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鸡鸣村角 来源:美篇App
题记——我年少时,你呵护我成长;你年老了,我给您唱支歌……
一
今年的大年初一,风和日丽。我和老伴一起,从县城回到老家给三叔拜年。
三叔家里很热闹,左邻右舍亲朋好友们,来给三叔老两口子拜年的,足有大半屋子,大家先给长者请安问好,再接着互道吉祥,过年的好话儿此起彼伏,老老少少喜笑颜开,其乐融融。寒暄之后,我和三叔就撇开众人不顾,头挨头脸对脸自顾自地说话儿。有人就开始嫉妒了,说,看这老爷俩啊,真亲啊!接着这话题儿,俺三婶子开了腔——那可不行!从小就和他三叔亲呢!俺嫁过来时,他就六、七岁了,还三六九里硬挤到俺床上,让他三叔搂着呢!
被三婶子爆出来了小时候的“糗事”儿,我一点也没有脸红尴尬,反而觉得心里很舒坦,笑嘻嘻地回应——三叔从小就对我好呢!
真的!从俺记事儿开始,三叔就对我好!我平生第一次认字,不是俺爹俺娘教得,也不是学校的老师教得,是三叔教俺的。三叔第一次教我识字,是在俺爷爷家的锅屋里的炕头上。那个冬日的夜晚,爷爷奶奶一家人在锅屋里吃完饭后,都围在一起取暖啦呱。三叔就取出他上学时的课本,教我认字儿。我先是从“人口手上中下”学起,还学会了“日月水火,山石田土”,冬去春来,渐渐续续,我跟三叔学会了几十个字儿。
就因为这几十个字儿,我还没有上学,就受到了学校老师的夸奖。夸奖我的,是团坪峪村小学的潘老师。那年夏天的一个晌午,我穿着对襟褂儿,光着屁股蛋儿,溜溜达达地来到小学校玩耍,教室里书声朗朗,我就手攥着窗户框子,蜷坐在窗户台上看热闹。潘老师在黑板上写,我就在窗户台上瞅,潘老师写出一个字,我就在窗户台上,裂开嗓门吆喝了一声“山!”,潘老师往窗户一瞅,继续写,一字写完,窗户台上又是一声响亮“石!”连续两声响亮后,潘老师就走出教室,把我扶下了窗户台。潘老师没有嫌我捣乱,反而笑嘻嘻地又考了我仨字。事后,他找到俺爹说,这个小孩乖灵透,得让他上学。
没进学校门就受到老师的表扬,这是托了三叔的福啊!
半年后的一天,三叔一只手夹拿着板凳和石板,一只手拉着我的胳膊,把我送到了小学校。那一年我七岁,三叔才刚刚结婚呢。
人生有许多第一次,除了三叔教我第一次识字上学之外,我还有许多第一次,都与三叔有关。第一次出村看电影,是三叔领着去的。那是去崮鞍村看《天山上的红花》,去时我自己走,回来时三叔背着我,途中遇到雷阵雨,爷俩淋成了落汤鸡。
第一次去沂水县城,是三叔用小推车推着的。那是一九六六年冬天,三叔送兆宝舅回费县,三叔让我跟着他们去县城“见世面”。那次真的是见了世面——平生第一次看到了大汽车,回来后一显摆,把我那群小伙伴们都馋得一愣一愣的!
第一次写春联,也是三叔手把手教的。那是给二舅写的春联。写春联这活儿有格式,贴在猪栏那里的“六畜兴旺”应竖着写,贴在灶王爷牌位上方的“一家之主”应横着写。可我把两者颠倒了。不识字的二舅就把“一家之主”贴到猪栏上了。惹得左邻右舍都在笑。此事是我学艺不全,可三叔也有教授不精之责。
七二年的时候,初中升学,时兴由学校和村里的党支部和贫下中农推荐。是三叔托人养面,左求右找,让我成了团坪峪村的第一批高中生。
从小到大再到老,我有那么一点点小爱好,空余时间,就划拉着写点小稿子。这点兴趣,也是曾经当农民通讯员的三叔培养的。七四年的时候,我高中毕业回乡,在广阔天地里炼红心!闲暇时间,三叔就教我写广播稿,我被县广播站采用的第一篇稿子,叫《立足库区学大寨 荒山薄岭夺丰收》,那稿子三叔给我改了两遍。稿子播出时,我高兴地蹦高,跑到三叔家里报喜,三叔比我还高兴,那天晚上,俺爷俩还特地喝了两小壶!
