送上两袋亲手制作的糕点,她的儿子阿旦为学生们献上穆斯林最美好的问候——“赛俩目”,祝他们一路顺风。在镇政府门口,扎西主任和杨书记为李希光和学生们献上洁白的哈达,祝大家平安回家。
吉定镇政府为清华师生送行
清华师生们准备了合唱歌曲《玉门出塞》,这是清华大学首任校长罗家伦作词的歌曲。歌词中写道:“汉唐先烈经营早,当年是匈奴右臂,将来是欧亚孔道。经营趁早,经营趁早,莫让碧眼儿射西域盘雕。”近日,中国和尼泊尔宣布同意建设跨喜马拉雅山铁路,其中日喀则至吉隆口岸段为中国铁路通道中国境内段,全长443.8公里。从西藏吉隆口岸至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的直线距离仅有62公里。一条连接“一带一路”国家的欧亚孔道正在形成。这首歌承载了“大篷车”课堂对中国西部边疆发展的拳拳之心和殷殷之情。
沿着来时的路,大巴车从日喀则驶向拉萨贡嘎机场。道路依旧,景色不同。“月初来时青稞还青,十来天已经收割扎成一垛垛小仓髻了。”清华新闻与传播学院研究生赵楠写道。
同样改变了的还有学生们的心态。有的学生刚刚读大一,只有20岁;有的学生是第一次出远门。这一次返程不像进入拉萨时大家满怀期待与热望,反而受疫情影响多了很多不确定性。有的学生在机场的候机厅静坐一晚,有的学生凌晨在街头等待隔离,有的学生因为抗原检测错过了飞机。但大家都能独立为自己安排好行程,落地配合当地的隔离政策。
“我们将做有大出息的人”
“这真是个意外的课堂,意外的课堂必定要有非凡的收获,”某大学的老师在给李希光教授的微信中说。
“你这批学生中可能会出现大格局大出息的人才!”西部战区的老将军在给李希光老师的微信中说。
什么是大格局大出息的人才呢?李希光老师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直到他在清华大学中文系学生魏明的朋友圈读到这样的文字:“经过这趟喜马拉雅‘大篷车’课堂的苦修,我已经不再是‘社恐人’了。这段经历真的很锻炼人,每天晚上都会恍惚,早上的自己真的是今天的我吗?”
清华大学师生一行是8月15日一早离开萨迦县吉定镇的。早上急急忙忙地吃了一个藏鸡蛋、一碗酥油茶和一小块糌粑,做了一个核酸。大多数同学路上基本没吃没喝,或者不敢吃不敢喝。直到8月17日早上,这群清华大学的学生分别在青岛、贵阳、南京、杭州和成都等多个地点集中隔离。
魏明说:“连续的转机、协商沟通隔离事项、打了无数个电话,又不能一下就办清,在萧山机场滞留了十多个小时,一下子变成了泪人。感觉很丢人,但是真的忍不住,后来就随它去了,丢人就丢吧!”
一些同学在各个机场转机滞留了十多个小时的确煎熬难受,但是回顾这些天在藏乡亲历的故事,几乎就没人抱怨了。
对于这些清华大学的学生来说,在西藏的这段“苦日子”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天,但这是一次名副其实的“扎根调研”。十天的“苦日子”让这群“社恐人”脱胎换骨了。
“社会恐惧症”或“社会交往恐惧症”说到底就是想高高在上地躲进小楼成一统,在一个脱离人类现实社会的小宇宙中成名成家。但是,如果连高海拔的喜马拉雅山里都找不到藏身的香巴拉,你的书斋不可能是世外桃源,更不可能是与人类社会平行的另一个宇宙。
“大疫之前,个别报考名校的孩子的梦想是要出人头地,一心只读希腊罗马,张口牛津哈佛,梦想生活在远离社会现实的精英小圈子里。”李希光教授说。
“但是,在新冠病毒面前,无论你是大学生、教授或有什么背景,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你只要是人类社会的一员,你在大疫面前,就没有任何特权。”李希光教授说,“经过这一次苦难的历练,我相信,这群学生中很多人未来学习和研究将不再是仅仅‘扎根于西方人的书本和概念里’,而是扎根于中国人民伟大的现实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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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校:张斯絮 刘晓 刘博文
来源: 中国青年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