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古人书法理论 才知道什么叫醍醐灌顶
学习书法,光闷头死练绝对不行,必须要有理论支持,否则你永远达不到更高层次。临帖要临习古人的,理论也必须是古人的。古人整天用毛笔写字,怎么写、如何写已经琢磨透了。不是瞧不起今人,而是今人与古人在写字上,由于客观原因,只能是学生的地位。今人的书法理论就不要看了,看就看古人的。古人已经从各个角度、各个细节把书法全方位、更准确地阐述到位的不可能再到位了。因此,其它东西,古人不如今人,但论书法,今人只能当学生。
汉代是书法理论的源头,同时也是艺术渐趋自觉的时期,扬雄的《法言》与许慎的《说文解字》中的论书思想后来成为中国书论发展出两极,尚意与尚象,由于汉代书体大备,研究重点在于对书“势”研究和书体的批评上。
到了魏晋,书法的审美价值开始强化,加之玄学兴起,理论家关注的焦点是“心”.“言”.“象”.“意”的关系,书法的形态表现以及人对自然和书法的认识在北朝,其书论仍以复古辩体为显著特点。
隋唐书论欲六朝之风,故强调中合度,刚健有力的审美趣尙,同时确立书法规范和法度,“八诀“。”六法“应运而生,对王羲之的认识及评价也是书论研究中的方向。
朱元时期,儒。佛。道。禅均找到了自已的位置,书论中各种思想揉合。既重视人格对书品的作用,也强调自然无碍的创作态度。既开启以禅论艺之风气,也承袭嗜古尊古之祈尙。对“意”的倡导和传统持尊重的态度是书论的两条主线。
明人论书提倡骨力与姿媚的结合,另外还具有明显的张后发制人扬个性,摆脱传统束缚的倾向,标举"天趣"各"无意为工".清初书论重技巧,求淳朴天然之境界.中后期对古文物重新认识,碑学大炽,"变者.天也"是书论研究中的主导思想。
古之:善书者多寿,心定亦故也。
人能定其心,何事不可为。
书法亦就佛法,始于戒律,精于定慧,证于心源,妙于了悟,至于极也,亦非口手可传焉。
内典《金经》云:“非法非非法。”书家悟得此诀,何患食古不化。
惟笔软则奇怪生焉。——蔡邕《九势》句
清心寡欲,字生精神
是亦诚中形外之一证
渣滓去,则清光来,若心地丛杂,虽笔墨精良,无当也。故扬子云:字为心画。
昔人有联语云:夫复何为,莫非自然。真至理名言也。作书亦当知此意。
气盛,则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皆宜。书亦如之。
振衣千仞岗
濯足万里流
作书须有此气象。而其细心运意,则又如穿针者束线纳孔,毫厘有差,便不中窍。
明窗净几
笔墨精良
于时抽纸挥毫,以绘我胸中之所有,其书那得不佳!若人声喧杂,纸墨恶劣,虽技如二王,亦无济矣。
一部《金刚经》:专为众生说法
而又教人离相
学古人书,是听佛说法也。识得秦汉晋唐书法之妙,而会以自己性灵,是处处离相,得成佛道之因由也。
日焚香静坐,收拾得此心,洁洁净净,读书有暇,兴来弄笔,
以自写其性情,斯能超乎象外,得其寰中矣。惜余未之能也。
作字须敬,非仅欲字好,即此是学。味明道此语,谓作字能主一无适,是亦收放心之一法。
摹古之法,如鬼享祭,但吸其气,不食其质。
心粗气浮,百事无成。书虽小道,亦须静定。
冷看古人用笔,勿参以杂念,是亦收放心之一法。
离形得似
书家上乘
然此中消息甚微,不可死在句下。
黄山谷曰:“诗不可凿空强作,待境而生,便自工耳。”余谓书亦不可凿空强作,神与古会,便自工耳。
握笔之法,虚掌实指。指聚则实,掌自然虚。
死指活腕,书家无等之等咒也。指死则笔直,腕活则字灵。
逆笔起兮,最得势。褚河南书,都逆起,隶法也。
字须笔送到,到笔锋收处,笔仍提直,方能送到。
作楷须明隶法,
作隶切忌楷气。
作隶须有万壑千岩奔赴腕下之气象。
用笔最忌妄发笔力。笔锋未着纸,而手已移动,则浮而轻,盖力在外故也。
水流心不竞,
云在意俱迟。
