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火车去远方》
趁着夜色出发，去黑暗的深水区
直到阳光照射，抬起车窗外的那簇簇簇。
高耸在大地上的楼阁
飞驰的列车更像是不切实际的梦想
经过祖国的一半
他只是把我的悲伤放在一个地方。
搬到别的地方了
2013.5.12楼医院607室
《在大地上望云》
坐在大地上看云
总有不自觉的悲伤
这时的风，吹你吧
吹卑微的芥末有什么区别？
蓝天幽幽，土地广阔。
不需要也可以。
风在摇晃，风在刮
请慢慢放低高高的头发
落在你身上的影子
有时像落叶一样，更多的时候像泪痕一样。
甚至风顺着云流动
你也会慢慢变轻的。
直到成为充满泪水的云
被风牵着走。
2013.5.16楼医院607室
《总有些事物被唤醒》
这个小院子里总是有东西
已经被风吹醒了
虽然我们都错过了开花期
跟着落花，满地都是捡不到的叹息
沿着那柔软的树枝
在蝴蝶休息脚的地方
一起坐吧
像两粒青涩的果实一样互相守护着
使寂寞变甜
2013.5.17楼医院607室
《牡丹和芍药有什么不同》
在五月的花园里，我把牡丹误认为牡丹。
也许美丽的东西都有相似的面孔
但是，我说不出牡丹和牡丹到底有什么不同
这不是早开始，一个是晚开始。
不是为了国王，也不是为了奖赏。
我甚至不能说一个是草，一个是树
对花来说，这都太残忍了
如果一定有理由的话
我说这五月的风太柔和了。
四月的美丽也被她深深吸引。
如果对这样的回答，
她并不满意
我只能默默地低下头，面对美好的东西
我总是感到惊慌和内疚。
2013.5.18楼医院607室
《我教你记住那些花朵的名字》
在落花的季节，我教你记住。
那些花的名字：玉兰、丁香、杏梅
迎春，虹膜，翠菊，吉丁
就像记得你的老邻居，右边的房子。
楼上，楼下的兄妹
我会教你记住他们盛开时的脸和香气。
还有面对蝴蝶时的愚蠢。
这些都是为了梦想而存在的生命
现在，但枯萎后回到沉默
岁月不是催人。
在季节的分支里，万物不能随心所欲
但我希望你记得他们的名字。
请记住。分手的时候，心继续
那小小的尖锐痛苦
隐藏，思考的时候
发自内心的，那淡淡的甜蜜。
几年后蓦然回首
你还是能正确地放他们进去。
一一呼喊。
2013.5.19楼医院607室
《一只鸟在花丛里散步》
在这个小院子的花园里，
我看见一只老是在徘徊的鸟。
他悠闲的步伐好像没有人
他走近一朵花的时候。
花儿们的兴奋可能是风的臆测
但是从一朵花到另一朵花
闲鸟，没有停留太多
有时候，我真的不能说。
一只鸟在欣赏一朵花，还是
花儿们欣赏着一只闲鸟
我这样想的时候，时间有点乱
五彩斑斓
2013.5.20楼医院607室
《靠近》
除非你想让我停下来。
否则，请不要到我这里。
除非你想让我死。
否则，请不要对我称赞。
同样，我希望这个世界安静。
但是没有读他
在未知的前程上，我怀着敬畏之心
只是期待，一次，一次，一次，一次，一次，一次，一次。
再靠近一点
2013.5.21楼医院607室
《看风从我的脚下刮过》
起风了。写了一页的纸片先醒了
她刚支撑住贴在冰冷地板上的身体
风把她带到了高空
她要去哪里？
风会把她带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吗？
在她消失之前，风已经把一棵树的头
压得很深
按，再按
我真怕风要了他的命。
但是风一松手，树就站了起来
风还不能吹倒我所在的建筑物
他只是在我眼前的玻璃周围疯狂地跑来跑去
他可能永远不明白
看不见的东西为什么这么硬
但是他会放弃吗？
他会放弃对我的评价
追着那一边，身体侧着，在半空中挣扎。
中的鸟儿吗？我这样想时，一只鸟正在空中和风做着较量
2013-5-19鲁院607室
《让一枚刺在我的心上潜伏下来》
我感到了疼
却说不出疼的缘由
我感到了锋利的刺入
却找不到刺入的伤口
我甚至分不清
这疼的是刺
还是心
亲爱的，一定要用新的伤口
才能把它捧给你看吗
那我宁愿
让它就此潜伏下来
并在未来的日子里，伴随
那一波波漫过心头的疼
长出蓬勃的枝条
直到多年之后，我们再次相遇
我纷披的银发
会给你回答
2013-5-21鲁院607室
《当屋子里只有寂静》
当屋子里只有寂静
我就把累了的心
卸下来，交给
时间这个小银匠
让他轻挥精致的小锤
依着你想象的模样
轻轻，敲打
敲打
无论时光过得多么缓慢
我都不去催促
在这空旷的寂静中
我终于，可以把自己
当做一件首饰
交给你了
2013-5-22鲁院607室
《一只杜鹃在城市的上空叫啥呢》
我不能学一只鸟，长时间
飞离大地去空中逍遥
我也不能学一只鸟，一生
