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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飞赴津 花园留名
3月4日上午九时四十分,霞飞的专列抵达天津总站(今天津北站),中国文武官员在站台迎接,警察署的军乐队也奏乐欢迎。元帅并未下车,在车中含笑向欢迎人群点首答谢。中国军政机关的要员数人,登车与霞飞元帅握手,并随车奔赴东站。少顷,列车再次启动。
上午十时整,专列达到天津东站。站台上,各国文武官员以及法国卫队均鹄立欢迎。列车抵站台时,乐队高奏《马赛曲》。霞飞元帅头戴红色军帽,身着黑呢军服,胸前满挂战功宝星无数。最惹人注目的一枚灿然佩于左胸,是前日在北京由徐世昌大总统所赠的一等文虎勋章。元帅下车后,由法国领事等官员陪同步行,送登汽车,一时拍掌欢呼之声如雷。元帅遂偕同领事官员等,驱车过老万国桥,再转至法中街,行经英国租界,抵达英国球场(今新华路体育场)检阅各国军队。
车队行经法中街与葛公使路交口(今解放北路与滨江道交口)的法国俱乐部前,有一座席苇搭建的凯旋门,用灰纸覆盖,俨然是以假乱真的大石门,上有“FR”标识的法国盾形装饰,并插上了各国国旗。凯旋门上写有四个地名“Marne”(马恩河),“Yser”(伊瑟河),“Somme”(索姆河),“Verdun”(凡尔登),这是一战时四场决定性战役的发生地。
车队抵达英国球场,各国军队以及中国警察保安队早已列队等待。在法国驻屯军总司令帕斯基耶(Pasquier)上校的陪同下,霞飞元帅检阅了队伍,并为一些士官授勋。接着,军队行进开始。走在队伍最前列的是美军,他们穿着崭新的制服,严格而刻板。随后是手握武器的英国锡克连队,十分凶猛。后面接着的依次是,法属安南部队、日本驻屯军以及“戎装端正,戴着白手套”的中国警察部队,最后是法军走过观礼台。各支队伍经过元帅所立观礼台,引导官即注目敬礼,元帅亦举手答礼。
十一时后,阅兵毕。元帅随即驱车前往法国花园,举行一战胜利纪念碑奠基礼。此时的花园尚未完工,但已经聚集着多得难以置信的人群。从《大公报》的报道中可知,该纪念碑长有二尺、宽一尺五,厚一尺五,上书年月日。这个奠基石,最终嵌入女神像底座的左侧。花园正式完工要到当年7月,因元帅的到来,该花园外侧一圈的圆形道路被命名为霞飞路(Cours Joffre),也就是今天的花园路。
两场宴会 盛况空前
十二时,霞飞元帅前往法国俱乐部(又称剑术会馆),出席法国侨津商民及各国人士的盛大欢迎会。先由法国领事致欢迎词,并请元帅起而演说。元帅演说之后,军乐大作,称道元帅之战功。《益世报》这样描述:“元帅谦让未远,并作简短之答谢,致谢欢迎诸人”。元帅演说毕,有天津中国商会代表上台致欢迎词,并赠送光耀夺目之宝剑一柄,观者拍掌如雷。
俱乐部内外有一千多人,包括法国公议局,法国商会,吴佩孚派出的中国官员代表团,华商公会,协约国参战老兵,还有身着盛装的阿尔萨斯年轻姑娘,法汉学校的学生,法籍侨民,协约国侨民……人群热情高涨的时刻,乐队狂热地演奏起《马赛曲》,聚集在这里的数千人跟随乐曲一起热情地唱起来。英国领事用激动的声音喊道:“霞飞元帅是一位伟大的法国人,他也是世界历史上的杰出人物,我们如同法国本国人一样地尊敬元帅,这是我表达了所有在现场人的感受。这一天将永远铭刻在我们的记忆中,我们将能够自豪地对我们的孩子和孙辈们讲:1922年3月4日,我在天津见到了霞飞元帅,我对他说过话,我与他握过手!”