此两句极尽书法之妙。意到笔随,不设成心,是上句景象也;无垂不缩,欲往仍留,是下句景象也。
初学临书,先求形似,间架未善,遑言笔妙。
作楷最重宾主分明:左竖为宾,宜轻而短;右竖为主,宜重而长;
中画为宾,宜虚而婉;下画为主,宜实而劲。
笔须凌空,固也。然学者误会斯语,每走入空滑一路去。必曰气空笔实,方能无弊。
无垂不缩,
欲往仍留。
《兰亭》之妙,尽乎此矣。
书贵熟,熟则乐。
书忌熟,熟则俗。
未能画平竖直而遽求神妙,是犹离规矩以求巧,非吾所敢知也。
书贵熟后生
书无定法,莫非自然之谓法,隶法推汉,楷法推晋,以其自然也。唐人视法太严,故隶不及汉,而楷不及晋。
学楷宜由唐而晋,隶则非汉不可。
汉隶:
笔笔逆,笔笔蓄。起处逆,收处蓄。
初学:但求间架森严,
点画亦清清朗,
断勿高语神妙。
字之纵横,犹屋之楹梁,宜平直,不宜倾欹。
笔画极繁之字,当促其小画,展其大画。如《九成宫》“凿”、“鉴”、“台”、“萦”等字皆是。
古碑贵熟看,不贵生临,心得其妙,藉笔以达之,方能神似。
意居笔先,形随法立。
不贵多写,无间断妙。
宾主、操纵、开合、虚实、顺逆诸法,可以语人。外此,则欲语不得,有语反惑。
既曰分间布白,曰疏处可走马,密处之不透风,
何其言之不相谋耶
不知前言是讲立法
后言是论取势,二者不兼,焉能尽妙。唐代北海、河南书,真是善于取势者。
欲知后笔起,意在前笔止,明乎此,则笔笔呼应,字字接贯,前后左右,自能一气相生矣。
疏势不补密势补之
《九成宫》“圣”字上画,“舜”字下点,皆补法也。若“乃”、“力”等字,左上右下皆缺势,无可补。
笔法尚圆,过圆则弱而无骨。体裁尚方,过方则刚而不韵。
熟能生巧,凡事皆然。
书未熟而,专事离奇。
魔道也。
弄巧成拙,不如守拙。
学者始由不工求工,继由工求不工,不工者,工之极也。庄子曰:“既雕既琢,复归于朴。”善夫!
秦汉之书,其巧处可及,其拙处不可及。
强毫弱纸,强纸弱毫,
刚柔相济,书乃如志。
工夫深,结体自稳;天姿好,落笔便超。
渣滓未净而遽言浑厚,不可也。须俟笔无点尘,微嫌薄弱,乃向浑厚一路写去,方妙。
字心贵聚
不可并头
蝇头楷宜用大笔提空写,势乃开展。
字越小越要清晰,稍留纤毫渣滓不得,作小楷,宜清而腴。笔头过小,虽清不腴。
工夫深,虽枯亦润;
精神足,虽瘦亦肥。
晋人书,形不贯而气贯;唐人书,形气具贯。
唐代诸贤,运笔有静躁之分
立体有夷险之别
实则殊途同归也,无所分别。
欧书之用笔,不方不圆,亦方亦圆。学者欲其方,易板滞;欲其圆,易油滑。此中消息,最宜微会。
唐人严于法,所谓法者,不过左顾右盼,前呼后应,笔笔断,笔笔连,以及修短合度,疏密相间耳。
欧书貌方而意圆;褚书貌柔而意刚;颜书貌厉而意和。
临汉碑宜有石气,
然非拳曲之谓也。
问:何谓石气?曰:不可说。
颜书极神妙,以深墨重笔效之,辄不合度。问:神妙何在?曰:凡学人所不能到处,即其神妙处。
初学汉魏晋唐诸碑帖,须各各还他神情面目,不可有我在,
有我便俗。迨纯熟后,会得众长,不可无我在,无我便杂。
古碑无不可学 如北朝诸摩崖
手不能摹
可摹以心
心识其妙
手亦从之
李北海书,每字上半右边皆极欹,至末画两边放平。
欹故峭,平故稳,不独北海为然,北海其尤显者也。
与其肥也宁瘦,与其肆也宁谨。
褚书高明,欧书沉潜。学欧不成,刻鹄类颊鹜;学褚不成,画虎类狗。
唐碑最难学,一画有一画之步位,一字有一字之步位。
一画走作,即为一字之累;一字走作,即为通幅之累。
若汉六朝,因失得救,因难见巧,非唐碑之无假借也。
汉隶为篆、楷中间过脉。《石门颂》篆意多;《西狭颂》楷意多。
正书居静以治动,草书居动以治静。
行书有真行,有草行。真行近真,而纵于真;草行近草,而敛于草。
书家无篆圣、隶圣,而有草圣。盖草之道千百万化,执持寻逐,失之愈远,非神明自得者,孰能臻于至善耶。
颜书贵端,骨露筋藏;
柳书贵遒,筋骨尽露。
山谷擘窠书,学《鹤铭》,瘦劲清栗,真出铁石手腕。
临书,易得意,难得体;
