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外电报道,美国著名当代哲学家、哈佛大学名誉教授希拉里普特南(Hilary Putnam)于美国当地时间3月13日在芝加哥的家中因肝皮瘤去世,享年89岁。
希拉里·普特南的缸中之脑(Brain in a vat),和薛定谔的猫、巴普洛夫的狗、 洛伦茨的蝴蝶、摩尔根的果蝇、斐波那契的兔子、庄子的蝴蝶等等这群动物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来自一颗神奇的人类大脑咯。提出“缸中之脑”的这一颗神奇大脑,思考的问题是:我们是否生活在虚幻当中?如何判断我们周身的一切,是真实存在,还是一番电脑模拟情境?我们的大脑是否在“缸”中,正思考着强大的他者要求我们去思考的问题?细思恐极啊……
也许你不过是一个缸中之脑?
普特南思考下的真实与虚无
文 | 阿莫
“缸中之脑”:
我们是否生活在虚幻当中?
“一个人(可以假设是你自己)被邪恶科学家施行了手术,他的脑被从身体上切了下来,放进一个盛有维持脑存活营养液的缸中。脑的神经末梢连接在计算机上,这台计算机按照程序向脑传送信息,以使他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觉。对于他来说,似乎人、物体、天空还都存在,自身的运动、身体感觉都可以输入。这个脑还可以被输入或截取记忆(截取掉大脑手术的记忆,然后输入他可能经历的各种环境、日常生活)。他甚至可以被输入代码,‘感觉’到他自己正在这里阅读一段有趣而荒唐的文字:一个人被邪恶科学家施行了手术,他的脑被从身体上切了下来,放进一个盛有维持脑存活营养液的缸中。脑的神经末梢被连接在一台计算机上,这台计算机按照程序向脑输送信息,以使他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觉……” 对于这一假想的最基本问题是:你如何保证自己不是处在这一困境之中?
不,这不是一部疯狂的小说——虽然其中的场景在很多科幻作品似曾相识,这是1981年,希拉里·普特南在他的《理性,真理和历史》(Reason,Truth and History)一书中所阐述的关于“缸中之脑”的假想。
“缸中之脑”:我正在阳光下散步!!
从本质上来说,这是一种对周围环境真实性的彻底怀疑。它怀疑人并不处在人所感知到的环境中,大脑所感知到的一切看似真实的景象实际上都是由外部对大脑发送的虚假信号模拟出来的,所以这种极端情况下,一切依靠经验的证明都是不可信不可靠的。
也可以说,“缸中之脑”即是自古以来人们对何为真实,何为自我的追问的现代版。柏拉图问,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洞穴中看着影子起舞的穴居人呢?庄子问,到底是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自己变成了庄周?在科技飞速发展的现代,这些问题看上去似乎是非常可笑的:洞穴和火把早已离我们远去,人类也开始使用各种药物试图控制自己的睡眠……然而,人们在看《黑客帝国》和《盗梦空间》时,难免也会产生一丝恐惧:我们是否生活在虚幻当中?我们到底是对世界有着自我认知的生物,还是一群被强大的他者所操控的蝼蚁?
《黑客帝国》:
唯一的真实是虚拟
在《黑客帝国》中,主角Neo被养在营养液,他的感觉和意识活动则由电脑系统“矩阵(The Matrix)”的电流刺激所形成和控制。他的一切记忆都是外部电极刺激大脑皮质所形成的,而不是真实历程,他一直生活在电脑网络构建出的虚拟世界里。由于“矩阵”也会被病毒入侵,出现漏洞,比如人可以克服重力等等谬误,因此,Neo得以逐步地反抗虚拟现实……
“缸中之脑”构成了《黑客帝国》电影的基本架构。
黑客帝国的世界观和普特南的构想可以说是几乎雷同的:“我们可以尝试去想象,并非只有一个‘缸中之脑’,所有人类(或许所有的有直觉的生物)都是‘缸中之脑’……或许没有邪恶的科学家,或许(尽管这有些荒唐),宇宙仅仅是由自动化的机器组成,它们管理着一个充满神经系统的大缸。”(《理性、真理和历史》,第七章)
《黑客帝国》中的剧情毕竟还残存着一丝传统好莱坞商业电影的积极和阳光,逆境中的主角往往可以从一些蛛丝马迹发现系统的漏洞,就像笛卡尔的名言“我思故我在”那样,靠着思考而对经验进行着质疑和反抗,从而找到自我。尽管很多人对于人类到底应该选择反抗还是继续生活在虚拟现实中有不少争论,但这些选择都共同出发自人类拥有理性思索的微弱希望。
而在普特南的构想中,这种微弱的希望则永远不会出现,你将永远无法意识到自己是缸中之脑的事实——如果你无法知道自己是身处现实世界还是受困于电脑模拟情境,那么你就不能确定自己对于世界的信仰是正确的,你的推理能力并不比感官判断更为可靠:邪恶的科学家或者机器化的宇宙可以确保你的推理能和你的感官一样存在缺陷。
缸外之人:
何为真实?何为自我?
我们几乎无法反驳这种精妙的论述,因为我们的思维几乎和经验认知息息相关。根据普特南的理论,“缸中之脑”认识自身的最大难点在于,在这种环境下培养出来的大脑并不能正确地知晓什么是大脑,或者缸,又或者是真实世界中的任何事物。
我们如何知道自己是否生活在真实之中?
如果拿《黑客帝国》中的人物举例的话:当Neo谈论他的墨镜有多帅气的时候,他一定不可能是在谈论真实的墨镜,只能是在谈论他认知中唯一接触和认识过的,虚拟世界中数据所组成的墨镜。这样看来,他们谈论被困在容器中,接收数据的人体这件事就显得十分荒谬了,因为系统中的人类根本没有机会认识系统之外的容器或者真实人体。当然,他们更不可能有判断系统是否出现漏洞的“常识”,因为系统才是他们所能接触到的唯一真实,如果系统说人类有时可以飞起来,那么系统中的人类很应该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一现实,就如同我们推翻一个又一个陈旧的理论,研究着宇宙而发展出新的科学体系一般……所以,穿着皮衣很会打架的英俊男主Neo要么生活在一个彻头彻尾的悖论当中,要么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如今我们讨论缸中之脑,就是在讨论世界的终极,也是在讨论我们本身。这个压抑又疯狂的理论能够给我们的最大欣慰也许是当我们发现自己能够自由地质疑缸和大脑时,我们必定不是那个困在缸里,无法认知何为自由意志生物,但是与此同时,我们也能够痛苦地感受到,缸和大脑毕竟只是我们有限认知内的一个简明类比:如果说我们认知内的大脑和缸不过指向一个被操纵的幻像,那么,到底谁是那个缸外之人?
(编写过程中整合了部分普特南相关论文及其他网络资料)
本文整合与撰文:阿莫,编辑:方格,图片来自于网络,未经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