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名字不仅合适,而且忌讳和回避,其本质是对人命魔术的防御。
恶棍手术
“打小人”是一些地方的旧风俗。人们把惹事的人称为“小人”。平日里,深受“小人”之害,无奈之人每年惊蛰之日,都会以一种报复和情绪发泄“小人”。人们嘴里说着“小人”的名字和生辰酒,说着用鞋底打纸的“小人”。人们认为“打小人”有效是因为人和名字的对等关系。
名字=生命?
著名汉学家孔飞力在他的著作《叫魂》中讲述了与名字巫术相关的事件。
乾隆33年(1768年)初,浙江德清县的东门城城和水闸倒塌。治安法官在附近的仁和县雇佣石匠吴东明等人进行重建。1月下旬,工程进入打桩阶段,这部分工作很辛苦,要把粗大的桩子深深地钉在河床上。当时河床的水位很高,吴锡公日夜工作,终于在3月初把桩子打到河床上。这时,吴锡公发现工地的大米不足,他只好抽身回到家乡3354 30里外的商业重镇池塘买粮食。他回到家时,有人告诉他,一个叫沈思良的农夫想求助。
沈思良43岁的时候和两个侄子住在一起。这两个侄子心狠手辣,经常看不起沈思阳,拐卖他的钱,殴打他的母亲。
也许申世良感觉不到家里的丑恶,他们决定以“高银的样子”移动,他在地上的寺庙里烧掉了一张黄色的纸,向土地主控诉侄子的恶行。但这似乎没什么用。到2月为止,听说德清正在重建水闸,那些石匠可能有办法。据说,把写着活人名字的纸片贴在桩顶上,可以给锤子打气。据说这就是民间传说中的“灵魂”。因此被剥夺精神的人会生病或死亡。
这是一举两得的方法!无能为力的审查量看到了新的希望。他急忙要求把侄子的名字放在纸片上,直到吴东明回家,他们立刻要求访问(他是文盲)。
吴东明当然没有这种魔力,但听过“呼唤灵魂”的谣言。他怕自己受到牵连,找了当地的保定(即保障,相当于今天村长的职位),把审查小姐送回了泫雅。县令有些审问,命令沈世良玩板,最后放进去。
公费历史书上提到的“招魂”今天看起来荒唐可笑,但当时的传闻很热闹。民众对名字巫术的恐惧使“呼唤灵魂”事件不断发酵,江苏到京城的传闻传开,最终震惊了乾隆皇帝。孔飞力在书中写道:“幽灵——这种巫术——在华夏大地上盘旋。”魔术师们用受害者的名字、毛发和衣服生病,甚至死亡,据说可以夺走他灵魂的气息,为自己服务。这种歇斯底里影响了12个省的社会生活,从农民的茅草屋到帝王的宫邸都受到波及。" "
名字只是代号,为什么会害人?我们不妨先看看名字从哪里来。
世间万物都是从无到有,人命也不例外。老人在《道德经》中说:“无名,天地的开始。”有名的万物之母。“人类起初默默无闻,但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的交流越来越频繁。为了在一群人之间相互分手,出现了——个人独有的标志。
你敢答应吗?
