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和曹则谨的订婚宴上，众宾欢聚，觥筹交错。

我看着他在给各位大牛敬酒时，平时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丝暖意，还天真地以为他的心真的被我这十二年锲而不舍的努力给感化了。

可是，在他应酬地脚不沾地时，看到一个电话打进来却毫不犹豫地接了，对面温柔的女声说：阿谨，我很想你。 顿时间，天旋地转，一切都回不到一秒以前。

他的白月光，回来了。

而他，也毫不犹豫地抛下订婚宴上的身为未婚妻的我和各位亲朋好友客户嘉宾。直奔她而去。

其实这样的难堪，我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

他是公司的老总，而所有的员工都知道他所谓的“女朋友“只是一个糊弄生病母亲的摆设。公司最重要的年会，他的女伴永远都是因为那个长得像他白月光而被特招进来的创意总监。我去他公司给他送饭，听说下级员工议论他的办公室装潢的很高级很风雅，真想进去一睹真容。然而我这个老总夫人也没这个眼福。只能跟秘书一起挤在嘈杂的接待室。有时候我也能捕捉到秘书小姐轻蔑又怜悯的眼光。

但我这人惯会装傻充楞，心底却跟明镜似的，有些话，说开了，那我也就啥也不剩了。

曹妈妈被医生宣布时日无多的那天，曹则谨跟我求婚了。

求婚啊，明明时一件将两个人的幸福栓在一起的美事，可他说着“夏瑶，嫁给我吧“的时候，嘴角却带着丝丝不甘和嘲讽。我知道，他跟我求婚，大概是他妈妈的遗愿。他心里还在想着他的白月光。我陪在他身边有漫漫十二年之久了，可他和她，却刚好比我早了整整一年认识彼此。

他和她，高一就已经在一起了。而高二分班以后，我幸运地和他一起分到了没有他白月光的班级。可他并没有停止爱她。

一刻也没有。

我知道，爱情里没有先来后到，只有愿赌服输。

我来的晚，爱的深，也甘愿输。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答应嫁给他。

订婚宴上他出走后，便再没了消息。身旁围满了安慰我的朋友，同事。也有好事者看我的热闹呈作壁上观之姿。我的一颗心像在被尖刀一寸一寸割开，“这算什么订婚宴？！姓曹的算男人吗？“

一个熟悉又冷漠的声音响起，是我高中时代最好的闺蜜小圆。曾经的她最反对我跟曹则谨谈恋爱，而我一而再再而三地为曹则谨执迷不悟地犯傻，因此她恨铁不成钢地放下狠话说以后她不再是我的朋友。订婚的时间其实很仓促，连我的年迈父母都没能赶到，可她却风尘仆仆的来了。

女孩子的友谊是最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是最想看我幸福的人，却看到我最难堪的一面。

而我最终也没有选择跟闺蜜走，而是留下来操持大局，替他迎来送往。

我一个人，支撑完原本属于我们两个人的订婚宴。

而看不过眼的小圆，最终还是风尘仆仆地来又匆匆地离开。大雪纷飞的季节，她赶着八九个小时来到这里，我却没让我的好朋友喝上一碗热汤。

凌晨一点，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了我和他的住宅。大学一毕业我们就同居了。

开门以后，意料之中的，他不在。

留给我的只有一室冷清。

洗漱过后，衣衫单薄的我站在窗前任由冷风吹打。手里死死地握住医院的体检报告单。

脑癌初期，我的。

曾经小圆在看到我一次一次被曹则谨伤害的时候，气愤地骂我是一个恋爱脑晚期。

没想到，竟然真的一语成谶。

而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曹则谨居然回来了。他带着一身风雪寒霜走向我，伸出他那双拥有细长手指的大手。而我害怕他发现我的诊断书，将双手藏在了背后。愣愣地退了一大步。

然后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找了一个醋味十足的理由拒绝他

”别用摸过其他女人的手碰我！我嫌脏！“

他那张俊美的脸上顿时有了复杂的红蓝紫绿的难堪表情。

“对不起，瑶瑶，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也会好好补偿你。”他似乎没想到一向对他千般乖顺万般听话的我会有这么大反应。

