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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之思想精神的名言警句】陈寅恪:坚持“独立之思想,自由之精神”的大师,后世治学之楷模

时间:2023-04-26 14:30:38 阅读: 评论: 作者:佚名

陈寅恪:负气成今日,无人对夕阳

陈寅恪,“近三百年来一人而已”的国学大师,被誉为“教授中的教授”,他可以说是国学的标杆,也是中国知识分子群像中的代表人物,当初他在王国维走后为其写下的名言,“独立之思想,自由之精神”,更是成为后世治学的精神宣言。

陈寅恪的声名早已不是一个国学能概括,只要是稍微读过些书的人,大抵都是知道他的名字的,但有趣的是,他这名字中“恪”字的读音是百花齐放,读啥的都有,有人还写过近万字之文来研究出处和过往。

这个字的正确读音是kè,但我一直是读作què,原因无他,因为陈大师的弟子,也是国学大师的王力先生是这样称呼他的,我也就跟着如此了;而陈大师本人对人们如何称呼他并不在意,所以,怎么读都行,现在的人们也就没必要过分的去纠正谁的读音,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正确和高深。

渺渺钟声出远方,依依林影万鸦藏。

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

破碎山河迎胜利,残馀岁月送凄凉。

松门松菊何年梦,且认他乡作故乡。

这是当年抗日战争胜利时,随校南迁的陈大师在成都患病时所写的一首诗,名为《忆故居》,想起当年在故乡的情景,如今羁旅异乡,想当年,父亲为拒绝日本人的胁迫绝食而亡,已是八年之久,如今看到这来之不易的胜利,百感交集,遂写下这感慨万千的诗句。

诗的颔联是陈大师的名句,也是他内心的感叹和一生的写照,他一生负气,踽踽独行,此时已55岁的他,自感已是夕阳为伴,遂心生悲凉,写下了这首著名的诗。

陈寅恪,江西修水人,中国现代最负盛名的历史学家、古典文学研究家、语言学家;早年留学国外,掌握八种语言,36岁时即被聘为清华研究院导师,后移教于中山大学,1969年在广州含恨离世。

一个学者声名的大小,往往于政治密切相关,比如鲁迅、胡适、郭沫若等等,至于那些心思在学术上的大师们,能有几个被人识得,如赵元任,吴宓一众,即使是黄侃这样才高八斗,当年花边新闻满天飞之人,如今也寂寞得紧。

当郭沫若为跟崇“尊李抑杜”,睁眼说瞎话,考证出茅屋冬暖夏凉,比青砖大瓦房好出多少倍时,陈寅恪是坚守自己的信仰,冷静而客观的进行学术研究,在那个大环境下,显得同时代格格不入,“独立之思想,自由之精神”在此时的高压下,愈发更加地珍贵。

陈寅恪被誉为“教授中的教授”,这自然是指他的学问好,但这前面其实还有一句为“公子中的公子”,指的便是他的家世了。

他祖父是湖南巡抚陈宝箴,光绪帝的“新政重臣”;父亲陈三立是“中国最后一位传统诗人”,不受日本人利诱威胁,绝食而亡,母亲俞明诗是湾岛“国防部长”俞大维的姑姑;而俞大维的母亲曾广珊,是曾国藩的孙女;他的哥哥陈衡恪则是著名的画家。

幼年时,他接受了正规的国学教育,12岁即去日本留学,后来又辗转于德国、瑞士、法国及美国等诸多知名大学学习,游学期间,他勤奋学习、积蓄了各方面的知识。

当时去外国留学之人,欺世盗名的不在少数,如方鸿渐那德国克莱敦大学的毕业文凭一般;当然,也有不少真才实学之人,博得多个学位或博士头衔回国,这在一个看出身的国度,是相当重要的。

而陈寅恪游学20多年,却没有这么多的光环傍身,仅一张学士文凭,便在他36岁时回国了,是个当时极少见的“秃头”海归,所以,当时清华校长在聘用他时,也产生了怀疑。

赵元任、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吴宓

但是,当时的研究院主任吴宓很器重他,认为他“最为学博识精”;而梁启超也说:“陈先生的学问胜过我。”就这样,素衣白身的他同王国维、梁启超和赵元任一起,被聘为导师,时称清华“四大国学大师”。