有时会霸占一个人的名字,控制他的生命,出现在古典小说中。比如《西游记》中金阁大王对孙悟空的情节:《易买得:》.你现在来了,应该要求战争。我也不跟你交兵,我叫你一次,你敢回应我吗?”“金角王执行紫金洪博,跃上空中,把地板朝天空,嘴朝地面,“紫行孙”孙悟空忍不住发出声音,被葫芦吸了进去。画/女不成文
汉代《说文解字》还有一句话,说明名字存在的必要性。名字,自称。在角落里,石子清晰,冥冥中不见,用嘴给自己起名字。(西方)。“也就是说,人们可以住在一起,白天沟通,用手势表达,但到了晚上谁都看不见,所以必须用语言沟通,必须有称呼自己的固定称呼。因此出现了人命。
命名被区分为“你”、“我”,但“名字”和“我”的粘合紧随其后。
想象一下,当我们呼唤某人的名字时,他通常会做出相应的回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呼叫是——。
应答的关系固定下来,人们便认为名与人之间有了某种实在联系,甚至将二者等同起来,并由此相信“知其名则可制其身”。英国学者弗雷泽在《金枝》一书中,把这种原始思维做了一番解释:“未开化的民族对于语言和事物不能明确区分,常以为名字和它们所代表的人或事物之间,不仅是人的思想概念上的联系,而且是实在的物质联系。从而巫术容易通过名字,犹如通过头发、指甲及人身其他任何部分一样,来危害于人。”
既然名字会被巫术利用,给他人造成伤害,那么在名字上下功夫,就能避厄。于是,与名相关的禁忌与避讳出现了。
唤人落马有法术
《封神演义》中商将张桂芳会“唤人落马”的法术。在讨伐西岐与周纪交战时,他只要大喊对手的名字,对手就瞬间失神,落马被俘。靠着这一招,张桂芳重伤黄飞虎,生擒西岐猛将周纪,风光无限。
字是名的盾牌?
中国人素来注重取名。一个好的名字,不仅读起来朗朗上口,看上去赏心悦目,还影响着人一生的运势。
先秦儒家经典《礼记·内则》记载了新生儿命名的场景:“三月之末,择日……父执子之右手,咳而名之。妻对曰:‘记有成。’”婴儿出生三个月后,在“命名礼”上,父亲握着孩子的小手,为之取名。名字通常含有对孩子的期许,因此母亲替孩子回答:“会好好记住的,希望将来能有所成就。”此后,如不改名,这名将与新生的孩子命运相连、休戚与共,伴随他直至永远。
如此慎重取的名,是要被所有人响亮地呼唤吗?其实不然。“三月之名”主要通行于家族内部,男子待到二十岁,行了冠礼(即成年礼),则另取一字。因此,名,除自称外,几乎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能直呼其名而不显唐突的,只有君亲师,其他人出于尊重和客气,必须讳名而称其字。这就是先秦儒家经典《仪礼·士冠礼》中所说“冠而字之,敬其名也”。
为何要“敬其名”?古代礼学家们没有做进一步的解释。学者叶国良在《中国传统生命礼俗》一书中分析指出,在名外另取一字显然与远古时期人们对姓名巫术的防御有关。古人行冠礼前,受到父母家人的保护,行冠礼后则需独立面对复杂的社会。因此,需要另取一名,来防范未知世界中的伤害,这就是冠字的本意。
与之相似的现象,在世界其他民族的文化中也有体现。
弗雷泽在《金枝》中记载道:“(古代)每一个埃及人都有两个名字,一为真名,一为好名,或一为大名,一为小名;好名或小名是为大家知道的,真名或大名则小心隐瞒,不让别人知道。”还有:“在澳大利亚的一些部落中,男女老幼除了公开用的名字外,每人都有一个秘密的或神圣的名字,是出生后不久由自己(家族)的老人给取的,只有个别极亲近的人才知道。这个秘密名字只在极庄严的时刻才用一下,平时绝不提它。如果说出这个名字,被妇人或外人听到,就是最严重地违犯了本族族规。”可见,取新名以保护“真名”的风俗并非罕见。
