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年岁暮,思乡的情绪溢满了异乡人的心头。王安石的乡愁是“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无奈中又隐含期待。李觏的乡愁是“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漂泊在天涯,思乡不得归。
他们的乡愁虽悲伤苦涩,但是心中那一方风土温柔清净。路途再远,总有抵达的一天。归期虽长,但总有到来的时候。然而,在一些山河动荡的年月,故人、故土甚至故国,都不知还有没有再见的可能。
别诗·其一
东汉·应玚
朝云浮四海,日暮归故山。
行役怀旧土,悲思不能言。
悠悠涉千里,未知何时旋。
诗人是出生于东汉末年的建安七子之一,虽才学过人,可惜生逢汉、魏战乱时期,诗作写尽飘零羁旅之人的忧思。
诗人由常见的自然景物云与日写起,早晨的云朵飘在天空,傍晚的落日归于旧山。万物有灵,他们仿佛都知道自己的归处。然而离乱中漂泊的旅人却仿佛无所依凭。自身,亲人,故土,随时都可能陨灭。纵然深情眷恋,悲思却无可言说。
最后两句抒写了诗人久行不可归的茫然痛苦,“悠悠”指前路漫长无尽,跋山涉水,千里路途,远离的家乡何时能回去呢?又能不能再回去呢?
月夜忆舍弟
唐·杜甫
戌鼓断人行,边秋一雁声。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
寄书长不达,况乃未休兵。
诗人创作这首诗的时候,安史之乱余波未消,自己也久经跌宕,血脉至亲流离各地,心里充满了家国之忧。
首联着重写此夜见闻,凄清的边塞秋夜,苍凉的更鼓响过,意味着宵禁开始,孤雁清鸣更显夜间寂寥。
颔联开始扣题写“月”,前句点明时令为白露,下句“月是故乡明”,无理却气壮的语气,满怀乡情跃然纸上。
想起家乡,自然会思念亲人,后四句由睹物过渡到思人,手足兄弟皆天各一方,家已经不在,连生死都无从知晓。书信来往平日里都很艰难,何况这战役频发的时候。
浪淘沙令·帘外雨潺潺
五代 · 李煜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词人身为亡国之君,被囚禁于异国他乡,心中满是永失家园山河的沉痛,这是一首悼念故国的挽歌。
残春夜雨,冷意袭人,薄薄的罗衾又怎能抵御呢?无法入睡的词人回忆梦中情景,只有在梦中,仿佛还身在繁华的金陵旧都,仿佛还能得到片刻欢愉。
词人劝解自己“独自莫凭栏”,之所以如此劝告,或许是因为之前已经无数次凭栏远望。如同他之前写过“凭阑半日独无言”,只会引起伤怀,无论怎样远眺都不见曾经的“无限江山”。
这样的离别又怎会轻易再见呢?这一“别”不仅是故人之别,过去的如花美眷离散世间,亲友也无缘得见。道别“无限江山”,才是最无可逆转的哀痛。
落花流水随春逝,词人的生命也如这短暂韶光,即将匆匆别过。
我们生活的时代虽无这样的乱世流离之苦,但近年也经历了些许波折,愿有情有义的人,心中想的那一片水土静美如初,为你抚慰心头疲惫;念的那些人,也等在原地,再见面时,为你拂去一身风尘。
(本文作者:孟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