其实哪能呢，我还是那个逆来顺受的我，我的过激举动只是因为害怕他看见我的诊断书。

仅此而已。

可是跟他在一起八年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对我露出愧疚的表情。

“你身上寒气太重，先去洗澡吧。”我淡漠的说。曹则谨没再说话，还想伸手拥抱我，却被我躲开了。他似乎也有些生气了，没有想到我这么不给他面子。

脸色难看地说：“夏瑶，你还真把自己当正宫娘娘了啊？老子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告诉我你要取消跟我的婚约？你要跟你那初恋老情人结婚？还是要把你公司那个妖精娶进来？“忍了这么多年，我终于忍不住了。

要是放在往日，我两的相处可以说是相敬如宾。礼貌而淡漠，温柔且生疏。

但我们一直相安无事地一起生活，我想最关键的地方，在于他从来不在意我，这两年虽然对我好一点了，但总体还是如往常一样。而我，因为爱他，所以包容他的一切。所以对一切可能破坏我们关系的事情视而不见，包括有次我看到他和那个创意总监在办公室衣衫不整….包括我看见他手机里和白月光的一条条短信..

可是现在我生病了，我活不了多少日子。以后也不会看见这些糟心的事了。

他蹙着他原本漂亮温柔的眉头，我们两就一起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沉默无声里。

往日的他其实有时候对我还不错，去高档餐厅吃到什么好吃的还会给我打包一份来。偶尔塞点首饰珠宝什么给我。但他从来不会像对顾清季那样温情脉脉地哄我开心。

最后，他终于妥协。抛下一句“早点休息“就径直走去了浴室。

藏好诊断书，收拾完碎片的我拖着病体，昏昏沉沉地准备睡去。

后来，我好像感觉到有一个滚烫健壮的身体贴着瘦小的我，可我真的好困，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他咬住了我最敏感的柔软部位，我瞬间魂飞魄散的感觉都有了，想伸手把趴在我胸部前的曹则谨推开，他却死死反剪着我的手。从额头到耳后，从鼻尖到肩膀，他都温温柔柔地吻了一遍。

然后，他一遍又一遍的问我那个问题，

他问我到底还爱不爱他。是现在爱的多些还是以前多。

而我也耍起了脾气。人都要死了，往日都是他气我，现在我也要他拿点利息。

于是我倔强地说，最爱以前的曹则谨。

他似乎真的生气了。开始用力的在那些我敏感的部位留下印记。他的身体很烫很烫，而且还紧紧地贴着我。我都感觉自己要被融化了。就在我感觉到他的手似乎在往下深的时候，

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妥协地，语无伦次地说爱。他吻到了我苦涩的眼泪，深邃的眼眸死死地看着我因为害怕而颤抖的样子。然后再没有其他任何举动。只是搂着我。然后一动不动。

我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对我这样。那一瞬间我似乎觉得曹则谨要强暴我。我不清楚他是出于对我的占有欲还是单纯地想发泄兽欲这样做，我也不想再去想了。

我现在只想睡个好觉。

第二天，我被暖洋洋的阳光照醒。我的神思突然回到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新雪出霁的日子里，还在上小学的我因为太胖，被一群男生堵在胡同里嘲笑，扔石子。

小小的石子砸在我身上，也砸进我心里，痛，真的好痛！

而正在我难过和绝望之际，是曹则谨抡起路边的大枯树枝赶走了那些人。然后对我伸出他那双修长的双手。拉起我然后迅速地离开。

可上帝似乎总是喜欢跟我们开玩笑。从他帮助我以后，我跟好多好多人打听，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谁。

于是，我只能只能把他放在我心里的角落，不尘封，不忘记。

可高一的时候，我在学校的中秋晚会上却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弹钢琴的俊美少年是他，是救我于水火之中的小哥哥。而我也知道了，他在他们班已经有了一个感情甚笃的女朋友。

而后来等我们俩在一起以后，他也再也没有对我释放过那样温柔真挚的暖意。

“你醒了？自己看看几点了，睡的跟猪一样。“穿着一套米色条纹睡衣的曹则谨意气风发地半倚在门边。

我打开手机，发现已经十一点了。还有好几个未接电话。是上班的工作室的同事打的。

“帮你请过假了。“他淡淡的说。

“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我醒了，难道你一直守在这看我？”我有些不解道。不过我能感觉到今天曹则谨的心情很不错。

“想得美。赶紧起床，等下一起给我妈送饭去。”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原来是又要利用我当“工具人”了。不过我还是有点开心，毕竟不论怎么，他对我的态度还是挺不错的。不过我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我突然发现，我似乎看不清我亲手买的窗帘和亲自设计的家居了。眼睛视物还需要四五秒聚焦，甚至伴随强烈的眩晕感。我想起一个月前只是经常呕吐，偶尔头痛地厉害。没想到现在的视力都开始不行了。

