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史学界有句话叫“漂浮在水上的北京城”,意思是历史上京城皇族的衣食住行,大部分是在富饶的江南地区通过大运河“漂浮”。其中,作为“住”的宫殿圣地,建设所需的贡品砖主要来自京杭大运河沿岸的一个城市3354山东临清。
为什么是林清
从公元1406年到公元1420年,明成祖朱宏为了迁都北京大兴土木,用林清烧制的城墙石头被誉为工砖,通过大运河源源不断地运往北京。此后,北京皇城的陆续维修和增建也继续使用林青功砖。毫不夸张地说,林青公砖支撑着现在的北京城。
故宫
当时,在北京已经有砖窑的情况下,建设皇家宫所需的工砖为什么要在离北京几百公里的临清建造?临清市博物馆馆长魏辉给了我们这个疑问的答案。
原来林清位于黄河冲积平原,黄河水的反复冲刷留下了大量沉积土。这种泥沙粘稠,无杂质,一层红,一层白,一层黄为宜,在当地被称为“莲花土”。这种土烧制的砖“发声、断裂、无孔、坚硬、结实”在全国是独一无二的。
紫禁城
此外,在临清附近的运河上,运输也很方便。据上述馆长称,当时除了专用运输船外,明清时代朝廷还规定,其他经过临清码头到京城的水运船也要“向义务人这边发送公砖”。一般官船要送40块公砖到人篇,民选和商船要送20块到人篇,如果有违规者,要受到重罚。
现在,林清地区还保留着用公有砖建造的建筑物,最著名的是建于反历39年(公元1611年)的舍利宝塔。尽管经历了400多年的风雨,这座60多米高的古塔现在仍然屹立在大运河河边,墙壁像第一次一样坚固。
舍利宝塔
张窑村登上西运河堤,看到堤岸上有一个稍微隆起的土壤山脊在海边,魏馆长告诉我们他们都是窑址。明清鼎盛时期,临清运河两岸的官窑总数为300多个,延续到了西西里,10多万窑工一起烧窑的场面非常壮观。
当时,官窑相当于一个独立的小王国,窑场门两侧竖立的暗牌和黑洪峰,个人侵犯砖厂或在窑场闹事的人用黑洪峰打死,窑主无需承担任何责任。因此,作为间犯科,被官厅通缉的人经常逃到临清官窑,只要被官窑主收留,就能保证平安无事,现在临清地方还流传着“打架官窑”的谚语。
“清代皇帝还送给窑主皇马圣褂,那是家族最大的荣耀。”卫馆长说。
严酷的制作技艺
经营商是林青功砖的四大传承,他从十几岁开始学习功造砖,几十年来,父辈的全心全意地琢磨着自己的用心,掌握了最纯粹的功造砖发射技艺。
经营奖
1996年,经营商在林青西道屯建设影像工砖厂,一度在林青中销声匿迹的工砖生产2008年,“林青工砖瓦发射技艺”被评为全国第二次非物质文化遗产,林青影像工砖厂也被当地政府确定为技艺传承示范基地,今年76岁的经营商被选为该技艺的唯一代表性传承者。
影像工砖厂的砖窑建在灌溉用小溪边,共8座,看起来像8座小山。不像一般的小红砖厂,这里没有机器的轰鸣声。工人们正在模具里装满砖头,有人在收拾砖窑,准备烧新砖,有人在守卫烧砖的砖窑。随时加煤,30多亩的生产场总是看起来井井有条,一点也不吵。(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美国作家)。
b0b4880dca87c232d9?_iz=31825&from=ar;x-expires=1707068354&x-signature=4Xzfwr0yoc0Kb9uY404UjpWg5VY%3D&index=4" width="640" height="425"/>身为董事长的景永祥穿着一双土布鞋,头发和身上那件宽大的白衬衫差不多一样白,他正挽着袖子指导一位工人扣砖坯,时不时地弯腰仔细看看。
他笑着告诉我们:“虽然如今什么都用机器生产,但是制作传统的临清贡砖必须用手才行。一块烧制好的大贡砖差不多有50斤,刚做好的砖坯接近70斤,我年纪大了,干不动了,只好当个‘技术顾问’。”
在景永祥的身后,不时上演着这样的场景:一位赤裸上身的壮汉从高高的泥堆上割下一大块湿泥,接着抡起钢叉铲起用力摔在地上,然后又铲起来接着摔,如此反复十几次之后,这块泥被丢在一边置之不理。