摹书,易得体,难得意。
心能转腕,手能转笔,书便能如人意。
不熟则不成字,熟一家则无生气。熟在内不在外,熟在法不在貌。
学一家书,知其好不知其恶,学诸家书,好恶了然矣。
不见真迹,不知妙境;
不观古刻,孰辨败笔。
字有三品,曰庸,曰高,曰奇。
庸之极致曰时,高之极致曰妙,奇之极致便不可知。
古人法书,篇有篇法,行有行法,字有字法,画有画法,是以名帖,只字半行不可苟且。
好古不知今,每每入于恶道;
趋时不知古,侵侵陷于时俗。
字熟必变,熟而不变者,庸俗生厌矣。字变必熟,变不由熟者,妖妄取笑矣。
初学书,先须大书,不得从小。
钟太傅云:多力丰筋者胜,无力无筋者病。卫夫人云:意在笔前者胜,意在笔后者败,二语皆佳绝。
有功无性,神采不生;
有性无功,神采不实。
小心布置,
大胆落笔。
结字因时而转,
用笔千古不易。
篆字必须正锋,须用饱笔浓墨为之。
学篆字必须博古,古器之款识,神气敦朴,可以助人。
篆书中小篆、
真书中小楷,
非强纸不可。二体行笔,不得急就故耳。
未曾从事于汉隶,而欲识晋唐楷法,恐数典忘祖,终不济事。
晋唐媲美,
晋以韵胜,
唐以力胜;
晋人法度,
难以揣摩,
唐人法度,
历历可数。
智永、世南得宽和之量,少俊迈之奇。欧阳得秀劲之骨,而乏温润之容。颜柳得庄严之貌,而失之板。
李北海豪挺之气,而失之疏窘。
过庭得逍遥之趣,而失之俭散。
旭、素得超逸之兴,而失之怪。
米元章书得纵逸之致,惜时有谐笔。赵孟頫得温雅之态,然过于妍媚。
言,心声也;书,心画也;声画形,君子小人见矣。声画者,君子小人之所以动情乎。——扬雄《法言》句
夫书肇于自然,
自然既立,
阴阳生焉;
阴阳既生,
形势出矣。——蔡邕《九势》句
藏头护尾,
力在字中,
下笔用力,
肌肤之丽。
故曰:
势来不可止,
势去不可遏,
落笔结宇,
上皆覆下,
下以承上,
使其形势递相映带,无使势背。——蔡邕《九势》句
夫书先默坐静思,随意所适,言不出口,气不盈息,沉密神彩,如对至尊,则无不善矣。——蔡邕《笔论》句
笔迹者,界也,流美者,人也,非凡庸所知,见万象皆类之。——钟繇笔法句
凡人各殊气血,异筋骨。心有疏密,手有巧拙。书之好丑,可为强哉?若人颜有美恶,岂可学以相若耶?——赵壹非草书句
下笔点画波撇屈曲,皆须尽一身之力而送之。——卫铄《笔阵图》句
王羲之
凡书贵乎沉静 ,令意在笔前之,
字居心后,未作之始,结思成矣。
笔之成冢,墨之成池,不及羲之即献之。
笔秃千管,墨磨万锭,不作张芝作索靖。——苏轼题二王书句
王僧虔书如王、谢家子弟,纵复不端正,奕奕皆有一种风流气骨。——萧衍古今书优劣评句
书之妙道,
神彩为上,
形质次之,
兼之者方可绍于古人。——王僧虔笔意赞句
心不厌精,手不忘熟。若运用尽于精熟,规矩谙于胸襟,自然容与徘徊,
意先笔后,
潇洒流落,
翰逸神飞,
亦犹弘羊之心,预乎无际;庖丁之目,不见全牛。——孙过庭书谱句
初学分布,
但求平正;
既知平正,
务追险绝;
既能险绝,
复归平正。
初谓未及,
中则过之,
后乃通会,
通会之际,
人书俱老。——孙过庭书谱句
篆尚婉而通,隶欲精而密,草贵流而畅,章务检而便。然后凛之以风神,温之以妍润,鼓之以枯劲,和之以闲雅。故可达性情,形其哀乐。——孙过庭书谱句
贵能古不乖时,今不同弊,所谓文质彬彬,然后君子。何必易雕宫于穴,反玉辂于椎轮者乎!——孙过庭书谱句
文则数语,方见其意,
书则一字,已见其心,
可谓得简,易之道也。——张怀瓘文字论句
气势生乎流便,
精魄出于锋茫。——张怀瓘文字论句
深识书者,唯观神采,不见字形。若精意玄鉴,则物无遗照,何有不通。——张怀瓘文字论句
夫执笔在乎便稳,用笔在乎轻健,故轻则须沉,便则须涩,谓藏锋也。——韩方明授笔要说句
素曰: 吾观之夏云多亦奇峰,辄常师之,
其痛快处如飞鸟出林,惊蛇入草。
又遇坼壁之路一一自然。
真卿曰:何如屋漏痕?素起,握公手曰:得之矣!