天作之合
“问名”是传统婚礼礼仪“六礼”中的第二礼,即由男方遣媒人到女家询问女子姓名与生辰八字,后卜吉凶。上图是写着男女双方姓名与生辰八字的庚帖,又称八字帖。古代女子名字不轻易示人,特别是不能向异性透露,暴露闺名就相当于裸露身体,是一件伤风败俗的大事。摄影/朱子浩 林语尘
敢问小姐芳名
《仪礼·士昏礼》中,记载了古人婚姻礼节的六个步骤,其中有“问名”一节,就是结婚前男方需问清女方的名字。在我们现在看来,不就是知道一个人的名字吗?多么简单!为何要郑重其事地将其列入礼仪的程序?这是因为在古代,男方要通过女方的名与生辰八字来占卜凶吉。倘若占卜结果为凶,即使情投意合,有情人也大多难成眷属。
但在古代要知道一位女子的名,可非易事。
“孟母三迁”的故事妇孺皆知,但是“孟母”的名字是什么,无从知晓,仅仅通过这个称呼知道她的儿子姓孟,她的丈夫也姓孟。还有鲁迅笔下的祥林嫂,祥林是这位命运悲苦女性的名字吗?显然不是,这是用已故丈夫的名字来称呼她。
那古代女性究竟有没有名字?有。她们在未出嫁前拥有过属于自己的名,也就是前文所说的“三月之名”,人们又称之为“闺名”或“阃(kǔn)名”。比如,《红楼梦》中的林黛玉、薛宝钗、金钏,这都是她们的名。
遗憾的是,女性的名被提及的机会很少。在中国古代社会,男女不仅“授受不亲”,甚至互不通问。女子一般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活动范围局限于闺房,最多也就是去庭院走动走动。她们的名字只可留在父母家称呼,不能被外人知道,特别是不能随便向异性透露。因为“名”代表“我”,若轻易示人,等于轻易让他人拥有,相当于一件伤风败俗的大事。此后,女子出嫁来到夫家,一般只称姓氏,名就更加秘而不宣了。现在我们看到的古装影视剧中还常有“在下××,敢问小姐芳名”的场景,就是闺名禁忌的反映。
可以说,女性的闺名、阃名,一如其“名”,走不出庭院闺阁的小小空间,越不过原生家庭的危楼高墙。
不要忘记你的名字
日本动画电影《千与千寻》近期正在中国热映,这是一个与名字相关的故事。女主人公名叫千寻,千则是女巫给她取的代号。女巫汤婆婆是鬼界澡堂“汤屋”的大主管,靠剥夺他人名字,来掌控、奴役别人。但千寻始终不忘真名,最终战胜巫术,找回了来时路。上图是《千与千寻》电影海报。供图/IC photo
当避讳成为制度
在古代,人名禁忌不仅是文化传统,需自觉遵从,当它与权力结合,又形成一套严格的避讳制度,被统治者强制推行。最初的避讳制度只涉及天子(即“君讳”),后来,家长、上级乃至圣贤之名都成了避讳,由此才有了“家讳”“宪讳”“圣贤讳”等诸多名目。《春秋公羊传·闵公元年》里就有著名的一句话:“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简单地说,避讳就是人们不能直接称呼君主或尊亲的名字,凡遇到与其名字相同的字眼,需用改字、缺笔或阙字等方法回避。
我们来看一个例子。《论语·微子》中有“何必去父母之邦”一句,在汉石经残碑上却记作“何必去父母之国”。“邦”字之所以改作意义相通的“国”,是为避汉高祖刘邦的名讳。刻石经是在东汉熹平年间,那时儒家经典的尊崇地位早已稳固,但仍需让位于避讳,可见帝王避讳之权威。不仅如此,汉时所有典籍中的“邦”字,在当时统统都要改作“国”。这就是避君讳。