老天爷的心真狠，夺走我爱的人，还要夺去我的健康。

我起床洗漱后，发现曹则谨不见了。正准备从冰箱拿点速食出来煮，就看见他开门从外面回来。原来是去给我买早餐了。

“看什么，我也没吃。一起来吃点。”

我感慨于他今天的变化。往日的他总是大权在握生杀予夺的样子。家里根本就不会有活泼轻松的气氛。

我默默接受了他的变化。虽然好奇原因，但我也没有精力多想。

我只想好好同他一起，然后珍惜最后这点生命时光。

吃完早餐以后，曹则谨开车把我送到医院楼下，并且让我先一个人上去。

“瑶啊，昨天的事情，妈都..知道了。“即将油尽灯枯的曹妈妈满脸都是岁月风霜的痕迹，可她说话的时候却是那样温柔。

“其实高一他们早恋的时候，我是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毕竟清季她当时也是个很好的孩子。只是后来，走错了路。“曹妈妈深深叹息。顾清季就是曹则谨的白月光。

我一直知道，最开始的时候，曹妈妈心里的儿媳妇一直都是她。

毕竟家里父母都是国企的，人长得也十分漂亮，又是学艺术的，谈吐气质皆不俗。

所有人都认为他们这对金童玉女会结婚，包括我也这样以为。

可大二那年，顾清季突然劈腿于某上市集团老总的独生子。对方好像也很爱她，于是老总直接全额出资送她和那个富八代一起去了国外最顶尖的艺术学院。从此杳无音信。其实就在顾清季离开不久，曹则谨就和几个玩的好的学长一起创办了公司，并且公司地发展蒸蒸日上。如果顾清季当时愿意再等等，也许早就坐上总裁夫人的位置了。而我当年也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和曹则谨一起考上了全省最好的大学。他学的计算机，是行业新贵。我学的设计，也算是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后来认识我们的人以为我们俩是郎才女貌势均力敌。

实际上，是我在他们分手之后趁虚而入，硬生生倒贴上去的。我趁着他借酒消愁的时候，在酒吧强吻了他。而酒精上头外加失恋buff叠加的他，在愣了一会后，狠狠地回吻了我。

他大力地咬着我的软软的唇瓣，冰冷的说道，“你要知道，我爱的人是她。名分我可以给你，可是一旦她回心转意，我们就分手。还有，我们对彼此的私人生活互不干涉。“

我颤抖的双手死死地抱紧他结实的劲腰，然后毫不犹豫地说好。那晚我们都没有回寝室，而是在酒店做了一晚。他的动作并不温柔，甚至可以说是横冲直撞。初次的体验，并没有像我在小说里读到的那么美好。那些文字描绘的落在额间，脸颊，少女嘴唇的温柔的吻并没有落下来。

取而代之的只有像施虐一样的性爱。他利用我的身体，宣泄着他被挚爱抛弃的愤怒。而爱他的我成了他的泄愤工具。

第二天起床，我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脑袋空空。没想到就这样稀里糊涂和我暗恋多年的男孩上床了。看着一身的紫红和曹则谨熟睡的容颜，但想我并不后悔跟他发生关系并且定下协议。随后顾清季一直没有回来的这八年时光里，我一直拥有着他女朋友的头衔，努力的让他喜欢上我。而这期间，我也看着他和许多长相或者性格像顾清季的女生调情，暧昧，甚至上床。

“则谨他当年其实也是怕我担心，才迟迟没有把你们的关系告诉我。“当年曹则谨一跟顾清季谈恋爱，就把她领回了家吃饭。而我，还是在跟他在一起两年后自己主动走进他家里，帮忙照顾生病的他妈妈，曹妈妈才知道有我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瑶啊，我知道你是这全天下最好的女孩子。只是则谨当年受到的打击太大，性格开始别扭..咳.他其实，心里是有你的啊.“曹妈妈咳的很厉害，我伸手去帮她顺气。看着她受到病痛的折磨，我的心里很难过。

她对我的疼爱有时候比对曹则谨的还多。而那天我在病房门口亲口听见她说

“不管你心里多爱清季，我只告诉你一句，如果你不把瑶瑶娶进曹家门，那我死也不会瞑目！“仅仅一门之隔，门外的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控制不住地往下流，而门里的曹则谨也流泪了。他是那么骄傲要么要强的一个人，可面对母亲的意愿，却也无可奈何地被迫接受。

