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曾笑弘一法师轻揺藤椅以便小虫逃出的悲悯之心是痴傻,是伪善。
可当听说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得知法师也在仓皇中奔走着,目睹着亲人们对炮火的避之不及。
我又再三体悟这份来之不易的感同身受,似有一束带着无限慈悲的光自上而下地被我轻拢,心中淌出一股温润的泉。
我恍悟:真正的悲悯只因感同身受而温润人间。
怀想诗佛“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一句。
更深人寂,空堂独坐,秋雨潇潇,残烛曳曳。
本应陷于人生孤暮之悲无可抑制的他,却在霖霪的雨声中,仿佛看见山中野果被秋雨摧落,从灯烛一线光亮中,仿佛听到秋虫瑟瑟的哀鸣。
也如尼采抱着被鞭打的马痛哭“我受苦受难的兄弟”般的悲悯,诗佛迟暮,犹念微小生命的幻灭。
犹忆香山居士笔下满面灰尘两鬓苍苍的老翁,即使“可怜身上衣正单”,也仍“心忧炭贱愿天寒”。
其时居士刚到京都任卑职,租房仍在近郊,深谙黎民百姓之苦。居士题注的“苦宫市也”道出苦难百姓们血泪的深重,也道出他对劳苦大众的深切同情和无限悲悯。
就像张俞“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的惊呼,由于目睹和深谙,让悲悯把善意播撒人间。
悲悯微虫来自于悲己,悲悯黎民来自于感同身受,悲悯天下亦来自于内心的哀痛。
纵“吾庐独破受冻死”,亦大悲天下苍生“安得广厦千万间”,彰显千年不朽之风骨。
这不是无由来的幻想,而是少陵身处其中油然地悲悯天下苦难。
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有无数个风雨交加饥寒交迫的深夜,摇曳着残烛也揺曳着他如沧海一栗的生命。所以他更加清楚天下的苦痛,而心怀悲悯,忧国忧民。
可以说悲悯因为懂得,所以感同身受,但体谅,也要克制有度。
毛姆曾说:“同情心应像一口油井,惯爱表现同情的人却让它喷涌而出,反而让不幸的人受不了。”
茨威格也说:“同情是把两面有利刃的刀,不会使用的人最好别动手。”
柔和的悲悯之心,不会沉溺在泛滥的自我沉醉中无法自拔,而忽视了他人处在逆境之中脆弱的触觉,那将无异于一种虚伪的自我满足。
真正的心怀悲悯是热切却又小心地让个体感到温暖,让群体感到希望,让古往今来感到为之殷切着想的力量。
我们生如逆旅,也如藤椅中栖息的小虫,突如其来的灾难便能让脆弱的生命消逝不见。所以请谨记身边曾见的苦难,心怀悲悯。
作者:聂亚新
责编:沐玥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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