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8日晚，歌尔股份在深交所发布了一则风险提示性公告：

歌尔公告，图/深交所截图

公告的核心内容在于，歌尔收到境外某大客户通知，暂停生产其一款智能声学整机产品。

很快，知名苹果分析师郭明錤发布初步的调查结果称，歌尔暂停生产的智能声学整机产品可能是苹果AirPods Pro 2，暂停生产的原因较可能是因为生产原因而非苹果的需求问题（即砍单）。

郭明錤随后再度发文，确认歌尔停产的产品正是AirPods Pro 2，并指出另一家供应商立讯精密已经获得了AirPods Pro 2的所有订单，但暂不知晓歌尔何时能恢复生产以及是否影响到明年的苹果订单。

在公告发布之前，已有市场传闻称，歌尔代工的AirPods Pro 2良率不高，短期订单被调整，并且存在良率造假，被客户罚款。澎湃新闻也引述两位行业人士确认了这一点。但据歌尔回应：

『踢出果链』等传言明显是谣传，公司只是应需求暂停客户一款产品，其余的项目都在正常合作。包括罚款多少亿的传闻，都是不实信息，公司还在评估具体损失，会及时公告。

另一个消息来自山东省潍坊市，在歌尔负责生产蓝牙耳机的电声园内，有大量员工在办理离职，以小时工为主。

种种消息都指向了一个事情：苹果要求歌尔暂停生产AirPods。尽管还没有可靠消息指出苹果后续要如何处理，但如此动作足以震动市场。

而歌尔昨晚的公告中提到，此次业务影响的年度营业收入不超过33亿元，约占去年营收的4.2%。但实际歌尔停产的时间应该就在11月左右，考虑到主要是对第四季度的营收产生影响，33亿元的规模就不小了。

消息发酵到今天，歌尔股价开盘一字跌停，市值只剩700亿元出头。

开盘就一字跌停

多事之秋

根据公开信息，歌尔的主要收入都来自智能硬件、智能声学整机和精密零组件三个产品，其中智能声学整机的大客户就是苹果。过去外界常把歌尔称作「果链龙头」，以表示其在苹果供应链的重要性，但同时也代表着对苹果订单的依赖性。

事实上，歌尔在2012年开始布局VR/AR产业，不仅在内部孵化出后来以超过90亿元作价卖给字节跳动的Pico，以VR/AR为核心的智能硬件业务到2021年已经超过以AirPods为核心的智能声学整机业务，贡献了整体收入的42.65%。

到今年前三季度，智能硬件的收入占比已经提高到了58.73%，超过半壁江山。但这半壁江山很大程度上依赖于VR行业和另一个大客户：Meta Quest。

Quest 2，图/Meta

雷科技此前就报道过，Quest所属Reality Labs部门今年前三季度亏损超过了90亿美元，Meta面对还有整体下滑的经济环境和投资者的施压，在8月就将Quest 2的整体售价上涨了100美元。而据一季度IDC报告，Quest直接占据了全球VR市场90%的份额。

与此同时，全球第三季度的VR头显出货量也同比下滑42%至138万台。即便明年还有PS VR2和Meta Quest 3将要发布，但眼下的VR行业似乎又要经历一场诡谲莫测的寒冬。

歌尔可能也看到了。在10月27日公布的第三季度财报中，歌尔指出前三季度归属母公司所有者的净利润为38.4亿元，而在2022年年度业绩预告中，预计这个数字将在40.6-47.02亿元之间。换句话说，歌尔预计今年第四季度归母净利润将只有：

2.2亿元到8.62亿元。

目前并不清楚歌尔做出业绩指引的时候，苹果是否已经要求其暂停生产AirPods，但其中一个核心原因必然逃不开VR行业和Meta Quest所遭遇的危机。

也就在财报和业绩指引发出的第二天，歌尔迎来了13%的大跌。紧接着，苹果又给了一击。

歌尔实际上从2010年就进入苹果供应链，为苹果提供声学组件，但被市场广为人知还要等到2018年拿下苹果AirPods订单。而30%的AirPods订单，虽然从体量到重要性还远谈不上是苹果供应链的核心，但也足够被A股称为「果链龙头」。

AirPods Pro 2，图/苹果

到去年，歌尔营收中前五大客户的收入占比达到86.54%，而苹果作为最大客户更是贡献了超过42.29%。根据公告，歌尔指出目前与苹果的其他产品项目合作仍在正常开展，但歌尔并没有指出暂停生产的原因以及苹果的处理结果。

关键在于，当VR行业再度陷入前途未卜的境地，一旦被苹果踢出供应链，歌尔就只能像瑞声科技过去发生的——品尝失败的苦涩。

苹果「围城」

「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钱钟书在《围城》中如是说。

苹果也像一座围城。

欧菲光、瑞声科技、蓝思科技、仁宝、歌尔……有无数企业因为进入苹果供应链而飞黄腾达，歌尔在2018年拿到苹果AirPods的大单后，2019到2021年间，营收翻了两倍有余，股价更是从2019年年初的每股6.56元涨到了2021年年末的每股58.43元。

苹果占据了整个智能手机行业的大部分利润，即便是「苹果吃肉，供应链公司喝汤」也足够让无数企业挤破头进入苹果这座围城。

但在城里的人总会想逃出去。今年6月，苹果代工厂仁宝宣布不再承接Apple Watch和iPad，理由是「成长性与利润均有限」，毛利率只有3%-4%。事实上歌尔智能声学整机业务的毛利率也在逐年下降，从2018年的16.7%降至2021年的10.2%，也低于歌尔的整体毛利率。

Apple Watch，图/苹果

与此同时，苹果第三季度财报显示其整体营收达到了创纪录的901亿美元。肉在变多，汤里的油水反而变少了。

不仅如此，苹果CEO库克作为供应链管理出身，在乔布斯任下就以「供应链大师」而闻名。苹果每年都会更新供应商名单，一方面是起到「更新换代」的作用，让供应商优胜劣汰；另一方面也在增强苹果在供应链中的话语权和掌控力，包括在三星、LG「统治」iPhone OLED面板的同时，积极引入京东方。

上个月，苹果就更新了2021财年供应商名单，数量从200家缩减到了191家，其中还包括大量被赶出「围城」和招进「围城」的，还有N进N出的。

通常来说，被赶出「围城」的滋味并不好受。瑞声科技在2018年就被踢出过苹果供应链，很快就从「果链明星股」变成「知名熊股」，累计跌幅超过90%，歌尔也是在此期间拿下了更多的苹果订单，并一跃成为A股的「果链龙头」。

而这一次被苹果要求暂停生产的，是歌尔。拿下更多订单的，是立讯精密。

留给歌尔腾挪的空间不多了。从耳机到VR，几个接连拿下的大客户订单，让歌尔在过去数年持续保持高速增长。但当大环境开始下行，各个消费电子的巨头都开始收缩，尤其是作为大客户的Meta，直接熄灭了智能硬件业务的发动机。

除了等待VR产业链的下游逆天改命，歌尔要做的，是必须抓住整个寒冬中最为坚挺的消费电子巨头——苹果。

题图来自苹果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