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华明
从我记得到退休,见到了很多老师和老师,非常感谢。
其中,董琳琳老师是我最为难忘、最有缘分的一位。她是在我少年时代,最渴望读书、也最应该读书的时期遇到的。虽然她是课外老师,但我们的友谊却保持了近五十年,她对我一生的读书习惯养成起到了引路人的作用。
大概在我读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宁波市少儿阅览室给了我们咸塘街小学十张阅读证,我很幸运地拿到了一张,这是我一生的转折点。董老师后来从众多的小读者中挑选了十人做小服务员,我又被选中了。
我是1969年到灵塔中心小学上小学的,后来并到咸塘街小学,整个小学的六年时间,都处在“十年文革”时期,读书很轻松,几乎没什么课外作业,大多数时间是玩。
少年时代的我,最大的乐趣就是听邻居老人或说书人讲故事。好奇心强,对知识很渴望,但由于家贫,没有藏书,所以经常花一分钱到小人书摊租连环画看,遇到有了免费看书的机会,真是高兴坏了。
董老师与我母亲年龄相仿,她对我们这些小服务员的管理既像慈母又像严父。小服务员们有一项优惠,就是可以借书回家。我清楚记得,董老师借给我的第一本书是《小公鸡历险记》,后来又推荐了《蚂蚁的故事》、《细菌》等很浅易的读物。她说,你们小孩子要从有趣的有知识的书读起,由浅到深,要培养对书的爱好。
董老师还有很厉害的一招,就是读完书,必须写一篇读书笔记,否则不能借新书。她亲自改笔记,仔细到连标点符号都不放过。后来,当我改别人稿子的时候,也是这种风格。
当时全市有几十个小服务员,董老师都一视同仁地对待,以她博爱的精神、慈母般的胸怀和认真负责的态度,精心呵护着我们成长。她的职责原本只是管理好阅览室,但她对我们的培养,是超出她的职责的,完全把我们当成了她自己的孩子,她是无私的、不计报酬的,现在还找得到这样的老师吗?
当时的少儿阅览室藏书不多,每一本都很珍贵,董老师就发动我们小服务员晚上包书面,我家离阅览室近,所以常常第一个报到,包书面是很轻松愉快的,在这种环境下,我们了解到董老师是推广普通话的全国先进,在五十年代还受到过周总理的接见,这让我们这些孩子更加敬佩她。
为了活跃气氛,董老师还经常举办文学,科技讲座,开展作文和黑板报比赛,专门申请到一个电视机,每周二次放给我们看,阅览室成了我们的乐园。文革后期,全国在大搞“批林批孔批周公”、“评法批儒”运动,小学生不懂政治,但这些运动却让我知道了很多历史名人的名字,记住了很多成语,认识了许多字,从漫画中得知“孔老二”、“孟子”、“朱熹”、“董仲舒”、“曾国藩”等都是坏人,而“秦始皇”、“商鞅”、“韩非子”等都是法家,是好人。
文革是荒唐的,所学的知识很多都是颠倒的,但好歹让我懂了点“名词”,客观上提高了语文水平。为了配合运动,连环画出了许多成语故事,董老师有空就给我们讲解,当时学过的“刻舟求剑”、“滥竽充数”、“削足适履”、“邯郸学步”、“买椟还珠”、“周游列国”等成语牢牢地记在了我的脑袋里。
作为小服务员,我们的工作就是借书还书登记,维护好阅览室秩序,空的时间多。那些年,我天天泡在阅览室,看完了所有的藏书,光少年版的《水浒传》就看了十遍,背下了一百零八将名字和绰号,至今不忘。另外,有高尔基的《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连环画、《雷锋的故事》等等,印象深刻。现在回想起来,我真是太幸运了,在大多数人不读书的年代,我遇到了一位好老师,不仅读了很多书,更重要的是,从此我养成了读书的好习惯。我记得后来自己第一本买的书是宁波甬江印刷厂印的《红楼梦诗词》,花了七毛钱,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现在家里有上万本藏书,还供奉着全套《大藏经》共168部,光收藏的各种《周易》就有几十种之多,我的个人藏书已远远超过了当年阅览室的书。
当年的孩子正在慢慢变老,但我们与董老师的友情却永葆青春。去年,在我们虚岁60岁的时候,董老师还专门邀请了我们十几位属虎的同学共同庆生,并特意赠送给我们定制的有宁波特色的纪念品,真是师恩浩荡啊!
今年,董老师88岁了,迎来了吉祥的“米寿”。
我从心底里祝福董老师“仁者寿”。
作者简介
张华明,高级记者,宁波广电集团频道副总监。1984年宁波电视台创台时的第一批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