午后一时,应曹锐省长之约,元帅一行奔赴曹家花园。席间除曹锐外,还有赵玉珂、杨以德、祝惺元等人陪同。在元帅随行员安德烈·达斯(André d’Arçais)撰写的《与霞飞元帅在远东》(Avec le Maréchal Joffre en Extrême-Orient)一文中这样描述:
元帅来到一座中式花园深处的别墅,严冬让这里的色调呈现一派青灰冷峻,这里就是总督曹锐的住所。在这里,总督举办午宴,款待元帅一行。宴会在戏楼举行,这里的餐桌均装饰精美。并在用餐时,席间伴有演出。这是一场令人称绝的富有幻想的杂耍表演片段:两位演员在黑夜里互相寻找与战斗。面具,服装,颜色,动作,戏耍,想象力,天赋,一切都给人以梦幻的印象,以及不可能实现的感觉。但最重要的是,在整个演出过程中,循环喧闹的响板、鼓、铙钹、尖长笛,好似一种驱魔咒术式的音乐,让观众产生一种震荡式的紧张,进一步增强了这场奇异演出的幻觉效果。
在3月3日的《顺天时报》上,预告了演出的内容:“演戏四短齣,有时慧宝、琴雪芳(天津著名之坤角)之桑园会,盖叫天之长坂坡,三麻子之古城会等”。但从安德烈·达斯的描述中,似乎现场演出的经典片段是“三岔口”。
二时半左右,宴会尽欢而散,元帅随即乘汽车赴东局子法国兵营参观。很可惜,目前见到的报刊和书籍中,均未见到元帅在东局子的详细信息。
下午四时半,元帅返回天津东站,仍乘原车回京,因6日驻京法国公使将召开追悼阵亡将士纪念会,元帅作为要客参与是会,7日元帅即由京赴沪。
和平之旅 事与愿违
元帅在津所经各处,均加岗保卫,“天津全埠衙署、商店、学校均挂两国国旗,表示欢迎。电车铁弓上亦悬各国国旗,各国银行、洋行亦均于是日放假一日”。法租界均布满彩灯,光华耀目,诚盛举也。
然而,霞飞此次来华,正赶上直奉两派剑拔弩张之时,以吴佩孚和曹锟为代表的直系与张作霖为代表的奉系在华北地区已经开始全面对峙。霞飞元帅此行意在宣扬“和平之主张”,因此在华北受到极大关注。在奉天时,张作霖曾表示“只要这位杰出的法国战争英雄还在中国领土上,他就会维护和平。”2月27日的上海《申报》这样写道:
霞飞为欧战中之名将,今来北京适值直奉两军怒目攘肩之日。何其贤不肖相去,若是之远耶?霞飞将军之于欧战也,为国而战。战胜而国安且荣。今直奉之战,试问有益于国乎?即使一方面而胜,国危而辱,且随之焉能安而荣乎?
是故,今日霞飞将军之来,正所以示我国武人以模范也。战前,未据高位于国;战时,能建大功于国;战后,更未揽大权于国。此其心诚廓然无私,一致为国之心也。武人不当如是耶?
然则,霞飞将军之来我北京,我人不当仅以欧战名将之故而欢迎之,尤当以足为我国武人模范之故而欢迎之也。我国武人其有所观感否?
这些话,明显是讲给吴佩孚和张作霖听的,但3月11日出版的《每周评论(WEEKLY REVIEW)》这样讽刺道“1917年印度总督来访,刚刚离开北京,就发生了张勋复辟。1920年法国前总统来到北京,安福系就挑起了战斗。”通过这两个事件中,该记者得出结论,“霞飞元帅的访问是奉天和洛阳之间必然会发生战斗的决定性迹象”。真是一语成谶,元帅刚刚离开上海,4月4日,直奉战争全面爆发。
1931年1月3日霞飞元帅在巴黎病逝。法国政府将7日设立为全国纪念日,天津法租界也举行了一次代表性的活动。当日上午十一时半,在紫竹林教堂举行安魂弥撒,十二时半在法国花园举行军队纪念仪式,法国领事馆全体人员、法国驻津军官,以及中、日、英、美、意等国均派出军队代表参加。
(感谢陈硕先生、田炜帅博士以及胡莲博士在法语方面的指导,感谢赵绪昕先生在京剧问题上的点拨。同时感谢陈国栋老师的博士论文给与的启发。如有不准确的地方,均由笔者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