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时良
春节前,在新疆工作的三弟回老家过年,我们几个兄弟趁着春节前空闲,开车慰问年长的亲戚,去山区农村迎接新年。
山村的变化很大。特别是山里的路是四通八达的水泥路,住宅也基本是双层建筑,樱桃温室包围着村庄,我们决定在山里的小房子里买柿饼、山楂、农村人自制的刀、羊角蜜等糕点,寻找儿童时期的壮年味道。
小时候生活条件不好,物资匮乏,但特别有趣。尤其是农村的腊月更难忘记。三九寒冷,冰冻的大地,但乡下的腊月却忙得红火。
天被脚步追赶,转眼就是腊月。除夕,心荡神驰的关联影子一天天变短。影子完全消失后,太阳就来了。
腊月的早晨沉浸在醉人的朦胧中。鸡伸长脖子在雾中唱歌,狗不知道躲在哪里,偶尔兴奋地唱了几遍。吱吱,谁家大门开了,“吱吱”,打水的人走在雾中很有节奏。“隆隆”,某个房间里的磨石响了。“啪啪啪”,另一家的炉子着火了,灯光闪闪发光,女人朴素而俊秀的影子在墙上摇曳。
腊月是神圣的,腊月草木都是上帝。一朵红辣椒,冰冻的大蒜头挂在屋檐下,鱼冻得像冰一样,不再害怕生虫和变味。爸爸从腊月初开始一大早就轰炸我们,一次又一次地打扫院子,把无用的砖瓦都打扫干净,在大门前拉起几辆车和沙子,让我们看到新树桩。
大年夜,男人们不再像男人一样问田里的庄稼,而是让妻子拿出最体面的衣服穿上,买两包好烟,去镇上大房子玩一天。当然也不能哪天坐公交车进城。为什么?过年修呗,这是男人的专利。也许不是真正的修整,钱还没凑齐,有时花了一整天也不过是几张五谷丰登、六头牲畜兴旺的年画或写春联的红纸。 更多的时候,拿着水壶山酒在路上逍遥度日,遇到人的时候,礼节比平时多得多,如果埋在亲戚带里随便留下,那就不忍心拒绝了。喝酒吃肉慷慨大方地来了,往往几杯酒下肚,湿气涌上脸颊,话就多了。雪景,总结得失,谈论明年的计划、喜悦,响起一阵不加修饰的笑声。即使夕阳落下,酒量也可能不分胜负。
那时,忙碌是腊月的代名词。吃了除夕粥,姑娘们的儿媳们争着晴天抢太阳,开始“三年”。村前池塘港口传来笑声、哭声、敲打球棒的声音,吓得鹅鸭扑哧扑哧,鱼蹦蹦跳跳。红色被子,绿色床单,花衣服,把池塘的水染红了。汉子们因为“丫头们”忙,双脚不沾地,推开麻将,戴着高高的袖口
忙“掸尘”,一把扫帚绑在竹竿上,刷刷扫去墙角的蛛网和隔年的灰尘。会两下泥木手艺的,自个儿泥墙、换窗、贴地板,斧子叮叮当当,锯子吱吱呀呀,把整个村子闹得沸沸扬扬。雪花飘了,腊味浓了,屋子打扫干净了,年货也备齐了,远归的人也就被年的灵魂招回家了,这时,年就真的来了。外出打工的姑娘小伙纷纷回来了,有染了头发的,有拉了直板的,有贴了假睫毛的,有走进村口炫耀地掏出手机呼朋唤友的。到家了,你掏出威海的虾酱,他拿出南京的板鸭,哎呀,乐坏了爹和妈!农家的屋檐下,吊着明晃晃的电灯,有的挂起了红灯笼,还有的把过年才用的彩灯也点燃了。电视和影碟播送的欢声笑语中,“叭——叭叭——”谁家调皮的孩子偷偷试放过年的鞭炮。
腊月在神秘中孕育着生机,忙碌中透露出丰盈。怕集上卖的肉不地道,几家一凑,挑选一头大肥猪,找个杀猪匠,烧上一大锅水,几个人将肥猪摁在桌子上,雪亮的刀子往猪脖子上一攮,热腾腾的猪血就淌了一盆,再凶猛的猪也就哼哼几声老实了。杀猪的刀子叼在嘴里,一个铁钎子顺着猪腿一捅,嘴对着剪开的猪腿“呼呼”吹,眼见猪身子越胀越大,滚瓜溜圆。热水一烫,刮光猪毛扒开膛,大肉几家一分。肝、肺等下水送给杀猪匠算工钱。村庄被热气、香气包裹的时候,有人早就准备好了大鼓、铙钹、唢呐和铜锣,收拾好高跷,也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试试,村子上空开始有了锣鼓唢呐的欢庆声音。孩子们也试穿了自己的新衣新帽,买好了鞭炮烟花。
腊月的夜,温馨而充满诗意。一家人围着旺旺的炉火,尽情享受着安详与温馨。女人好不容易坐下来了,手里却闲不住,一针一线纳起鞋底,男人掏出挣来的一沓票子,一张张数给女人看,两口子有一句没一句商量着过年的开销。老人是最悠闲的,支起长长的旱烟杆,吧嗒着,眼睛则停在旺旺的火盆上,细看那团蓝色的火焰欢快地上蹿下跳,算算发多少红包、年后要走几家亲戚。
腊月,你来得风火火,走得急匆匆!腊月,乡村的腊月留给人们多少温馨的回忆,多少美妙的憧憬!钟声一响,告别腊月,走进大年,走进又一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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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西良,山东滕州市人,作家、地方文化学者。山东省写作学会常务理事、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散文学会会员,《齐鲁晚报》副刊签约作家。在海内外100多家报刊发表通讯、散文、随笔、小说作品300万字,出版了散文集《眷恋》《沉香》和文化读本多部。先后获吴伯箫全国散文奖、郦道元全国山水旅散文奖、刘勰全国散文季等奖励。几十篇散文作品选入国家年度散文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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