一段婚姻的缔结，原本应该是建立在两个人相爱和快乐的基础之上。可是我们就像被神明诅咒的孩子。早知道的，苦涩种子种下的树，终究开不出甜美的结果。

我一边削苹果，一边陪曹妈妈唠着家常。没想到曹则谨突然推门进来了，喊了一声“妈“，还提着一大堆保健品放到了旁边。他今天穿了一件藏蓝色的法兰绒大衣，里面是一套黑色的高定西装。我看着他的脸和那挺拔的身材，心想我这样才貌平平的人能跟这种样貌堪比吴彦祖气质堪比李钟硕的男人在一起八年也算是我的运气爆棚了。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花痴病犯了，直接上手给我的脑门一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别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大姐一样好不好。“他向来牙尖嘴利，毒舌惯了的。在一起八年，我深知他要么不说话，要么毒蛇起来能气死人。而曹妈妈心里有气，气他昨天那样对对我。刻意不理他的打招呼。一直拉着我东来西扯地聊天。

我才舍不得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他最爱的妈妈冷淡以待呢。正想挑个由头给他解围。

自己却不小心被水果刀割伤了手。伤口不大，却鲜血直流。

曹妈妈着急地让我赶紧去包扎伤口，而心思绪敏捷的曹则谨早就急匆匆地跑去叫了护士小姐过来给我包扎。这是第一次，我发现他的脸上出现了对我担心的神情。可是我已经快死了，他现在才对我产生点喜欢，实在是不如不喜欢。至少我死的时候他不会难过。

曹妈妈对他这一举动还是较为满意，开启话题的时候总算是不把他当空气了。当我们要离开病房的时候。曹妈妈再三反复叮嘱，要他对我好一点，珍惜一点。而曹则谨似乎入戏很深了，竟然主动拉起了我那只没受伤的手，一起走出了病房。

而且他不像从前那样牵一会就甩开。

他问我接下来去哪，我说工作室。然后他又神色怪异地说“我今晚有个跨国会议，不回家睡。你自己把门栓好。”

“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行。“他没再多说什么。开着他的卡宴去公司了。

那时，我权当他的怪异神色是因为不好意思关心我，心里甚至有点甜蜜。可没有想到，几个小时以后我就被残酷的啪啪打脸。

短暂的聊天后，我往城西去，他往城南去。我们俩朝着相反的方向分开了。

随后，我来到了毕业后和室友一起创办的设计工作室。现在工作室的话事人是我的对床安妮，当然，昨天的订婚宴上也有她。为了让气氛轻松些，安妮笑眯眯地调侃我说当上了互联网新贵家的少奶奶，怎么还要出来赚奶粉钱。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看清了我递给她的那份材料不是什么设计图纸，也不是什么项目企划。而是一纸离职报告。

“你疯啦？这可是我们几个一起辛辛苦苦打拼的事业，你他妈说不要就不要啦？真的打算放弃你热爱的事业去给他当那个工具人一样的老婆？!”安妮一直是所有室友里最冷静最沉稳也是最滴水不漏的那个女孩，所以她才能当上工作室的掌舵人。我从未见她这么失态，震怒之下的她甚至打翻了水杯。

而我也不恼，走到她身边，躬下身子，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此话一出，她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笑着收下了那份辞职书。然后叮嘱我好好保重身体。

然后安妮又拉着我聊了很久，从大学后街的美食，到毕业那年辛辛苦苦计划了三个月却因为疫情没去成的旅行。我们无话不谈。我知道，她说这么多只是想让我高兴点。而我也确实很高兴，在死前还能再跟朋友们一起回忆青春岁月。

以后我才从工作室出来，走到外面看见黑黢黢的天空。才发现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今天的温度比昨天高，冰雪也在慢慢消融。月光星星点点地洒在冰雪融化的积水上，马路上人来人往，每一个人都风风火火地赶往他们人生的下一站。只有我孤独地欣赏这点零碎的月光。

在我离开之前，安妮还告诉我一个好消息。我设计的那套以“灰色大象“为色彩基底，以”极简温馨“为主题的家居得到了甲方的一致好评。而且最近有好几家大型设计公司开出丰厚的条件想将我们工作室收为子公司。为了展现我们工作室的实力，她们准备将工作室创立以来的所有顶级设计品拿出来做一个年会展览。而她希望由我来当这个年会的产品介绍人。

