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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从1968年开始就读的本村小学。当时小学的学制是5年。

回忆我小学五年级以前的学习以及学校生活，头脑里一片空白。只记得学校是由原曾家大院（地主的房子）改建的。正房8间，东西厢房各4间。院内有青砖铺成的甬道，直通大门前。门前有两个石狮子，一左一右 ，我们经常在石狮子身上玩耍，把石狮子磨得光溜溜的。

破败的学校门口，石狮子不见了

直到小学五年级的下半年（1972年），我才似乎有些开窍，知道要用功学习了。因为要面临小学毕业，升入初中。初中后，要去离村6华里外的合殿村读书了。

教我们语文的是春天老师。他是本村人。高高的个子，方脸，大眼睛、高鼻梁 ，不苟言笑，学生们都怕他。后来知道，他和我父亲还是初小同学呢。教我们算术的是于老师。他是国家派来的国办老师，当我们的班主任。他个子不高，30多岁的样子，笑起来腮上有两个小酒窝儿，尤其是教我们唱“高楼万丈平地起，盘龙卧虎高山顶”时，嗓音尖尖的 ，像个女生。孩子们偷偷的笑，他也笑。

迷迷糊糊的我，学习成绩自然不咋的。但我不调皮，老实，守纪律 ，老师很少批评我。我家有个堂哥军哥 ，比我大一岁，和我一个班。他很淘气，经常挨春天老师骂。有次骂他：“戴个狗皮帽子，你不嫌着眼（着zhao眼：多看几眼）”。当时不知道戴狗皮帽子有什么不好，现在想起来，可能是狗皮帽子寓意不好，狗毛发粗，不柔软，一般没人戴。军哥家里也穷，能遮体，冻不着就行。小孩子不知道狗皮帽子为什么不能戴 ，只知道戴它“着眼”。于是，孩子们就经常把它作为挑逗军哥的玩笑，到处说。

现在的老师敢说学生这样的话么？

入冬后，农活不多了，学校开始给我们留起家庭作业来。让我们自由结组（学习小组）。我和军哥还有另外一名邻居小明结成一组。每晚会向父母要上2分钱，没钱，给个鸡蛋也行。去代销店换来半小瓶灯油，点上煤油灯开始学习。

那时的课程主要是《语文》、《算术》两大科，其它的都不考。语文主要考解词、造句、中心思想和写作特点等，没有作文；算术主要考算式题（计算题）和文字题。我记得算术书就薄薄的一本小册子，不足50页。这些课程和内容，如果对现在的小学生来说，实在太轻松了。可对当时的我们，呵呵，还是很有难度的。*

老学校

记得一天晚放学前，于老师通知大家：由于中心校（乡级教育机构）毕业联考就要临近了，联考前，先摸摸大家的底儿，所以决定，明天考试，考算术。同学们回去做好准备吧！

放学后，春天老师把我叫住，说要晚上给我补课，他在办公室等我。

吃过晚饭，我如约来到学校，春天老师已经在办公室等我了。办公室就我们俩。他从抽屉里拿出来一页纸，放到我面前，说“把这些题做做吧”。我拿过题一看，怎么是算术题呀？心理这么想，也不敢问，只好硬着头皮坐下来。他也坐在我对面拿起一张报纸来看。一共五道大题（大题里还有小题），前四道都是计算题，后一道是关于正比例、反比例的文字题。我吭哧瘪肚，费了很大气力，花了很多时间，也只做下其中的三、四道小计算题，还不知道对不对。春天老师看我手足无措、如坐针毡的样子，问我做完了？随手把那页纸拽了过去，仔细的看起来。他先看了我做过的题，然后摆摆手，示意我过去。我靠近他身边，他拿起笔，开始给我讲解起来。我担心他肯定训我一顿，可并没有。他讲得很细心，每道题的每个步骤都没放过。当讲到最后一道正比例和反比例的文字题时，什么内项和外项，哪个变化哪个也变化……，越讲我越糊涂，讲了两遍我也不明白。于是，他生气了，瞪着两眼直钩钩的看着我，看得我毛骨悚然，最后嘴里蹦出三个字——“背下来”。我就乖乖的坐下来开始背。可能他了解我背的功夫还可以吧，因为语文里边的解词、中心思想和写作特点都靠背。五道题我从头到尾背了一遍，包括每道题的每个步骤，到最后的得数；那道文字题的每句话每道解析步骤都背了下来。

