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是民国初年生的,八岁的时候父母都去世了,和我们两个爷爷相依为命去世了,多亏叔叔邻居照顾和长大成人,后来各自成立了家,生了孩子,迎来了国家解放。
我爷爷虽然生逢乱世,又父母早亡,不曾上过一天学堂,大字不识一个,但却深知读书才能出人头地,于是我姑我爸还有我叔,都些许读了点书。尤其是我小叔,爷爷奶奶最宠,上学也最多。爷爷对其期望最大,一心想让他通过读书光耀门楣,结果却让我爷爷大失所望,我小叔在外竟染了赌博恶习。记忆中我爷爷好几次气得对我小叔棍棒相加,直呼愧对祖宗,边打边泣:自身本分为人,不曾作孽,却养出如此逆子。
儿女这辈指望不上,重点指望对象又培养成了游手好闲之人,但爷爷并不气馁,只有读书才能跳出农门,我爷爷依然深信不疑。我爸妈生了我哥和我之后,就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培养孙辈身上。
我们小的时候,爷爷经常跟我们讲刘凤诰的故事,同时还告诉我们,祖辈上谁谁谁多么会读书,吃上了皇粮,从此不用脱鞋袜(不用下地干活的意思);又置办了田地,从此不用受饥荒。爷爷还说,只有读书才能不做睁眼瞎,才能能说会算,才能通古今,明事理。听爷爷说,解放初期,政府曾要我爷爷去当乡长,爷爷自感大字不认,难以胜任,便拒绝了。
爷爷一方面通过讲故事的方式让我们理解读书的重要性,教导我们要好好读书,将来去吃国粮;另一方面我爷爷又十分的迷信,他认为,只有一个好的坟山屋场,才能保佑家里出读书人才,在他的思维里,这点认知“与读书才能出人头地”,是同等重要的。我们老屋所在地,坐北朝南,前临溪水,后依高山,左有石岭为屏障,右有大道通内外,是爷爷谋求于旧社会,幸蒙国家解放才获得的基地,于是在此建了祖屋,生养子孙。咱暂且抛开迷信思想不说,单从风水学角度讲,这样的居住地段,的确是优良的。好的屋场有了,好的坟山也要有。爷爷终其一生,都在寻找好的坟山来安葬先辈,又是请地仙,又是迁祖坟。我们家族有一座祖坟是不能动迁的,那里葬着我爷爷的奶奶,曾请地仙看过,说是最好的坟山。爷爷说,这位老祖奶奶曾先后托梦,让他接走怀中挑选的小孩,于是后来就先后有了我哥和我。
迷信的东西多少有些玄乎,自然不可信,但爷爷对读书重要性的执着,以及期望后辈跳出农门的渴望,是既执念又虔诚的。
爷爷的愿望终究是没有落空,自从我哥和我上学之后,我俩的学习都非常不错。尤其是我哥,上学后就表现出过人的天赋,从未考过第二名,奖状贴得满墙都是,我哥会读书的名声,从小学满村都知道,到中学满镇都知道,再到中考成为我们市的状元而满市都知道,乐得我爷爷走路总是面带微笑,更加相信我家坟山屋场好,又是敬天又是拜祖的。也愿意四处多窜门,连我小叔挨骂的次数也少了。唯一可惜的是我爸没让我哥去上高中然后考大学,一方面是考虑到当时读中专包工作分配,另一方面是家庭困难,期望我哥工作后能供我上大学,现在每每想起这些,我总觉得我拖累了我哥,内心总是充满愧疚。还好的是我虽然读书没我哥这么厉害,但后来也考上了北京数一数二的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北京,并在京买了房,安了家。而我哥,也开了自己的公司,时常还做些投资,生活都还不错。兄弟两人经常相互扶持,期望能建一方家族基业。我们两虽然没像爷爷期望的那样吃上国粮,也算是跳出了农门吧。
当然,我在此不是宣扬风水迷信啥的,我只是想说,读书除了要靠个人努力之外,良好的成长环境也是重要的。大人们刻在骨里的信念,印在内心的渴望,满在眼中的期待,挂在嘴边的念叨以及落在行动上的呵护,都有意无意的影响着孩子,读书改变命运的思想,潜移默化的在孩子内心生根,再结合自身的努力,老师的教诲,孩子大了终究是有一番作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