或许我不是那个长袖善舞善于交际的人，但在我的专业上，论起对设计作品的解读，我却很有自信。原本时日无多的我不想接下这活计，可是盛情难却。也罢，就让我为自己热爱的专业做一个完美的收尾吧。

于是我到万达随便找了个地方吃晚餐，然后准备去给自己准备一套像样的礼服。

我选了一条薇薇安的礼裙。礼裙柔软的裙面被精致的裁剪，裙摆上还镶满了闪耀无比的水钻。我穿上它，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能像引颈的天鹅那样高贵优雅。于是我毫不犹豫的买下它。

不过刷卡的时候，我却犹豫了。思量很久过后，我还是决定刷曹则谨给的他的副卡

就算是在他的生活里留点印记吧。然后又气鼓鼓地觉得自己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他都没陪我出来逛一次街。那这次就多刷点他的卡。

死就死呗！就算要死，死之前的每一天我夏瑶都要漂漂亮亮的过！

当然，我在进行一条龙消费的时候，曹则谨突然一个电话打进来。

我心惊胆战地接了，还以为是他要来兴师问罪花了他很多钱。“你在工作室加班？”他的语气不咸不淡。“嗯，已经出来了。在买衣服，刷的你的卡。“

“嗯，你发个定位给司机。等下让他接你回去。“说完他便挂了。

虽然只有寥寥几句，但我能感受他对我的关心。

我的心就像即将冲上云霄的小雀儿那样激动。离开万达的时候也没有忘记给小圆买一份礼物。记得高中的时候她告诉过我结婚的时候千万不要买钻戒，而是要买黄金戒指。因为黄金戒指虽然土，但十分保值。

于是我果断放弃了服务员给我推荐的闪亮的钻石手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柜台里最高的八万块钱的那款。 这时，有眼尖的服务员认出我的手上的戒指是某珠宝大牌的当季限定，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我的身份。

有人猜我是被金屋藏娇的二奶，也有人说或许我是哪个富二代的女朋友。毕竟我进店的时候提了五六个奢侈品的袋子。我笑了笑，继续听着她们的推理。突然，有一个年纪小一点的实习生说：“会不会是她男朋友很爱她，所以攒了很久很久的钱特意给她买的。“而听见这话的众人都纷纷笑了起来。我也笑了。只是我与她们的笑不同。

她们只是单纯的嘲笑罢了，而我是因为那个女生说到了我真真切切心里一直以来的希冀，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走出万达的之后，那温柔笑容仍然挂在我的脸上。其实我爱上的从来就只是曹则谨这个人。

不论他贫穷或富有，是贩夫走卒或是公司老总，我都没那么在乎，从前的他给了我一点点阳光，帮我驱散了我生活的阴霾。现在的我只是希望他的心里能有一点点位置留给我，给我一个努力的机会，给我一个努力让他爱上我的机会。

可当我获得这个机会之后，又忍不住贪心想要更多。因为我是真的喜欢他，也好想好想让他爱上我。

走到万达门口，我突然感到头痛欲裂。好像有人在拿锥子扎着我的脑神经。我感觉自己已经快站不住了。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我坐在万达门口花坛的边缘上。刚刚那个金店的小实习生从玻璃窗里看到了我的不适，穿着单薄的职业套装出来给我递了一杯热茶。我对她说了声谢谢。

在我感觉稍微舒服一点的时候，天上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我还没来得及给家里司机发位置。只好在打车软件上打车。然后手忙脚乱的拎着购物袋向前街的打车点跑去。

可我的视力一向极好。在狂奔的路上，我看见了两个人。一个是我最想见的，另一个是我最不想见到的。

一个是曹则谨。他打着一把黑色大伞，身姿挺拔如竹。而他那张据说长得很像吴彦祖的帅脸上明明常年淡漠，此刻却笑的如潺潺春水那样令人荡漾。这不禁让我想到我高中时代最喜欢的那首诗

“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下面平铺着皓影，上面流转着亮银。而你带笑地向我步来，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此时此刻此地的曹则谨绝地无愧为“绝色”之称。

可是在他的身旁，挽着他的是顾清季。是他的白月光。此时的顾清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她真的是很漂亮，美却不艳俗。如果我是个男人，我也一定无法自拔的爱上她。