醒泥
见我们看得一愣一愣的,景永祥说,这道工序叫醒泥,摔打一是为了把泥土“唤醒”,二是为了去除泥中的气泡,使烧成的贡砖质地更加紧实。连对泥料的处理都如此讲究,难怪临清砖能成为御用之物。
事实上,除了醒泥,采用传统技艺制作临清贡砖还包括选土、碎土、澄泥、熟土、制坯、晾坯、验坯、装窑、焙烧、洇窑、出窑等20多道工序。并且每道工序极其讲究,机器无法代替,全靠技艺精湛的匠人掌握。
“比如制坯,既是力气活,又是技术活。一块泥料重达七八十斤,没点力气举都举不起来。但是光有力气还不行,扣坯的时候必须一次扣满整个模具,四角四棱要填满、填实,不能有任何缺陷。”
制坯
制作好的砖坯需要整齐码放凉晒。以前,在凉晒砖坯时,工匠还要在上面盖上戳印,标明烧造年代、督造官员、窑主和工匠姓名等,便于日后的工程监理,出了问题也能第一时间追查到责任人。
干透的砖坯经过严格检验后,就可以装窑焙烧了。
在以前,烧贡砖使用豆秸当燃料,因为豆秸油性大,火力很旺,烧出的砖青黑透绿,成色漂亮。如今,因为找不到充足的豆秸而改用煤当燃料。烧一窑砖通过需要1个月时间,不过烧到20多天的时候就要停火,几天后等温度下降到一定程度时,再在窑顶封土,然后慢慢注水,开始洇窑。
正是因为有了洇窑这道工序,烧出来的贡砖才呈现出豆青色,温润如玉。
临清贡砖
景永祥说,什么时候停火最关键,学问大得很,火候掌握不好,烧制出的贡砖质量便会大有不同。
“我都是通过闻烟味来确定停火的时间,当窑里散发出来的烟闻起来‘香喷喷’的时候,就可以停火了。”
经过这样一整套复杂的烧造工序,一块临清砖就诞生了。景永祥带我们到一个刚刚烧制好的砖窑内,他随手拿起了两块小青砖,互相敲了敲,声音清脆悦耳,犹如铜音。
“只有咱们临清砖才能敲出这么好听的声音。”景永祥骄傲地说。
订单大,但是不敢接
如今,永祥贡砖厂8个砖窑的年生产量达70万块,不过,相比每年接到的订单,这样的产量远远不能满足市场的需求,很多时候,面对慕名前来订购古法贡砖的客户抛出的大额订单,景永祥只好“忍痛割爱”。
2013年,台儿庄古城启动修复计划,曾向永祥贡砖厂订购300万元的贡砖,不过由于砖厂产量有限,一时又无法扩大生产规模,无法在指定时间交货,景永祥最终放弃了这个订单。
清末以后,随着北京城建设基本结束,失去“政府采购”的临清贡砖一时断了销路,各大官窑纷纷停窑。到了上世纪70年代至80年代期间,故宫、天坛等古建筑先后展开维修,派人到临清购买青砖,结果失望而归,因为历史上曾经名震全国的临清贡砖,当时已经没人再烧。
进入90年代后,全国各地都开始重视古建筑的修缮与保护,甚至有的地方干脆兴建仿古建筑,由此催生了一个逐渐庞大的青砖市场。
为了扩大生产规模,景永祥曾向当地政府申请征地,不过,因为砖厂四周都是受保护的耕地,因此报告提交了几次都没有批准下来。
“临清贡砖一直采用纯手工制作,至今也无法采用机械化生产,只能靠新建砖窑来提高产量,如果征不了地,一切都是空谈。”
更让景永祥感到不是滋味的是:一方面,由于场地限制等原因不能进一步扩大生产规模,眼看许多大单找上门来也不敢接;另一方面,由于市场前景看好,临清又冒出了好几家青砖厂,部分企业急功近利不按照传统工艺进行生产,不仅大大降低了所产青砖的质量,并且靠打低价牌相互抢生意。
以前烧制的临清贡砖
仅靠一家贡砖厂,仅靠父传子、师传徒的家族式的传播方式来延续临清贡砖制作技艺,从长远来看,其传承结局也让人堪忧。
头顶“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荣誉,脚踩得天独厚的制砖泥料,肩扛“撑起北京皇城”的盛誉,恰逢全国各地兴建仿古建筑的商机……很多人都会据此推断,临清贡砖一定能快速做大做强。
然而这种“顺理成章”的想象,常常被现实击得粉碎。纵观全国,任何一项非物质文化遗产实现产业化,背后都有政府的政策扶持和资金投入,如果仅靠民间传人自发闯市场,很难做大、做强。
临清贡砖,这门传承了数百年的民间技艺,正期待着焕发新生。
文 |谢凯 图 |袁培德