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有雷家堂,山沟林密,悬崖峭壁,野兽经常出没。
雷老太公顺着峭壁处搭了三间草房子,搬来一大家子人住在里面。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雷老太公带领着大家开荒种地,农闲之余就进山狩猎,抓些野兔山鸡等野味增加些营养,改善改善伙食。
一年秋收过后,冬小麦已经种下,地里的农活基本结束。
一天清晨,雷老太公跟家里人说:"山上的野兔野鸡已经长得肥了,我去打几只来大家增加些营养,养好身体好过冬。你们在家看好家里的粮食和牲畜,别让野兽给偷了。″说完雷老太公背上猎枪,拿着弓箭就进山去了。
雷老太公翻过了一座又一座山,淌过一条小河,东瞅瞅,西看看,寻觅着野兔野鸡出没的蛛丝马迹。
雷老太公搜寻了半天,野兔毛没见着一根,野鸡毛没逮着一羽。正垂头丧气之际,一股饥饿感涌上心里,肚子咕咕叫着闹革命,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了。
雷老太公找了块高大的石头攀爬上去,把猎枪和弓箭放在一旁,腰间解下皮馕水袋贪婪地喝了一大口,背包里掏出包谷粑坐在石头上就着水一口,包谷粑一口吃起来。吃饱了,拿出旱烟锅子装上旱烟,掏出打火石点燃旱烟锅子,扎巴几口,吐出一串烟圈,在山风中飘散。目光看向远处重峦叠嶂的风景。
风光旖旎。但是再美的风景也激不起雷老太公的激情。累了一辈子,无时无刻不在为了填饱肚子而奔忙。在雷老太公的心里,最美的风景就是吃饱喝足,美美地睡上一觉。
雷老太公歇够了气,恢复了些体力,拿起装水的皮馕喝够了水,收拾好家伙什儿,正准备爬下石头寻路回去,眸回首,只见那猎物正躲在不远处的树丛中,露出个若隐若现的身子,看不清是啥,只觉得它就是个动物。
好家伙,祟山峻岭中寻它千百度,转身却见它却在丛林深处。
雷老太公虽然上了年纪,可耳不聋眼不瞎,精干着呢。只见他拉弓搭箭,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只听见"嗖"的一声,那箭就带着"呼呼″风声径奔猎物而去。那猎物着了一箭,似未伤着要害,拖着箭在丛林中狂奔。
雷老太公攀下石头,朝着猎物逃跑的方向追去。追到猎物中箭的地方,远远地看见两只小羊羔躲在妈妈身后"哞……哞……″叫着,眼里噙着泪花,可怜极了。它们的妈妈老脖子上被花豹咬出了个大洞,鲜血直流。山羊妈妈想努力的站起来,可怎么也站不起来,试了几次,牠都站起来又倒了下去,站起来又倒了下去。牠受伤了,是被花豹咬伤的。即便是受了很重的伤,牠仍然努力地去保护牠的孩子。
山羊妈妈真伟大。
雷老太公慢慢走近山羊妈妈,看了看山羊妈妈脖子上的伤口,转身在石头缝上拔下一棵金毛狗脊,三下五除二把叶子掐掉,然后把块根放进嘴巴里嚼碎连同口水一起往山羊妈妈脖子上被花豹咬出的洞里塞进去,再随手扯来芋头叶和棕榈叶当作绑扎的材料给山羊妈妈绑扎好伤口。
经过雷老太公的一番操作绑扎,山羊妈妈的脖子就不流血了,躺在地上安静地睡着了。
两只小羊羔知道雷老太公没有恶意,慢慢放下戒心,在雷老太公的腿上蹭来蹭去的撒娇,感谢雷老太公救了牠们的妈妈,可爱极了。
雷老太公砍来粗大的何首乌滕,他把何首乌滕编成个背兜,然后把山羊妈妈放进背兜里背着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赶。
两只小羊羔听话地跟在后面,不吵也不闹,像个懂事的小大人。
屁股受了雷老太公一箭的花豹逃到悬崖上面,拔掉屁股上的箭头,舔舔流血的屁股,望着雷老太公远去的背影,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哀嚎,带着几丝恨意。
黄昏时分,雷老太公背着山羊妈妈带着小羊羔赶到了家。
家人们已做好饭等着雷老太公回来就开饭。
雷老太公把羊妈妈放在谷草堆里躺着,把小羊羔放进羊妈妈的怀里,然后对羊妈妈说:"你们母子仨就住这里吧,外面有大黄守着,花豹那阴险的家伙再也不敢来伤害你们了。″
山羊妈妈醒了,虚弱的眼神里流出了感恩的泪水。
雷老太公是一家之主,一言九鼎,没有人敢不听他的话。