大概是曹则谨讲了一个曾经高中时代的趣事，让他们又勾起了彼此之间的美好回忆。我能在此刻的曹则谨眼中看出他之前对我从来没有过的宠溺。

一瞬间，不仅是我整个人在冰天雪地里。我的心也掉进了永不见底的冰窟。

我最爱的男子，心中的绝色女子，不是我，而是他的白月光。

原来我们这八年的恋人关系，在投入的感情的只有我自己。而他每时每分想着的都是顾清季。

或许他让家里司机来接，并不是关心我。而是想知道我的位置。不想让我知道他们在一起。

他给我的那点关心，是算计。他牵我的手，是愧疚。

我原本以为我已经快打动他了，原来没有。他的心之会对顾清季温软，留给我的温度永远不是冰冷就是剩下的余温。

接下来，我看着他们一起走进了万达旁边，本市最豪华的六星级酒店。我冒着风雪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司机都打电话过来催了我五六回。我才拖着浸满风霜的身子死心地走了。

可是即使我等了那么那么久，却始终没有等到曹则谨出来。什么跨国会议，都是骗我的。我冷笑一声，再次想起了曹则谨那句私人生活互不干涉。我突然想起，某次我在办公室外面看见他把那个时尚总监压在身下，才知道什么叫“貌合神离“

至少他现在愿意找个借口哄哄我，不是么。可是那一刻我的心真的好痛，痛的快要窒息，快要停止心跳。

司机送我回家，接踵而至的就是一场大病。我高烧不退的情况持续了三天三夜，然后又昏睡了整整两天。在我意识迷蒙的时候，似乎感觉到有一双冰凉的手解开了我的内衣扣，还帮我换了汗湿的打底衫。还帮我擦洗身子。应该是家里请的钟点工发现我生病了在照顾我。

真不好意思，还要麻烦别人照顾我。而在我生病的几日里，每天都是浑浑噩噩的。等着我的只有做不完的噩梦。我梦见曹则谨把我赶出家门，转而搂着顾清季拥吻。我梦见高中的时候，每次放学他都接送顾清季回家。他骑着单车走在林荫道上，夏日清爽的晚风吹拂着他和双手环着他靠在他背后的顾清季。还有那次，临近高考的时候学校附近突然燃起了烟花。高中的校园里能见到这样的浪漫是很不易的。我看见曹则谨第一时间就去找了顾清季。陪她一起在风雨长廊上看烟火。

我梦见好多好多事情，但仅仅一次。我梦见我在将死之时变成了一个怨妇，控诉着我对曹则谨的怨恨。为自己这么多年受的不公而委屈。

等我暂时摆脱病魔，人逐渐清醒之后。发现曹则谨坐在床边，拿着笔记本在建模。

“你怎么没去上班？“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今天是周日。我想我这个资本家没必要这么无情的压榨自己。“他不痛不痒的说。

也是，我还在卑微地希冀些什么呢？他向来看重工作，不可能为了我推掉公司的事。

“你工作室今天早上打了电话给你，我替你接了，安妮说是年会时间确定在10号的晚上九点。让你早点过去准备。“然后他又补了一句”她也邀请了我，作为员工家属..和投资股东出席“。

鬼使神差地，我问了他一句“那你会来吗？“

其实面对这一切的一切，我那颗爱他的心早就千疮百孔了。可是我还是希望，给这么多年的情爱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我一定要撑着这副残躯，至少坚持到曹妈妈离开了之后，我再一个人离开这座城。

他说“会。“简短，但认真。

此时我已不在乎他是愧疚亦或是其他的了。我只想，不留遗憾地了却残生。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我开始全新全意的在家分析年会的展览品，并且对行业进行评估和战略分析。准备年会之后交给安妮。这也是我最后的一点心意的，工作室毕竟是我们一步一个脚印脚印积累下来的，我真心希望我的同事也是朋友的她们能把工作室做的越来越红火。

每天下午，我都会自己下厨做饭，然后带着我做的小菜去看曹妈妈。等她再次问我曹则谨对我怎么样的时候，我每次都努力做出一脸幸福的样子说他又给我买了什么，又如何心疼我的。