避君讳是避讳制度中最严肃的一项,有时甚至连皇后、太子的名也不能触碰。据成书于清代的《清稗类钞》记载,在慈禧垂帘听政的某年,新科进士参加朝考,试题为“麦天展气润”。有一位进土在诗中用了“翠浪”二字,阅卷者看见,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原来慈禧的小名叫翠妞儿,馆阁中应试,均避“翠”字。这是久居京师的人都知道的事,但外省举子大多不知。再加上俗语中,“浪”为妇女风骚的代词,“翠”字已是不可用,哪还禁得住再加一“浪”呢?这样的考卷若进呈太后,必定掀起血雨腥风。主考官纵使欣赏他诗文俱佳,也只能摈斥。一个“翠浪”,就这样掀翻了一位新科进士的锦绣前程。
明末清初的著名学者顾炎武曾在《日知录》中记载过这样一件事:唐兵部尚书王绍原名王纯,与宪宗李纯同名,李纯当时为广陵王。顺宗即位后,册封宪宗为皇太子。于是,王绍上书请求改名。皇帝特令群臣讨论此事,有人认为,皇太子也是人臣,不必讳太子名。如果王纯是东宫中的侍从,太子是他的上级,出于避宪讳,倒是必须改名。由此看来,讳太子名当时并非定制,但王绍似乎仍然改了名,可见当时人们对于避讳的谨小慎微。
为避君讳,人们不仅改名,需要的时候,还得“换姓”。如姓籍的人,为避西楚霸王项羽(名籍)讳,改为席氏;姓庄的人为避汉明帝刘庄讳,改为严氏;姓师的人,为避晋景帝司马师讳,改为帅氏……甚至连天上的神仙也不能幸免。那个在广寒官中“寂寞舒广袖”的仙女嫦娥,原本叫恒娥(恒是姓),因汉文帝名恒,于是仙女恒娥也只好屈从,改为嫦娥了。
鲁迅在《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中,曾谈到魏晋六朝时的一个习俗:“比方想去访一个人,那么,在未访之前,必先打听他父母及其祖父母的名字,以便避讳。否则,嘴上一说出这个字音,假如他的父母是死了的,主人便会大哭起来——他记得父母了——给你一个大大的没趣。”
那些快递收件名
人们对名的忌讳,在生活细微处也有体现。右图中的快递箱上写的都不是真名,大部分人在填写收寄件信息时,会另取一名作为代号。这些收件名或是风趣,或是别有意味。总之,人们不愿意将自己的名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被陌生人知晓。随着快递实名制的推行,这些奇奇怪怪的收件名也将慢慢消失。
魏晋这一习俗,说明古人很重视避家讳。唐代坊间曾流行一种叫《讳行录》的小册子,堪称当时的社交指南手册,专门将达官贵人和知名人士的家讳及行第,依次列出来,以免人们在社交活动中触了霉头。可见,避家讳在当时是多么普遍和重要。
历史上,还有一例家讳大案,今天看来十分荒唐:唐代著名诗人李贺的父亲名晋肃,因为“晋”和“进”同音,李贺欲参加进土科考试,竟遭人非议。韩愈为此专门写了篇题为《讳辩》的评论文章,为李贺辩解,质疑当时的避讳陋习:“今贺父名晋肃,贺举进士,为犯‘二名律’乎?为犯‘嫌名律’乎?父名‘晋肃’,子不得举进士,若父名‘仁’,子不得为人乎?”可谓一针见血,痛快淋漓!只是在避讳制度的影响下,人们的思想已被钳制,难以改变。即便像韩愈那样名人出来仗义执言,奔走呼吁,也无济于事。
除了国讳、家讳,还有所谓的“宪讳”,这指的是在官场和社交圈中,下属不能直呼长官的名字。五代时的“五朝元老”冯道,喜读《道德经》,其幕僚在讲解《道德经》时,为了避讳,便想了个变通的方法,将开篇“道可道,非常道”六字,读为“不敢说,可不敢说,非常不敢说”。真是太有才了。不过,《道德经》一书专讲“道”,书中处处可见“道”,如此读法,岂能圆满。
历史上,避讳制度的实行曾带来很多的问题。避来避去,最后到了“下笔即妨,是书皆触”的程度。人们因害怕犯讳变得小心翼翼、“讳莫如深”起来,这严重妨碍了人们的表达和正常交往,避讳行为由隆敬尊崇渐渐走向虚假伪善。最终,违背了它的初衷。
责任编辑/张舒羽 图片编辑/朱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