往时张旭善草书,不治它技,喜怒窘穷,忧悲愉佚,怨恨,
思慕,酣醉亦无聊,不平之,有动于心,必于草书焉发之。
——韩愈送高闲上人序句
用笔在心,心正则笔正,乃可为法。——书小史载柳公权句
苏子美尝言:明窗净几,笔砚纸墨皆极精良,亦自是人生一乐。
然能得此乐者甚稀,其不为外物移其好者,又特稀也。——欧阳文忠公集句
作字要熟,熟则神气完实而有余。——欧阳文忠公集句
书法备于正书,溢而为行草。未能正书,而能行草,犹未尝庄语,而辄放言,无是道也。——东坡集句
故仆书尽意作之似蔡君谟,稍得意似杨风子,更放似言法华。——苏东坡论书句
吾虽不善书,
晓书莫如我。
苟能通其意,
常谓不学可。
貌妍容有颦,
璧美何妨椭。
端庄杂流丽,
刚健含婀娜。
——苏东坡次韵子由论书诗
书必有神气骨肉血,五者阙一,不为成书也。——东坡集句
古之论书者,
兼论其平生,
苟也非其人,
虽工不贵也。
——苏轼书唐氏六家书后句
吾书虽不甚佳,然自出新意,不践古人,是一快也。——东坡集句
凡作字须熟观魏晋人书,会之于心,自得古人笔法也。——黄庭书句
凡今时学兰亭者,不师其意笔意,便作行势,正如羡西子捧心而不自寤其丑也。——山谷题跋句
凡学书欲先学用笔。用笔之法欲双钩回腕,掌虚指实,以无名指倚笔,则有力。——黄庭坚书句
凡学字时,先当双钩,用两指相叠,蹙笔压无名指。高提笔,令腕随已意左右。——黄庭坚书句
岂易言哉
学书须要胸中有道义,又广之以圣哲之学,书乃可贵。
若其灵无程,政使笔墨不减元常、逸少,只是俗人耳。 ——山谷文集句
凡书害姿媚是其小疵,轻佻是其大病,直须落笔一一端正。
放笔自然成行,虽草而笔意端正。忌用意装饰,便不成书。——山谷文集句
黄庭坚论书
凡书要拙多于巧。近世少年作字,如新妇子妆梳,百种点缀,终无烈妇态也。
山谷文集句
亦用笔不知擒纵,故字中无笔耳。字中有笔,如禅家句中有眼,非深解宗趣。
一日不书便觉思涩,想古人未尝片时废书也。——米芾海岳名言句
学书须得趣,他好俱忘,乃入妙。别为一好萦之,便不工也。——米芾海岳名言句
学书贵弄翰,谓把笔轻,自然手心虚振迅天真,出于意外。——米芾自述学书帖句
壮年未能成家,人谓吾书为集古字,盖取诸长处,总而成之。
既老始自成家,人见之,不知以何为祖也。——米芾海岳句
前人作字焕然可观者,以师古而无俗韵,其不学臆断,悉扫去之。——赵构翰墨志句
翟伯寿问于米老曰: 书法当何如? 米老曰:无垂不缩,无往不收。此必至精至熟,然后能之。-—姜夔续书
与其工也宁拙,
与其弱也宁劲,
与其钝也宁速。
然须淘洗俗姿,
则妙处自见矣。
——姜夔续书谱句
学书亦在玩味古人法帖之,悉知其用笔之意,乃为有益,终身易之也。——松雪斋文集句
右军书《兰亭》是已退笔,因其势而用之,无不如志,兹其所以神也。——兰亭十三跋句
学书有二:
一日笔法,
二曰字形。
笔法弗精,
虽善犹恶;
字形弗妙,
虽熟犹生。
学书亦能解此,
始可以语书也。
——昆山志载赵孟頫
右军字势,古法一变,
其雄秀气,出于天然。
故古今以为师法之。齐梁间人,结字非不古,而乏俊气,此又存乎其人,然古法终不可失也。——赵孟頫兰亭十三跋句
右军人品甚高,故书入神品。奴隶、小夫、乳臭之子,朝学执笔,暮已自夸其能,薄俗可鄙。——赵孟頫兰亭十三跋句