开饭了,雷老太公对家里人说:"山羊是山里的精灵,我们要善待牠们,帮助牠们。″
家人们异口同声回答:"谨尊老人教诲。″
雷老太公的孙子小蕾蕾钻进雷老太公的怀里摸着雷老太公的白胡子问道:"爷爷爷爷,我可以和小羊羔玩要吗?″
雷老太公放下碗筷,抚摸着小蕾蕾的头说:"当然可以,我们和小羊羔是好朋友嘛。"
小蕾蕾高兴地拍着手说:"太好了,我有好朋友了。″
小蕾蕾说着,从雷老太公的怀里钻出来,撑着灯去看小羊羔去了。
雷老太公幸福地望着小蕾蕾的背影说:"这妮子,好野!"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和照顾,羊妈妈的伤已经好了。
小蕾蕾和小羊羔们成了形影不离,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入冬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一天,雷老太公对羊妈妈说:"你的伤已经好了,带着你的孩子进山去过冬吧,那里才是你们的天地。"
山羊妈妈带着小羊羔在雷老太公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带着小羊羔朝丛林深处走去,一步三回头,好像在说:"恩人呀,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雷老太公望着山羊妈妈母子仨渐行渐远,眼眶里涌出不舍的泪水。
小蕾蕾跑了过来,拉着雷老太公的手说:"爷爷,不要让小羊羔走可以吗?"
爷爷蹲下身子把小蕾蕾抱在怀里说:"孩子,牠们是山里的精灵,应该回到大自然中去。"
小蕾蕾摸着爷爷的白胡子问爷爷:"为什么呀?″
爷爷说:"我们生存的地球上,每一个物种都有存在的必要。只有各个物种达到微妙的平衡,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才能和谐美好。″
小蕾蕾说:"爷爷,我懂了。"
这年冬天特别冷,菁山雷家堂子下了百年难遇的大雪。
雷老太公一家子在家里围着火炉子猫冬。
锅里煮着腊肉,"咕咕咕″冒着白气。
屋外是一片银色的世界,不时传来树枝被大雪压断的"嘎吱"声。
雪地上出现三个黑色的身影,在没膝深的雪地里艰难地前行,朝雷老太公住的草房子走来。
山羊妈妈带着两只小羊羔从山里回来了。
山羊妈妈走到草房子的柴菲门前,用前腿猛力地砸门,嘴里还声嘶力竭地呼出兽语:"山要垮了,恩人啊,恩人啊,快逃命吧!″
雷老太公听到响声就开门出来看,见是曾经救助过的山羊妈妈领着孩子回来了,高兴极了。
雷老太公以为是山羊母子因大雷封山在山里找不到吃的回家来要吃得来了。他返回屋里拿来两个包谷棒子塞给山羊妈妈嘴里,山羊妈妈却把包谷棒子吐了出来,嘴里嘶叫着兽语:"恩人快跑,有危险!"
人兽有别,雷老太公听不懂兽语,不明白山羊妈妈讲的什么,只急得山羊妈妈抓耳挠腮,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急得直跺脚。
山羊妈妈见雷老太公看不懂自己的意思,索性张开羊嘴咬住雷老太公的衣裳角角死命的往外拖。
雷老太公被拖了个趄趔,被拖到院子里。
羊妈妈放开羊嘴,用羊头往后山指了指。
雷老太公嘴里嘟嚷着:"你这畜牲把我拉到这冰天雪地里是为么子事嘛?″一边回过头顺着羊妈妈羊头指的方向望去。
这一望不把紧,只把个雷老太公吓得惊出一身冷汗,愣了有半秒钟。
雷老太公一个箭步窜回屋里,抱起小孙女蕾蕾吩咐家人用最快的速度往外跑,有多远跑多远。
雷老太公一家子和山羊妈妈母子仨刚跑到安全地带,只听"轰″一声巨响,后山垮了半面山。垮下来的山石把雷老太公一家人赖以生存的三间草房子埋了个严严实实。要是没有山羊妈妈带着小羊羔回来报信的话,只怕雷老太公一家命该休矣。
雷老太公一家跟着山羊妈妈一家重新找了个牢固的山洞安家,雷老太公每天跟着山羊妈妈早出晚归,山羊吃什么雷老太公就采什么回来煮给大家吃,艰难的熬过了冬天。
春回大地,冰雪消融,万物复苏。雷老太公带着家人和山羊妈妈母子仨搬出了箐山脚下的雷家堂子,重新找了个雷家坝子,远离危险,开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