当兵的那年,我离十八岁还差三个月,年龄不太够入伍条件,时任大队会计的三叔,找到部队来带兵的吴排长,三番两次的请求,表决心,发誓言!让吴排长带上我。那个雪花飘飘的早晨,三叔和爷爷、父亲、二叔一起,陪我来到了县城,目送我踏上了光荣的从军路。
在当兵近四年的日子里,因父母不识字,弟弟妹妹们还小,部队与家乡的联系,全都靠和三叔书信来往交流。每当看到三叔的书信,我仿佛就听到了三叔语重心长的教诲,也似乎听到了三叔和蔼可亲的笑貌。在那遥远的地方,在那艰苦的熔炉岁月里,困难时,三叔给我了力量,迷茫时,给我了清醒,苦闷时,他给了我温暖,挫折时,他给了我坚强。三叔时刻要求我,做一个毛主席的好战士,最真情的期盼是,让我早日加入伟大的党组织。
几年的时间,三叔写给我的家信就订了一大摞,几十年过去了,这摞书信,如今还保存在我的书橱里,它记载着三叔对我的鞭策和鼓励,亲情和温暖,期盼和希望!
在我当兵第二个年头,由爷爷主持,开了个家庭会,形成的决议就是,趁我穿着军装,抓紧给我找媳妇!要不然就会有打光棍儿的危险!爹娘不踏三门四户,而三叔是“场面人”儿,给我找媳妇的重担就落在了三叔肩上!三叔先后托前万村的表奶奶,甘河村的表爷爷,本村的三婶子,给我介绍了四个对象,都没有成功,都嫌俺家穷呢!后来,三叔费尽心思,终于在本村给俺找了个媳妇。我还在皖东黄道山训练场摸爬滚打的时候,在三叔的努力下,媳妇就去俺家吃了饺子、鸡鱼肉蛋加丸子,还有八大碗,婚事就算订下了!
接到三叔“母病速回”的电报后,我急火火地回家探亲。到家的第二天,父亲买了一笎子馍馍,还割了十斤猪肉,让我去岳父大人家认亲见媳妇。绿色军装穿在身,背着笎子去认亲,感觉很不自在,扭扭捏捏得不想背,三叔就替我背起了那坨子馍馍和猪肉。一出大门口,左邻右舍们就开起了玩笑——他叔在前边走呀,走得忙!他侄子在后边跟啊,紧跟上!也有的开玩笑说——纪明再背上杆枪啊,就成了押差的了。
那天中午喝酒,三叔还替我喝了两盅子酒,他怕二舅哥把我灌醉了。说——解放军喝醉了,让人家笑话呢!
三叔是我的亲人,我的长辈,也是我人生路上的引路人!从小到大,我在他的呵护下长大,在他的关爱下成长!都说父爱如山,母爱如河!在我的心目中,可敬可亲的三叔,也是一座山,一座高高的山!也是一条河,一条奔流不息的河!
二
三叔兄弟姊妹六个,三叔排行老三。也是兄弟姊妹们中唯一一个上学读书识字的高校毕业生。文化程度不高,但是,字儿写得很好,算盘打得很棒。他当过团坪峪第九生产队的小队会计,当过村里半耕半读小学的教师,当过大队会计。写个稿子材料啥的,也不愁得慌。黄山公社党委的耿善贵书记还夸他是“山里的秀才”。
那是七二年的时候,团坪峪大队成了全黄山公社农业学大寨的先进单位,公社召开大会,让团坪峪大队登台介绍经验。老书记步有利不识字,愁得慌。就让时任大队会计的三叔替他登台发言。三叔重任在肩,点灯熬油两晚上,写了一篇发言稿。大会上,三叔精神焕发的登台亮相,因为发言稿是自己写的,念起来就特别顺畅,张嘴抑扬顿挫,话语慷慨激昂,文笔优美通顺,言辞出口成章。耿书记带头鼓掌,会场一片赞扬。事后,耿书记说,“没想到杜树芝还有一手啊,山里出了个秀才啊!”