只和成熟了的庄稼保持高贵的恋情
但一只杜鹃
在城市的上空叫啥呢？
在遥远的乡村，他可以是
快镰刀上闪过的一束光
也可以是草帽顶上簪着的一朵云
可在水泥森林的上空
他又会是什么呢？
难道还有比丢弃一季庄稼
更重要的事吗？
难道，还有比守住一片蓝天
更重要的事吗？
我这样想时
他焦灼的叫声充满了绝望
可这毕竟是城市
再毒的日头也不会让一簇楼房打蔫
再汹涌的雨水，也不会
让僵硬的道路发芽
那么，一只来自麦田的鸟儿
他在叫什么？
难道，他要用孤绝而又锋利的鸣叫
凿开一座城市
因为燠热而紧闭的窗户吗？
难道，他要用诅咒一样的辩解
修一条返乡的大道吗？
一个夜晚，远远不够用来倾听
也许，他只是一个尾随而至的伤口
2013-5-23鲁院607室
《在同一只鸟的身上》
当她口衔歌声
起舞于屋顶
她也许就是上帝为爱定制的小花鞋
当她三五成群
嬉戏于树梢
她可能就是上帝随手系于低枝的天使
当他们黑压压地远道而来
并执意占领
她们就一定是上帝无法控制的魔鬼
在同一只鸟的身上
有三面镜子
太阳照耀时，她们闪着同样的光芒
2013-5-26鲁院607室
《寂寞的桑葚》
在花园的长条椅上
我静静坐着
听成熟了的桑葚
一粒粒
掉
下
就像小小的雨滴
落在湖面上
有一种成长的疼痛
轻轻，闪了一下
又消于无痕
整个下午，我都这样坐着
静静享受
一种细微的敲击
直到夜色
将他们轻轻覆盖
2013-5-26鲁院607室
《一只喜鹊落在窗台上》
在一座楼房微微凸出的窗台上
一只喜鹊，欢叫着
停了下来
当她侧着脑袋向里张望
我感到一粒糖，正在
舌尖洇散
习惯于通过猫眼窥探世界的楼房
类似一个沉迷于自我的贵族
他会逼迫一间屋子
适应自己的体温
可一只喜鹊，对此一无所知
当她从一个窗台，跃上
另一个窗台
我突然感觉
这个世界一直闭着的眼睛
睁了一下
2013-5-28鲁院607室
《一个人的房间》
在众多的房屋中间
我一眼就认出了，属于你的那一间
缺少人来人往，却高于红尘万丈
在众多的房屋面前
阳光会将他们逐一熄灭
除了你的那一间
烛台，一直在等着火焰
我甚至可以不借助阳光
风也会将我带过去
纵使红尘走遍
我终会停下来
在覆满了灰尘
结满了蛛网的时光里面
我迷恋着的心跳，依旧高于庙宇
贵似宫殿
2013-5-31鲁院607
《我可以不叫王子》
王子为什么会是红色的？
她簇生的花蕾为什么像闪电的舌尖？
在众多的名字中
你为什么一定要叫我锦带？
为什么要绕那么远
才站在我的面前？
为什么要在打量过其他的芳香之后
才迷恋上我过于清浅的香皂味？
或者烟草味？
百花谢了，我还在坚持
亲爱的，我的娇艳过于潦草
但我一直在等
等你忽略掉我的生物属性之后
给我重新命名
2013-5-31鲁院607
《守着》
公园的池塘里，一只苍鹭
像一朵纤美的浪花
守着，微波下转瞬即逝的心动
池塘边的树荫下，我
像一个潜伏的阴谋
守着，一道即将出现的闪电
公园里人来人往，只有
苍鹭和我，是寂静的
在喧闹中筑巢，却又心照不宣
2013-6-3鲁院607
《手指的救赎》
我努力让伸向光明的手指保持镇定
我努力让一只对我的手指
怀有兴趣的蛾子不要嗅出阴谋的味道
我努力让一只精巧的蛾子降临指端时
手指暂且忘记它曾干过的一切蠢事
当她轻柔的纤足终于抓住我的指尖
完成一次精美的镌刻
我本想将她捻死的念头
产生了深深地迟疑
2013-6-7老宅
《雷雨夜》
让雨水，倒着流回去；让雷声
和闪电在天空的池塘重新绽放
我要在怕黑的孩子入睡后
摘取两朵天然之花的纯粹与神秘
摘取美好的水面上，神秘花园的转瞬即逝
2013年8月7日
《首饰》
成为首饰之前，金子再次沦为无用之物
他的光暗淡而无神
凭借小银匠的烈焰和小锤
金子慢慢苏醒过来
苏醒过来的，不是金子本身，而是
金子体内的火焰，和疼
依靠爱，精致的首饰，永远都是一朵绚丽的闪电
在你无用的地方，亮着小灯盏
2013年8月7日
作者简介
包苞：本名马包强。1971年生，甘肃礼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二十届高研班学员。先后在《飞天》《星星》《诗刊》《人民文学》《中国诗歌》《扬子江》等纯文学刊物发表诗歌、散文作品近千首。2007年参加诗刊社第二十三届斋堂青春诗会。曾出版诗集《有一只鸟的名字叫火》《汗水在金子上歌唱》《田野上的枝型烛台》《低处的光阴》等四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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