我看见曹妈妈的眼神一天比一天黯淡，心中了然她时日无多。只是迟迟放心不下我和她儿子。害怕她的儿子对不起我。

她一直是一位很善良很正直的长辈，从来不因为曹则谨是她亲生儿子而偏心。每次都站在我这边，帮我教训曹则谨。

老天爷，把遗憾都留给我一个人就好了。不要让那么好的曹妈妈难过。我在心里默默祈祷。

曹则谨回家的频次也越来越多。虽然他更多的时候还是以前一样淡漠。我们两相处起来可能并不像在一起八年的爱人，可能更像相亲市场上各怀心思但却不得不搭伙过日子的男女朋友。说的好听点就是相敬如宾，说的不好听点就是同床异梦。

不过还好，他偶尔也会对我有一些温情的表现。比如有时候会给我做点早餐，虽然是烧的边缘焦黑的煎蛋，配着豆渣没有过滤的豆浆。比如有时候会搂着我一起入梦。

如果不是我能在他身上能闻到女人的香水味以及洗衣服的时候能发现不属于他也不属于我的长发，大概真的会天真地以为他要爱上我了。但现在的日子很好，至少比以前好。或许小圆说的对，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只爱他曹则谨。正如癌症是没救的，我的恋爱脑也是没救了。

时间真的过的很快。直到毕业工作了，我才真正能明白小学作文上常写的那句“时光似箭，日月如梭“的含义。一转眼，就到了年会那天了。中午我和曹则谨一起去探望了曹妈妈，下午曹则谨开着他那辆卡宴把我送回家。我开始梳妆打扮自己。我问他晚上是不是跟我一起过去年会，他说公司还有点事情要处理。然后转身离开。并贴心地让司机在外面等着送我过去。

我学着网上美妆博主的教程，给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然后戴上上曹则谨某次送我的一套梵克雅宝的限量版珠宝，换上礼服。披着大袄子就赶紧上车了。

今天的年会意义非凡，我不能让自己出一点纰漏。

年会的举办地点在本市最大的酒店，就是万达旁边我遇到曹则谨和顾清季的那家。安妮说只有这家酒店有足够大的展厅。这次年会关乎着工作室以后的发展方向，因此平时精打细算的她还是咬咬牙包下了这家六星级酒店。

这是我第一次进到这家酒店，里面的装潢奢华的令人瞠目结舌。难怪包场需要那样的天价。也不知道曹则谨和顾清季住的那晚花了多少钱。真是败家。

第一次需要在这么大的会议上做产品报告，我这个往日习惯当看客的设计师还是很紧张的。

当我在后台反复背诵稿件的时候，安妮说让我不要太焦虑了。今天她是总主持，我的稿子她那里也有一份。要是我紧张地说不出话来她就会接替我的主持棒。

我心下溢满感激之情，心里明白她对我的照顾。开始更加努力的背诵稿件。争取今天最后一次给咱工作室长长脸。

离九点还差五分钟的时候，我打了曹则谨的电话，想问他过来了没有，拨过去确实无人接听的状态。又打了几个，却还是一样的无人接听。

安妮过来催我上台了。我只好先和她还有另一个主持人一起上台。

我们上台以后，台下立马充斥着热烈的掌声。我一圈圈扫视着人群。

有昔日的无数竞争对手，有一直相互扶持的兄弟工作室，也有很多合作伙伴和大公司的代理人。当然，在这个值得骄傲的日子，工作室的同事们也带来了她们的家属。我的呢？曹则谨明明答应我会来的，为什么我没找到他。我只好先安慰自己或许是堵车了。说不定等我介绍设计品的时候他就进来了。

安妮的台风很好，完全把握住了现场的气氛。大家互动的互动，鼓掌的鼓掌，起哄的起哄。马上要到我介绍设计品的环节了。我听见安妮兴奋又自豪的说“在介绍产品之前的环节，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就在前天，副市长来参观了我们的工作室，并且表示大力支持大学生自主创业推动经济发展。本市晚间新闻的记者也采访对我们工作室进行了专访。今天晚上，晚间新闻会播放这段内容。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让我们先将视线转向大屏幕。

屏幕上没有播放对工作室的采访，却是今年本市今年举办的烟火大会。白日炫彩，夜晚亦更加夺目。这是由本市众多青年企业家响应政府的号召一起投资的。能上晚间新闻也是很正常。安妮没想到播出来会是这个，眼神责怪工作室的小李没把控好时间。然后笑着说“大家稍等一下，先一起欣赏烟火，下一条就是对咱们工作室的专访了。”安抚的话刚说出口，她就看到台下的人齐刷刷的变了脸色。