我至今都不明白：是于老师教我们算数，那题应该是于老师出的，怎么到春天老师手的？是春天老师偷的吗还是于老师和春天老师商量好的？我知道春天老师和我父亲是同学，而且关系很好，是因为我父亲的关系吗？因为在临别时，春天老师还特意嘱咐我，回家后不要说今天补算术的事儿，就说补语文课了。

无论如何。没错，第二天考的算术，几乎每个字都不差，就是春天老师给我讲的、背下来的那五道算术题。

第二天考试时，开始，我一边做题，一边暗自得意，真是一个字都不差，就是昨晚那五道题。于老师在黒板上出完题，我基本上也就快答完了。可后来看到于老师背着手，在那里踱步，还不时地瞅瞅我，我有些担心，害怕起来。教室内鸦雀无声的，一片寂静，答完了也不敢交卷，趴在桌上假装还在答题。等大家都交了卷，我才交上。

考试结果自然是100分，得了全班第一。在考试总结分析课上，于老师狠狠地表扬了我。说我进步很快，很有潜力，卷面工整，继续努力等等。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老师的表扬，心理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怕他叫我，让我说几句，介绍介绍学习经验、体会啥的。

班里一共20多名不足30名学生，平时学习比较好的是两名女同学。我从小腼腆 ，不愿和女生说话，一说话就脸红。可能是我的考试成绩让她们很惊讶吧，每当下课遇见她们时，她们瞅我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很难堪，我都迅速的离开了。至于男同学，下了课着急马慌地跑出教室，操场上玩儿去了，管你怎么样呢？

小时候不知道什么是自尊心。可能是那次考试又重新拾起了我的自尊吧！我开始暗自上起火来。这次考试考好了，下次考不好，会是什么样子呢？我开始暗下决心，一定争取个好成绩。晚上小组学习结束，我还要回家自己看书、做习题。有时候，实在困了，趴下睡一会儿，煤油灯的火苗却把我的眉毛、头发燎着了。母亲只好把我叫上炕，脱衣睡下。

毕业联考前，我左边的腮帮子开始肿胀起来，红红的。母亲给我糊了一层靛（染衣服用的一种染料，说能消肿），蓝蓝的。并和父亲小声嘀咕，这孩子，怎么上这大的火？

小学毕业联考，是由公社中心校组织的 ，因为初中我们要去附近的合殿村上，所以考试也要去合殿村考。临考试前，春天老师把我叫到一边，悄悄告诉我：这次考试，算术题里肯定有一道正比例或反比例的文字题，你如果不会，就把算术书上的例题背下来，然后按照例题的意思对照你的考试题，首先是确定正比例还是反比例。确定下来后，就按公式往下套，明白了？我暗暗点头。

到现在，我还欣赏当时我的理解能力，嘿嘿，不差！

考试那天，于老师和春天老师带队，我们30几个学生来到合殿村。我们与合殿村的学生被穿插开，单人单桌，由中心校的人负责监考。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还真让人有些紧张，但我却很坦然，格外静心。语文自不必说，算术题里还真有一道正比例、反比例的文字题，我就按春天老师说的套下来的。管他对错，考完很轻松。

考试结果下来了，春天老师把消息告诉了我父亲。我的语文、算术两科平均成绩98分，不仅我们那个考点儿第一，在全中心校也是前几名。

那天晚饭，母亲破例给我蒸了两个鸡蛋，算是对我的奖励。

我的小学生活结束了，顺利的升入初中。在初中、高中，我都是班里或学生会的学习委员。

毕业照

亲们：我的小学生活圆满吗？春天老师给我辅导算术题的做法合适吗？

*：1966年文革开始到1976年结束，10年动乱，学校整天搞运动，正常的教学秩序被破坏；1971年9月，林彪事件后，1972年教学秩序有所恢复，但时间不长。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