三叔的名字叫杜树芝。在黄山公社这边,人们习惯把养老山北麓的团坪峪管理区一带称之为——山后。
第二年的春天来到了,三叔接到了黄山公社的通知,让他带着被褥铺盖,到公社驻地报到,他被公社抽调,要到全县农业学大寨工作队当队员。公社的电话催了三次,可三叔却拖拖拉拉的,迟迟不去报到。耿书记带着高德善秘书,来到了团坪峪大队,把三叔训了一顿,说他身为党员,不听党的安排。此事也就搁下了。
三叔没听党的安排,是受了三个人的影响。接到通知的当天,团坪峪管理区的王成春书记就找三叔谈话。王书记和三叔关系很好,用现在的时髦话说,就是“老铁哥们”!王书记说,——树芝哎,当工作队员也是拿工分呢,分到偏远的落后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工作难着呢!其实王书记心里有个小九九,他想把三叔留在身边,使用起来方便。大队书记步有利也同样惜才爱才,他想把三叔留在村里,过几年接他的班儿。而爷爷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三个孩子还小,你走了,家里坡里的怎么办?
三叔没去当工作队员的这事儿,当时来说也没啥,现在来看有些惋惜。那批农业学大寨工作队员,后来全部转成了正式脱产干部。再后来,有的还成了乡长书记什么的。三叔要是服从党的安排,说不定后来也弄个“师长旅长”的干干呢!嘻嘻!
三叔的工作队员没当成,却被黄山公社推荐成了沂水县广播站的农民通讯员。他去县城吃了七天白面馍馍,参加了新闻报道培训班,后来就入了门,写了不少广播稿,还捎带着培训了一个徒弟,嘿嘿,就是笔者本人呢。
一九七六年春天,我在一零五团报道组的时候,收到了三叔的一封家信。那封信无论从称呼、口气还是内容上看,都是三叔写的,可笔迹却与三叔的大不相同,字虽然写的很漂亮,可我一眼就看出来那不是三叔的笔迹。急火火的回信讯问。终于又盼来了三叔的来信。
三叔在信中说,黄山公社成立了一个基建营,三叔被任命为基建营的副教导员,正带领着人马在跋山水库工地保安全工程施工呢。由于手磕破了块皮,不得劲儿,那信是由营部文书段升亮代笔的。我从信中的字里行间里,品出了三叔喜悦和自豪,他说,营部里的营长教导员副营长都是公社的脱产干部,就是他这个副教导员是下庄户的呢!还说,段升亮稿子写的好,还会写诗歌,字写的很漂亮,让我好好的向他学习!看完了信,我长舒了一口气,内心却好久没有平静,我为杜副教导员高兴和骄傲!更为他的真情关怀和良苦用心而感动!
一九七九年来到了,那年春天,德高望重的老书记步友利由于身体原因,主动让贤,三叔担任了团坪峪大队的党支部书记。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三叔这个村官儿上任不到两年就连烧了四把火。一是在县移民股的支援下,村里买来了一台拖拉机,把邻村近庄的乡亲们馋的直咂舌呢!二是买来机器办起了大队粮食加工坊,村里的老少爷们直竖大拇指呢!三是发扬老书记干实事的老传统,带领大家艰苦奋斗,在村后整修了渠道,还建起了一个大蓄水池。就连村里的小学生们都乐的唱——牵着龙王上了山,围着小山灌良田呢!四是克服困难,集资办电,让全村通了电,结束了千百年来靠点油灯照明的历史呢!
