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被裁，要么降薪。”

这是目前真实摆在老郭面前的选择，也是老郭从来没遇见过的选择，前几天我又和老郭一块吃了夜市。

老郭在我们这个行业里算是管理层，从业10多年，做到区域公司的安全总监，行业内也是老前辈，曾经也是风光无限的业内专家，今年因为在老东家那里不开心，5月份辞职了。

老郭说：今年公司要降薪50%，否则就要被优化。

这是他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因为他之前从来没有为找工作发愁过。

手持很多高含金量的证书，在大型建筑企业里也呆过，履历也算光鲜亮丽，这也是以前他有信心敢出来辞职的原因。

以前都是他主动选择企业，但是这次求职，时间都过去2个月了。老郭和我说：“我没有接到任何招聘单位的电话。”

01

工作机会都去哪里了啊？

工作机会全没了。并且不止是河南没有工作机会，整个建筑行业都没有了工作岗位。

现在建筑企业内部有了一个原则，对于公司各层级的人员：要么裁掉要么降薪。

而降薪的目的也很简单，可以帮公司省去很多成本，终极目的还是一样：也是裁掉。

而如今仅有的正在招人的，就是那些地方性大型企业，如今他们有了不少合适的项目，需要足够的管理人员掌舵，但是他们愿意开出的薪资，基本上是老郭正常时候的1/2，因为项目也没什么技术难度，单纯就是赶进度而已。

为了节约成本，附近的几个项目共用一个项目经理部的现象已经非常普遍。这对于一家企业来说，人员只要过去的一半就够了，这么算下来企业的人力成本最起码降低了50%，这种方式已经在老板内部达成了共识。

但是这样的落差让老郭难以接受。

如今一个建筑人的价值在老板和员工之间产生巨大的分歧，当一家建筑公司选择保守发展之后，开出高薪也就变成不可能的事情。失业还是返贫，这成为了如今老郭们必须要做的选择题。

行业内留下的岗位也越来越少了。因为有一个大家都知道的问题：大量房企暴雷引发建筑企业工程结算和回款无限推迟。开发商之前给的商票跳票，建筑企业现金流危机、工程停工，没办法，建筑企业也只能断臂求生。

那么裁员降成本则成为必然。听说某大型建筑企业率先在内部开启了勤俭办企厉行节约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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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这背后还有一个深层的原因，建筑业的大佬们都低估了疫情对企业的影响。

老郭有过一句话：疫情反复折腾，建筑企业已经扛不住了。

疫情的持续影响足以让很多建筑公司的颗粒无收，一波又一波的疫情也让出外打工的人们心有余悸。

之前我老家那边好多外出打工的人们从春节后就没有外出了，疫情造成的影响远比想象中要大得多，挫伤了人们对经济复苏的信心，这种信心的恢复不是一个月两个月可以解决的。

在很多老板眼里，建筑市场的基本面已经变了，但是对于建筑商来说却已经等不起了。为什么要裁员，可能真相就很简单：发不出这个月的工资了。

现在很魔幻的一件事，作为一家规模多少亿的建筑企业，公司老板就盯着几个具体的工程回款情况，因为在他们眼里，所有在建的项目可能就这几个是有利润的，所以其他项目工程进度都无所谓，那个有利润的项目回款就成了关键。

“项目收一次工程款，就发一次管理团队的工资。”

如果这一个项目不好或者回不了款，可能整个公司都支撑不下去了，回不了款，建筑人也要开始讨薪了。

03

所有的人群里，最为艰难的是一大波90后建筑人。这是一个老板给我的答案，他说：90后从业者开始，经历的太少了。

这句话什么意思？

就是现在这一波建筑人，没有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危机，而在老板眼里，现在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危机。

90后从业者入行最早的一波是在2012年，从这个点到2020年之间，行业几乎没有经历过大的风波，每家企业都在大规模的开疆拓土，疯狂是主旋律，正因为如此从业者的能力主要也是乘风而起顺势而为。

对行业的敬畏，对周期的防范似乎是这一批建筑人不太有过的心态。也因为如此，现在的老板在考察自己团队的时候也非常的小心。所以我经常看到的状态就是，裁掉一波90后，然后让公司里80后的管理人员下沉项目去。

不仅如此，90后在被裁员之时，经济上也是压力最大的。他们大多从业年限比较短，手里的积蓄不多，车贷房贷还款压力巨大的同时，还要面临结婚、生娃、养娃、教育。

被裁员之后补偿金是否能拿到是一个很大的悬念，即使承诺给补偿金，很大程度上也得等到公司有钱了。企业和员工之间开始剑拔弩张，或许情况可能比想象中还要糟。

04

这一波建筑人的离开也面临着他们被迫转型，我看到了他们在各个条线上的流串：有从工程口去投资公司的，也有从造价口去到咨询公司的。

每次问他们为什么这么选，他们都会说给自己一点挑战的空间，但是真实的答案或许他们自己也知道，被迫无奈或许才是真实答案。

选择投资公司也好选择咨询公司也罢，已经算得上足够的体面了，因为还在核心产业链，因为还算是所谓坐办公室的角色。

建筑人真正离开建筑这行的少之又少，虽然过去几年一直是一边吐槽一边赚钱，但是真的想要跨行业跳槽的少之又少。因为出去之后发现不适应，出去之后没有合适的，留下的都要减薪，所以从业者都在思考：我的价值到底是多少？

不知道各位最近有没有看抖音，有无数建筑人开始拍起了短视频做起了ip流量，全都真心诚意分享着自己的从业故事然后求着用户点赞关注送礼物。

不仅如此，而且有大量甲方从业者失去了阵地开始下沉涌入到了乙方。我和老郭开玩笑说，2022年一定是建筑乙方最内卷的一年，因为所有的甲方都来了。

建筑这行肉眼可见的几个趋势，眼下只剩下几个，大鱼吃小鱼、裁员降薪、无限内卷……

而所有的红利都是过眼云烟，会随风而逝。

也就是说虽然他们已经老去，但是过去这段职业经历对于这一次他们的被迫转型一点作用都没有。我问了一个转行送外卖的大哥，如何快速适应现在的工作状态的。

他就回了我一句：一家老小的生活还要继续啊！

时代抛弃了你，连声再见都不会说！

“没想到，自己竟然混成了这样。”

这是我把老郭送回家时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