新闻里记者正在采访一位年轻的企业家：“请问曹先生，您对市政府举办的烟火大会有何评价呢？今天是特意带您太太一起过来城郊欣赏烟火的吗？“我转过身去，屏幕上，赫然在目的，是曹则谨和顾清季。我的同事参加了订婚宴，都是认识曹则谨的。我作为工作室的王牌设计师，合作伙伴和竞争对手自然也是对我的信息了如指掌。一些不清楚的人，后知后觉的也知道了。

他们都知道曹则谨是谁。

原来是这样，因为陪她去城郊看烟花，所以赶不到我的年会。所以重诺如他也会违背诺言。

会场上开始躁动起来，所有人的表情都复杂了起来。我看到怜悯，心疼，我看到嘲讽和不屑。

安妮似乎在我耳边对我说什么，可是我听不到了。我整个人好像在极速下坠，坠落到一片幽深之海。而这片旷阔无际的大海里，只有望不尽的悲伤。

我四肢无力地跪倒在了台上。同事们纷纷上来扶我。我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姿态被带下去的，但一定很狼狈。此刻的我，只想逃离，逃离一切。一切的一切。

我推开同事们关心的手，自顾自的夺门而出。走到喧嚣的大街上，无数的眼泪无声从我眼眶滑落。我的手颤抖的地不能再颤抖的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我恨你“。

我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啊走，一路上，刺骨的寒风好像要把我撕裂开来。可是我不在乎了，一个人连心都碎了，还会在乎身体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我终于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再次睁眼，我的眼前只有一团光晕，我不安的伸出了双手，却只能触碰到虚无的空气

“你醒了？老天保佑你终于醒了。“是小圆的声音。

你差点吓死我知不知道？你的紧急联系人填的是我，还好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这采风。护士打电话过来说需要病人家属签字手术，我立马过来了。”她拉住了我的手，没有多问。

但她严肃地责怪了我没有将病情告知她。

我笑了笑。说果然闺蜜就是闺蜜，不论她嘴上再怎么心狠，现实里也一定不会放弃我。

然后我又告诉她，我看不清东西了。我感到她神色大变，着急忙慌地去请了医生。

医生检查完以后告诉我们，我的眼睛可能时好时坏，如果休息好状态好一些可能还能再次视物。化疗的话可能还能多活两年。

我却摆摆手，示意医生不要再说下去了。

我拉着小圆的手，郑重地告诉她我不想那么痛苦地苟活。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掉在我的手上，呜咽着答应了我“结束生命“的请求。

在修养了一段时间后，她决定带我去乌镇

因为我一直很向往江南水乡，向往安乐祥和，向往一个温馨的家。

在上车之前，小圆看出了我心里最后的一丝犹豫，告诉了我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10号凌晨两点十四分，曹妈妈去世了，走的时候很安详。是带着笑容走的。她也去替我上过香了。

我笑了，安心地说好，知道了。却忍不住流下泪来。终于，我对曹则谨是一个没用的人了，我再也找不到理由见他了。

我终于能放下一切去阅山，去阅水，去悦己。

在乌镇，我过完了生命最后的一个月。

我跟小圆说我想吃定胜糕，明明知道定胜糕只在早市出售，但她还是没有说什么，背着帆布包就出去了。趁着她出去的间隙，我拿出纸笔，写下了给父母和弟弟的书信。并且将自己的一半积蓄转给他们。女儿不孝，深恩来世再报。

然后我到楼下的饰品店给小圆买了一个金镯子。这个没有上次那个精致，但好在分量也不差。就算是我给她准备的嫁妆了。然后留给她一笔钱，请她帮我捐给慈善事业。

然后，我毫不犹豫的用水果刀的利刃隔开了我的手腕。其实本来还想写几句话给曹则谨的，在我失踪的这段时间里，他还是打过几个电话给我。估计是想让我再去送他妈妈最后一程，毕竟她老人家最喜欢我。

曹妈妈，不用担心黄泉路上寂寞，我马上就下来陪你了。这辈子我不后悔遇到你儿子，只是缘分这东西实在太难说。他的的确确不爱我。对我仅仅只是一点责任。爱情这种东西，只要你爱了，便只能遵守游戏规则愿赌服输。而我夏瑶，用真心拿得起，用生命放下。

或许在这个浮躁的，利欲横流的社会。对于其他很多人来说，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可是在我心里，爱欲之火是弥足珍贵的，是挚宝。是生命之光，

这一生，我们俩的爱情终究是无法结局。可是下辈子，曹则谨，如果有的选。

我再也不要遇到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