三叔当了四年多党支部书记,成绩不小,可缺点也很明显。主要的就是脾气倔犟性子硬,认准的事儿千方百计去干,不想办的事九牛拉不回!实行生产责任制是件大好事吧?可三叔说,那叫分田单干!周围的大队都热火朝天的实行责任制了。可团坪峪村还拖拖拉拉地挨活磨蹭,管理区领导催促急了,三叔就发牢骚,而且还当面顶撞——爱咋咋地!我还不干了呢!管理区领导看到这个不太听话、不太保持一致的“刺头”要辞职,也就顺水推舟了。改选大会上,尽管三叔当众念了他的辞职报告,可十六名党员投票,他还是得了十二票,名列第二。
按说以得票数,该进支部班子吧?可管理区领导说话了,不保持一致的人,不能进班子!这样,三叔就被“一撸到底”了。 一个月后,管理区领导带领着清理财务小组,来大队清账,三清两查,就查出账目上两千六百三十二块钱去向不明。三叔解释说,那钱都是修东干渠、架电等项目上,作了生活费招待费等等,找到具体经办人,经办人拿不出账目,就说记不得了。葛藤秧找根麻线找引头,就找到了三叔头上。工作组定性为贪污挪用公款。三叔赔了钱,还受到了党内最严厉的处分!
一九八三年的春夏之交,是三叔人生道路上的“滑铁卢”。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三叔很痛苦,很煎熬,很悲观。一天到晚低头耷拉角的,见人就躲得远远的。村里有人就说他——今辈子是翻不了身了,趴下了!……。可倔强的三叔,没有永远趴下,消沉了两年后,他又挺直了腰杆,坚强的站了起来!
三叔的再次奋起是一九八六年冬天。那年,新成立的柴山乡,开始修建“龙张”公路柴山至肖家沟段的工程。团坪峪村的筑路工地,在肖家沟村西,路途远,任务艰巨,劳力拉不上去。拖了全管理区的后腿。时任支部书记的徐善奎大叔,就对三叔说,“三哥啊,愁人啊!你还得出马啊!”其实三叔是很听党的话的!他没有推辞,见难而上,干起了修路突击队长的差事。三叔协助村两委,带领着村里的乡亲们,在肖家沟村安营扎寨,苦战二十多天,圆满完成了修路任务,受到了柴山乡党委政府的表扬。原来一些和三叔相识的老同事,就和三叔开玩笑——胡汉三又回来了!
我们的家乡地处跋山水库沿岸,全乡有十六个库区村。一九八七年春天,柴山乡政府投资几十万元,在前万村与营盘村之间,拉起了一道三千米的大网,拦截起了两千多亩库面,成立了柴山乡网拦库汊养鱼公司。三叔被柴山乡政府任命为养鱼公司经理,于是,三叔这个近六十的庄户老汉子,就成了杜经理。
柴山乡网拦库汊养鱼公司,名字很时髦很大气,但叫起来有点扭口,后来乡亲们就称之为养鱼场。三叔的称谓也随之而变,由杜经理变成了杜场长。三叔的那些老同事们,继续调侃演绎,给三叔又起了好几个名字——库汊长,汊长,后来,有人干脆管他叫“库头儿”。三叔一点都不恼,有时候也一板正经的说,别乱叫!那个官儿大,就叫那个!惹得人们一阵阵笑。秋天来了,春天投放的鱼苗儿,变成了几斤重的大花鲢!一网上来,白泛泛的鱼儿在河滩上翻滚蹦跳,三叔和职工们的脸上,充满了丰收的喜悦。
就在那年,还发生了一件让三叔倍感荣耀的高兴事儿。
一九八七年六月,中央书记处书记郝建秀来柴山视察。去南黄家庄张岱等地转了一圈回来,在乡政府会议室开座谈会,郝书记想找几个老农谈谈。党委刘建福书记和同事们左想右想,就挑选了两个人,一个是柴山村的退休老书记李玉高,一个就是三叔。那天下午,乡政府会议室里气氛庄重又热烈,窗外时而传来郝书记爽朗的笑声。可惜,那次乡里没有留住郝书记一行,在乡食堂吃顿饭。为此,三叔觉得很遗憾,说,手也握了,呱也啦了,要留下郝书记吃饭的话,肯定让我和老李陪着呢!郝书记真好!我们就鼓励他好好干,争取当全国劳模,到时候上北京开会,郝书记说不定还请你吃饭呢!三叔哈哈的笑!笑得好开心啊!
