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已经复礼了”这句话很容易，但实际上相当难。

《传习录》第122条弟子小惠对老师说：“我的欲望真的受不了。我该怎么办？”问道

王阳明回答说：“为了汝可，我会亲自来汝。

少倾，阳明接着说：“人必须要有修为自己之心，方能克制自己；能克制自己，方能成就自己。”

萧惠继续问：“我也很想成为一个有修为、有成就的人，但就是不能做到克制自己，为什么呢？”

先生问：“那你姑且说说你修为自己的心是如何的呢？”

过了很久，萧惠说：“我一心想做个好人，就觉得自己是一个敢于修为自己的人，至少有这颗心了。现在想想，这其实也只是为躯壳外表的自己着想而已，不是真正地为了修养更好的自己。”

先生说：“真正的自己怎么能离开身体的躯壳呢？恐怕你连做好身体躯壳的想法都不够彻底吧。你再说说你所谓躯壳的自己，难道不是指耳目口鼻四肢吗？”

萧惠说：“正是为了这些躯壳，眼睛追求美色，耳朵追求美声，嘴巴追求美味，四肢追求逸乐，因此无法彻底地去除私欲。”

先生则说：“美色使人目盲，美声使人耳聋，美味使人失去味觉，放纵驰骋使人发狂，这些其实都是危害你的耳目口鼻四肢的，怎么能说是为了你的耳目口鼻四肢呢？你现在整日想着向外追求，为着名利，这都是为了躯壳外面的事物。”

“如果你真是为了耳目口鼻四肢，就要做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能做到这些，并不是你的耳目口鼻四肢能做到‘不看、不听、不说、不动’的境界，而是从你的内心生发出来的。这些看、听、说、动，本质上就是你的内心。你内心的视觉通过眼睛来实现，你内心的听觉通过耳朵来实现，你内心的言语通过嘴巴来实现，你内心的动作通过四肢来实现，如果没有你的内心，你就没有了眼耳口鼻四肢。”

“所谓你的心，也绝不仅仅是指那一团血肉，如果仅仅是指那血肉之心，那么现在已经死去之人，血肉还在，为什么他却不能看、不能听、不能说、不能动了呢？所以说，你的心，就是那能够看、听、说、动的主体，这就是性，就是天理。有这个性在，才能生发本心的、生生不息的事理，其实也就是‘仁’。”

“这生生不息的事理，体现在眼睛就能看到，体现在耳朵就能听到，体现在嘴中就能说话，体现在四肢就能活动，这都是因为天理驱使，而天理又主宰人的身体，所以这个天理就是心。这心的本体，原本就只是天理，原本就没有不符合礼制规范的事存在。”

“这就是你真正的自己。这个真正的自己，是躯壳的主宰，如果没有真正的自己，就没有躯壳，也就没有一切，这就是‘有之即生，无之即死’。”

“你刚刚说如果真是为了自己的躯壳，这也没错，但必须借助这个‘真我’，常常保持‘真我’的本性，做到‘戒慎不睹，恐惧不闻’，惟恐亏损、伤害了‘真我’，刚有一点点邪恶的念头产生，就如同被刀割、被针刺，无法忍受，必须扔了刀、拔了针，这才叫真正的‘克己’、‘为己’。”

王阳明强调“勤学”“克己”的同时，切忌不可用错功夫、盲目“勤奋”，方向错了，即使看起来勤奋不辍，其实也只是渐行渐远，反而不是真正的为学之道。

比如这萧惠等弟子，不仅找不到真正“克己为己”之功夫，而且经常沉溺于佛学之中不可自拔，这是典型的“盲目勤奋”。

以上节选自《江波讲传习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