字之中点画重并者,随宜屈伸以变换之点不变谓之布棋,画不变谓之布算子。——陈绎曾翰林要诀句
大率书有三戒:初学分布,戒不均与欹;继知规矩,
戒不活与滞;终能纯熟,戒狂怪与俗。—项穆雅言
书之法则,点画攸同。形之楮墨,性情各异,
犹同源分派,共树殊枝者。项穆书法雅言句
未书之前定志以帅其气;将书之际养气以充其志。
勿忘勿助由勉入安之,斯于书也,无间然矣。——项穆书法雅言句
古人名迹,愈阅愈作,仆性善草书,每一阅,必有所得,益知古人不易到也。——文彭六砚斋二笔句
作书须提得笔起,不可信笔。盖信笔则其波画皆无力。提得笔起,则一转一束处皆有主宰。——董其昌画禅室随笔句
作书之法时,在能放纵之,又能攒捉。每一字中,失此两窍,便如昼夜独行,全是魔道矣。——董其昌画禅室随笔句
字须奇宕潇洒,时出新致,以奇为正,不主故常。作书所最忌者,位匀。
且如一字中,须有收有放,有精神相挽处之。——董其昌画禅室随笔句
黄山谷书如剑戟,构密是其所长,潇散是其所短。苏长公书专以老朴胜,不似其人之潇洒,何耶?米南宫书一种出尘,人所难及,但有生熟,差不及黄之匀耳。蔡书近二王,其短者略俗耳,劲净而匀,乃其所长。孟頫虽媚,犹可言也。其似算子率俗书不可言也。尝有评吾书者,以吾薄之,岂其然乎?倪瓒书从隶入,辄在锺元常《荐季直表》中夺舍投胎,古而媚,密而散,未可以近而忽之也。吾学索靖书,虽梗概亦不得,然人并以章草视之,不知章稍逸而近分,索则超而仿篆。分间布白,指实掌虚,以为入门,迨布匀而不必匀。笔态入净媚,天下无书矣,握入节,乃大忌。……”——徐渭集句
余于书于诗于文于字,沈心驱智,割情断欲,直思跂彼堂奥,恨古人不见我,故饮食梦寐以之。——王铎琼蕊庐帖句
学习不参通古碑书法,终不古,为俗笔也。——王铎文丹句
字无奇巧,
只有正拙,
正极生奇,
归于大巧,
若拙而巳。——傅山霜红龛全集句
吾极知书法佳境,第始欲如此而不得如此者,心手纸笔主客互有乖左之故也。
期于如此而能如此者,工也。不期如此而能如此者,天也。——傅山字训句
不知篆籀从来,而讲字学书法,皆寐也,适发明者一笑也。——傅山杂记句
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真率毋排,
足以回临池既倒之狂澜矣。——傅山霜红龛全集句
笔意贵淡不贵艳,贵畅不贵紧,
贵涵泳不贵露,贵然不贵作意。——宋曹书法约言句
作字惟有用笔与结字,用笔在使尽笔势,然须收纵有度。
结字在得其真态,然须映带匀美。——冯班钝吟书要句
横不能平,竖不能直,
腕不能展,目不能注,
分布终不能工;分布不工,规矩终不能圆备;规矩有亏,难云法书矣。——笪重光书筏句
作书作画无论老手后学,先以气胜得之者,精神灿烂,出于纸上,意懒则浅薄者无神,不能书画—原济大涤子题画诗
作书之道,规矩在心,变化在手:体欲方而用欲圆,指欲实而腕欲虚,神欲行而官欲止。审量于此,方可学古人法帖。
学书如穷经,宜先博涉,然后反约。不博,约于何反? ——梁献承晋斋积闻录句
学书须步趋古人,勿依傍时人。学古人须得其神骨,勿徒其貌似。—梁谳评书帖句
作字如人然,筋、骨、血、肉、精、神、气、脉,八者备而后可为人,缺其一,行尸耳。——王澍论书剩语句
书着意则滞,放意则滑。其神理超妙浑然天成者,落笔之际,诚所谓不及内外及中间也。--—瓶斋书画题跋句