前面说过,三叔那脾气,硬起来的时候很倔犟,在处理一些关系上,有时候还有些“抗上”的毛病。可有时候三叔的脾气也很绵柔,说起话来细声细语的,而且有时候还会软缠硬磨。
一九九六年九月份,柴山乡政府组织各村的“一把手”儿,去北京参观学习。乡里规定,这次参观学习,费用八百元,由各村自理,先交费用再上车。
那年,三叔已经当了六年的村民委员会主任,接到参观学习的通知后,三叔先是兴高彩烈,接着又来了愁,愁的原因就是没钱!可没有钱也坚决去!三叔拿定了主意!
第二天,三叔打扮得板正的、清秀秀的,一大早就来到了乡大院。先是不动声色地蹲在门口边抽烟,开始登车的时候,三叔闷头就往车上硬闯。结果就让财政所的小孙挡住了(小孙负责收费用)。同时被挡在车外面的,还有张岱村的老罗,黄家庄村的老孙。三叔就来到财政所找他侄儿“走后门”儿,他一副很庄重的样子对我说“大份儿,我要去看看天安门呢,我要看看毛主席啊!”我就说“乖好啊,把钱交给小孙子,抓紧上车啊!”后门儿没走成,三叔很尴尬,可也没敢对我发脾气。
又约合着老孙老罗去求冯乡长,冯乡长光是笑咪咪不表态,三个老汉子,就急得抓耳挠腮,像群小孩儿一样,在乡大院里来来回回的转悠悠,转悠了一圈又一圈后,又凑在一块,头挨着头,嘁嘁喳喳的商量,不知道在研究什么对策……。看到三个老汉窘迫的模样,冯乡长又抿嘴乐了。悄悄地对我说,别难为三个老汉子了,让他们打个欠条,回来再说吧……。
三个老汉一溜小跑,去财政所打了欠条,喜笑颜开的上了车,三叔还扭头瞅了我一眼,一脸的得意洋洋,那意思我明白——哼!离了你这块云彩还能不下雨了?
三叔如愿以偿的去了北京,登上了天安门;参观了人民大会堂;在嘹亮的国歌声中,他站得崩直崩直,满脸庄重的看着五星红旗冉冉升起;恭恭敬敬的给毛主席鞠了三个躬,一幅肃穆和虔诚的样子,还差点掉了泪……。回到村里后,逢人就显摆,说,——这辈子的心愿了啦!
三叔这一辈子,还做了一件鲜事儿,事儿惊动了县委组织部。
从北京回来之后没多久,三叔就写了一份入党申请书,郑重的交给了管理区党总支。他十分真诚的说,我曾经在七二年加入了党组织,也曾经是一个党支部书记,可我犯了错误,受到了党组织的严肃处理,现在我强烈要求再次加入中国共产党!……。
看到这个六十多岁的老汉子要求入党,管理区的刘书记,被三叔的真诚和执着而感动!特地来到团坪峪村主持召开了全体党员大会,三叔的入党申请,被全体党员一致同意通过,弃权和反对票为零!又是一段时间过后,柴山乡党委正式批复,接收三叔为中共预备党员,预备期一年。党旗下,三叔紧握拳头,庄重宣誓——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那天晚上,三叔让三婶子特地炒了俩菜,美滋滋喝了两小壶沂水老白干。
几天后,沂水县委组织部派了一个调研组,专门来柴山乡搞调研。调研组一行三人到了团坪峪村,再次召开了党员大会,村民代表会,还和每个党员及部分村民,面对面的个别谈了话。调研组对三叔的评价是——对党忠诚,为党积极工作,成绩突出,群众威信很高,具备共产党员条件!
