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双亲节,爸爸在我眼里仍然是状态良好的老人,今年有千差万别的感觉。(莎士比亚)。
去年父亲节专门写了一篇关于父亲的图文,那时候的父亲虽然有一些老年人的毛病,血压有一点高,腿脚不够灵便,但整体状态还是不错的。
他平时喜欢在院子里种菜,房前屋后,他都种上菜,哥哥和弟弟两家人都吃不完。
他喜欢看豫剧和曲剧,用影碟机放戏曲,反复看,一看就是一晌,一点也不厌烦。有时候是一个人看,有时候是与村里的老头一起看,边看边聊天。
他走路腿没有劲,就骑着老年电动三轮车,在村子周围逛逛,甚至有时候骑到40里外的县城,看亲戚说说话。
那样状态,根本不像一个90岁老人。看到他这样,我们作子女都觉得很欣慰。
去年9月,父亲得了轻微脑梗,口不能说话,幸亏发现及时,治疗了一段时间,没有落下后遗症。
五一节前,村里组织老年人体检,各项指标还好,结果还是不错的。
但是,我们感觉到父亲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如以前了,不爱动了,不种菜了,经常躺着,闭目养神,胃口也变差了。我们很着急,到医院看大夫,大夫说年龄大了,精神不如以前,都是这样,慢慢调养。
父亲现在唯一的活动就是骑老年三轮车,从村东头转到西头,一天骑三四趟。
五一节时,回老家。正赶上一年一度的庙会,听说有戏曲表演和耍杂技,这是老年人最喜欢的节目。去年由于疫情,没有办庙会,今年要办,父亲很高兴。
可能是由于疫情,又突然不让办庙会了,搭起来的台子又拆了,父亲不相信,骑车去要去村头看看。
我不放心,就坐上了三轮车,看着前面慢悠悠骑车的父亲,幸福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觉得从来没有与父亲这么近。
小时候,我们与父亲并不亲近。
在过去的农村,沿袭了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家里的事,只要不是大事,父亲大撒把,全由母亲打理,父亲基本不过问我们的事,总觉得对我们关心不够。
父亲给生产队放羊时,上午和下午上山放羊,白天与父亲见面的机会很少。到了晚上,没有电,跑了一天的父亲又很累,早早歇息了。
后来,二哥接父亲放羊,父亲农忙时下地,农闲时去给别的人家盖房或者打家具,挣一些小花钱。
我们家的人都不善言谈,父亲更是如此,外婆总是叫他“木纳(ne)”,以为说他性格慢,当时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后来,读《论语》才知道字如何写,才明白外婆不只是说他性格慢,还说他说话迟钝,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父亲常常是沉默寡言,与我们沟通很少。
印象中,总觉得父亲离我很远,特别是我是女孩,父亲更不过问我的事,全由母亲管理。现在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被,前世的情人,在那时候根本体会不到父亲的爱。
母亲刚去世后到的几年里,父亲每年到我家住一段时间,一起近距离地生活,才真正感受到父亲的存在,心里多了一层挂牵。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父亲到我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城市的变化太快,让老人应接不暇,越来越不能适应城市的生活,来来往往的车辆,出门就战战兢兢。刚开始,父亲还能一个人坐公交车,后来不断变幻的公交路线,让老人记不住路,一下错车,就让惊惶失措,总担心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们一上班,老人一个人在家,没有人陪他说话,很寂寞,不如在老家,家门口还有熟悉的老年人可以拉拉家常。
父亲遵守年老不出门的古训,不再住我家了,跟着哥哥和弟弟过,万幸的是儿子和媳妇都孝顺,这在农村不多见。有时间了,我们就回去看看他。
每次回家,感觉父亲对我关心又近了一分,依赖也多了一分。我们在一起,可以聊聊天,父亲的话多了起来。听父亲说说以前不知道的事,说说其他亲戚,倍感亲切。
去年,由于疫情,回家的次数少了一点,父亲住院时,我回去陪护他,他看见我就哭了,好像有好多所没有见面似的。
五一回家时,父亲说,他想买一张海绵,铺到床上,觉得床有些硬,硌得身子有些疼。说着说着,就开始流眼泪,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
之前,弟媳妇说,铺海绵对身体不好,要给他买个床垫,他不同意,非要海绵不可。
父亲误会了弟媳妇的意思,以为床垫就是硬硬的席梦思床垫,还是觉得硬,他现在想要的是软软的那种,跟海绵一样。
我跟他解释,有软床垫,比海绵又好看,又舒服,当时就在网上给他订购了一个。
这次端午节放假,问他床垫怎么样,他说很舒服,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床垫。他只记得20多年前我母亲病的时候,觉得床硬,就割了一块海绵铺上,觉得很舒服,不知道现在有更好的。
端午节回老家,父亲看到我儿子很高兴,就骑着三轮车上街给他买了4个烤鸡腿,他一直记得我儿子小时候爱吃老家的鸡腿,每次来都要给他买鸡腿,每次走的时候,也要让我们带鸡腿或者烧鸡回去。
这次回老家,看到父亲的样子,觉得父亲真是老了,不只是模样老了,更让人担心的是精神老了,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中很不是滋味。
人老了,不是要吃得有多好,穿得有多好,而是要有人陪伴,晚辈围在身边,就是最大的幸福,距离永远是孝亲的硬伤。
如今,却不能天天陪伴,让我充满了内疚。一想到他老人家的情景,就心疼不已。
父亲,虽然离你远了点,你却是我永远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