学书无他道,静坐以收其心,读书以养其气,明窗净几以养其神。——梁同书频罗庵书画跋句
短笺长卷,意态挥洒,则帖擅其长。界格方严,法书深刻,则碑据其胜。——阮元《北碑南帖论》句
北朝人书,落笔峻而结体庄和,行墨涩而取势排宕。万豪齐力故能峻,五指齐力故能涩。——包世臣艺舟双楫句
外间人见子贞书不以为高奇,即以为怪诞,岂知无日不从平平实实
匝匝周周学去斋,其难与不知者道也。——何绍基东洲草堂文集句
心声心画,
无可矫为,
然非刻苦,
用一番精力,虽人已成就,不见得全,能搬到纸上。——何绍基东洲草堂文集句
子贞用笔法: 中锋直立,运腕而指不动又不失,乃得神。
笔弱而指动则大逊也,凡用手之事,皆以指不动为法斋。——陈介祺箐斋尺牍句
学书者,始由不工求工,继由工求不工。不工者,工之极也。——刘熙载书概句
书者,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曰如其人而已。——刘熙载书概句
每作一画,必有中心,有外界,中心出于主锋,外界出于副毫,锋要始中终俱实,毫要上下左右皆齐。——刘熙载书概句
刘熙载书概句
起笔欲斗峻,住笔欲峭拔,行笔欲充实,转笔则兼乎住起行者。结字疏密须彼此互相乘除,故疏不嫌疏,密不嫌密也,然乘除不惟于疏密用之。字体有整齐,有参差。整齐,取正应也;参差,取反应也。学书通于学仙,炼神最上,炼气次之,炼形又次之。凡书,笔画要坚而浑,体势要奇而稳,章法要变而贯。
书字宜上半右边欹,至末画放平,欹故峭,平故稳。——姚孟起字学忆参句
心地丛杂,纸墨精良,无益也。扬子云,字为心画。——姚孟起字学忆参句
书贵熟,熟则乐书。书忌熟,熟则俗。
既曰分间布白,
曰疏处可走马,
密处亦不透风。
前言是讲立法,
后言是论取势。——姚孟起字学忆参句
苏子瞻云:前身相马九方臬,意足不求颜色似,论书者不当如此邪。——叶昌炽语石句
楷法人手从唐碑,
行草入手从晋帖。
立此以为定则之,
而可以上窥秦汉。
用笔之法,有言篆宜缓,隶宜疾。有言隶宜缓,楷宜疾之。
实则顿之则山安,导之则泉注。不论篆隶真草,皆当如是。——姚孟起字学忆参句
如下周近世,
有本有文之,
折衷从说耳。——沈曾植宋拓阁帖跋句
学书先贵立品,右军人品高,故书入神品,绝非胸怀卑污而书能佳,此可亦断言也。——清道人遗集逸稿句
书者,散也。欲书先散怀抱,任情恣性,然后书;若迫于事,虽中山兔豪不能佳也。——蔡邕《笔论》句
字画承接处,第一要轻捷,不着墨痕,发羚羊挂解,学者工夫精熟,自能心灵手敏。——朱和羹临池心解句
古之善书者多寿,心定故也。人能定其心,何事不可为。书法亦就佛法,始于戒律,精于定慧,证于心源,妙于了悟,至于极也,亦非口手可传焉。书,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曰如其人。清心寡欲,字生精神,是亦诚中形外之一证。渣滓去,则清光来,若心地丛杂,虽笔墨精良,无当也。故扬子云:字为心画。气盛,则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皆宜。书亦如之。
内典《金经》云:
非法非非法之。书家悟得此诀,何患食古不化。
昔人有联语云:
夫复何为,
莫非自然。
真至理名言也。作书亦当知此意。