两年后,38岁的他同前台湾巡抚唐景崧的孙女唐筼结婚,唐筼也是才女,在北京女高师执教,是鲁迅夫人许广平的老师,但是,结婚后,她便一心相夫教子,消融在丈夫的光环之中,二人相敬相爱,感情深厚,直至终老。

“身着长袍,朴素无华,肘下夹着一个布包,里面装满了讲课时用的书籍和资料。不认识他的人,恐怕大都把他看成是琉璃厂某一个书店的到清华来送书的老板,绝不会知道,他就是名扬海内外的大学者。”

这是他的弟子,后来名扬四海的季羡林先生回忆乃师时的情景,不同于那些西装革履、发光鉴人的教授,陈寅恪始终是一身布衣,他的课总是人满为患,座无虚席。

因为,他终身奉行“四不讲”之原则,即:“前人讲过的,我不讲;近人讲过的,我不讲;外国人讲过的,我不讲;我自己过去讲过的,我不讲。”

同一门课即使他自己讲过多次,却次次内容不会重复,他这“四不讲”,吸引了众多旁系学生,也有很多学者教授前来听讲,如朱自清和冯友兰这些一等一的名师。

在当时学派林立的大学校园内,陈寅恪特立独行,不党不派,那些教授们为了观点,相互攻击指责,但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对陈寅恪敬意满满,这在当时,陈寅恪就是一个学术界的传奇。

抗战爆发,学校南迁,期间他被牛津大学聘为汉学教授,但因二战未能成行,遂暂避香港;及太平洋战争日本攻占香港,他拒绝日本人拉拢,取道回国,在国内几个著名大学中任教并进行学术研究。

正是在南迁途中,他在昏暗的油灯下,撰述《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和《唐代政治史述论稿》,这是两部中古史不朽的名著,也是他 “国可亡,而史不能灭”初衷的体现。

自笑平生畏蜀游,无端乘兴到渝州;

千年故垒英雄尽,万里长江日夜流。

食蛤那知天下事,看花愁近最高楼;

行都灯火春寒夕,一梦迷离更白头。

这是抗战期间,当蔡元培逝世后,在重庆选取新的中央研究院院长时,他写的一首《庚辰暮春重庆夜宴归作》诗,在此,他第一次见到蒋介石,感觉很是不好,认为其高高在上,不配当领袖,遂写此诗以讽刺。

故而吴宓记述道:“已而蒋公宴请中央研究院到会诸先生。寅恪于座中初次见蒋公,深觉其人不足有为,有负厥职。故有此诗第六句”,对当时国府领袖写此大不敬之句,从中也可见从骨子中透出的高傲和无畏。

然而,此时的他已患有严重的眼疾,当他再次接到牛津大学邀请后,为去英国治病,他接受了邀请,在英国动了手术后,接到的却是双目即将全部失明的定论。

心情沮丧到谷底的陈寅恪解除了聘约回国,继续在清华任教,此时,他撰写了《元白诗笺证稿》,后来,他拒绝了去台湾的邀聘,坚持留在大陆,移教于中山大学。

自1953年起,双目失明的他靠着口述,由助手记述,历经十年,给后世留下了他的封刀之作,约80余万言的《柳如是别传》,但因众所周知的原因,一直没有出版,他自己也知道这部书必定是命运坎坷,自言为“盖棺有期,出版无日。”

果然,直到进入八十年代,方才付梓刊印,而此时的陈寅恪已告别人世十载有余,他未能看见这凝聚了他最后的心血,在目盲体衰,极端艰难的情况下写就的这部伟大著作。

花费十年宝贵的时光,为一位烟花女子立传,这对当时很多人都觉得不值,认为其不仅是“小题大做”,而且又与当时的风尚很不相符。

但对陈寅恪来说,他是要借传修史,“贬斥势利、尊崇气节”,表面上是为一直受到轻蔑的烟花女子立传正名,而实际上则是“以表彰我民族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的目的,其主旨所在,实为“痛哭古人,留赠来者”也。

后人对陈寅恪写这部书的原意有多种的猜测,在这众多的猜测中,我觉得还是蔡鸿生教授说得最为精准,即:

“陈寅恪‘著书唯剩颂红妆’,并非孤鸿落照,意味着从政治史和制度史的前沿作出无可奈何的退却。事实上,‘推寻衰柳枯兰意,刻画残山剩水痕’,正是源自陈寅恪先生的文化使命感。”

这段话中的“无可奈何的退却”最是令人伤感,虽然前面加有“并非”二字,然而,现实的残酷,离他心中的“独立”和“自由”,是越来越远了。

但不幸还远远没有结束,自“史无前例”开始后,他在一片黑暗中,又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直到生命的终结。

他经历了运动最为疯狂的时期,作为资产阶级学术权威,他自然是要受到冲击的,但是,最让他伤心的是,他珍藏多年的书籍和文稿遭到了洗劫,于身于心,其痛为何如?

最终,他在无望之下,79岁的他于广州辞世,弥留之际,他一言不发,只是眼角不断地流泪;而45天后,处理完他后事的夫人唐筼,也随他而去。

陈寅恪著作等身,其研究范畴极广,尤以魏晋南北朝史、隋唐史、宗教史等方面为最,其他诸如蒙古史、古代语言学、敦煌学及古典文学等领域,都有着杰出的贡献。

中国“盖世奇才”的教书匠,将其一生都奉献给了学术和教育,他不仅是“桃李满天下”,而且在学术研究上,也是顶级的权威之人,特别是他的风骨,更是为后来者治学为人的标杆。

“唯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祀,与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

这是他为王国维撰写的碑文,也是他自己治学的方向,“思想而不自由,毋宁死耳。”所以,他不仅仅是中国文化史上的一座丰碑,也是中国士林中人正直耿介,不畏强权精神的骄傲。

正是他的这种精神,使得胡适在日记中由衷地称赞,“寅恪治史学,当然是今日最渊博、最有识见、最能用材料的人”;得到傅斯年 “陈先生的学问,近三百年来一人而已”的高超评价;而姚从吾先生则认为,在他面前,“我们只能当一名小助教而已。”

一代大师梁启超更是语出惊人,“我梁启超虽然著作等身,但所有著作加起来,也不如陈先生的300字有价值。”这虽然是自谦,但也可以看出,陈寅恪在这一代大师眼中的地位。

正是他的这种精神和在学术上取得的成果,使得他能提出“独立精神和自由意志是必须争的,且须以生死力争。”这两个在当时不可能实现的目标为前提,拒绝中央让他担任中古史研究所所长的委任。

元白歌行钱柳诗,

苹花不采岭南时。

左丘盲目原天意,

满纸无非马克思。

他公开宣称,“不能先存马列主义的见解,再研究学术”,这明显是与最高层唱反调,更有甚者,他在对科学院的答复”中说:“不宗奉马列主义,并不学习政治。请毛公或刘公给一允许证明书。”

这等语言,在那个几乎所有的知识分子都夹起尾巴做人的时代,后果自然是很严重的,所以,此后的他其实已被打入了另册,后来竟成了学术界“拔白旗”的对象。

从此,他“不辞长作岭南人”,似乎想远离朝堂,寓居一隅而专心做学问了,但是,这又如何能做得到呢,现实是,来听他课的学生越来越少,而他只能仰天长叹,将余生付诸于他的著作之中。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对所做的一切可能带来的后果是心知肚明,他坚持“独立”,因为,这是士族应该也是必须坚守的气节;他坚持“自由”,因为,这是学术之灵魂,无此何来创新?无此,“百花齐放”只能停留在美好的口号层面。

“每当社会风气递嬗变革之际,士之沉浮即大受影响。其巧者奸者诈者,往往能投机取巧,致身通显。其拙者贤者,则往往固守气节,沉沦不遇。”

陈寅恪正是这“拙者贤者”,现在,人们推崇陈大师,早已超过了其学术范畴,更多地是崇尚他的思想,独立思考、追求自由、卓尔不群的信念,更为后世读书人所应该具备的素质和努力的方向。

“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陈寅恪可谓是一生孤独,这两句诗也是他人生反复吟咏的主题曲,作为一个“文化遗民”,他是中华文化坚定的守护者,他给后世留下的,不仅仅是那煌煌巨著,更是留下了其不屈的风范,亦是中国文化中儒家精神不朽生命力的人格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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