事后,调研组透露说,关于脱党后再重新入党这事儿,县组织部第一次遇到,三叔也是沂水县建国以来脱党又入党的第一人!调研组长由此而大发感慨,文诌诌的说了段四六句子——知错改错可嘉!矢志不移可佩!诚心向党可敬!重回组织可贺!
组织部调研组前脚离开了团坪峪,中午头子里,三叔就端起了小酒壶,这次喝的更多——三小壶!喝醉了!三叔喝醉了酒就爱哼哼着唱歌,而且是特别爱唱俺奶奶——“妈妈啊!妈妈!”这次唱的歌儿很好听,也乖感人的,算得上声情并茂——“党啊,党啊,亲爱的党啊!你就像妈妈一样……”
都说酒后吐真言,三叔这是唱出了他的心声!也是,老农民的后代,从小受党恩,一辈子心向党,历经坎坷,痴心不改!脱党十三年后,三叔再次回到党的队伍里来了!他是从内心里开心高兴,幸福快乐啊。
三叔再次入党后的第二年,就从团坪峪村委主任的位子上退休了。乡里还想让他再干几年,他说,老啦,精力不行了,让年轻人接班吧!三叔退了休,可也没有闲着,村里有个大事小事儿,他还是积极的向前凑候,像站岗值班啦,夜间巡逻啦,打扫街道卫生啦等等,他说,发挥余热,就是多为集体干点事儿!不忘初心,也就是多为老少爷们做点活儿!
前几年,年近八十的三叔,还当上了龙家圈街道环库路养路员,身穿红色工作服,扛起了铁锨竹扫帚。早迎朝霞,夜伴弯月,兢兢业业、踏踏实实的发挥着余热。有时候忙了累了,就让年已八十多岁的三婶子跟他作伴,一块儿扫!两把大扫帚,扫出了他们老两口儿的晚年风采!也扫出他们的无悔人生!
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三叔了。再次与三叔相会,是在团坪峪的村头上。
团坪峪的村头上,新设了一个疫情检查岗,一个小岗亭,一套桌椅,一道栏杆。岗亭的墙壁上还写着几个大字——党员先锋岗。三叔和村里的老党员刘兴文二叔,就在这个村头的岗亭里,日夜值班轮守,一丝不苟,认真负责的检查过往车辆和行人。他俩都是村里的疫情检查员。
八十一岁的三叔,戴着口罩,还穿了一身隔离服,浑身上下密不透风,只露出眼睛。那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我,上下左右的瞅,瞅着瞅着,就把我瞅得不大好意思了。 三叔喃喃地说,“过了年瘦了啊!……。”末了,又很严肃的样子叮咛我说“好好吃饭啊!你可得好好吃饭含……!” 嘿嘿!俺六十六岁的老汉子了,三叔还把我当小孩儿呢!从小就待俺好的三叔!可亲可敬的三叔!平凡朴实三叔!历经沧桑的三叔!
祝愿我的三叔幸福安康!愿我的三叔青春不老!三叔哎,您啊!曾经鼓捣出来了一件鲜事,惊动了县委组织部,举县闻名啊!盼望您捎带着俺三婶子,再鼓捣出件鲜事来——创造一个团坪峪生命史上的新纪录!别太多,每人一百多岁就行!
三叔,加油!加油啊,三叔!
团坪峪村头疫情检查岗
三叔在他的岗位上
柴山乡党委刘建福书记带领大家,在养鱼场网拦库汊下网
在养鱼场时的留影,左起——徐善奎,刘立国书记,三叔,徐庆明
三叔(中)和管理区刘书记(左),南套村黄书记在北京合影
三叔(前排左一)曾参加沂水县科技代表会,此为柴山乡代表团合影
三叔(前排右一)和南套管理区人员在北京合影
自右到左——三叔,南黄家庄孙玉山主任,王立秀
三叔(前排左二)参加柴山乡计划生育工作队
以下几张图片是三叔在我当兵期间,写给我的信,整整两大摞,在我的书橱里保存了近五十年了。
远眺团坪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