振衣千仞岗,
濯足万里流。
作书须有此气象。而其细心运意,则又如穿针者束线纳孔,毫厘有差,便不中窍。
明窗净几,笔墨精良,于时抽纸挥毫,以绘我胸中之所有,其书那得不佳!若人声喧杂,纸墨恶劣,虽技如二王,亦无济矣。
一部《金刚经》,专为众生说法,而又教人离相。学古人书,是听佛说法也。识得秦汉晋唐书法之妙,而会以自己性灵,是处处离相,得成佛道之因由也。每日焚香静坐,收拾得此心,洁洁净净,读书有暇,兴来弄笔,以自写其性情,斯能超乎象外,得其寰中矣。惜余未之能也。
作字须敬,非仅欲字好,
即此是学。味明道此语,
谓作字能主一无适,是亦收放心之一法。
摹古之法,如鬼享祭,但吸其气,不食其质。
心粗气浮,百事无成。书虽小道,亦须静定。
冷看古人用笔,
勿参以杂念兮,
亦收放心之法。
离形得似,书家上乘。然此中消息甚微,不可死在句下。
谷曰:诗不可凿空强作,待境而生,便自工耳。
余谓书亦不可凿空强作,神与古会,便自工耳。
曰:握笔之法,虚掌实指。指聚则实,指实则掌自然虚。
死指活腕,书家无等等咒也。指死则笔直,腕活则字灵。
曰:逆笔起,最得势。褚河南书,都逆起,隶法也。
字须笔笔送到,到笔锋收处,笔仍提直,方能送到。
曰:作楷须明隶法,作隶切忌楷气之。作隶须有万壑千岩奔赴腕下之气象。
用笔最忌妄发笔力。笔锋未着纸,而手已移动,则浮而轻,盖力在外故也。
水流心不竞,
云在意俱迟。
此两句极尽书法之妙。意到笔随,不设成心,是上句景象也;无垂不缩,欲往仍留,是下句景象也。
初学临书,
先求形似,
间架未善,
遑言笔妙。
作楷最要重宾亦主分明。譬如写一“日”字,左竖为宾,宜轻而短;
右竖为主,宜重而长;中画为宾,宜虚而婉;下画为主,宜实而劲。
笔须凌空,固也。然学者误会斯语,每走入空滑一路去。必曰气空笔实,方能无弊。
无垂不缩,欲往仍留。
兰亭之妙,尽乎此矣。
书贵熟,熟则乐。
书忌熟,熟则俗。
未能画平竖直而遽求神妙,是犹离规矩以求巧,非吾所敢知也。
书贵熟后生
书无定法,莫非自然之谓法,隶法推汉,楷法推晋,以其自然也。唐人视法太严,故隶不及汉,而楷不及晋。学楷宜由唐而晋,隶则非汉不可。汉隶笔笔逆,笔笔蓄。起处逆,收处蓄。
初学:
但求间架森严,
点画清朗字明,
断勿高语神妙。
字之纵横,犹屋楹梁,宜平直之,不宜倾欹。
笔画极繁之字,当促其小画,展其大画。如《九成宫》“凿”、“鉴”、“台”、“萦”等字皆是。
古碑贵熟,不贵生临,心得其妙,藉笔达之,方能神似。
意居笔先,
形随法立。
不贵多书写,无间断最妙。
宾主、操纵、开合、虚实、顺逆、诸法,可以语人。
外此,
则欲语不得,亦有语反惑。
既曰分间布白,又曰疏处可走马,密处不透风,何其言之不相谋耶?不知前言是讲立法,后言是论取势,二者不兼,焉能尽妙。唐代北海、河南书,真是善于取势者。
欲知后笔起,意在前笔止,明乎此,则笔笔呼应,字字接贯,前后左右,自能一气相生矣。
疏势不补,密势补之。《九成宫》“圣”字上画,“舜”字下点,皆补法也。若“乃”、“力”等字,左上右下皆缺势,无可补。笔法尚圆,过圆则弱而无骨。体裁尚方,过方则刚而不韵。熟能生巧,凡事皆然。书未熟而专事离奇,魔道也。弄巧成拙,不如守拙。学者始由不工求工,继由工求不工,不工者,工之极也。庄子曰:“既雕既琢,复归于朴。”善夫!
