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园记

辞职记者用古文回忆报业生涯

辞职，回忆昔时岁月：西瓜园记：西瓜园，荔湾旧园子也，初，王师尝起于是。其境十余亩，为广州日报宅，历一甲子矣。府前匾，太祖手泽也。辛巳岁，吾始至斯园，为一卒，辑经济之卷，彼时百工竞事，上下劝勉，黎公镇抚，天下莫比。凡天下消息，发笔毫，走键盘，历方正，沐油墨，天星煌煌，东方将明，则八十页雄文，携风雷，裹春雨，至庙堂之案前，苍生之门首，盛乎哉盛矣。

予与其间，焉敢怠忽。每捧一卷，如对天下，战战兢兢，一字若神，常于梦寐叫呼：此字谬矣，彼句荒唐，焉得不改，若是流布，死矣死矣。

园中多草，树且扶疏，楼宇连接，勾心斗角。每值夜毕，行于庭中，明月在墙，树影如墨，风来则荡，若墨散水。夏秋桂花，楼顶池鱼，有时雀噪，时喧时寂。多有游猫，见人不避。

置园中久，能以足音辨人。夜半假寐，忽闻落叶觳觫，墙宇瑟瑟，则大惊，曰：黎公至矣，诸君莫怠。

吾在园中，自恨碌碌，请曰：赐余一卷，其名国学，当使闻名，纵横天下。主事曰：小子努力，莫忘今日之言。吾自刻苦，穷搜千卷，力为锦绣之版，尝朝夕在园，寝食不去，三日制一版，读之泪流。吾不负此版，此版不负苍生，嗟乎，历七载矣。

园中事亦足乐。有蓉姑者，吾之同校。某朝逢于电梯，见蓉姑着硕袍宽裙，庞然巨哉。吾惊曰：蓉姑何着此衣，硕肥若孕，陋哉。蓉姑掩口葫芦笑，有蕤姑在侧，亦掩口葫芦笑。

戊戌岁，春，吾始去西瓜园，行人民路，至于西门口，思旧事，嚎啕不能禁，且行且泣，若辞故园。知我者谓我不忍，不知我者谓我矫情。园之门侧，桐树一株，春来着花，披离婆娑，雪兮霞兮，掩映旧时亭台，而园中人将迁琶洲，则明年春来，此树寂寂，花开默默。

小园记

达人也者，惟适而已。心可逞鸿鹄之志，身亦安燕雀之枝。焉得小园，足惬吾意。门前门后，桃子李子枣子；榻上榻下，孔子老子庄子。瓜垂春秋之实，花开明清之丽。横斜成行，阶前月描柳影；四六为骈，园中区分菜畦。有蝉诵经卷一部，有莲开禅香一池。世间富贵，难企难求；架上瓜豆，可摘可食。红尘网深，常惧不测之遇；竹篱云淡，且乐可得之时。时已暮矣，功名远矣，闭心以拒贪嗔痴欲，开堂将授经史子集。韭葵青青 ，荷槿离离，开我小园，以明吾志。太史刘戊戌岁盛夏作。

游嵩山记

丁酉岁立秋，暮，太史刘访少林寺，见主持，知其尝为名所困，然与太史晤，语甚淡淡，神亦了了，但曰饮茶，若无事。毕，僧延勇邀登少室峰，时夜冷月高，山径幽暗，穿林急行，路多巉岩，虫鸣在耳，又惧蛇兽。瞻月在山腰，至于山腰，则月在山脊，至山脊，则月在天际，月不可得，咻咻欲气绝，然月虽不可得，山顶可得，乃宿二祖庵，食斋菜，美如肉，睡厢房。夜半起，行庭中，仰见山月在树杪，淡抹微云。此时，寺中僧俗皆眠，山中树木皆眠，殿中神像亦眠，唯我与山月不眠，彼此瞻望，嵩山寂寂，古寺默默。夫人生在世，虽逐月不可得，然不可无逐月之志，有此志，则逾高岭险峰如等闲，至巅顶之际，与天月相视，亦人生一胜概。吾于嵩山月明此理。同游者：少林僧延勇，王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