其秦汉之书,其巧处可及,其拙不可及。
强毫弱纸,
强纸弱毫,
刚柔相济,
书乃如志。
工夫深,结体自稳;天姿好,落笔便超。
渣滓未净而遽言浑厚,不可也。须俟笔无点尘,微嫌薄弱,乃向浑厚一路写去,方妙。字心贵聚,不可并头。蝇头楷宜用大笔提空写,势乃开展。字越小越要清晰,稍留纤毫渣滓不得,作小楷,宜清而腴。笔头过小,虽清不腴。
工夫深,虽枯亦润;精神足,虽瘦亦肥。
晋人书,形不贯而气贯;唐人书,形气具贯。
唐代诸贤,运笔有静躁之分,立体有夷险之别,实则殊途同归,无所分别。
欧书用笔,不方不圆,亦方亦圆。学者欲其方,易板滞;欲其圆,易油滑。乃此中消息,最宜微会。
唐人严于法,所谓法者,不过左顾右盼,前呼后应,笔笔断,笔笔连,以及修短合度,疏密相间耳。
欧书貌方而意圆;
褚书貌柔而意刚;
颜书貌厉而意和。
临汉碑宜有石气,然非拳曲之谓也。问:何谓石气?曰:不可说。颜书极神妙,以深墨重笔效之,辄不合度。问:神妙何在?曰:凡学人所不能到处,即其神妙处。学汉魏晋唐诸碑帖,须各各还他神情面目,不可有我在,有我便俗。迨纯熟后,会得众长,又不可无我在,无我便杂。
古碑无不可学,如北朝诸摩崖,
手不能摹,
可摹以心。
心识其妙,
手亦从之。
李北海书,每字上半右边皆极欹,至末画两边放平。欹故峭,平故稳,不独北海为然,北海其尤显者也。与其肥也宁瘦,与其肆也宁谨。唐碑最难学,一画有一画之步位,一字有一字之步位。一画走作,即为一字之累;一字走作,即为通幅之累。若汉与六朝,自可因失得救,因难见巧,非若唐碑之一无假借也。
褚书高明,欧书沉潜。学欧不成,
刻鹄颊鹜;学褚不成,画虎类狗。
汉隶为篆、楷中间过脉。《石门颂》篆意多;《西狭颂》楷意多。
正书居静以治动,草书居动以治静。
行书有真,行有草行。
真行近真,而纵于真;
草行近草,而敛于草。
书家无篆圣、隶圣之,而有草圣。盖草之道千百万化乎,
执持寻逐,失之愈远,非神明自得者,孰能臻于至善耶。
颜书贵端,
骨露筋藏;
柳书贵遒,
筋骨尽露。
山谷擘窠书,学《鹤铭》,瘦劲清栗,真出铁石手腕。
临书,易得意,难得体;
摹书,易得体,难得意。
心能转腕,手能转笔,书如人意。
不熟则不成字,
熟家则无生气。
熟在内不在外,
熟在法不在貌。
学一家书,知其好不知其恶,学诸家书,好恶了然矣。
不见真迹,
不知妙境;
不观古刻,
孰辨败笔。
字有三品,
曰庸,曰高,曰奇。
庸之极致曰时,高之极致曰妙,奇之极致便不可知。
古人法书,
篇有篇法,
行有行法,
字有字法,
画有画法,
是以名帖,
只字半行不可苟且。
好古不知今,每每入于恶道;
趋时不知古,侵侵陷于时俗。
字熟必变,熟而不变者,庸俗生厌矣。
字变必熟,变不由熟者,妖妄取笑矣。
初学书,先须大书,不得从小。
钟太傅云:多力丰筋者胜,无力无筋者病。卫夫人云:意在笔前者胜,意在笔后者败,二语皆佳绝。
有功无性,神采不生;有性无功,神采不实。
小心布置,大胆落笔。
结字因时而转,用笔千古不易。
篆字必须正锋,须用饱笔浓墨为之。学篆字必须博古,古器之款识,神气敦朴,
可以助人。篆书中小篆、真书中小楷,非强纸不可。二体行笔,不得急就故耳。
未曾从事于汉隶,而欲识晋唐楷法,恐数典忘祖,终不济事。
晋唐媲美,
晋以韵胜,
唐以力胜;
晋人法度,
难以揣摩,
唐人法度,
历历可数。
智永、世南得宽和之量,少俊迈之奇。
欧阳得秀劲之骨,
而乏温润之容乎。
曰:颜柳得庄严之貌,而失之板。
李北海得豪挺之气,而失之疏窘。
过庭得逍遥之趣,而失之俭散。
旭、素得超逸之兴,而失之怪。
米元章书得纵逸之致,惜时有谐笔。
赵孟頫得温雅之态时,然过于妍媚。
【胡玉琢编辑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